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鋼筆上的“宀”
池遲整個人臉埋在被子裏，她怎麽在程長夜面前就…都是男的，他怎麽，怎麽就在程長夜面前…
池遲哀嚎一聲，尴尬的頭頂冒煙，好一會兒，等着小兄弟自己平複下去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他醒來，程長夜已經把飯做好端在桌子上。
“池遲，吃飯了。”程長夜敲了敲門，半天不見回應，從門口探出頭來喊他。
池遲一看見程長夜就想起來白天自己…怎麽回事，男人，他也太沒有節操了，莫名其妙的…
程長夜看着池遲跪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紅着臉，心裏一緊，快走兩步彎了彎腰，伸手按在池遲的額頭上，關切的問，“怎麽了，臉這麽紅，是不是有點着涼了。”
池遲感受着額頭上傳來的溫度，程長夜的手心有着薄繭，寬大厚實，按在額頭上酥酥麻麻的。
池遲心裏砰的一下，感覺臉上更熱了，程長夜剛做完飯，身上還沾有暖暖的蒜香，眼神專注的望着池遲。
池遲心跳快的不正常，害怕程長夜看出來，別扭的躲了一下，感覺心髒都快要跳出來。含糊的回答，“可能，可能有點吧。”
程長夜看着池遲躲了一下，抿了下唇，低落的收回了手。忍不住捏了捏掌心，好像還有溫度殘留。他看着池遲鬼使神差的就想要關心他，可他忘了，池遲，池遲只是把他當個好朋友罷了。
“那，那我幫你…”
“我自己回去吃點藥就好了。”兩人同時開口，看着程長夜沉默的點了點頭，池遲莫名覺得氣氛有點尴尬。
兩人各懷心思的吃完飯，一路安靜的走回知青點。
池遲剛進門，廚房裏熱熱鬧鬧的，只有廚房的桌子夠大，知青們有什麽事都在竈房裏讨論。
趙偉恰好出來透口氣，看着池遲，“回來了。”說着偏了偏頭看向竈房裏，“他們都說以後憑公開投票選工農兵這事呢。”
池遲點了點頭，他是不準備參加工農兵這個事的，只等着之後高考，點了點頭，開口道，“趙大哥，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趙偉搖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麽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各取所需吧。”
雖然趙偉這麽說，但池遲可不能真把這話當成實話。
昨天下午，池遲拉着程長夜躲到村口的樹林子裏聊這個事，大白天村裏人都空閑下了，也不好再去地主家。
池遲拽着程長夜四處觀察了下才開口，“你想好怎麽讓你爹答應你分家了沒。”
程長夜沉默了下，看着池遲為他着急，但還是搖搖頭，他其實是有辦法的，只要把他爹有了個私生子的事捅出去，這事就解決了，這年頭亂搞男女關系可是犯法的，只要這事鬧開，程廣田必然得坐牢。
可，雖然程廣田從小也沒給他多少愛，但他還是不想讓他坐牢，他是讨厭這一家人，但他是不想和這家人沾上關系，只要以後程廣田不惹他…
池遲替他急得原地轉圈，“這可怎麽辦。”
“我有辦法。”
聽着聲池遲猛地擡頭，“什麽辦法啊。”
程長夜皺了皺眉，“我沒說話。”
池遲這才警惕的看向周圍，趙偉從樹上爬了下來，看着池遲明顯的緊張，開口解釋到，“我在這樹上睡覺，剛剛睡醒。”
程長夜收回在池遲面前的溫柔，把池遲擋在身後，冷言冷語的問，“你有什麽辦法？”
趙偉伸了個懶腰，“程廣田每年都從知青手裏拿錢才能給名額，你要分家，拿這事鬧開，知青要是知道了肯定鬧事，你拿這個威脅他，為了不讓知青亂事他一定答應。”
池遲眼睛亮了亮，興奮的扯着程長夜的衣袖，湊到他耳邊，“我覺得應該可以。”
程長夜拍了拍池遲的頭把他按回去，皺了皺眉看趙偉，“你想怎麽樣。”
“我想要以後知青的推舉都由村民選，公平公正。”趙偉平時獨來獨往，這還是第一次池遲聽着趙偉這麽認真的聲音。
池遲聽着這話，忍不住繼續探出頭，“就算是村民選舉，也是宋哥被選上的可能性大啊。”
趙偉不甚在意的點點頭，程長夜看見了池遲提起宋奇時，趙偉眼裏快速閃過的光，挑了挑眉，答應了，三個人商量好明天的安排，趙偉拍幹淨身上的草屑，走了。
池遲到現在也想不通趙偉為什麽争取一個對自己沒好處的機會，但還是開口寒暄，“今年工農兵由大家推選，趙大哥也可以回鄉了吧。”
趙偉更加沉默，看着屋裏熱熱鬧鬧的，心不在焉的摩挲着手裏的一支鋼筆。
快接近十五，月光今晚亮堂堂的，照着院子裏亮亮的，在光的反射下，池遲明顯看見趙偉握着的筆，身上清晰的刻着一個“宀”。
池遲疑惑的皺了皺眉，趙偉點了點頭已經重新進竈房了，池遲實在是累了，幾步走回屋裏，随意洗漱一下，躺倒在床，但又沒了睡意，想着今天白天程長夜手心的溫度，關切的眼神，還有那一身暖暖的蒜香。
打住，池遲甩了甩頭，他在想什麽呢，程長夜可是他的好朋友，明明每天都見面，怎麽今晚想起來沒完了。明天還要進城呢，池遲閉着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程長夜呆在竈房裏，程奶奶拉着凳子坐在門口看着程長夜做糕點。
前段時間池遲為了做衣服把棗糕都給送出去了，這幾天沒能進城，池遲饞的很。
想着池遲的饞樣，程長夜心裏軟軟的，把他送回知青點後特意跑了趟後山，摘了些棗子回來。
他以前沒做過這個，特意請了程奶奶來指導，程奶奶自然樂意，坐在凳子上指揮程長夜。
“你和小遲關系好，以後互相照看着，我住在這兒，也能放心。”程奶奶的聲音充滿慈愛。
程長夜才不吃他這一套，邊給棗子去核邊開口，“你以後和我住在一起，不也更能放心。”
“這哪能一樣。”程奶奶嗔了他一眼，“我啊，我這輩子都得守在這才行。”
程長夜剛擡頭，“守在這幹…”
“唉唉唉，注意點，那個棗子核沒挑出來呢。”程奶奶忙從挑好的碗裏夾出一顆棗子，“注意力集中點。”
程長夜這才憋下口中的話，等着所有棗子去核去皮碾成了泥，按照程奶奶的指揮，拿了個新碗打進去兩顆雞蛋，又加了勺紅糖開始攪拌，才開口，“你不和我去住就算了，怎麽還不讓我去你那住。”
“這又不是咱們家的房子，我住這算怎麽回事。”
程長夜開玩笑抱怨着，程奶奶沉默了一下，沙啞的開口，“你別管，以後再來這，你就住這，聽着沒。”
程奶奶聲音猛地嚴肅，程長夜不好駁奶奶的話，點了點頭，看着程長夜答應，程奶奶這才松了口氣。
“你啊，我和你王奶奶自小就認識，關系最好，她是不在了，但憑着我們倆的關系，你就得是她的半個孫子，當這兒是你自己家，知道沒。”
程長夜着急忙慌的顧着把棗泥往雞蛋紅糖的碗裏加，沒注意到程奶奶恍惚的眼神，似乎在透過他看着其他什麽人。
年齡大了覺少，程奶奶看着程長夜把棗糕蒸好才回了自己那邊。
第二天一早，程長夜站在知青點外等着池遲，池遲站在屋裏挑了一早上的衣服，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就是有點拿不住要穿什麽，總覺的得穿的好看點。
池遲從小就長的跟畫裏的娃娃似的，池媽媽自小就愛打扮他，這次他下鄉，衣服拿的倒不少，鋪了小半個炕。
宋奇剛從門裏進來，看着滿床的衣服，打趣道，“怎麽，今天池遲要去相親啊。”
池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垂，“沒，我和程長夜去城裏買磚。”
“對了，程長夜在門口等你呢。”
“啊，他已經來了。”池遲着急的在衣服裏挑選着。
田寧坐在椅子上，捏了捏衣服上的補丁，陰陽怪氣的開口，“有些人啊，還巴巴的指望着別人給他工農兵機會呢，沒想到吧，人家家裏鬧翻了。”說着得意的笑了笑，昨天他不在，一回來就聽着說程長夜分家了，家裏可是鬧得不愉快，只要這兩人不高興，他就立馬高興了。
自王樂樂的婚禮後田寧很是安靜了一陣，沒想到今天又開始嘴賤。
池遲想着還是挑起那件白襯衫套在身上，邊扣扣子，邊開口裝作驚訝的問宋奇，“唉，宋哥，咱們這怎麽還有狗叫呢。”
田寧被池遲莫名的轉換話題弄得摸不着頭腦，倒是宋奇被池遲那裝做驚訝的樣子逗的直笑，田寧這才聽出池遲這是在罵他，猛地站起，“你說誰是狗呢？”
“誰應說的就是誰呗。”池遲不屑的朝田寧翻了個白眼，他也是有脾氣的好吧，池遲從小也是被寵到大的，第一次遇見田寧這種人，你也和他沒什麽過節，他就是看不慣你，非要嘴賤一下。
看着田寧被氣的漲紅的臉，池遲心情頗好的哼着歌，從枕頭裏掏出二十快來，歡歡喜喜的出門了。
田寧看着池遲的背影又看了眼枕頭，看來池州說的是真的。
兩人騎着自行車，照樣是程長夜載着池遲，這附近只有一個磚窯就是在城裏。
兩人到了磚窯門口，程長夜看好的那塊宅基地不小，他打算蓋個三間正房，一個竈房，一個儲物間，外加一間廁所。正房，一間他住，一間留給奶奶，一間，說不定池遲也偶爾可以過來住。
一塊青磚兩分，紅磚三分，程長夜手裏攢的錢夠，要了兩萬塊紅磚，再買了水泥之類的，人工就不用擔心了，村子裏的大小夥子多少都會點瓦匠活，程長夜就等着雇村裏人蓋房。
把各種定金一交，就等着他們把材料送到村子裏就完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