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道血跡
夜沉如水，程家村整個陷入了寂靜，程長夜躺在床上，夢裏天翻地覆，一團團迷霧，忽然迷霧一點點的散開，他看着池遲低垂的頭，光裸的頸部，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白襯衫，發現了他的視線，一臉無辜懵懂的擡起頭望着他，眼眶濕潤泛紅，程長夜羞愧的不敢看他，只聽見一聲低吟，“阿明哥哥。”
當程長夜滿頭是汗的從绮麗的夢中醒來，褲子已經濕透，那方池遲的帕子被他洗幹淨後以一種奇怪的心态留了下來，被他團在手心裏，捏的皺皺巴巴。
一直以來他對池遲的關心，見不得池遲和別人玩的好的嫉妒，在這樣一個夢裏，他終于找到答案了。
他喜歡上池遲了。
一整天程長夜都沒敢看池遲一眼，他知道池遲只是把他當成好朋友，而他卻對池遲起了那樣龌龊的心思。
連下工兩人收拾走的時候，“阿明……”池遲話都沒說完，程長夜就像是只被狗攆的兔子一樣跑的飛快。
池遲疑惑的看着程長夜的背影，男人心海底針，他實在是想不透程長夜這是怎麽了。
池遲回到宿舍吃了飯，來不及多想，趕忙拿出工具，幸好下鄉的時候順帶着把做衣服的工具拿了一部分。托着女知青把王樂樂的尺寸量好，池遲在紙上劃來劃去還是下不了筆。
想着程長夜今天一天對自己的回避，池遲轉着筆，之前還好好的呀，怎麽突然就變了。
池遲突然靈光一動，今天他剛讓女知青們幫忙量一下王樂樂的尺寸程長夜就開始躲着他，這不會兒是吃醋了吧，看着他給別人做衣服卻沒給他做。
。池遲眼睛一亮，猛地想起上次在車上，程長夜連個手帕也沒有，池遲從自己帶的布料裏挑挑揀揀，選了塊淺藍色的料子，修剪好合适的尺寸，再三兩下繡上了個程字，心想，這下好了，都是好朋友，誰也沒少，這才平複了心情，安安心心的開始做衣服。
村裏有縫紉機的就原來做裁縫的崔婆婆一家，池遲拿着裁剪好尺寸的布，跑去地裏找程長夜。
“阿明。”程長夜今天躲了池遲一天，走到半路上猛地聽見池遲的聲音，忍不住的回頭，正對上池遲的一張笑臉。程長夜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他看到池遲以後，嘴角都上揚了。
“傻了你，怎麽不說話。”池遲看着傻乎乎的程長夜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不等他開口，池遲就接着說道，“我幫樂樂姐做衣服，我看咱們村只有崔婆婆家一家有縫紉機。”
“你說，我給她拿十個雞蛋，在并我之前買的半斤棗糕，可不可以。”
村裏人只有池遲會這麽大方了，借個縫紉機就敢給出去這麽多。
程長夜壓下心中的深思，看着池遲詢問的目光，點了點頭，“可以的。”
池遲這樣從小嬌慣長大的，吃的喝的都要好的，花起錢來也不心疼，而他呢，他連在這村子裏自己的房子都沒有，他有什麽資格喜歡池遲。
池遲看着程長夜半天不說話忍不住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喏。”說着遞出了那方帕子，“我也給你做了。我還特意繡了你的姓。”
“咱們倆可是好朋友，你別吃醋啊。”或許是吃醋這兩個字和程長夜太不搭邊了，池遲忍不住笑出了聲。
程長夜一天都為着那個夢不敢看池遲，誰成想這人就做了條帕子送給了他。程長夜立馬耳垂爆紅，說不出話。
池遲看着程長夜紅了臉，只當他是被自己發現吃朋友的醋不好意思了，扯着程長夜的袖子岔開話題，“你陪我去吧，我找不着路。”池遲撒着嬌，哄着程長夜。
“走啦走啦。”一雙水汪汪的狗狗眼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有這樣一個被他喜歡着的人當着他的面撒嬌，他根本抵抗不了，只好點點頭答應。
“崔婆婆，你在家嗎？”兩人結伴走到崔婆婆家門口，大門禁閉，池遲三兩步走上前去敲門。
一個滿臉奸相的男人推開門，從門縫裏望着池遲，眼神游移不定，直到程長夜開口，“這是新來的知青池遲，來找崔婆婆借縫紉機。”
說着池遲把籃子裏的布掀開，露出裏面整整齊齊的雞蛋和棗糕，男人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一把拉開了門，“借縫紉機啊，嗐，都是一個村的，這都是小事。”說着伸手就要把籃子接過去，“不過咱可說好了，你這借縫紉機只能來我們家做，畢竟這也不是個小件，萬一有個什麽磕磕損損的咱也不好說。”
說着男人領着池遲走到一個空置的屋，裏面就擺放着一個縫紉機，房頂都有點破破爛爛的，房子背着光，走進去光線昏暗的很。縫紉機被擺在窗戶門口才勉勉強強借了點天光。
“這也太暗了。”程長夜皺了皺眉頭，這樣的環境做完一件衣服眼睛怕是都得熬壞。
“這，這也沒辦法，我們家就這麽大點地方，也沒別的地方放啊，你說是不是。”崔大讪笑着。
池遲思考了一下，他做衣服做的快，這還是一條夏天的裙子，他趕趕工，差不多一兩天就能做出來，到時候點幾盞燈也不影響。
想着扯了扯程長夜的小指，點了點頭，同意了。“今天天也黑了，我明天再過來做。”說着拉着程長夜的手指就要出去。
程長夜的手指剛被拉上，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就順着尾指一路向上爬，直爬到他的心裏，讓他什麽反應都沒有，只能木愣愣的任由池遲把他拉走。
“你覺不覺得很奇怪啊，看他們一家那麽心疼縫紉機，怎麽就擺在那麽個屋子裏，也不怕給潮壞了。”池遲出了門拉着程長夜的手甩來甩去的不松開。
程長夜心裏麻麻的，“崔婆婆家兒子不争氣，都靠崔婆婆做衣服養着，才不在乎那機子壞不壞，只想掙點錢罷了。”
池遲嘆了口氣沒說什麽，這兩天村裏農活多，池遲也不能老是不出現，只好偶爾抽時間來做衣服。
每次崔大開門都特別慢，有一次池遲還聽着了重物落地的聲音。被崔大含糊了過去。
池遲畢竟是下鄉以後第一次做衣服，想着找崔婆婆看能不能幫他把關一下，哪成想每次問崔大崔婆婆去哪了，崔大都顧左右而言他。
接連着幾天池遲都沒看着崔婆婆，每次一提到崔婆婆，他們家的兒子眼神總是陰沉沉的，老是讓池遲有一種說不出的害怕。
池遲只好每天讓程長夜來接他，每天能見面，程長夜求之不得，連忙答應下來。
池遲做着收尾的工作，接連幾天終于要把這衣服做好了，崔大走進門來，“池知青，你這幫忙做一件衣服不便宜吧。”說着就湊上前要看。
池遲不習慣和不熟的人靠的太近，往旁邊躲了躲，“我是幫我朋友做的，不要錢。”
崔大咧開嘴笑，露出一口的黃牙，“做衣服哪能不要錢呢，你說是吧。”口臭都噴到了池遲的臉上。
池遲忍不住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崔大斂起了笑，“我看你這每天來做，這也太磨損我們家的機子了吧。”
“你看，你天天來做，這才給我拿了幾個雞蛋，這不太合适吧。”
池遲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反駁道，“你們家以前天天也做衣服怎麽就不磨損，到我這就磨損了，我這才做了幾天，你別想蒙我。”
“更何況，我拿的那是足足十個雞蛋，還有半斤的棗糕，別說我才做了這幾天，我就是多做幾天，這價錢也綽綽有餘吧。”說着池遲做好了衣服，站起身就準備推開崔大走出去。
有人告訴他池遲是個人傻錢多的，他也是想着狠狠敲上一筆，哪成想這池遲還是個牙尖嘴利的。
崔大立馬拉下了臉，屋子裏有點暗，崔大往起一站，整個屋子都像是要被他填滿了一樣，池遲內心都顫了一下。
猛地往後一仰，手上摸到潮潮的東西，池遲咬着牙，看着崔大眼裏閃出兇光，牙尖都顫了一下。
恰好這時程長夜等着，看着比往常多了些時間池遲都還沒出來，忍不住在外邊喊到，“池遲，你好了嗎？”
池遲立馬高聲回複，“我好了，立馬就出來。”崔大聽着程長夜的聲音猶豫了一下，還是只好往把門口讓開，池遲一邊盯着崔大，一邊小心翼翼的往門口挪。
剛出門口池遲立馬撲倒程長夜懷裏，“我們快走吧。”
程長夜被池遲撲了個滿懷，疑惑不解的望了一眼池遲，轉頭就看着崔大站在門口冰冷冷的看着池遲，程長夜目光銳利的看了回去，崔大被程長夜的眼神裏的威壓吓得一哆嗦，瑟縮的回屋裏去了。
池遲趴在程長夜懷裏，只露出了個眼睛，看着崔大回了屋這才松了口氣。
池遲手心裏都是冷汗，拉着程長夜趕忙走遠，還不等池遲開口，程長夜率先拉起他的手，“你受傷了。”
池遲茫然的搖了搖頭，頭一偏，看着被程長夜拉起來的手，赫然看見掌心的血印。
作者有話要說：
程長夜：老婆今天不僅牽了我的手還抱了我，好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