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V]

在謝景琛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佩戴那朵山茶花的堅持之下,嬴煦也就指指點點了他“沒審美”、“不識貨”、“怎麽那麽土”、“幾朵破花有必要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嗎”一路,在嫌棄之中到達了大佛寺。

到了大佛寺的門前,謝景琛忽然之間停了腳步。

聽到自己的身後沒了動靜,嬴煦不禁回頭,奇怪道:“謝景琛你幹嘛?”

謝景琛道:“佛門之地,我帶着花進去,不合适。”

大佛寺講求清靜,所以之中的規矩不少,雖然并未落實在字面上明文禁止不允許帶這種多多少少帶着點浪漫色彩的風花雪月之物進去,不過往來者都會有意避忌相關之事,何況……

随後他又道:“而且阿煦不是不喜歡嗎,我在外面等阿煦就好。”

一句話又是把嬴煦說的有些無語,頓時就是惡狠狠的瞟了他一眼,然後嗔罵了一句,“你想凍死在外面,我還不想給你收屍呢!”

即便今日的天算是風和日麗,但大冬天的,她去佛堂祈福,期間那麽長的時間他就在外面站着幹等,是不想要命了嗎?

随後嬴煦朝着門內走進兩步,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抱着那一整籃新得的寶貝花在那裏無辜眨眼睛的謝景琛,沒好氣道:“跟上啦,傻子!你又不進佛堂有什麽不好的?”

“佛門還講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萬一你凍死在大佛寺門前,人家寺廟還要不要再開啊?”

聽到嬴煦這一句,謝景琛頓時讨好的湊了上來,賣乖道:“人家的寺廟能不能開下去我可管不了,我只在乎阿煦。”

而嬴煦只是幽幽的掃了一眼自己嫌棄卻被他珍之如什麽稀寶的那一籃山茶花,帶着小情緒的說了一句,“遲早要被你氣死!”

不過倒也沒有再繼續非要讓謝景琛把那讓她覺得拉低自己身價的話給丢掉了。

兩人一同走進寺廟,在廟祝的帶領下嬴煦去了佛堂上香祈福,而像是小孩子得的心愛玩具一樣捧着那籃子花不肯撒手的謝景琛則是在等候着嬴煦的同時,一邊做着傻事——具體體現在每逢在佛寺之中看到一個如果自己身旁的小和尚都會把人給攔截住,問人這花是不是很好看,又是不是配他,把人家過路的六根清淨的小和尚給問的茫然不知所措。

而嬴煦出來的時候,也便剛好是見到了這樣的一幕,謝景琛剛剛又逮到了一個新的受害者,如同開了屏的公孔雀一樣在那裏蹦蹦跳跳的給人展示着他的小花花。

把嬴煦給看的頓時就是感覺腦子有些發熱——想打死這個丢人的蠢狗,在剛剛被“禍害”的小和尚驚懼的目光之下,一把擰住他的耳朵把傻狗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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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了大佛寺,嬴煦才松開手,而後在濕漉漉的小狗眼的可憐目光之下,有些忍不住的說了一句,“謝景琛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我又不是沒有送過你禮物,你至于——”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實在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嬴煦也是真的有些找不到形容詞,該要如何來描述謝景琛其實在這個狀态,實在是太蠢太丢人了。

看着有些啞語的嬴煦,手中還挎着那一籃“嬴煦買給他的花”的謝景琛則是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之後小聲道:“但是那都是不一樣的嘛……”

這是他第一次從嬴煦手中收到花。而且又是這樣特殊的一個日子,即便他并不喜歡大啓如今的乞巧節背後蘊含的故事,而這花是他自己讨要過來的,但是……

能夠收到來自嬴煦手中的花,他還是很開心。

開心到這原本不喜歡的節日也變得有兩個喜歡起來了。

對于謝景琛而言,只要是和嬴煦扯上關系的,那麽無論什麽,一切都會變得美好起來。

随後看着謝景琛這傻乎乎的笨蛋模樣,嬴煦也沒有再繼續說他,當然,這其中不免是有些她已經說累了的情況。

而見到嬴煦微露疲态,謝景琛也是很有自覺的再度蹲下去,主動的要背她回去。

他這麽懂事,嬴煦自然不會有什麽遲疑,重新靠上謝景琛的肩膀,而後在少年人軟着聲音求着她幫自己拿一拿花花之下,嬴煦勉為其難的伸手提起那個竹籃,看的謝景琛頓時間就嘿嘿的傻笑了起來。

嬴煦在大佛寺給兄長祈福花費的時間不短,所以兩人離開大佛寺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原本來時喧鬧繁華的街道上也凋零了起來,只剩下稀稀少少的三兩個人。

不過卻也多了一份清幽寂靜。

随着謝景琛穿梭在街道之中,他背上的嬴煦像是忽然之間想到了什麽,倏地擡了擡腦袋,一只手又左右搖了搖提着的輕巧花籃子。

“阿煦怎麽了?”俊朗的少年人第一時間便如是問道。

嬴煦道:“我不想回皇宮,你換個方向,去我家。”

一句話音才剛落下,旋即漂亮的姑娘便再重新的懶懶倒了下去,将腦袋的重量壓在少年人的肩頸。

如今皇帝已經死了,而她也把休書甩給他了,皇帝在時她便已不再是皇後,所以之後也不會是太後,自然也就沒有再回皇宮的必要。

皇宮之中的那一團爛攤子,嬴煦才不想去收拾,左右她已經和那些東西沒有關系了。倒不如回家,還能夠落得一份自在清閑。

何況回家裏面,也是可以更好的等大哥回來。

想起自家哥哥的倒黴苦命,嬴煦便不由得忍不住嘆了口氣。

而她一嘆氣,謝景琛也便第一時間就意會到嬴煦的意思,安慰自己背上的姑娘道:“阿煦別擔心,我已經讓人去找那個部落了。”

“……嗯。”靠在他的肩上,嬴煦輕輕地應了一聲。

嬴煦就這麽的一路被謝景琛背回了嬴府,直到被送回到自己的卧房嬴煦這才腳沾到地。

才剛剛對侍女吩咐下去燒熱水,嬴煦一轉頭就看到謝景琛同自己說要走,不禁問了句,“你去哪?”

謝景琛答道:“回家。”

嬴煦側頭,“都這個時間了,你就住這裏啊。”

聽到這句,謝景琛的呼吸不禁一屏,聲音都有些開始結巴了,“可、可以嗎?”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嬴煦奇怪,之後又道了一句,“畢竟嬴府又不是沒有你的房間。”

從小到大,謝景琛可沒少在嬴府待過。

府中他的那間房間,就是很小的時候,他無論如何都要跟着嬴煦,誰都拉不走憑借着一股倔勁兒自己弄來的。

想起這件事,嬴煦忽然之間擡眸看了眼他,目光之中隐隐帶着打量,把謝景琛給看的不住心生出緊張來,“怎、怎麽了嗎?阿煦怎麽忽然這樣看我?”

“就是突然發現……”嬴煦擡手掐住下巴,一副思考狀道:“你好像和以前,變了挺多的?”

嬴煦隐隐約約的記得,似乎在很久以前,好像是她剛剛認識謝景琛——那個時候他也不叫謝景琛,他還沒有名字的時候,在她非要去冷宮玩的那天,撿到的長得漂亮,自己看着很是順眼的冷宮“小太監”有點陰郁,也不愛理人……當然,這裏指的是不愛理她之外的其他人,不然以萬人寵縱的嬴家小小姐的脾氣,肯定早就把敢惹自己的什麽阿貓阿狗給扔一邊去了。

那個時候的謝景琛,當真是可以用上一句狗憎人嫌來形容,她身邊的人沒一個喜歡他的,但嬴煦當時偏偏就是看他順眼,而且謝景琛乖巧懂事聽她話,所以也就一直留着他做跟班了。

後來嬴煦也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小跟班忽然之間就有人喜歡有人誇,莫名的就成了皇伯伯最寵愛的皇子。

不過她也并沒有注意這樣的事情,畢竟似乎其他一切都在變,但謝景琛在她面前一直都是那個聽話懂事的小跟班,她做壞事他背鍋,她想打人他就去提前準備麻袋。

明明有些事情由她做根本就不會落下任何懲罰,甚至可能連口上的小小懲戒都沒有,但是謝景琛也還是在主動給她背鍋,将事情承擔在自己身上。

聽到嬴煦的這句,謝景琛頓時就有些手腳都快要無處安放,害怕嬴煦忽然之間覺得自己有哪裏不順眼,弱弱的問了一聲,“有嗎?”

嬴煦點點頭,直接就和他說起自己剛剛想到的往事,道:“我也是忽然之間想起來的,以前都沒有注意,”随後又問了句,“所以你是怎麽變得有人喜歡的啊?”

聽到這句,謝景琛倏地就是一怔。他其實有些沒有想到嬴煦會對自己問出這個問題。

畢竟嬴煦以前從來不會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看着他似乎是有些愣怔的模樣,嬴煦歪了歪頭,又問了一句,“這個也不能說?”

謝景琛的秘密未免也太多了一點吧?

聽到這一句,他連忙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是!能說!”

就是這件事對嬴煦講,他會有些感到……不好意思。而且他也有些不太确定嬴煦聽了那個答案之後,會不會感到不悅和……被冒犯。

他努力的變得讨喜,只不過是為了能夠留在嬴煦身邊,甚至是……配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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