第65章

等林凱傑挂了電話,回到他自己的車上, 一行人絕塵而去, 許煦才屏聲靜氣從車身後走出來, 站子原地, 望着那遠去的豪車,重重吐了口氣, 臉色卻是有些驚恐般的蒼白。

林凱傑剛剛雖然沒有點名道姓, 但說的是誰, 她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

她趕緊拿出手機撥了程放的電話。

“有事?”那頭接得很快。

許煦道:“我剛剛聽林凱傑打電話跟人說,要莫偉消失,莫偉可能有危險。”

程放倒還算平靜:“如果真這樣, 那就是坐實了莫偉的猜想,今早莫偉在瀾會所那麽大動靜,估計林凱傑以為他手裏有什麽證據。他身上背了那麽多事, 肯定怕牽一發動全身, 所以想把莫偉解決了一了百了。放心吧,我會讓人看着莫偉的。”

許煦松了口氣, 又想到什麽似的, 道:“你要搜集證據一定要快些, 莫偉這麽一鬧, 林凱傑肯定警覺了, 只怕是能毀滅的證據都會迅速毀掉。”

程放道:“他犯的是可不止這一樁,早就對毀掉證據輕車熟路,畢竟有錢好辦事。我也不是搞刑偵的警察, 現在都是私下調查,哪裏是想找到證據就找能找到的,不過是靠捕風捉影的一點信息去摸石頭過河。”說着,又輕笑一聲,“你家柏大律師,倒是搜集證據的高手,不如你讓他幫忙?”

許煦臉色一垮,沒好氣道:“你們這些吃皇糧的不鋤暴安良,還指望律師幹你們幹的事,能要點臉嗎?”

程放笑:“我就是開個玩笑,我還擔心他會站在林凱傑那邊幫他銷毀證據呢!”

許煦:“你能不能不要把冬青想得這麽壞?他是給這些惡人打官司,就算在法庭上确實不近人情,那也是在法律允許範圍內,絕不會做知法犯法的事。”

“明白,反正柏冬青在你心裏無可挑剔。”

許煦懶得和他多說,畢竟這些事情也不是她該多管的,只是聽到剛剛林凱傑的話,還是有些驚愕唏噓。

挂了電話,深呼吸一口氣,如果說之前關于林凱傑的黑料,只是靠着捕風捉影,但剛剛便已經可以确定,那些捕風捉影原來都有跡可循。

莫辛生前應該真的被林凱傑性侵過。

一個剛大學畢業的貧寒女孩,被有錢有背景的上司欺負,因為害怕怯弱或者難以啓齒的原因,不敢反抗不敢報警,之後患上了抑郁症,最終選擇在那個夜晚,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對林凱傑來說,欺負一個女孩子,大概并不算什麽大事,莫辛可能也不是第一個,畢竟在這個世上,拿錢解決總是很容易的。但莫家兄妹顯然不是能被錢收買的。

之前案子一了,林凱傑本來算是一勞永逸,做過的惡,随着莫辛一起被埋葬在地下,但他沒想到莫偉會翻出這件事。

如果鬧上法庭定了罪,三五年是跑不了,對于這種有錢人來說,莫偉那種人的生命,和他的三五年比起來,顯然微不足道。

許煦五味雜陳地上樓。病房裏,柏冬青已經坐靠在床上,慢條斯理地喝粥。王助理坐在一旁給他彙報工作。

這種時候,還不忘記工作,許煦也真是服了他。

柏冬青聽到推門聲,擡頭看是她卻而複返,有些意外地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許煦沒好氣道:“我怎麽就不能回來?”

柏冬青輕笑了笑:“我真沒事,待會兒就能出院。”

許煦走過來,看了眼旁邊的王助理。小王同學很上道地站起來:“哥,那我就不打擾你和嫂子了,先回所裏了。”

柏冬青點頭:“今天一大早把你叫起來,麻煩你了,沒什麽事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 ,謝謝哥!”

王助理拿着文件袋出門,柏冬青看了看站在床邊的許煦,幹幹一笑,将食盒往床頭櫃一擱,慢慢往枕頭挪下去。

許煦木着臉看着他的動作:“要不要我幫你把臉也蒙住啊?”

柏冬青又默默坐起來,因為牽動傷口,疼得龇了龇牙。

許煦皺眉道:“你別瞎折騰了好嗎?”

柏冬青點點頭,老老實實靠在床頭不再動彈,睜着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擡頭看着她。

許煦在他旁邊坐下來,放緩語氣,認真道:“你是不是在心裏覺得我不讓你和林凱傑私下有來往,是個人喜惡下的無理取鬧,甚至很天真對嗎?畢竟社會就是一張關系網,你們在工作上有交集,尤其是有重要的業務來往,私下要保持距離根本不可能。所以你才會前腳答應我,後腳就去跟他玩通宵。”

柏冬青看着她,默了片刻,道:“你相信我,我和你一樣讨厭林凱傑這種人。但有時候,想要做一些事,就必須暫時做一些妥協。”

許煦點頭:“行,我相信你,但你以後不能瞞着我。你知道今早在派出所,等莫偉出來,我才知道被捅傷的人是你,我有多擔心嗎?”

柏冬青輕笑,握住她的手:“我真沒事。”

許煦撇撇嘴,問:“傷口是不是還很疼?”

柏冬青輕輕搖頭:“你不生我氣,我就不疼了。”

“你還跟我耍滑頭是不是?我看你真是變壞了。”許煦在他手上掐了一把,橫眉倒豎道,“算了,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賬。”

許煦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又壓低聲音道:“我剛剛在樓下聽到林凱傑說要莫偉消失,恐怕莫偉說的他欺負過莫辛是真的。不過我已經告訴程放了,他一直在私下調查林凱傑,希望他能快點搜集到證據。”

柏冬青沉吟片刻,掀起眼皮看她,小聲咕哝:“你和程放最近聯系挺頻繁的嘛!”

許煦輕笑:“我也是因為莫辛的案子才跟他有點來往。”頓了頓,又故意道,“不過他對這件事這麽上心,還真挺讓我刮目相看的。以前覺得他想當檢察官,是單純想找成就感,但現在看他對莫偉的态度,感覺确實是挺有正義感,想懲惡揚善,為老百姓做點事。”

柏冬青默默看了看他,身體挪下去,單手蓋住眼睛:“我想睡一會兒!”

許煦笑着趴在他枕頭邊,用手戳戳他的臉頰:“吃醋了?”

柏冬青甕聲甕氣道:“沒有。”

許煦又捏了捏他的耳朵:“真沒有?”

“一點吧。”

“真的就一點?”

柏冬青将手拿開,歪頭看向她:“很多。”

“行啦!我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許煦把他的手放進被子中,“瞧你這黑眼圈,快趕上國寶了,昨晚通宵很爽吧!趕緊睡覺,我在旁陪着你,等休息好了,咱們好出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讨厭醫院,小時候我媽生病,輾轉不同的醫院大半年,病危了好幾次,導致我後來聞到消毒水的味道都害怕。”

柏冬青看着她,認真道:“我以後會好好保護好自己,争取離醫院遠一點。”

……

下午出院,說是不嚴重,但畢竟也縫了十幾針,行動很不方便。當然柏冬青自己是沒覺得有什麽,就是一路上,從上車下車上樓下樓,許煦非得小心翼翼扶着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受了什麽重傷呢!

對于許煦這種小題大作,柏大律師也很無奈,又怕自己多說幾句惹她不滿,只能老老實實按着她的話做。

晚上,因為家裏的勞動力光榮負傷,許煦就擔任起了幹活的重任,正忙着收拾屋子,看到本來在沙發的柏冬青往浴室走,她趕緊丢下吸塵器,搶過他手上的衣服:“你幹嘛呢?”

“洗澡啊!”

“洗澡怎麽不叫我幫忙?”

柏冬青有些哭笑不得:“我就是肚子劃了一道傷口,手腳還好好的呢!”

“那也不行,萬一傷口被你弄到水怎麽辦?”她小心翼翼拉着他進浴室,“自己脫衣服!我接水。”

因為有傷不能淋浴也不能泡澡,只能站着用毛巾擦身體,柏冬青慢吞吞地邊脫衣服,邊瞧瞧看她。

許煦瞥了他那有些別扭的動作,笑道:“你不會不好意思吧?都老夫老妻了,你全身上下哪裏我沒見過!”

“……不是。”柏冬青看了她一眼,有時候她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會把她抱進來幫她洗澡,好像覺得理所當然。但現在兩人位置一下對調過來,自己變成了被動者讓她照顧,忽然就覺得有點不習慣。

許煦拿着打濕的毛巾轉身,看他光着身子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議道:“你不是真害羞吧?!”

柏冬青将雙手展開,方便她給自己擦背,輕笑道:“我爸媽不在後,我就好像從來沒被人這樣照顧過,有點奇怪。”

許煦怔了下,想到這幾年好像真的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她,也許是他總是把一切安排打理好,她也就沒想過自己該為他做些什麽,而是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好。直到現在,她似乎才意識到,他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不是鋼鐵之軀,這些年必然也會覺得辛苦勞累。

她小心翼翼給他擦洗着身子,笑道:“那你可得習慣,以後要是覺得累就告訴我,讓我照顧你。等你老了,我給你端茶倒水。”

柏冬青看着她微微低着的頭頂,嘴角彎起一絲笑容,默了半晌,才柔聲道:“好。”

許煦擡頭看了他一眼,佯裝嚴肅道:“但是你得聽話點,最近幾天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別老想着工作,更不要去跟林凱傑混。”

柏冬青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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