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陰謀

榮國府,賈母的正房大院內。

賈母懶懶的歪在炕上,鴛鴦在一旁給她捏着肩膀,賈赦、賈政二人均垂手侍立。賈母懶懶的眯着眼,問:“這幾日可見你們林妹夫了?”

賈政聽了母親的話,皺眉不語。奈何賈母點名問他,只得躬身道:“早朝上倒是見過,不過妹婿位高,退朝後又常伴君左右,兒子也只是遠遠的見過罷了。倒是大哥品級高,排班等待時候離妹婿近點,有些交流也未可知啊!”

賈母聞言便看向大兒子,賈赦瞥了賈政一眼,暗哼一聲,略帶嘲諷的道:“二弟說的什麽話?林妹夫現在可是聖上面前的紅人,哪還有理人的功夫?二弟在工部當差,距吏部的衙署不遠。你都沒搭上話,何況是我?不過是仗着祖宗的功德襲個一等将軍的爵位罷了,又毫無實權,誰肯應承我?”

賈母見大兒子口氣不善,心內不喜,不由撂下了臉。哼,一家子沒有一個出息的,萬事都得她操心,要不是為了寶玉的前程,她還真懶得管這事!尤其是她這大兒子,整日只知尋歡作樂也就罷了,還器量狹小、見識短淺,為一己私利,與自己的兄弟明争暗鬥。別以為自己老了就不知道,哼,這府裏的事,大大小小的哪個她不是一清二楚?

身為長子,不說潛心仕途、振興家業,一把年紀了,還貪淫無度、不知檢點。丫頭老婆一大堆,仍不知足,凡賈府中稍有頭臉的丫頭也都不肯輕易放過。倒說自己偏心二房,也不看他自己是不是個扶得起來的主兒!

賈赦見母親不喜,也便緘默不語。

賈母嘆了一回氣,又道:“如今林如海位高權重,你們也都随和點。橫豎總是親戚,況還有一個黛玉在,你們主動交好,他還不至于置之不理。不過也別把姿态放的太低了,我們家到底還襲着爵,與平常仕宦之家自是不同的,萬不可讓人看低了!”

賈赦、賈政二人應是。

賈母又看着二兒子:“你林妹夫的學問是極好的,寶玉如今也到了進學的年紀,何不拜托他教導一段時間?”若不是每次派人去接黛玉,都被以各種理由擋了回來,派去的婆子連個面兒也沒見上,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大兒子不行,二兒子又是個迂腐不谙世情的,雖有個琏兒,到底年輕,萬事都得她謀劃。

這滿府裏,她最疼的就是寶玉,自是不舍得他離了左右的。但自家府裏漸漸失了威勢,原指望元春能有個出息,沒想到最後落了那麽個結局。寶玉雖是嫡子,卻不居長,将來無緣襲爵,想要有出息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麽勤奮讀書,考取功名,進階仕途;要麽效力疆場,建功立業。

可這兩條路都不好走啊!讀書,怕寶玉從小嬌生慣養的,吃不了那個苦;投筆從戎刀槍無眼的,則是更加不可行的。但若能攀上林如海,情形就大不一樣了。憑他在聖人跟前兒的面子,謀個出身還不容易?也省得寒窗苦讀,與那些寒門士子們争那一兩個進士的名額。況寶玉生的形容俊俏,又極聰明靈秀。與林丫頭相處多了,說不得能成一段姻緣,到那時還愁林如海不是極力為他某個好前程?

賈母倒是打的好主意,但賈政一向标榜端方正直、謙恭厚道,總覺得低聲下氣的求人、看別人臉色,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不覺為難道:“母親,這樣怕是不好吧!林妹夫公務繁忙,我們怎好拿這點子小事煩他?”

賈母坐起身,沉了臉,捶床道:“不試試你怎麽知道不行,都如你這般,就別指望能振興家業了!”

賈政不敢違拗,只躬身道:“母親教訓的是,是兒子迂腐了!”

回去後便和王夫人商議,又把寶玉叫了來,賈政教子向來以嚴厲著稱,動辄喝罵,極少有好臉色的。賈寶玉平常雖頑劣調皮,但見了父親就如老鼠見了貓一般,頓時失了在外面的微風。進了屋子,便遠遠的垂手侍立,戰戰兢兢的不敢言語。賈政不覺氣惱:“還不快過來,畏畏縮縮的哪像個世家子弟!”

寶玉聞言,只得往前挪了幾步,不住的拿眼向王夫人求助。王夫人笑着遞了杯茶:“老爺何苦跟他小兒怄氣,沒得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我聽說寶玉近日也讀了些書,倒比先前有些進益了。老爺好好教導他,将來必能成大事的!”

賈政端起茶杯慢慢吃了,瞅了賈寶玉一眼,重重的将杯子放在炕桌上:“哼,休要再說讀書的事,要不連我也要羞死了!方才我還聽教他的先生說,整日不讀正經書,只弄些詩詞楹聯的雜書來看。小小年紀就這麽着,再大點豈不是更過分?你也別護着他,在這樣下去越發縱的他混賬了,怕是連那些入不得眼的混書也都看得!”

賈寶玉見父親口氣不善,越發連大氣也不敢出,心裏卻暗自納悶,什麽樣的書稱得“混書”二字,以後讓小厮找來看看才是!這麽想着,不由連賈政說的什麽話也都不在意了。正恍惚間,忽聽賈政喝道:“以後休做那些詩詞歌賦、楹聯對子之類的東西,好好把《四書》讀讀才是正經!有用心在那些雜學上的功夫還不如多寫幾篇文章,也不致疏懶了正務。這些你可記住了?”

賈寶玉聽了不由連連點頭應是,賈政又道:“你林姑父的學問是極好的,過幾日我帶你到林府去拜訪,托他教導你些時日,必然大有進益。這幾日你也別閑着,回去好好把昔日的舊書溫習一遍,別到時候丢了我們家的體面!”

賈寶玉剛聽到到林府拜訪的消息,心中一喜,腦子裏浮現出黛玉靈秀俊雅的模樣。待聽到後面擺脫林姑父教導的話,不由皺眉。但在父親面前,不敢說什麽,只得答應着心思早不在這上面了。暗自盤算着,一會兒得求求祖母去,可不能真讓林姑父教導他。俗之又俗的大俗人一個,他還沒工夫睬呢?也不知林妹妹有這樣一位父親,可受了委屈?還得求求祖母,快些接林妹妹來府才是!

賈政又囑咐了賈寶玉幾句,便放他回去了。又跟王夫人說了賈母欲給寶玉和黛玉二人做媒的事兒。言道兩個孩子還小,黛玉又在孝期,此時不便提起,只是先給他們夫妻二人提個醒,再過個兩三年,這事就要定下的。說完便出了屋子,到書房中與清客相公們閑話兒。

這裏王夫人卻是緊皺了眉頭,手中的帕子絞成了牛股糖,鳳目圓瞪,臉含愠怒。自古以來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插手管寶玉的婚事,老爺竟然一句話也不敢說!想他堂堂的官家千金,從小嬌生慣養的,可嫁到賈府,上面就壓了個老太太,什麽事都要插上一手,就從沒自在過。

現今她哥哥做着京營節度使,那可是有實權的大吏,想為寶玉謀前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偏老太太多事,就想着林家了,也不看看人家林如海理不理你!哼,她就不信林如海說句話就那麽管用?還非要拿寶玉的終身大事說事,那林丫頭哪裏好了,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個不長命的,哪比得上自己妹妹家的寶釵?

聽妹妹說,這寶丫頭生的體态豐盈,品格端正,身子好,又比寶玉大了些,懂得照顧人。出自皇商之家,将來的嫁妝必是不薄的,關鍵是她跟自己親啊!加之薛家畢竟是商人,身份低了點,以後也好控制。若真娶了林丫頭,有個做高官的父親,又有老太太護着,反要自己做婆婆的處處遷就她不成?

“太太不必憂心,将來哥兒的婚事還是要您做主的!”周瑞家的滿臉堆笑道。

這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是個處事圓滑、見風使舵的婆子。他男的周瑞管着賈府的地租莊子銀錢的出入等,她則是管着太太奶奶出門的事。平常沒事就奉承奉承太太奶奶們,也算有些體面。此時見王夫人怒氣滿面,自是知道她所惱何事。

“唉,你也別寬慰我了,咱們府裏老太太決定的事,誰敢說個不字?要是元春能在宮裏混個體面,這個家裏我還能說上句話,可如今……”說着王夫人又唉聲嘆氣了一回,自己的女兒又豈能不心疼?當初元春在府裏的時候,是何等的嬌生慣養,老太太又是何等的疼愛,如今眼見着沒有用了,便棄之不顧!想着王夫人不由握緊了拳頭!

“太太何不把姨太太接了來,就住在我們家裏。事情還有轉機也有未可知啊!”

王夫人聽了周瑞家的這句話,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俗話說日久生情,如果是寶玉自己看上了寶釵,老太太怕也是無法。到時候自己在加點火,這事就成了。哼,老太太能活幾年,将來這榮國府的一切還不都被她握在手裏!

榮國府發生的這一切,林如海均不知曉。

此刻,他正和蕭哲麟在街上閑逛呢,帶着個靈秀可愛的小公子,正是一身男裝的黛玉。原來誇官那次黛玉男妝雖爹爹伯伯出去玩,便一發不可收拾,時不時就鬧着要出去。二人不忍束着她,便也不時帶她出來轉轉,這小丫頭每次都興奮的什麽似的,也活潑了不少。

三人逛了一陣兒,不覺有些乏了,便打算找個酒樓歇歇腳。偏黛玉要吃糖葫蘆,蕭哲麟便找個僻靜處,讓林如海和黛玉稍候片刻,自己穿入人潮中去買。倒并非不能讓侍衛代勞,只是這父女倆的事,他比較喜歡親力親為。

“前方可是如海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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