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未央宮。
嬴煦正在發着脾氣,“謝六呢?讓你們去叫個人到現在都叫不來,養你們有什麽用?”
随着她話音的落下,地上也是咚咚的作響,說不清的各式各樣的珍貴擺設被毫不愛惜的一件件摔在地上。
而未央宮的宮人們則是跪作一團,但卻沒有一人敢去勸阻正在砸着東西的嬴煦——不攔她也就是砸砸東西,攔了那些東西指不定可就是要砸到他們身上,說不定動辄間他們就沒命了。
誠然他們當奴才的天生命賤,論其價值來一宮的人的命加起來都比不上被嬴煦給摔了的“寶貝”,可好端端的,誰又想死——何況嬴煦的脾氣不好,發作起來哪裏是他們這宮女太監能夠攔得住的。
相較之下,還不如明哲保身。左右那些個奇珍異寶對于出身高貴,如今又是皇後的嬴煦來說根本不值一文,完全不被她放在眼裏。要不然的話怎麽每次發脾氣砸了無數之後又能有全新的添補上去呢?
正值宮人們眼觀鼻鼻觀心的低眉俯首望着不斷新增各種或是碎片,或是全全整整的擺件之際,只見一席明黃色的衣角從自己眼前掠過,而後一直響徹在耳邊的破碎之聲終于消弭。
而那之前一直在造就着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則是在正要砸着新一件東西的時候手腕被陛下握住。
男人目光冷凝,沒有任何感情的注視着眼前漂亮至極的姑娘,語氣中帶着一種不耐道:“嬴煦,你胡鬧夠了沒?”
“三天兩頭的砸東西,你是不是非要将這皇宮給拆了才能作罷?”
“朕警告你,今日這是最後一次,下次你若再敢——”
皇帝的話說到這裏就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嬴煦打斷了他。
容色極盛的姑娘同樣是不甘示弱的擡眸看他,大聲質問,“本宮鬧?那你不妨先告訴本宮,那少送到本宮這裏來的雲錦到哪裏去了?”
她這話問的皇帝頓時就是一窒。
來時滿肚子怒火的他根本就不曾對那去傳話的小太監詢問嬴煦這次又是因為什麽折騰人,畢竟嬴煦想要鬧的時候從來都不需要任何理由。她的心情不好了、有什麽東西礙到她眼了,那就找點出氣的手段好了。
結果現在一聽到這個其實是他做的不對——他将原本該是給嬴煦的雲錦拿去送了心上人,現在不免有一瞬間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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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僅僅是一瞬。
因為皇帝憶起了,如今他為天子。這皇宮之內的,無論是人,又或是物,都歸他所有。
他想要将那些東西送給誰,那麽那就是誰的,他的決定不容置喙。
于是他深深地望着這個記憶之中父皇許配給自己,全金陵城最刁蠻任性的姑娘,看着嬴煦臉上的形于色的喜怒,整個未央宮中,所有人都因為她的情緒而風聲鶴唳。
心中忽然就想起心上人收到自己不過小小的一份禮物時的欣喜和小心翼翼,頓時就想要警告嬴煦以後該有些分寸,識一些大體,再也不得如此胡鬧下去。
不過在開口之前目光卻是無意間望及到地上散落着的除卻她摔的那些個珍貴東西之外,還有着不少的碎布片與整匹的……只不過卻是上面被人用剪刀給深深地劃了下去的布匹。
不由得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你為了兩匹雲錦作妖,為何地上這麽多被損毀的雲錦?如此奢靡浪費,朕看你也不像是缺那兩匹的雲錦的樣。”
“呵。”嬴煦登即就是冷笑一聲,仰着頭看着皇帝,冷冷道:“不缺又如何?今日本宮裁了這些東西,就是要是告訴你,本宮的東西,就是全部都毀了,也容不得他人來染指一分。”
在她的注目之下,皇帝側過頭,語氣之中不難聽出一份狼狽,“你個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那也總比讓人欺負到頭上的強!”在皇帝的狼狽之中,嬴煦的聲音同樣也随之拔高。
之後又是重新問過剛剛那個問題,“所以,你究竟是把本宮的東西給了誰?”
“謝六你說啊!”
她氣的伸手去打他,那雙白皙細嫩的手打落到身上卻并非是一點力道都沒有,嬴煦性子嬌,可終歸也算是将門虎女出身,刀劍是她童年中不可或缺的東西,真的發起狠來打人的時候還是疼的。
皇帝被她纏的沒辦法,但又不可能對嬴煦說把東西送給了一個宮女,即便那是他的心上人——以嬴煦的脾氣,若是知道了小婉的存在,定然是容不得她,要将其喊打喊殺弄沒了性命才會罷休。
不過在嬴煦的糾纏之下,他的腦子倒是意外的冷靜了下來,忽然之間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
說不清自己是出自于什麽原因的,沒有第一時間把打着自己的漂亮姑娘給攔住,皇帝目光看向一旁跪在地上,手中端着什麽,顯然一看就是前來給嬴煦送東西,在府庫之中任職的宮人們,沉着臉色問道:“是誰告訴皇後此事的?”
嬴煦這揮金如土,只管自己開心與否根本不在乎東西價值幾何的性子怎麽可能會自己發現送來的那些雲錦少了兩匹?她哪裏能記得住自己究竟都有着什麽。
一聽到皇帝這句,嬴煦因為打他才剛剛壓下來的一點火氣頓時間就又上來了,“你什麽意思啊?”
她又是惱火又是覺得委屈,“當着本宮的面就要欺負本宮的人,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欺負本宮了?”
一句質問之聲落下,嬴煦一把抓過一旁梳妝臺上剛剛才用過的剪刀。
眼看着就要朝着皇帝刺去,皇帝重重的跳了跳眉頭,趕在她動手之前擡了擡手,推了一把一襲宮裝的漂亮姑娘推,口中喝道:“放肆!君前動利器,你知不知道這完全可以治你弑君之罪?”
完全沒有提前做任何防備的嬴煦就這樣被他推倒在地上。
那雙漂亮的鳳眸輕眨兩下,神情之中帶着兩分懵懂的茫然,似乎是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男人竟然會如此的對待自己,看上去顯得又乖又可憐。
但如今的皇帝卻早已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思,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嬴煦,一瞬間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東西,冷着聲對她做出了最後的警告,“嬴煦,這是最後一次了。若你再有下次,朕必定廢了你。”
語落,皇帝也不再去看地上的嬴煦的面色,而是直接轉身就走。
就在皇帝走到未央宮門口的時候,嬴煦像是終于回過神來,漂亮的鳳眸之中還帶着不可置信。
随後又想起他方才所說的廢後二字,朝着那道明黃色的背影兇巴巴的喊了一句,“你敢!”
随着嬴煦這兩個字話音的落下,被皇帝的話給氣的有些發抖的她同時将手中的那把剪刀沖着他的背影重重的扔了出去,只看那力度,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懷疑,若非是距離足夠遠,皇帝今日是當真會折在她的手上。
随後未央宮中跪了一地的宮人們只聽到門外傳來皇帝震怒的聲音,“皇後接下來三個月的俸祿份例全數減半!”
而屋內那道清越的聲音中氣性同樣不低,“本宮倒是看看誰敢!”
“加帶禁足一月!”
聽的宮人們将自己的頭低的更低。生怕這場帝後之間的戰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短短的不足兩月的時間裏,帝後二人唯三的三次見面,每每都是不歡而散,且一次更比一次嚴重。
尤其是這第三次,竟讓天子連廢後之言都說了出來。這不禁讓未央宮伺候的宮人們無一不是擔心自己未來的前程。
只不過雖然宮中向來都是逢高踩低之所,主子有所失勢必定會引來下人的不盡心,但拜嬴煦往日的挑剔所賜,即便如今皇帝已經明顯的表現出了對她的不喜,卻沒有人敢在物質上苛待嬴煦,
——她就是再落魄,那終歸也還是皇後。而且還是一個事情特多,讓人忍不住的在心裏罵她是事兒精的皇後。
所謂胳膊扭不過大腿,他們這些宮人可不想去挑戰作精皇後的脾氣——尤其是在她被陛下禁足,本身就心有郁氣的情況之下挑戰她的脾氣。
只不過話雖然說是皇帝命嬴煦在未央宮中禁足,但實際上嬴煦卻并不遵循這一點。
被下令禁足在宮中思過以後,該出去未央宮也沒少出去,素日的行頭排面也不曾有一絲一毫減少,完全不見她的日子有什麽其他的變化。
直到這兩日金陵城中下起了雪,嬴煦看上去這才像是有了一個“被禁足”的模樣——但這也是僅僅針對于她不再離開未央宮這一事而言,其他的方面也仍然是一如往昔。
不過對于宮人們而言,最萬幸的就是,這一段時間以來,嬴煦都沒有拍拍腦子提出什麽太過難為他們的提議。
但許是應了那一句,人就是能夠太念叨某事。正當宮人們在心中感嘆着,可能是被陛下冷遇,皇後娘娘近日以來忽然之間就安分消停了許多,沒再故意的折騰人的時候。
這一天,嬴煦起身之後,看着窗棂外覆了一層無瑕潔白的榕樹,忽然之間就心血來潮說了句,“從今天開始,你們去給本宮收集着冬日之中的晨露。”
這寒風凜冬的,去哪裏收集晨露啊?
也許這句話一落下之後,所有在場的宮人都不禁忍不住的在心中如是吐槽着。
不過心中吐槽歸心中吐槽,他們也都知道,嬴煦說出來的話,容不得他人來反駁——你試圖想和她講道理,說她要的東西沒有,這位主只會嫌棄你廢物,覺得你無能,然後把你發配去做苦力。
所以饒是如此難為的要求,他們的心中也只能夠祈禱奇跡發生,讓他們能夠多過兩天的好日子。畢竟嬴煦雖然事多,可不得不說的是,在這未央宮當職,那待遇卻是遠非其他地方可比的。
而看着手底下這一群廢人終于得知道好好辦事,少說沒用的廢話,換了一批又一批之後總算是出來幾個有可取之處的嬴煦勉強滿意點點頭,坐到梳妝臺前準備給自己換上一支簪子。
正當她才剛剛将發間簪着的飾品取下之際,腦海之中卻忽然之間響起一道平板無波的機械音,
【系統加載90%……】
空無一人的殿內忽然之間響起陌生的聲音,嬴煦第一時間便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裝神弄鬼故意吓她。
不禁皺起了好看的眉,不悅道:“誰?再不滾出來,本宮誅了你的九族。”
【系統加載完畢。】
【叮!炮灰逆襲系統誠摯為您服務!】
【請宿主不要慌張害怕,系統對您絕對無惡意!】
作者有話說:
煦妹:?可本宮對你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