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難過要是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活着……
林丹雪的心思,方檸是不知道的。
一來林丹雪有意躲着她,方檸連她的面都沒碰見過。
二來方檸跟同病房的李先生只是點頭之交,李先生并不知道她們之間的恩怨,自然不可能把林丹雪到病房來的事告訴她。
三嘛,嚴顏還小,沒有什麽警戒心,再加上嚴父出事,嚴澤又久未歸,她哪還有什麽心思去管別人的事,更何況林丹雪對她來說只不過是個陌生人,她更不可能跟方檸說一個陌生人的事。
所以,方檸一直被蒙在鼓裏,根本就不知道林丹雪跟她住在同一家醫院,更不知道只要她一離開病房,林丹雪就竄進他們的病房去跟嚴顏套近乎,順便和李先生聊聊天。
林丹雪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地來,偷偷摸摸地走。
也不知道該說她運氣好還是太會算計了,總之,方檸一直沒撞見過她。
方檸在醫院這邊陪護,一陪就是一個多星期。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靜養,嚴顏術後恢複情況很好,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這原本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可是,嚴顏最近的情緒卻變得越來越焦慮。
這天,她終于按捺不住對方檸說:“我想回家。”
方檸又何嘗不想回去,自從有了孩子之後,她從來沒有跟孩子分開這麽久過,她想慎兒和妍兒了。
醫生查房的時候,方檸問醫生,“嚴顏可以出院了嗎?”
醫生檢查了一下嚴顏傷口的恢複情況後說:“最好還是再留院觀察幾天。”
一聽這話,嚴顏就像被霜打的茄子,蔫兒巴叽的。
方檸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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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顏哽咽地道:“我想哥哥了,哥哥為什麽還不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方檸嘆了一聲,安慰道:“別胡思亂想那麽多,你哥哥最疼你了。”
話剛落,就聽到嚴顏驚奇地叫道:“哥——”
方檸轉過身一看,只見嚴澤穿着一件單薄破舊的衣服,和一條只到腳踝的舊長褲,腳上的布鞋又髒又破,被磨得不成樣子了。
他風塵仆仆地從外面走進來,一把抱住了嚴顏。
“哥,你來了。”嚴顏窩在他懷裏,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對不起,哥來晚了。”嚴澤眼睛通紅,聲音沙啞,“妹妹,你還好嗎?”
嚴顏奶聲奶氣地回道:“哥,我很好,醫生說過幾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是嗎?那就好!”嚴澤暗松了一口氣。
“爸爸呢?哥,爸爸還好嗎?”嚴顏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嚴澤張張嘴,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嚴顏很聰明,看他這神情,她已然明白,嚴父這次恐怕是兇多吉少,她咬咬唇,聲音帶着顫音哭腔,“爸爸他……他是不是和媽媽一樣,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嚴澤擡眸看了看她,然後微微點了下頭。
嚴顏“哇——”地一聲,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嚴澤緊緊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淚染濕他的衣衫。
方檸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看着他們,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她默默退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他們兄妹倆。
一個小時後,當方檸再次回到病房時,嚴顏已經哭累睡了過去,嚴澤握着她的手趴在床沿邊也睡着了。
臨近過年,氣溫又降了好幾度,病房裏沒有暖氣,即便是蓋着被子都覺得冷嗖嗖的,而嚴澤身上卻僅穿得一件單薄的舊衣,方檸看着都替他覺得冷。
她把從黑市裏買來的一件軍大衣披到了嚴澤的身上。
嚴澤一下子驚醒過來,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軍大衣,他受寵若驚,忙站起身把軍大衣還給她,“方姐,我不用,你……”
不待他把話說完,方檸就打斷道:“這是我特地買給你的,你穿着吧,天氣這麽冷,小心感冒了。”
“方姐,我……”
“別我的你的了,不就是一件軍大衣嘛,給你你就穿着呗,客氣啥?”
嚴澤眼眶紅紅的,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對了,我還給你買了雙鞋,你試試看合不合腳?”說着,方檸就從袋子裏把鞋子拿出來,放到地上,讓他試穿看看。
這下,嚴澤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汨汨流了下來。
方檸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傻瓜,哭什麽?”
嚴澤哽咽地道:“方姐,謝謝你。”
除了他父母,從沒有人對他這麽好過!
他不知該如何回報她?
方檸笑了笑,“好啦,來,試穿一下鞋子吧。”
嚴澤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不好意思地道:“我先去洗一下腳。”說罷,一溜煙就跑掉了。
不到五分鐘,他就跑回來了,此時的嚴澤已經把腳給洗幹淨,他坐在椅子上,很愛惜地拿起方檸買給他的新鞋子,小心翼翼地套到腳上。
方檸看了看,問道:“是不是大了點?”
她不知道嚴澤穿多大碼的鞋子,于是根據景熙的尺碼買了一雙,想着要是嚴澤穿着不合适,就留給景熙穿,她再去穿雙給嚴澤。
嚴澤:“不大,正好合适。”
他還在長身體,鞋子買大點比較好,明後年還可以穿,要是剛好合适,那就只能今年穿,明後年就穿不了,劃不來。
總之,嚴澤很滿意方檸買給他的這雙回力鞋。
得了新鞋子之後,他連走路都變得輕快起來,臉上的笑容更是藏都藏不住。
方檸本想問他他父親的事,看他這麽高興,她不想掃了他的興,于是忍着什麽也沒有問。
嚴澤過來了,晚上守夜的事交給了他。
方檸則拿着介紹信去找了家旅館,開了間房住。
醫生說嚴顏可以在年前出院,反正離過年也沒幾天了,方檸決定留在這邊陪他們,到時再和他們一起回去。
市裏她還沒逛過呢,正好趁此機會,在市裏好好逛一逛,順便買點年禮。
市裏這邊也不太太平,召開批-鬥會可以說是造-反派的家常便飯,方檸幾乎每天都看到有人被□□。
太揪心了,她根本不敢看下去,也不敢管。
明哲保身最為要緊。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份外地想要回家。
這天早上,方檸照例像往常一樣,去醫院給嚴澤和嚴顏送早餐。
剛走進醫院大門,就聽到醫院裏的人議論紛紛,說昨晚有個小孩子被偷了。
方檸心裏咯噔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忙向嚴顏的病房走去,進了病房,看到嚴顏的病床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嚴顏不在,嚴澤也不在,就連同病房的李先生也不在,方檸傻眼了。
“護士,你好,我想問一下,七號病床的病人去哪了?”方檸去向護士打聽情況。
護士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方同志,你女兒她……她昨晚被人給抱走了……”
方檸抓着護士的手臂,急急地問道:“抱走?誰抱走的?”
護士:“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是早上查房的時候,才發現小嚴顏不見的。”
“那嚴澤呢?嚴澤去哪了?”
“嚴澤跑去找小嚴顏了……”
嚴澤昨晚睡得很死,嚴顏什麽時候不見的他也不知道,直到護士把他搖醒,他才醒過來。
醒來發現嚴顏不見了,嚴澤急瘋了,他把整個醫院都找了個遍也沒找到嚴顏的人。
醫院這邊已經報警了,經過多方查證,得知嚴澤和嚴顏他們昨晚臨睡前喝的水被下了蒙汗藥。
此外,與嚴顏同住一病房的李先生也不見了。
初步懷疑他有作案的嫌疑。
嚴澤已經跑去李先生的家找人了。
從護士這邊問出了李先生家的地址,方檸也跑去李先生家,不成想,竟在半路遇到了嚴澤。
方檸問他,“嚴顏呢?嚴顏怎麽樣了?”
“我妹妹她……她沒找到!”嚴澤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方檸:“她不是被李先生抱走了嗎?”
嚴澤:“那個李先生,我也沒找到他的人,他不在家,他家裏一個人也沒有。”
方檸:“單位呢?你去他單位找過沒有?”
嚴澤:“去過了,他單位的人說,他在半個月前就被開除了。”
方檸:“為什麽會被開除?”
嚴澤:“被人貼了大字報,說他有海外關系。”
方檸:“……”
方檸:“嚴顏會不會不是被李先生給抱走的?”同病房相處了一個多星期,李先生看起來不像是那種人。
嚴澤:“昨晚臨睡前我們喝的水,就是那個李先生倒給我們的。”
方檸想不明白,李先生為什麽要抱走嚴顏?
沒找到李先生,事情進入了僵局。
嚴澤自責不已,“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妹妹……”
方檸嘆了一聲,“不關你的事,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你也不要太自責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是好好想一想應該怎麽處理吧。”
嚴澤:“我要去找我妹妹,我要去找我妹妹……”
方檸拉住他,“嚴澤,你冷靜一點。”
“我沒辦法冷靜!方姐,我爸去世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妹妹這麽一個親人了。要是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方檸試圖安慰他道:“不會的,不會的,你妹妹不會有事的。”
“都是我不好,是我沒保護好妹妹,害她被人偷走了,嗚嗚,我對不起她……”嚴澤泣不成聲。
算了,讓他哭吧,或許哭出來他心裏會好受一些。
方檸這次沒有安慰他,她靜靜地看着他哭。
其實,嚴顏出這樣的事,她也挺難過的。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嚴顏應該不是被李先生抱走的。
不知為何,她就是有種感覺,李先生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