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休息時間并不是很長, 很快老師便在臺上宣布了進入終輪辯論的隊伍，巧的是，高二高三勝利的隊伍都分別來自錦高和隔壁的錦外。
兩所學校是老對家了, 沒想到今天又給撞上了。
那些落選的參賽學校也沒有離開，一個個安靜的坐在位置上，林言聽見坐在前面的兩個外校的，正小聲說着徐辛年。
“他真的好帥啊，之前我就聽我錦高的朋友說了, 她們高二有一個人特別帥, 我那時候還不信來着，今天看見了才發現我朋友沒騙我。”
“不知道現在轉來錦高還來不來得及, 你有沒有打聽到他是什麽班的？”
“原先火箭班的，現在去了個學渣雲集的藝術班, 這就是學神的底氣吧，就算在一群學渣之中, 也能大放異彩！”
那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言在後面聽得緊皺起了眉頭, 想要直接反駁她們，就算她們藝術班成績确實比不過其他的班級, 但藝術班的氛圍特別好，徐辛年待的也很開心。
林言又突然猶豫了起來。
徐辛年真的開心嗎？
就在她愣神發呆的時候, 錦高和錦外的高二隊伍便結束了，因為錦高隊伍的一個隊員用錯了一個語法，丢了些分數，錦高惜敗, 所有的壓力都聚集在了高三隊伍。
隊伍入場, 題目是一開始就拿到了的, 只不過這次又額外的添了一項規則，正反方要現場抽簽決定，十分考驗參賽者的反應能力和語言組織能力。
林言看着臺上随着隊伍移動的徐辛年，這回她看見徐辛年坐在了三辯的位置上，腰背挺得筆直，手裏拿着一支筆，不知道在寫些什麽。
辯論開始，盡管林言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麽，但還是能感受到場面的焦灼程度，面前一直說小話的外校女生也不說話了，個個都坐直了身子看向臺上面。
也不知道是真的認真看辯論，還是看臺上的某個人。
擡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林言打起了些精神，她看着臺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打在徐辛年身上的光似乎都要比別人亮一些，少年站在白燈光裏，每根頭發絲都帶着光亮，他形态極好，每次站立坐下時，都是筆直精神，高高的，站在那邊就很讓人心安。
徐辛年語氣幹練利索，就算是她這個門外漢也聽得出徐辛年的發音十分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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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現場的優秀的人着實太多，怎麽他就那麽讓人挪不開眼。
林言好像明白剛才的那股子陌生的情緒。
好像有些……自卑。
頭一回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與徐辛年是兩個世界的人，而中間他們之間的距離，是一條她越不過去的鴻溝。
結束比賽，外面的雨不知道何時停了，烏雲散去，盡是蔚藍透亮的天。
林言拿着兩把傘站在禮堂門口的一側，低着頭，百般無聊的用傘間抵着鞋尖，禮堂裏陸陸續續的有隊伍離開。
“言妹。”
有人喊了她，林言擡起頭看去，周默和徐辛年并肩從裏面走了出來，後面還跟着錦高的其他人，蘇晴也在。
林言看過去，發現他們幾個人都多了一個背包，是剛才沒有的。
他們二人朝着她走來，林言好奇道：“學長，你們的獎品就是這個包嗎？”
周默聳了一下肩：“是啊，還有一個獎牌。”
林言看向徐辛年，問道：“我們現在回去了嗎？”
徐辛年還沒說話，早上和周默一塊撐傘的那個學長也過來了，他手搭在周默身上，熱情邀請道：“學妹，我們準備去慶祝一下奪冠，你要不要一塊去呀？”
說完他看了一眼身後要下階梯的高二隊伍，壓低了聲音道：“高二的不去，就我們高三幾個。”
林言和蘇晴的事情月初的時候鬧得轟轟烈烈，他們高三部也有所耳聞，不過大家都一致非常的一致認為蘇晴那件事做的不地道，對林言的憐愛自然而然的便多了些。
而且短暫接觸，也覺得林言并非是別人口中蠻不講理的人。
徐辛年看着她，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一起去吧。”
這邀請要是放在往常，林言早就跟上了，可今天卻覺得自己別扭，她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語氣輕快道：“算啦，你們去吧，我回家還有點事。”
學長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尊重他的選擇，道：“那行，下次啊學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也可以來高三找我。”
剛說完，就被周默勾住脖子，周默低聲說了句閉嘴，随後沖着林言笑了笑：“路上小心。”
便勾着那位學長率先走了，學長不放棄的沖着林言揮了揮手，結果又被周默給摁了回去。
林言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人說道：“你也快去吧，別讓周默哥久等了。”
徐辛年卻只是微微的低着頭，像是端詳了一會兒，才慢聲道：“你不高興。”
林言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尋思着她也沒那麽挂相吧？怎麽徐辛年還一眼就看出她的情緒了呢？
“我哪裏不高興了。”林言放下手：“我真的是突然想起來有點事，不能蹭頓免費的午飯覺得有點點失望而已……唉好啦，你快去吧，周默學長他們還在等你呢。”
林言伸出手将徐辛年的黑傘遞給了他：“去吧，明天見。”
自從國慶節林言在徐辛年家補習了七天，雖然最後徐辛年送給她的卷子依舊還有一大半沒寫完，但效果不錯，前兩天數學随堂考，她分數提高了二十分，老湯還鄭重的把她叫進了辦公室，好好的誇贊了她。
所以周末，林言也習慣的帶着作業過去找徐辛年補習複習了。
林言将傘塞徐辛年手裏之後便提着自己的傘下了面前的階梯，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的輕快，很快便消失在了徐辛年的視線裏。
周默見林言已經走了，揚聲喊道：“徐辛年，走了！”
徐辛年這才回過神，捏着傘柄，走下樓梯。
現在已經到了飯點，林言卻半點胃口都沒有，她盤腿坐在地毯上，而面前茶幾上擺放着的則是她從家裏面能搜刮的所有帶着英文的書了。
而她已經翻開了第一頁許久了，盯着上面的句子發愣。
手機在旁邊震動了一下，才喚醒了林言僵硬着的身體，她将英文書合上，目光又落在了封面上花花綠綠的塗鴉上，在書封的正中間用中文寫着一排小字。
中小學生課外讀物。
中，小，學，生。
林言籲了口氣，垂下頭靠在了身後的沙發上，雙手張開搭在沙發上，最後又重重的嘆了口氣，手機有嗡嗡震動了幾下，林言才緩慢的傾斜了些身體，将手機拿了起來，看了一眼，是祁佳發來的消息。
【祁佳：寶兒~今天英語辯論賽怎麽樣？我給周默學長發消息，他還回我TT】
【林言：贏了，周默學長他們中午聚餐，這會兒應該在吃飯吧。】
【祁佳：你沒去呀？】
【林言：沒。】
林言盯着她與祁佳的對話框，想了想，編輯了一段文字，可最終要發出去時卻又猶豫了。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她垂眸看去祁佳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那行，我繼續上課了TT我媽又給我報了補習班，我偷偷摸摸給你發的消息呢。】
林言回了個好，又将手機丢到了一邊，起了身準備随意煮個東西墊墊肚子，這時門鈴被按響了，這大周末的誰會來敲門。
她走過去，按開了可視電話，發現外面站着的是本應該去聚會的徐辛年，雙眼瞬間明亮了一下，她趕忙開了門，走出去将外面的大門打開，驚訝道：“你不是去聚會了嗎？這麽早就回來了？”
徐辛年手中提着打包回來的午餐，簡言意駭道：“地方太遠。”
所以他沒去。
徐辛年提着東西進了屋，林言家算是他是第二次來，還算熟悉，提着東西直徑走向廚房，路過客廳放着的茶幾時，睨了一眼。
林言走在後頭關了門，一邊進屋一邊道：“你怎麽知道我沒吃午飯呀。”
她走到餐桌邊上，徐辛年正将他買的午餐拿出來，就是小區外的拉面館，徐辛年道：“現在不到十二點。”
林言輕挑了一下眉，她吃飯的時間都很固定，基本都是十二點左右，只是她沒想到徐辛年居然觀察的那麽細致。
稍微撫平了一些，她沒看懂中小學生英文版課外讀物的挫敗心。
她進了廚房，從冰箱裏面拿出了兩瓶冰橙汁，她道：“徐辛年，你下午什麽安排？”
“監督你寫作業。”徐辛年将餐食盒蓋子揭開，林言拿着筷子戳了戳拉面，語氣輕飄飄的：“你不用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就算我成績起不來，老湯也不會怪你的，畢竟我自己也……不聰明。”
說完便低頭嗦面，好像自己剛才什麽也沒說過一樣。
徐辛年拿着筷子的手放下了，他坐得端正，認真地看着林言。
林言自然是一直注意着一旁的徐辛年，見他一直盯着自己，這面自然也吃不下去了，她擡起頭，故作輕松道：“看着我幹嘛呀？我就是說說，你別往……”
“林言。”
林言抿起了嘴，她看着徐辛年眼睛眨了眨，最後又重新低下了頭，捏着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又戳着面條。
她每次感到緊張的時候，小動作總會格外的多。
徐辛年看着她有些不自然的手，原本充斥在心裏的無奈被沖散了些，他好像有點明白了林言為什麽會不高興了。
禮堂外的反常，茶幾上堆積的英語書，以及剛才那自暴自棄的話。
她應該是意識到了差距。
徐辛年覺得這并沒有什麽不好，反而覺得值得誇獎，因為只有意識到了差距，才會有動力往上爬，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但他又不想林言因為這種事情而皺眉。
她應該是陽光積極的。
“你很聰明。”徐辛年道：“那提高的分數就是最好的證明。”
林言轉過頭問道：“你不覺得很差勁嗎？那些提高的分數也只是一點點，對于你們這樣聰明的學生來說，不是不值得一提嗎？”
“成績不是唯一的标準，學習好的人可能在別的地方有所欠缺，學習不好的人也能有自己擅長的，人并非十全十美，所有盡力争取過的人，都是值得欽佩的。”
林言哦了聲，但身體還是不自覺的放松了下來，她将另一只手也擡起來搭在了桌上，低頭将青菜塞進了嘴裏，咽下之後，又扭頭道：“徐辛年，那萬一發現自己想要的人與事物，在看不見遠近的鴻溝盡頭，那該怎麽辦？”
徐辛年不知道林言為什麽會這樣問，他想了想，認真道：“那就堅定地擊碎它，跨越它，讓自己成為鴻溝的掌控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