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三合一
用最啞的嗓音說溫柔的話。
盛琰随口跑火車的結果, 就是直到他和洛聞回到宿舍,洛聞已經被打發去睡覺了之後,許存都還跟個大喇叭似的湊在他邊上追問。
例如:“你那話到底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的話是什麽時候的事?你倆又進行到哪一步了?确認關系的時候又為什麽都不跟我和你葉哥說?”
盛琰聽着許存這跟連珠炮似的叭叭的語速, 在把對方都快湊到他眼前了的臉推開之後言簡意赅地回答:“假的, 說來逗逗小孩兒而已。”
“你确定?”許存用狐疑的眼神盯着他, 不大相信地問。
“我确定。”盛琰說,嘆了口氣地表示如果他和洛聞如果真的在一起了的話,他對于洛聞就不是這麽個黏糊程度了。
許存聽着,語塞了一瞬,心裏想的是:你怕不是在逗我?難道你們今天這相處狀态還不夠黏糊嗎?明明已經是但凡我拿出手機來錄上那麽個三十秒,再發到網上, 就能立馬引爆超話的情況了好嗎?
但許存到底是領着盛琰進圓星當練習生的人, 因而他對于盛琰吃軟不吃硬的個性再了解不過了地沒有選擇直接, 反駁。
他只眼神略微有些幽怨地盯着盛琰的臉開口:“那前幾天洛聞突然主動找上我, 臉紅得跟個紅富士蘋果似的跟我說,如果之後要搬宿舍的話,希望能和你安排在一間的事是什麽情況?”
盛琰聽着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話, 仰頭喝水的動作一頓, 引得許存的眼神更哀怨了一點兒地想:看吧?這不還是有事??
沒成想盛琰下一秒就恢複淡定了地回答:“只是之前跟洛聞提過一嘴而已,問他如果搬宿舍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住,畢竟我倆一個作詞作曲, 一個編舞的, 還能商量着來。但原本想的是之後我找你說這事, 沒想到他先邁出這一步了。”
“嗯,除了這個理由之外還有呢?你倆為什麽好端端的單人宿舍不提, 非要擠一起?”許存皮笑肉不笑地接話, 雙手環胸地表現出一副「我看你接下來還能再編出什麽冠冕堂皇的話來」的表情。
盛琰挑眉, 倒也配合地答了:“還有我倆之前本來就是住同一個宿舍的舍友,對彼此的生活習慣都比較熟悉,一起住的話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許存聽完,滿腦子想的都是「可惡,還真的被他編出來了」地意識到:他對此好像真的沒有什麽可反駁的,畢竟盛琰說的還真有那麽一點道理。
但他還是沒放棄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你倆之前真的沒這麽黏。特別是洛聞剛來的時候,你倆表現得就跟陌生人似的,點頭握手外加「你好」「你好」的,以至于我在你發下場發微博之前都壓根沒想過你們倆從前還認識的可能。”
Advertisement
盛琰聞言,擰好了瓶蓋地等待着許存的下文。想知道在客觀路人的眼底,半年前的他對于洛聞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冷漠」。
許存也沒有辜負盛琰期待地開始了他為了論證當初的琰聞看起來并不熟的長篇發言。
他說:“雖然洛聞剛來的時候,你主動伸手給他拎了行李,還直接幫着扛到了二樓,但是于越也伸手了,沒什麽特別的。”
“雖然幫他收拾屋子的時候,你貢獻的時間和力氣都最多,掃地拖地擦窗的,只能說比領錢的清潔工都盡力,但那也沒什麽,畢竟大家都參與了,我還幫着掃了地呢。”
“雖然你好像挺積極地就帶他參觀了宿舍和公司,出去晨跑的時候還連着給他帶了好幾周早餐,練習的時候也總會分出一點視線去關注他,但是你照顧新人嘛,也還算正常……”
盛琰安靜地站在原地,聽着許存如是嘚啵了快五分鐘,眼看着眼前人還沒有半點要停歇意思地終于開口打斷了。
他問:“你确定這些都沒什麽嗎?”
許存本來想果斷地搖頭,但是當他把這些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行為再代入回盛琰身上的時候,他忽然又不确定了。
并且在仔細思忖過後不得不承認地表示:“你說的對,這不正常,畢竟你是盛琰,不是于越也不是莊思逸,不會對一個人是剛來的就對他這麽特殊照顧,還是勞神傷財的那種。”
盛琰聽着許存頗有些幡然醒悟意味的話,輕笑了一聲,心裏想的是:嗯,這麽看來他當初的表現也還不算太爛。
但許存似乎并沒有放棄鑽研這個問題地又對比起了現在和當初。
而他這回主要想表達的內容是:當時的盛琰對洛聞的好基本都是潤物細無聲地浸透到日常小事裏的,屬于粉絲嘴裏不細想都不容易磕到的那類糖,可沒有現在随便來個不認識這倆的追星路人都能一眼意識到這倆不對勁的摟摟抱抱貼貼和三天兩頭地發語音、打電話的行為。至于某些諸如「我想你了」,「我好累,要安慰」的危險發言更是別提了,就離譜。
“當初的洛聞也經常悄麽聲息地偷看你的事我倒是一直有所感覺的。”許存不以為意地說。
聽得盛琰揚了一下眉毛,就許存的第一句話的末尾糾正道:“摟摟抱抱沒有吧?我來這兒之後基本就沒抱過他。最多也就是摸摸他的頭發,碰一下他的臉,或者是捏捏他的手指。甚至不到過馬路的時候都不會拉着他的胳膊讓他看路。”
感覺自己無形之中好像又被秀到了的許存:“雖然但是,你聽聽你自己舉例的這幾樣肢體接觸正常嗎?別的不說,我要是也沒事幹地就摸摸你的頭發、碰碰你的臉外加捏捏你的手指的,你不得覺得惡心壞了地給我砸進牆裏?!”
盛琰聽完許存的控訴,都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見對方又說辭一套一套地繼續道:“而且撇開別的不說,在洛聞來之前,你跟小莊的關系算是這幾個人裏最好的了吧?可你想想,你會對他做那些事嗎?每天都是人小可憐追着你主動貼貼,而你基本沒什麽回應!”
盛琰被許存既像是如臨大敵,又像是替莊思逸聲讨般的語氣給逗樂了,沒忍住地笑出了聲,被許存板着臉地勒令他嚴肅點兒之後才清了下嗓子地收斂了笑意。
他反客為主地開口:“那要不你直說了吧,你想聽什麽答案,我配合你。畢竟現在的情況是我說我倆沒談,你不信;我要騙你說我倆在談吧,你估計又得更加氣急敗壞的。”
許存動了兩下嘴唇,自覺理虧地一時說不出話來,最後也只是仿佛瞬間被抽空了底氣地小聲表示:“我想聽的答案當然是你倆沒在一起,只是普通的好朋友而已。”
他說:“畢竟這個社會開放來開放去的,但是說到底對于同性戀的接受度也就那樣,有人磕,但是也有更多的人讨厭。而我就怕你倆沖浪的時候看那些CP粉的言論看多了,然後真的沒搞清楚感情地把友情當情地越界了,再在哪天一不小心地就走漏了你倆地下戀情的風聲,最後被一堆路人反感,被社會輿論封殺,落得個人人喊打的地步。而到時候,你們倆的夢想就真的徹底完了。”
盛琰聽着許存明顯是走心了的話,自覺對方這其實是在為他和洛聞考慮地輕嘆了口氣。
但他最終的回答卻是仿佛不撞南牆不回頭般的:“不至于。”
他說:“畢竟我也不是什麽還處于叛逆期,事事都需要家長監管着的十五六小毛孩兒了。我有自己獨立的思考,也有自己果斷的堅持。所以但凡哪一天我真的決定要跟洛聞攤牌說我喜歡他了,也一定是我深思熟慮過,覺得那就是我表白的最佳時機了的時候。
而不是腦子一熱,或者是被粉絲們說的那些騙得暈暈乎乎的産物。只是就算我告白了也不一定會成功,所以你暫時不必這麽未雨綢缪。”
“而假設如果某一天,我和洛聞真的在一起了,那麽我倆也會權衡好事業和愛情的關系,考慮好到底何者更重要。是要一起為了事業一輩子隐瞞大衆呢,還是要找一個合适的時機公開,做一個無愧于心的坦誠偶像——盡管選擇後者的結果,或許就是永久的失業和粉絲們沒有盡頭的失望與謾罵,但我個人或許還是會傾向于選擇它。”
“至于夢想,我記得很久之前我就說過,當偶像其實是我的臨時起意,并不是什麽從小到大累積了多少多少年的夢想,甚至如果最開始的面試接連失敗了的話,我當時可能也就放棄這事地去找尋別的可以暫時離開家的借口了。”
“同理,如果哪天我真的因為戀愛失格,或者是因為談了個同性所以有悖大衆看法地當不了偶像了的話,我好像也不會太失望,最多只會覺得有一點對不起那些一直支持我,期待着看我爬到娛樂圈頂峰的粉絲。”畢竟喜歡的人是我自己挑的,所以喜歡他的風險也得我自己擔。”
“只不過就算哪天我真的在圈子裏混不下去了,我好像也還有很多別的事情可以去做。例如找人一起搭夥創個業,或者是用這幾年的積蓄租個店做點小生意。”
“實在不行,就跟我在那個視頻裏說的那樣,回家去跟我家裏的弟弟妹妹争家産。”盛琰如是微笑着說道。
用的是雲淡風輕的語氣,收尾時說的也是些類似于開玩笑的話,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是稍微了解他一點兒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認真。
仿佛他這會兒回應的不是「假如」,而是在對某些已經發生了的事情進行表态。
許存聽得心驚的同時,也不願意再就這個話題繼續探讨下去了地率先認了慫,怕盛琰說出點兒什麽更堅決也更離譜的話來地制止道:“別,小少爺,我錯了,沒在一起就沒在一起,我信還不行嗎?你快別繼續說下去了,這聽得我都要覺得你倆明天就要公開了。”
說着,他還伸手抹了一下自己額上被吓出來的冷汗。
盛琰對此輕笑兩聲,假意吐槽許存這人也挺難伺候地收住了話口。
但他沒忘了在許存哀哀怨怨地準備離開之後變态:“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和洛聞談戀愛了的話,我們會跟你說的。畢竟我們除了工作關系之外,也還是朋友。”
于是許存轉着車鑰匙準備回家睡覺的腳步一頓。
“行。”他在小聲嘆了口氣之後回答說,覺得自己方才說了半天真的就基本等于白說的同時,卻也不争氣地覺得有些欣慰。
——好歹盛琰還往他的身份定位上加了個「朋友」的标簽,不至于只是冷冰冰的「經紀人」不是?
而誤以為這章就這麽翻篇了,并且自我洗腦說以後要以平常心看待這倆人的關系的許存,在第二天早上眼看着盛琰從行李箱裏翻出個粉紅色的卡通熊日記本,并且拉着洛聞一起簽CP簽的時候再度繃不住了。
他看着盛琰和洛聞湊在一處的背影。自覺有些語塞地想:不懂就問,你倆這相處模式真的正常嗎?畢竟藝人光明正大地給人簽CP簽這我是真沒見過……
可惜兩位當事人不知道許存這些糾結的心理活動,照舊跟沒事人似的站在桌前讨論着要不要給柴思樂畫幾個小圖案之類的,不然總覺得那一頁怪空的。
于是許存陷入了沉默,并且跟抓救命稻草似的随手拽住了僅僅只是路過的江嘉。
他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啊,你看小莊那麽可愛對吧,你倆有可能談戀愛嗎?”
然後他就被江嘉用語塞的眼神剜了一眼,而那一眼翻譯過來大概就是:你沒事吧?
只是江嘉眼看着自己家的經紀人是半點要松手的意思都沒有的情況,嘆了口氣,卻照舊再果斷不過地回答:“沒可能。”
又沉默地幾秒鐘之後,他才自覺猜透了許存來意地補充:“但如果公司下定了決心地非要給我倆組個CP的話,我也能配合着你們表演一下,反正之前大亂炖的CP超裏不是已經包括了我倆了嗎?”
但讓江嘉沒想到的是:許存在聽過這個答案之後表現得一點兒都不欣喜,臉上隐隐約約地還寫着「絕望」兩個大字。
于是他在許存拽着他衣服的手逐漸松開之後,就本着惹不起但是躲不起的原則默默走遠了,沒有再管那仿佛被五雷轟頂了似的久久說不出話來的許存,徒留對方站在原地并且無聲地在心裏吶喊着:我就知道盛琰昨晚那回答不對勁!
許存心裏的小人兒咆哮着,控訴的是:他明明可以直接回答我一句他不喜歡洛聞,或者是他跟洛聞就只是普通朋友,壓根沒有談戀愛的可能就行,但他偏偏給我歪了題!
再看看他歪了的題裏說的都是些什麽?!
「萬一有一天我決定跟洛聞攤牌說我喜歡他的話」!「我們會權衡好事業和愛情的關系」!以及翻譯過來無非就是「我不當偶像也餓不死,而且洛聞比我的夢想更重要」的那一長段話!
自覺完全讀懂了盛琰的潛臺詞的許存心裏一哽,而後顫顫巍巍地掏出了手機,準備給葉鵬先打個預防電話。
只是無論許存此時此刻的情緒有多麽的波濤洶湧,他都還得把工作做到位了地把盛琰他們送到彩排現場去。
而因為今天晚上的半決賽很可能就是他們在這一季樂隊節目裏的最後一場演出了。
所以他們既算是為了來到現場的粉絲準備了一個意外驚喜,也算是為了自身能夠不在這個舞臺上留下遺憾地第一次集結了wanna五人組的樂隊完全體。
照例是盛琰打鼓、洛聞彈琴、莊思逸撥吉他,只不過他們還往裏面多加了把貝斯,又正兒八經地定下了主唱。
對此,不少來到現場的粉絲都是從升降臺升上來,她們看清臺上到底站了幾個人的那一刻就開始尖叫。
至于理由,則是無比激動的:【我看誰還敢說我們家剛出道沒多久就不合體!看誰還好意思胡編亂造地說我們家五個人的關系不好!明明是半決賽的時候都敢完全信任對方,選擇全員一起呈現這個舞臺的wanna嗚嗚嗚QAQ】
【不說了,我家wanna就是內娛關系墜好的男團!!五個人一起出來的時候我真的直接淚崩5555】
而除了這些團粉之外,唯粉也各有各的尖叫理由。
例如琰聞兩家的:“雖然但是,我之前真的一度以為髒辮琰總就是我心裏拽壞拽壞的造型巅峰,直到我今天看了紅發、黑項圈、外加紅絲綢露頸V領襯衫的琰總,我才知道我還是太年輕!!”
【不說了,原來好看的不是造型,而是這個男人!(眼淚它不争氣地從嘴角流了出來,然後彙成了演播廳外的汪洋大海JPG)】
【不懂就問,這是我花這麽點錢就能看的嗎?!只能說染着這種偏銀發,穿着一塵不染的白襯衣,還帶蝴蝶耳夾的聞聞是真的好好看!!真的像墜入凡間的天使!(這聲老婆我先喊了JPG)】
【我坦白了,我是lsp,我從看見銀發聞聞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幻想萬一聞聞身上的絲質白襯衣是那種系帶的或者是露背的話,我該怎麽@#%的畫面了(bushi)(口水吸溜GIF)】
而或許是現場的反響實在太過于熱烈,又或許是他們當天的表演确實有些超常發揮的意思在,總之,他們似乎再度逆天改命了。
他們聽着拿着手卡的主持人公布各類評審外加現場觀衆投票的總票數之和顯示他們排在第二,成功晉級總決賽的結果有點懵。
臺上站着的那五個外加臺下今緊張兮兮的已然把自己的手心掐出兩道印來了的那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全員都怔愣着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最終,盛琰是第一個反應過來攬着站在他左右的兩個人的肩膀鞠躬說“感謝各位評委老師的投票和我們所有不遠萬裏地來到現場支持我們的粉絲”的人。
接着,其他幾位才一個接一個地反應了過來,「沒默契」地把躬鞠成了海浪型。
洛聞作為總結發言的沉底隊長位,也有些難掩激動地給出了他對于這個節目的高度評價。
他說:“其實我們剛接到這個通告的時候,都以為節目組是想拿我們做參照組,大概最多一兩期就要走人了。畢竟我們在此之前雖然也都各自學過點樂器,但是幾乎沒有什麽正兒八經地以樂隊形式一起在臺上表演的經驗。”
“直到我們無數次地在臺上收獲好評,斬獲晉級的門票,我才意識到:節目組當初邀請我們的意圖,或許真的只是給我們這些有樂隊夢想的新人一個機會而已。所以感謝這個節目,感謝所有願意趕來看我們的線下,不到公布結果的那一刻就一直為我們揪着心的粉絲,我們下一場會繼續加油的,争取不留遺憾!”
“盛琰洛聞莊思逸,你們就是最棒的!給我永遠自信,永遠向前沖沖沖!”某位就坐在第一排的粉絲帶着哭腔地大聲吶喊道,帶動了一衆粉絲的情緒。
因此有人跟着扯着嗓子地喊:“咱們家的五人組就是最牛的五人組!下一場給我劍指冠軍嗚嗚嗚!”
句尾還差點破了音。
最後還是兩位敬職敬業的主持人開口,以專業的口頭表達能力成功地安撫住了現場一度失控的場面。
盛琰和洛聞他們在揮手謝幕,外加說跟粉絲們說過「再見」之後才下了臺,而在臺下等待迎接他們的則是許存人均有份的熊抱和語無倫次的誇獎。
具體語無倫次到什麽程度呢?大概是連“我要是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的話,就提前給你們一人定制一面錦旗了”的傻話都說了出來。
以至于盛琰略微有些哭笑不得地問:“我們這是晉級了總決賽,不是做了什麽好人好事的英雄,要什麽錦旗?而且如果你真的記得做的話,你要往上面這什麽?保一争二沖沖沖?”
對此,許存梗着脖子不服氣地表示:“不行嗎?反正都是榮譽!”
幼稚的樣子看上去真的不像一個已經二十五六歲了的男人。
而在他們離開的演播廳,去往停車場的路上,也有不少接下班的粉絲。
她們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門,或送禮物或問問題送祝福地把他們的周遭圍得水洩不通。
盛琰說着讓她們注意安全,別擁擠的話,又眼尖地從一堆大大小小的禮品盒裏挑了幾張大約是手寫信或者是鼓勵賀卡的禮物接了,四舍五入也算是他收過禮物了。
至于那些印着高價logo的奢侈品,問就是「我自己有錢買,所以你們沒必要浪費錢」。
關于粉絲們七嘴八舌地問的問題和送的祝福語,盛琰也盡可能地挑着聽得清的答了。
例如:“琰總你這個頭發是新染的嗎?回《最佳演員》劇組之後是不是要重新染回來?”/“是新染的,不過是一次性的,回去把顏色洗了就行。”
“琰總你在《最佳演員》的體驗怎麽樣?覺得演戲難不難?挑的什麽劇本,跟你演對手戲的又是哪個愛豆?我們認識嗎?”/“體驗還行,演戲挺難的,不過還在能克服的範圍之內,劇本保密,到時候你們看節目就知道了。哪個愛豆也保密,不過你們應該認識吧。”
以及,“琰總到新節目也要加油沖沖沖哦,要把今天這種優勝戰績延續到下個節目裏去!”/“好的,謝謝你,我會努力的。你在日常生活中也要加油。”
幾乎可以說是用最啞的嗓音說着溫柔的話,以至于最後淪陷其中的名單裏除了粉絲之外還有個洛聞。
只是這期樂隊節目的錄制結束對于盛琰和洛聞來說也預示着新一輪的短暫分別。
——他們甚至不能先找個像樣的餐館,一起吃過一餐慶功宴之後再說「再見」。
但大家大概是都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僵,所以都只嘻嘻哈哈地在給盛琰加油打氣,唯獨臉上藏不住事的洛聞在說過幾句祝福的話之後就顯得有點悶悶的。
只是除了盛琰之外的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基本不在洛聞身上,因而也沒人發覺他的異樣。
不過盛琰發現了,于是他面上笑嘻嘻地回應着其他人送給他的那些吉祥話的同時,溫熱的指腹卻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洛聞放在他自己膝蓋上的手背。
像是撥撩,但更多的其實是安撫。
洛聞感受到了,因而打算強行把自己從不舍的情緒中剝離出來地垂眼,盯着自己踩在毛絨墊子上的鞋尖地補充了一句「一路順風」。
可惜他那黏連地仿佛剛從糖水裏打撈出來的含糊尾音,還是不給面子地透露出了他此時此刻的真實心情。
于是盛琰嘆了口氣,原本輕撫着洛聞手背的手順勢而上地摸了兩下對方的「狐貍耳朵」,說的是:“別emo啦,小朋友。實在不行的話,我給你補一張票,帶着你一塊去B市。”
而原本還沉浸在開心和激動情緒裏的許存一聽這話,倏地一激靈地忽然清醒了過來,沒等洛聞開口回答,他就先行一步地幫着回絕了,“別,哥,洛聞明後幾天還有事呢。”
他苦哈哈地說:“我這剛東奔西走地給他接來的舞蹈綜藝,你可別三兩句地就把他給我拐跑咯。”
盛琰對此挑眉,倒是樂于見到洛聞也接到了适合自己的單人通告地表示:“知道了,那就也祝你新節目一切順利。”
但他到底還是沒有昧着良心地說自己只是開個玩笑而已。畢竟他方才說那話的時候确實是認真的,認真地想要連行李加洛聞地一起打包帶回B市去。
不過對于許存來說,盛琰的這聲「知道了」也足以讓他暫時地放下心來了。
只是他在擡眼掃了一圈後視鏡裏倒映着的其他人的表情之後,就終于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夠好地開始找補:“其他人也別心急。”
他特有所指地說:“在這倆外出務工的時候,你們的三人小分隊的綜藝會有的,你們個人的通告我也會努力給你們挨個接上的,所以都別急,該有的都會有的哈。”
“好的,謝謝許哥。”于越領情且幹脆地回答。
他沒說的是自己其實對于盛琰和洛聞先接到了個人綜藝的事确實沒什麽脾氣,畢竟這倆在人氣和實力上都确實比他高上那麽好幾大截的。
莊思逸的反應則更簡單純粹點,直接半立起身來地伸手去夠許存的脖子,說的是:“哇,謝謝許哥,你真是我親哥。”
被許存以自己在開車為由地「訓斥」了幾句之後才乖乖系好安全帶地坐回到了原位上。
“知道了。”這是江嘉的回答,聲音隐約有點啞。
他別別扭扭的第一反應是別開臉去看窗外景色地不跟許存對上眼神。
但是沒過幾秒鐘,他又自覺這樣很不禮貌地把臉轉回來了地說了聲「謝謝許哥」。
至此,皆大歡喜的小插曲暫時告一段落。
接着就是莊思逸複刻一周前的情況,在宿舍走廊上哀嚎着說舍不得盛琰走的場面。
殊不知和他在同一個宿舍裏待着的人裏還有一個比他更舍不得上千千萬萬倍的。
對此,盛琰口頭跟莊思逸承諾着下次從B市回來的時候會給他帶點紀念品地把人給打發走了,而後才站在原地跟洛聞四目相對地看了很久。
久到他覺得自己如果再不移開視線的話,或許他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我也會給你帶禮物的。”盛琰放柔了語氣地說,沒忘了在臨走前再跟洛聞貼貼一會兒地補充,“所以你能給我一個告別擁抱嗎,小朋友?”
洛聞沒接話,卻用他的行動給出了答案。
他的臉頰貼在盛琰的肩膀上,感受着只隔着一層襯衣的溫熱,悶聲說的是:“如果我過幾天有空的話會去看看你的。”
“好。”盛琰輕笑着回答,心裏想的卻是小朋友的臉軟乎乎的,沒怎麽太把眼前人的這話放在心上。
半個小時之後,某個已經跟盛琰告過別了的小朋友最終坐上了送盛琰去機場的車。
至于跟車的理由,則是「反正來回路上也能睡,不如目送着他進安檢」。
是時,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跟洛聞有效溝通的許存聽着對方的歪理,無聲地向盛琰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目光裏蘊含着的潛臺詞則是:你快管管,撇開這接機送機的粉絲肯定很多,他這又接又送的未免太顯眼的事不提,你總該要關心他睡眠時間夠不夠,在車上的睡眠質量好不好的問題吧?
沒成想盛琰徑直略過了他的眼神,縱容着回答:“那就一起再待一會兒呗,小朋友。”
至于理由,則是盛琰也自私地覺得有些舍不得,擔心他跟洛聞的再見面就是幾周之後了。
但盛琰縱容歸縱容,上了車之後卻沒忘了催着洛聞履行說法地快戴上眼罩睡覺。
洛聞聽着,癟嘴看了一眼腕表上指針顯示的時間,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地乖乖翻出了自己的眼罩,準備醞釀睡意。
期間,他聽着窗外呼嘯着吹過的簌簌風聲,不禁眉心一皺,仿佛那陣風就是不善解人意地要把盛琰帶往B市的罪魁禍首。
盛琰不知道洛聞在想什麽,但是卻注意他微微擰着的眉心,于是在傾身關窗、伸手撫平了洛聞的眉心之後,還分給了對方半邊耳機。
“睡不着的話就聽聽歌吧,”盛琰說,“說不定聽着聽着就困了。”
洛聞臉頰略微有些泛紅地點頭,思緒卻因為盛琰無意識地搭在他指尖上的那只手而變得更混亂。
于是,他就一直維持着清醒狀态地從盛琰那些還沒寫完的demo聽到了那些他們已經唱過,也表演過很多遍了的已發表曲目。
再往後,則是從前的他們湊在一起聽過很多遍,說希望以後的自己也能寫出像這樣的作品的經典名作。
直到汽車停下,許存打開了車內燈地告知盛琰可以下車了,而盛琰輕瞥了他一眼地以為他睡着了地輕扯下那只耳機為止,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短暫的「音樂之旅」似乎要結束了。
他聽着許存下車幫盛琰搬行李,說着「洛聞沒醒的話就別叫他了,省的他暈暈乎乎地更難過了」的聲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地沒有睜開眼。
他只在盛琰輕輕關上車門之後透過灰蒙蒙的車窗和夜色看了一眼對方的模糊背影,卻依舊有些難過地覺得舍不得。
回程的路上,坐在後座的他掏出了手機,在搜索框裏輸入了自己方才在盛琰那兒聽到的那首定格曲的歌詞。
一首他其實已經在他和盛琰的CP向視頻裏聽過無數次,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加入播放列表的BGM。
而在他垂眼按下播放鍵的同時,那首歌并不輕快的前奏和莫名地有些符合他當下的心境的歌詞也傾瀉到了他的耳朵裏。
于是他在心裏跟着輕聲哼唱:“着迷于你眼睛/銀河有跡可循……”
只是他剛循環播放了兩遍,就忍不住解鎖手機,翻開聯系列表地給盛琰發消息道:“對不起。”
盛琰大概是還沒上飛機,所以幾乎是秒回地扣了個問號過來。
“怎麽了?”他問。
洛聞對此回複:“我當初不該不辭而別的。”
【明明我都送你到這兒了,卻還是那麽難過,但當時的我居然狠心地連個告別的機會都沒給你。】
盛琰看着,嘆了口氣,知道某個小朋友大概是又在深夜emo了地表示:“沒事,我們這不是兜兜轉轉又遇到了嗎?”
用的則是哪怕隔着屏幕,哪怕僅僅只是用文字表述,洛聞都能輕易地接收到他的安慰的溫柔語氣。
以至于原本面對盛琰心理防線極低的洛聞再次潰不成軍。
與此同時的車上,載着兩個人來,卻只能載着一個人回去的許存看着車內後視鏡裏默默捂上了眼睛的洛聞,莫名地也有些傷感。
只是他想:成年人嘛,本來就該是這樣聚少離多,或許總有一天洛聞會習慣的。
盡管對于洛聞來說,徹底的長大未必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下午的B市,已經變回了黑發了的盛琰和柴思樂順順利利地完成了他們的第一次彩排。
用那幾位一直在現場盯着的指導老師的話說就是他們将葉晚和江桐青澀的初見、成為同桌後臉紅的慢慢熟悉、葉晚後來破罐子破摔似的主動表白、以及江桐點頭,說着「來日方長」的回應都表達得恰到好處。
“盛琰給我的感覺甚至比本來演江桐的那位感覺更對點兒。”隔壁某愛豆小組的指導老師如是評價道,給了極高的肯定。
因而盛琰有些意外地鞠躬說了「謝謝」,以及謙遜的「主要是張老師盡職盡責地指導好」。
那位聞言,回複:“那也是你有天賦。”
順帶着恨鐵不成鋼地表達了一下她對于她組裏某幾位「已經把細節揉碎了喂給他們吃他們吃不明白」的成員的郁悶。
被其餘人員打岔了之後才不提這事了地轉而對着柴思樂道:“你演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