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V]
緊接着在那鴉羽般密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的輕顫動下,嬴煦聽到謝景琛聲音小心翼翼,就好像是害怕觸碰到什麽易碎的珍寶一樣說着,
“……我喜歡阿煦。”
“從很多年前開始,就喜歡了。”
【啊啊啊啊啊啊!】
聽到謝景琛的這一句,就在被表白的當事人應需還沒有什麽反應的時候,之前被嬴煦下令禁言不許說話的系統忍不住在嬴煦腦海之中尖叫出聲,活像是一個嗑藥雞的發出震耳欲聾的雞叫。
在腦海之中直面這種嚴重的聲污染的嬴煦頓時就不耐煩的說了句,“閉嘴!”
吵死了!這個除了叫嚷之外什麽都不會的廢物東西!
聽到嬴煦這句,方才還帶着點點微弱期待的狗狗一樣的眼神的眸子頓時間就黯了黯,如果謝景琛的頭上有耳朵的話,大抵在這一瞬間也是會立刻聳拉下去,雖然其實早就猜到結局,可還是難免有些控制不住的會失魂落魄。
早早就被主人不要的小狗,又憑什麽還能有那樣奢侈的貪念?
不過可能既然能夠重來一次,那麽上天終歸還是眷顧一點他的,就在謝景琛的眼眸越發黯淡,就快連最後一次光芒都要失去,腦袋也一定的垂了下去的那一瞬間,忽然之間聽到嬴煦說了一句,
“沒說你!”
才剛罵完系統這個小廢物,而後擡眸間就看到謝景琛一副可憐巴巴的喪家之犬模樣,一看到他這樣嬴煦心中就氣不打一處來,莫名的感覺心裏窩火,于是沒忍住的說了這樣一句,讓謝景琛知道那句閉嘴不是讓他閉嘴。
至于那究竟是對誰說的?那她就沒有必要跟他解釋了。
到在自己這一句話音才剛落下,緊接着嬴煦就見到剛剛還蔫頭耷腦、好像在世上已經再沒有任何留戀的謝景琛立刻就擡起了腦袋,犯規的狗狗眼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她,目光晶亮,仿佛裏面在閃爍着星星。
看到謝景琛的這個眼神,嬴煦的心中忽然之間感覺有些莫名的怪異。
她有些不自在的側了側眸子,随後将心中的那說不清的奇怪感平複下去之後才重新看向謝景琛,對他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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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琛,你是想娶我?”
她的話語不加以任何的委婉修飾,再是直白不過,直指症結,讓人避無可避。
而聽到這樣的一句話,謝景琛則是有些反射性的呼吸一窒,緊張的屏住自己的呼吸。
而後在那雙直視着自己的漂亮鳳眸的注視下,看着嬴煦的瞳眸,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想。”
一個字音落下,緊接着謝景琛又道了一句,“做夢都想。”
一聽到他這大膽的一句,嬴煦登時就睜大了好看的眼睛,語調有些兇的反問,“你敢做這種夢?”
“沒,沒有。”在嬴煦不善的目光之下,謝景琛磕磕巴巴的解釋着,“我絕對沒有對阿煦有不該有的非分之想……不是,我是說,我沒有在夢裏——”
由于着急,謝景琛的語速不由自主的變得快了起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以至于越說越亂說,到後面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過他的這份慌亂倒是取悅了嬴煦,看得漂亮的姑娘沒忍住的笑出了聲,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精致的眉眼彎作一彎月牙,将她在這一瞬間顯得極為溫柔,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謝景琛一下子就看呆了。
即便從小到大,他見過無數次嬴煦的笑,但這樣溫柔的笑意,他卻是頭一次見到。
随後在這樣難得一見的溫柔之中,謝景琛像是想起了什麽,目光之中滿是期期艾艾的看着嬴煦,小心而試探的再一次對她問道:“阿煦……願意我當皇帝,做我的皇後嗎?”
聽到這句話,嬴煦收了笑容。
随後她的眼風掃了過去,對謝景琛問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你說喜歡我,那你四年前為什麽沒有争皇位?”
她看着謝景琛,說着,“你明知道我要當皇後的。”
從小皇伯伯就告訴她,那個位置是屬于她的。她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姑娘。
嬴煦的氣場一開滿,頓時間謝景琛就像是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顯得委屈極了,他道:“我原本……也想争一争的。”
聽到這句,嬴煦微微擡眸,俨然是詢問他既然想了,又為什麽沒有争的姿态。
謝景琛道:“因為,我聽到了阿煦的那句話。”
“什麽話?”
他這句話說的嬴煦滿頭霧水,有些不開心的說着,“謝景琛你不要和我打謎語!”
她一輩子說過那麽多話,她哪裏記得請自己都說過什麽?
聽到嬴煦這一聲,被抛棄的狗狗再一次聳拉下去腦袋,有些低沉的聲音落下,道:“他那麽沒用,我為什麽要喜歡他?”
随着他這句話音的落下,嬴煦頓時就是一愣。
別說,這一句……其實她還當真有點印象。
永元二十五年,也正是發生諸多事宜的四年前。
那年初春時節,先皇終于決定要立太子。
這消息出來以後,無論是朝野上下,又或者是金陵城的高官貴族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太子的人選除卻謝景琛意外還能有第二人。
可結果偏偏就是令人大跌眼鏡,陛下終于冊封太子,可被封為太子的人,卻并不是當時最得聖心的十一殿下,謝景琛,而是嬴煦都記不住對方名字,唯一只能記住個排行的六皇子。而謝景琛,則是被先帝流放到了西北荒涼之地。
沒有人知道會做出這樣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的消息的陛下究竟是怎樣想的,只道是君心難測。
而就在冊封太子的第二天,嬴府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赫然正是和任何一個嬴家人都沒有交情的新太子。
是來找嬴煦的。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來找嬴煦,是專程來向她表白以訴心意的。
事到如今當初,謝六到底對自己說了什麽,具體的內容嬴煦已經記不太清了,那時他說了很多。
唯一能記得的就是他當時同自己表述心意的時候言辭竟然非常誠懇,先是說了此前一直沒有與她說過心意是因為自覺配不上嬴煦,但是現在與往日有些差別,所以鬥膽訴情,之後又說了如果嬴煦願意嫁給他,必定一生一世一雙人,只癡心于嬴煦一人。
當時不久之前傷病複發的嬴大将軍——也就是嬴煦的父親才剛感嘆過小姑娘的未來婚事艱難,覺得女兒的這被寵壞了的性格實在是令人感到堪憂,哪裏是能夠嫁人的性子,估摸着這一輩子也就要被家裏養着了。
所以嬴煦當時也就一口答應了那據說暗戀她好多年,不曾有過通房小妾,許諾一生只一妻,而且長的也還不錯的新太子的“求婚”。想着還能同阿爹炫耀一番,多的是人求着她想娶她。
然後,就在她答應此事的當天晚上,就收到了先皇賜婚的聖旨——當時還把自家親爹和親哥給吓了一跳。
嬴煦和謝六的婚事也就在這短短一天之中定下。
而這一日,嬴煦沒有見到謝景琛。
往後一連三日,都不曾見到。
之後再定下婚事的第四天,嬴煦和自己的跟班——謝景琛是嬴煦跟在她身邊最久,她使喚起來也最順手的跟班不錯。但除卻謝景琛之外,嬴煦還有着不少的其他跟班,哦不,這部分聽着好聽一些,同時也是為了更精準的形容一點,可以将她們稱之為她的虛情假意的小姐妹們出去玩的時候,有人問起她就這麽和太子定了親,難道就一點都不惦念被陛下發配到西北荒涼之地的十一殿下,好歹那也是和她關系最好的人。
而當時明媚嬌美的少女只是笑聲清越,理所當然的說着,“他那麽沒用,我為什麽要喜歡他?”
……
謝景琛垂着眼眸,輕聲說着,“那個時候,我本來是要去找阿煦,然後就恰好的聽到了這句。”
所以在那之後,謝景琛再也不曾出現在嬴煦的面前過。
她不喜歡他。沒用的東西又何必再繼續礙她的眼?
就更不必說表露心跡這樣的事。
其實謝景琛并不怕自己的心意得不到什麽回複甚至是直接被棄之敝履——嬴煦那麽好,他得不到嬴煦的回應,這不是本來就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只是他有些害怕自己的感情,會讓嬴煦感到被冒犯,使得嬴煦讨厭他。
這是他唯一害怕的事情。
所以在聽到嬴煦說不喜歡他的那句話之後,謝景琛便乖覺的順從了先皇的命令,沒做任何反抗的遠赴西北,自我流放。
原本曾經以為自己的心思,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說出口,但是不曾想過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從前他害怕被嬴煦讨厭,所以至死都不曾對嬴煦講述過心跡。
但他如今已經經歷過更為絕望的,嬴煦不在的事情。
所以在這般對照之下,被她讨厭,也算不得什麽了,只要她還活着,只要她還好好的,那麽其他的一切就全部都不重要了。
所以也就壯着膽子,告訴她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