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種馬出沒請小心(五)
回京的路上沒有什麽好說的,不過是随着軍隊不緊不慢的溜達了一個月,這一行人也就到了京城地界。對此,魏洵是有些新奇的,在大聯盟裏,軍隊出征的距離都是以光年計的,這麽短的路程還活生生的走了一個月,她不新奇也難。
當然,這種新奇并沒有持續太久,在發現每日騎馬趕路時照射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暖洋洋的陽光中,蘊含着大量的易于吸收的能量,而偏偏自己無法吸收之後,魏洵整個人都消極了不止一點。
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狀況,哪怕是當年那場最為艱難的遠征中,她同樣精神力透支,而且身體損傷超過百分之八十,可也從來沒遇到過這種無法吸收能量恢複的狀況。要知道,能量代表着一切,無論是精神力還是其他戰鬥力,甚至是生産,也必須依靠能量。而現在這具身體憑借着食物吸收的能量,最多也就只能說是維持消耗過後稍有盈餘。
魏洵扒拉着手指算了算,以現在這種盈餘狀況而言,她大概……大概需要兩千八百一十二年零七個月加五天左右,可以将能量充滿?
有沒有搞錯?!按照來之後被隊長大人灌輸的水藍星常識來看,這裏的人普遍壽命還只有六七十啊。有句話叫做什麽來着?哦,對了,人到七十古來稀,更何況是兩千八百多年!她……她壓根就沒指望了好嗎?
認識到這個殘酷的現實之後,魏洵整個人都消沉了下來。雖然她的臉上依然不動聲色的保持着高冷狀态,整支隊伍的人基本上都沒怎麽察覺,不過身邊和她騎馬同行,又向來敏銳的方晨卻是很快就發現了身邊的陰沉沉的低氣壓。
雖然方晨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不過這個時候的方晨顯然沒有想到,身邊這個身份尊貴又剛立了戰功,未來前途無量的皇子殿下,已經在心裏默默的盤算着什麽時候自我了解,結束假期回去大聯盟了。
方晨只是覺得魏洵的心情不好,估摸着還以為她仍舊介懷當初被人陷害的事兒,于是只能不動聲色的勸解兩句,但其實沒一句話說在點子上。
魏洵覺得,身邊這個水藍星人真是聒噪。不過初來乍到的,有個人跟在身邊聒噪,其實也還不錯,至少讓人覺得不是那麽孤單。當然,這個聒噪的家夥偶爾也能提到些貌似有用的信息,在她看來也是不錯的。用水藍星的話來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嘛。
于是乎,一個月相處下來,魏洵對方晨的态度漸漸緩和,雖然仍舊是一副高冷的模樣,不過兩個人的接觸确實是多了起來。
然後很快,方晨發現眼前這個傳說中膽小懦弱的皇子殿下,其實意外的單純。喜好厭惡,她從來都表現得很明顯,雖然似乎對誰都板着張臉,但不喜歡的人她壓根就不搭理,至于喜歡的……呵呵,這位殿下的相處方式很直接也很特別,喜歡的人她會和她分享食物。
方晨當然不知道能量對于外星人來說意味着什麽,只是單純的覺得這是孩子式的相處模式。不過對于被人認同的感覺很好,而且這樣一個單純的人,也很容易就能讓人放下戒心來,比如一路走來,方晨就覺得這位七殿下是個可以結交的人。
一行人終于回到京城的時候,已是初秋時節了。
此次算是得勝而歸,這一行人自然是各有封賞。剛滿十九歲的魏洵被封了洛王,而比她還小一歲的方晨則仿佛一步登天般的,升做了禮部尚書。其餘人等也各有封賞,只除了私自離京的魏淳剛養得可以下床行走就被老皇帝下令禁足三個月之外,其他人可謂是皆大歡喜了。
那一日早朝過後,魏淳趁着還沒被人逮回去關起來的當口,首先攔住了剛不耐煩的躲開了衆人賀喜,準備離去的魏洵,然後十分委婉的向自家疑似主角的皇兄表明了抱大腿的決心。
可惜外星人雖然經過這一個多月的記憶融合,基本上适應了現在的身份和環境,不過面對“抱大腿”這麽深奧的行為,她那雙略顯深邃的眸子裏,除了慣有的高冷之外,更添了一份茫然。不過見魏淳似乎并沒有惡意的樣子,魏洵放下心來的同時,本着不能暴露自己與衆不同(無知)的原則,還是迷迷糊糊的點了頭。然後魏淳心滿意足的走了,魏洵則莫名其妙的就此多了個小弟。
這時候方晨剛剛擺脫了圍上來賀喜的衆人,終于脫身來到了魏洵身邊。
雖是剛剛才突破重圍擠過來,不過之前魏淳的表現方晨其實都看在了眼裏。“七殿下原來這麽會收買人心嗎”,這種念頭在她心裏也曾一閃而過,不過當面對面的和魏洵站在一處,猛然間發現了她眼底深處的那一絲茫然之後,她卻又忍不住笑場了——原來皇宮之中,真的還有這麽單純的人嗎?連別人的投誠都看不出來!
也不知為何,在旁人面前毫無破綻的高冷面具在方晨面前卻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發現魏洵掩藏起來的各種真實情緒。這種經歷太多了,方晨也一直沒表現出什麽惡意來,于是魏洵也從最初的略有忌憚,變為了如今的滿不在乎。
站在原地等那個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的人笑夠了,魏洵這才依然端着張高冷的臉,不慌不忙的開口道:“怎麽,笑夠了?有什麽好笑的啊?”
方晨擡頭看了魏洵一眼,突然懷疑這樣單純的人到底是怎麽在皇宮那個大染缸裏活下來的?當然,這種事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來管,所以她最後只笑笑道:“沒什麽。只是此次歸來陛下給了三日的假,下官一路承蒙殿下關照,明日想邀殿下同游京城,再做東請殿下到城東的醉仙樓小飲一杯,不在殿下意下如何?”
喝酒逛街什麽的,魏洵自然是沒興趣,不過吃東西還是可以一起的。魏洵于是點了點頭,道了句“明天見”,然後也不再多逗留,轉身就走,只留給方晨一個依然高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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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魏洵有些不耐煩招呼身邊那一群十分熟悉原主的麻煩人物,于是一大早就從皇宮裏出來了。她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邁着從容不迫的步子,卻是懷着滿腹不得吸收的怨念,溜溜達達的向着城東的方向去了。
昨日走得太快,魏洵和方晨并沒有約定時間和見面的地點,不過城東醉仙樓這個地方倒是方晨提起的,所以去那裏找她也是不錯。
“七……公子。”方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的時候,魏洵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回頭打招呼,而是有些懊惱的蹙了蹙眉。已經習慣了随時保持用精神力掃描周圍,時刻保持警惕的她,對于目前這種精神力無法使用的狀态十分不滿,也十分不安。
“七殿下?”待到走得近了,方晨這才湊到魏洵耳邊低聲再喊了一回。
這一次魏洵倒是有了點兒反應,不過也只是動動眼珠子,給了她一個眼神罷了。
方晨倒是不在意,之前回京的途中兩人一路同行,這位殿下故作冷淡的時候她見得多了,又知她本性,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見她看來,便笑道:“昨日匆忙,也沒有約個時間地點,下官本想早些去醉仙樓等殿下的,到不想在這大街上竟是遇見了。”
“嗯。”魏洵點點頭,沒什麽廢話,依然從容邁步。不過走了幾步之後,她仿佛終于意識到自己對于這個京城還是十分陌生的——原主基本宅屬性,幾乎從未出宮過,她記憶力壓根沒有京城的信息——于是揚着下巴向前方一點:“去哪兒,帶路。”
方晨笑笑,也不在意,聽話的走到了前面。
她入朝為官已兩年有餘,自然也聽說過原本的七皇子如何軟弱可欺,如何不堪大任。兩年時間,她也從未在朝堂之外見過這位殿下,而即使是在朝廷上,七皇子也一直是個沉默的透明人,一點兒也不如她那幾個兄長般愛在皇帝面前出頭。
方晨一直以為七皇子果然是個懦弱不堪大任的人,而現在方才知道,她不過是性子太冷淡,并不将那些放在心上罷了。不過這些都不是今天的重點,今天的重點是這位殿下貌似從未出宮過,她定是不認路的,所以無論是要去哪兒,她都需要在前面給她引路。
魏國立國已逾兩百年,這京城又是延續前朝都城,是以這京師自是繁華,并不是回京途中那些小城小鎮可以比拟的。不過無論是大城還是小鎮,看在魏洵眼裏卻是沒什麽區別,總歸都不是在大聯盟裏能看見的景色,她一樣滿眼新奇,興致勃勃。
方晨見她雖然仍舊維持着高冷的模樣,卻看什麽眼裏都新奇的模樣,心裏不知怎的就是一軟。回頭間正巧看見街角有個賣糖葫蘆的小哥,于是眼珠子一轉,趁着魏洵沒注意就跑去買了兩串回來,然後手臂一伸:“給你。”
魏洵眨眨眼,看着眼前那一顆顆串成串的紅色果子,眼裏有着明顯的疑惑。這時候她倒是忘記掩飾了,因為原主的記憶裏明顯也沒有這東西,于是下意識的開口問道:“這是什麽?”
糖葫蘆這種民間小吃自然不是什麽稀罕物,大街上随便拉一個人也不可能不認識。不過對于自幼生長在皇宮之中,甚至從未出過宮的小皇子來說,不認識卻也是正常的。所以方晨并沒有因為魏洵的問話感到意外,只笑眯眯的道:“這是糖葫蘆,民間小吃,殿下嘗嘗?”
魏洵眨巴眨巴眼睛,雖然仍是那一張高冷的臉,看在方晨眼裏卻莫名的多出了一種呆萌的感覺。不過這話方晨自然是不能說的,即使魏洵脾氣再好,但身份有別,她不能逾越。
方晨壓下了心裏的笑意,然後就見着魏洵帶着些遲疑的問了句:“吃的?”
“吃的。”方晨點點頭,說完還順口咬下了一顆自己手中的糖葫蘆,示範一般。
看樣子似乎不錯,但魏洵仍舊興趣缺缺。果子什麽的,蘊含的能量向來是不多的,她不缺這一點。不過看方晨也是一番好意,再加上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模樣,魏洵終于還是向着手中這個被串得奇奇怪怪的果子串咬了一口。
“殿下,山楂有籽,記得要吐出來啊。”看到魏洵吃了糖葫蘆,方晨笑眯眯的模樣似乎挺高興的,卻還不忘提醒一句。
“麻煩。”魏洵鼓着腮幫子嘟囔了一句,卻還是依言吐出了幾顆硬籽。
方晨笑笑,沒有再多說什麽。剛才的那句提醒并不是多餘,實在是見多了這位殿下的“與衆不同”,凡事都得小心才是。
方晨還記得當初在回來的路上,某一天傍晚安營紮寨之後,她們一同用飯。正巧有手下的軍士打了些野味兒回來,于是魏洵和她就得了一只野兔烤來吃。
這本是極正常的事兒,野兔烤好後魏洵分了她小半只。方晨胃口不大,也沒有吃完,不過用過之後面前還是落了一堆骨頭。然後等她擡頭一看,卻發現魏洵面前幹幹淨淨的,烤兔不見了,連骨頭也沒有,七殿下嘴邊也是幹幹淨淨,那一派優雅的模樣仿佛并未進餐。
方晨還記得,當時兩人對話如下:
“殿下,你的烤兔呢?”
“吃了。”
“那怎的沒見着骨頭?”
“吃了。”
“……”吃了?吃了?吃了!!!把骨頭吃了?!!!
當時她那驚詫的樣子肯定很失态吧?現在想起來方晨都還有捂臉的沖動。可是在之後不止一次的見到這位殿下吃肉食時真的是把骨頭都嚼吧嚼吧吞下去之後,方晨終于相信七殿下當時真不是故意惡作劇,逗得她失态的,只是這位殿下她真是……真是太出人意表了而已。
時至今日,方晨也不明白,養尊處優的皇子殿下為什麽會養成這種比饑荒時難民還兇殘的習慣?不過這話還真不好問出口,只是在這之後,方晨總會提醒魏洵,什麽東西不能吃,什麽東西該吐出來,那模樣就跟教孩子似地。
如果要問方晨為什麽會操這份兒心,她大概會滿臉憂慮的回答:“我怕一時不提醒,殿下的牙口那麽好,哪天怕是會把碗也嚼吧嚼吧吞下去的。”
如果魏洵知道了這個答案,她大概會嗤之以鼻:“碗又沒有能量,吃它幹嘛?!骨頭裏蘊含的能量明明比肉裏還多,這些人卻只吃肉而丢了骨頭,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不知所謂!”
不過無論出現了何種詭異的思維差,兩人的相處卻都還算愉快。皇子殿下自然不缺那口肉,既然方晨不讓吃骨頭,那就多吃點兒肉補回來就好了,并不是什麽大事兒。現在吃個糖葫蘆吐了籽,自然也沒什麽關系,左右這裏面的能量更低。
于是兩個錦衣俊朗少年,拿着串糖葫蘆邊走邊吃邊閑聊什麽的,這種損形象的畫面就出現在了京城最繁華的大街上。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有事沒更新,大家見諒啊
PS:O(∩_∩)O謝謝以下各位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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