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弩下幽魂

在江湖行走,離不開一個「義」字,當然能不能走得遠走得高必定離不開「武」字,但是最根本的最關鍵的還是那個「錢」字,試問囊中沒有幾錢銀子、肚子空空、一路開11號、衣衫褴褛如何行俠仗義如何除暴安良又如何購買一些能增加功力的靈丹,別說靈丹了,打架不會受傷麽?受傷你總要塗抹藥水的吧。

在耀眼的光環下,事實總是錢一般的鮮明;

傲雪山莊,憑借的是百多修行門生的供奉,傲雪山莊就像是江湖第一學府。

如果學費夠多,甚至傲雪劍氣也能耳聞到,所以在近百年來劇然冒起。

風浪閣,安守神州西面,轉過那片海灘是一個小漁港,不管暴雨狂風總能提供漁船一個安穩的休憩地,小漁港自然是風浪閣的産業。

除了小漁港外,烏山西南面的入口就在風浪閣後面,烏山千年來盛産草藥、山珍,多禽獸,所以進烏山采藥狩獵也要過一下風浪閣。

風浪閣雖不蓄意派駐弟子家奴處理財務,但是向風浪閣繳納一定的所得已經是千百年來的規矩。

司馬府,本身是城主的府邸,一切用度自然有朝廷供奉,雪城商家的稅收也都經手司馬府,利錢豐厚。

大觀寺,僧衆三千,坐于花城中心,玄鋼巨塔下多少善念信女對天尼日夜供奉,豐年施舍足以拓殿修佛,貧年也可以發散僧衆化齋度日。

黑涯,最令人不齒,白吃白拿、坑蒙拐騙、至乎搶劫綁票、殺人越貨,說着替天行道的口號,行着喪盡天良的勾當,全盛時的五千幫衆也要吃飯的啊。

至于其他的大大小小的幫派或者有地出租如梅莊、或者有礦可采如琅琊、甚至做一兩個手藝行業。

比如挂個算命蟠旗行走江湖的天一派、開了幾所窯子的逍遙派等等。

萬事無錢不行。

隐市受江湖尊重畢竟還是有錢,尤其是在司馬府上開的江湖大會,肖展鵬當着大家的面呈上隐市支撐本次大會的一大鐵箱的銀元寶,十萬兩啊,這都夠傲雪山莊收50個門生的了。

行走江湖是為了義,所以當進伐黑涯江湖大會上兩百多人都贊同。

但是當探查萬骨洞都沒有了聲音,行走江湖也要有命在的,很多人看了一眼鐵箱中的銀元,吞了口唾沫,夠養活一家老小很長時間的。

所以也都沒有反對,畢竟真正到了怎麽去萬骨洞再說,銀元今天怕是就能分發下來,這才是關鍵。

肖展鵬有些尴尬,坐在鐵箱前面,聽着司馬莊大談江湖大事,贊助方卻沒有發言權,這可是十萬兩啊,隐市多少年都沒有參與江湖事了,南宮老板這一次決議竟然沒一個掌櫃反對,那一手先斃大掌櫃的手段現在想來都殘酷無比、一陣發冷,誰敢反對?

“隐市提供了銀元十萬兩……”司馬莊的聲音出現了,該出場了,肖展鵬剛挪一下身子,向身邊拱拱手,準備站起來,異變突起。

那是一種壓力的感覺,感覺周遭的空氣突然出現了壓力,來自司馬莊身後、身側,接着就是洞穿牆壁、窗戶而來的無數的巨矛,然後才是耳旁的弩弦重響、石壁、木壁、窗戶的破碎聲、血沫紛飛……

身前一柄巨矛刺入鐵箱,肖展鵬甚至沒有思考下就閃身蹲于箱下,這可能是這輩子最快的一次動作、最要命的一次動作。

如果不是剛好離鐵箱最近、如果不是剛好挪身将起、如果不是鐵箱、如果不是鐵箱中十萬的銀錢……

就如司馬莊身中數矛,子斌揚起劍氣擋落兩矛終究被巨矛穿身而過、子楊飄身而起直上高梁欲破瓦而出,半空被釘下,環視群雄……人間煉獄!

這是風浪閣的玄鋼大弩!

瞬息間鋼矛停止,身後的鐵箱中依稀露出茅尖,只一輪後玄鋼大弩就停止了,這就是玄鋼大弩的自信,弩下無生。

肖展鵬幾欲嘔吐,雖然在江湖打滾,但是隐市生活不同于江湖舔血,處處都是氣派和尊重,充滿着甜言蜜語、杯觥交錯,看着這麽多的殘肢破顱、血肉橫飛,肖振鵬強忍着沒吐。

如果再來一輪呢?肖展鵬環視着大堂門口窗戶……飄身而出。

他現在是司馬府江湖大會上唯一的生還者,唯一的弩下幽魂。

司馬府大堂外寥寥幾只射偏的巨矛深入地面,月光如水,更鼓未熄,城外萬馬蹄聲響起。

肖展鵬閃了幾閃,隐入巷坊。

……

這是一間廢棄的宅子,不知多久前屋主或廢棄或橫死,爬滿蜘蛛、幾只倉鼠爬進爬出,肖展鵬卻覺得終于安全了,外面的征戰喧嘩不到一個時辰就聲息減弱,羌戎鐵騎已然攻下雪城。

肖展鵬從牆角的破舊箱子翻出幾件破爛衣服換上、打散發髻、抹髒臉龐,那個氣派的二掌櫃變成了普通的貧民,當然懷中那杆朱筆是不能舍棄的。

現在該好好想一下何去何從了,王城隐市?能去麽?怎麽解釋?老板怎麽對待我?流落街頭?風浪閣的玄鋼大弩為何毀掉正道?

正道何去何從?二百江湖正道脊骨隕滅正道如何自處?羌戎為何毀掉江湖大會?

難道是羌戎焚毀了傲雪山莊?風無音被殺是羌戎?羌戎搶獲玄鋼大弩并一舉毀掉中土正道武林、占領雪城已經是不争的事實。

風浪閣應該要去一趟了,如果正道向風浪閣尋仇或者可以解釋一二,風浪閣是不可能也沒理由來毀掉中土正道的。

……

天亮,阿彌瓦大開城門,他沒有理由盡殺雪城百姓,以後這都是他的百姓,屠城對他自己沒有任何好處,何況北疆的十幾萬民衆也需要一個落腳地。

……

肖展鵬、司馬笑和侍衛霍明先後乘亂匆忙離開雪城,官道上逃難的百姓號聲震天、仿似亂世。

而此時,河驿角也已經落在了羌戎手裏。

雪,登上河驿角的城樓,看從雪城來的難民奔波于道。輕輕除下黑面罩,雖然已過中年,但是仿佛會放光的臉龐白皙、頰角甚至還有一抹羞紅。

阿彌瓦叫她“雪。”是的,她在北疆一直用這個名字,10年前被阿彌瓦所救後就一直跟随他左右,這次破雪城,滅司馬世家,她功勞至偉。

從河驿角的城樓北望,雪城後的北鳳山上已經望不到那耀眼的綠瓦紫牆。不知道那個一習白袍低頭深蹙眉的他如今安好,還有那不知生死的孩子。

向西南望,只有一線霧蒙蒙的高山橫隔天邊,烏山下風浪閣……她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是的,她就是風雨怡,那個二十年前萬骨洞迷失、消跡于江湖的風雨怡,風浪閣主風無音的小女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