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宋徊等紙上的墨跡幹了，才拿起對聯，跟老爺爺道謝。

老爺爺沒有收款的二維碼，汀汀于是又去對面大哥的彩票站拿了十塊現金過來遞給老爺爺。

宋徊溫聲道：“天氣冷，您也別在外面待太久，早點回去休息。”

老爺爺嘆了口氣，“一個人在家沒趣兒，我再坐一會兒。”老伴兒去世的早，他一個人在家屬院裏生活，兒孫各忙各的，十天半個月才來看他一次。家裏總是空蕩蕩的，尤其過年過節，他最不想在家呆着，與其守着冷清的房子胡思亂想，不如出來擺個攤，雖然賺不到幾個錢，至少有點事情做。

“快回去吧，今兒小年，您兒女會來看您的，說不定還有喜事兒要告訴您呢。”宋徊笑着勸了一句，就拉着汀汀離開了。

“爺爺一個人過節，好可憐啊。”汀汀小聲感嘆。

“沒事兒，老人家還能享好幾年福呢。”宋徊說着，目光卻被馬路對面的彩票站吸引，“你大哥那兒怎麽了？圍那麽多人？”

“是隔壁便利店的劉叔中了三等獎，來感謝大哥的。”汀汀笑，“劉叔以為自己不會中獎，一直忘了兌。今天才想起來。”劉叔中了一萬多，雖然不是大獎，卻也十分值得高興了。

二人去前面的JSG路上買了窗花和貼在大門上的福字、門神。然後慢悠悠往回走。

剛到路口，就見兩個胖乎乎的小老頭拎着東西從他倆旁邊跑過去，跑的太急，一個老頭還不小心撞了下汀汀。

“對不起對不起，”老頭匆匆道歉，頭也沒回繼續趕路。

宋徊皺眉，這倆老頭身上有靈力，而且靈力還有點熟悉。

他于是加快了腳步，帶着汀汀去追二人。

“伯伯，請等一下。”宋徊開口，叫住他們。

“二哥，我沒事兒。”汀汀有些着急，以為二哥是因為對方撞到自己，要讓他們道歉。

兩個老頭停下來，看清宋徊和汀汀，頓時一驚，“大大大……大過節的，就算了吧，我們趕着回去做飯呢。”

宋徊哭笑不得，但當着汀汀的面也沒多問，“去吧去吧。”

汀汀松了口氣，沒起沖突就好。她看了眼二人手上提着的袋子，一把芹菜一袋肉餡和一包餃子皮，“對了，我們今晚吃什麽餡兒的餃子啊？要不要幫三哥帶東西回去？”

“他說了他負責，咱們就別管了。”宋徊道，咱們不着急回去，到你大哥那兒轉轉。

反正貼春聯也是就幾分鐘的事情，不着急，汀汀和宋徊于是又去宋存的彩票站湊熱鬧。

劉叔還在那跟其他客人說自己中獎的事情，“你說巧不巧，昨天晚上，我兒子回來說他手機丢了，把我和他媽急的，八千多的手機，剛買回來沒用幾天就給丢了。我一着急就想抽煙，當時一摸口袋，發現了一張彩票，這才想起來忘了兌獎。上網一查，還真中了，兩注一萬多，正好可以給我兒子買個新手機。”

“這獎中的真是時候，”有個客人道：“我也想換手機，希望今年也能中個大的。”

“您這手機剛用幾個月，沒必要換吧。”宋存說道，這人花錢如流水，再好的財運也被他霍霍沒了。

“唉，這不蘋果剛出了新款。”客人說着把自己寫好的數字遞給宋存，“每組打一百注。”

汀汀第一次見人買彩票這麽大手筆，睜大了眼睛翹着。

“這幾個數上周剛出過，今天應該不會出了。”宋存試圖勸阻。

“唉，你不懂，我有我的算法，到時候中了大獎，也是給你們彩票站打廣告啊！”客人不以為意。

宋存無奈，只好幫他打了幾百注出來。

此時，101廚房裏，兩個胖老頭正動作麻利地準備餃子餡兒。

“我當了幾百年竈神，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做餃子祭自己的。”一個老頭一邊切芹菜，一邊小聲嘟囔。

另一個老頭把剛買的麻糖放進盤子裏，“趕緊的，他們早點吃完，咱們也好早點上天。”

“這事兒要告訴頭兒嗎？”

“還是算了吧，沒必要引起矛盾，咱頭兒又打不過閻王大人。”

話音未落，廚房門被敲了兩下，宋冥陰沉着臉站在門口。

倆老頭吓得腿肚子發抖，趕緊低頭幹活。

“在他們回來之前，必須把餃子包好。”宋冥冷冷吩咐了一句，就回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兩位竈神：“……”

宋存的彩票站六點關門，宋徊和汀汀索性等他一起回家。

到家的時候餃子已經包好了，兩大盤元寶一樣的餃子看起來就很誘人。

“這都是三哥包的嗎？”汀汀非常驚訝，三哥看起來好像完全不會做飯的樣子，沒想到這麽厲害。

宋徊仔細檢查那兩大盤餃子，這兩家的竈神雖然靈力不比宋闊，但到底是神仙，汀汀吃了萬一又難受怎麽辦？

“放心吧，該放的我都放了。”宋冥淡淡說了句，他當然不會為了偷懶讓汀汀冒險，這些餃子他全都灌注了陰氣進去。

宋徊聽懂了他的意思，這才放心。

宋冥道：“煮餃子交給你們了。”

“交給我吧，我會煮餃子。”汀汀舉手。

宋徊和汀汀在廚房煮餃子，宋存出去看到祭竈的麻糖和水果也準備好了，十分欣慰地拍拍宋冥的肩膀，“關鍵時候還是你靠譜。”

宋冥的神情沒有因為大哥的誇獎而發生任何變化，“我們把春聯貼上。”

汀汀對三哥包的餃子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看起來雖然不錯，但三哥應該不是經常做飯的人，比起四哥，可能少了點經驗。

宋存也一樣，餃子能吃就行了，主要是為了讓汀汀高興。

沒想到的是，這餃子比外面賣的還好吃，芹菜的清香伴着肉的香味，再沾上一點醋，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汀汀差點被燙到，看宋冥的目光更加崇拜了。

宋徊氣得不想說話，卻不能揭穿。

他們在廚房給竈神上了供品，汀汀還念叨了兩句，讓竈王爺上天言好事，保佑他們來年一切順利，平安健康。

兩個竈神吃着自己買的麻糖，自己包的餃子，心情十分複雜。

凡間這麽多人家，不是所有家裏的事情都要上報給玉帝的。尤其這幾百年人口激增，玉帝更是沒辦法關照到每一個家庭，都是宋闊整理了各家竈神上報的信息，做好總結上報玉帝的。每家每戶的竈神小年這天一般是見不到玉帝的，不過是在天庭參加宴會罷了。和凡人的公司年會差不多。

四人吃完晚飯，坐在客廳一起看小年晚會。宋徊和宋冥沒看幾個節目，就收到了新的工作任務，回102忙去了。

宋存拿着手機，美滋滋地算彩票站這幾天的收入，“汀汀，大哥這幾天淨賺2000塊了。”兩千塊和他的存款相比連個零頭都算不上，但財神只要賺錢就高興。

汀汀也替大哥開心，不到一周就有兩千塊，在她的印象裏确實很多了。比她和奶奶一個月的生活費還多，再加上那個抽獎抽到的筆記本電腦，“加上電腦，賺了快一萬呢。”

“你要這麽算，那可多了。”宋存于是開始細數這幾天自己從各種開支中省下來的錢，什麽買飲料再來一瓶啦，充話費送會員啦……

兄妹倆這麽一數，感覺賺了一個億。

深夜，宋冥和宋徊處理完工作，不約而同想到陽臺上吸吸天地靈氣。

宋徊靠着陽臺欄杆，似笑非笑地看向宋冥，“這兩家的竈神還真聽話。你就不怕他們告訴老四？”

宋冥冷冷哼了聲，“他們盡管去說，老四能拿我怎樣？大過節的，沒有什麽比讓汀汀吃上餃子更重要。”

宋徊就知道，他會擡出汀汀。他默了默，“我有個事兒想和你商量。”

宋冥擡眸看他，“什麽？”

“術業有專攻，我這廚藝你也嘗過了，是真不行。”宋徊道；“汀汀這兩天胃口明顯不好。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定要吃好。”

“讓這兩家的竈神幫着做飯？”宋冥懶得聽他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

宋徊點頭，“你還要再加工一下。”

宋冥：“長期征用竈神，宋闊知道了怕是不好？”

“你不說，我不說，那倆老頭不說，他怎麽會知道？”宋徊推了下眼鏡，含笑看着宋冥。

宋冥不置可否。

“行，那我去和老四商量，就說是你給我的靈感。”宋徊見他不點頭，站直了身體，“都是為了汀汀好，老四不會不答應的。”

這事兒要讓宋闊知道，可就沒那麽簡單了，他肯定不會把他手下的神白白給他們用。宋冥想了想，“每次往飯裏灌注陰氣太麻煩，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從餐具上做文章。”

宋徊：“你有什麽辦法？”

“有些人會給死人燒紙做的碗碟，我用靈力讓他們變成普通的餐具。”陰間的東西陰氣充足，完全可以化解竈神那點微薄的陽氣。

“行，這事兒就麻煩你了。”宋徊拍拍宋冥的肩膀，“改天二哥給你上香。”

宋冥沒吭聲，回地府找東西去了。最後在他的私庫裏找到了一套當時子孫們燒給他的碗碟，雖然樣式有些古舊，但勝在陰氣重。

第二天吃午飯的時候，汀汀就發現家裏餐具換了，從普通的白瓷碗，變成了雕花精致的白瓷碗。

“诶，前兩天用的碗筷呢？”

“不小心打碎了。”宋冥道。

既然是三哥打碎的，汀汀就沒敢多問。打碎幾個碗也沒什麽，碎碎平安。

小年後，家裏就要開始置辦年貨了，各大購物網站的年貨節還沒結束，宋存在彩票站值班的時候就一直刷手機，搶各種優惠券。給家裏買了不少吃的用的。

汀汀每天都要拿好幾個快遞，她忍不住提醒大哥，“這些零食好貴的，以後別買了。”

“搶到了一個滿一百減八十八的券。”宋存道：“這麽大的優惠，不用怪可惜的。”

一聽能便宜這麽多，汀汀才松了口氣。

“放心吧，你大哥只會買打折的東西。”宋徊道，精打細算是財神爺的天性，上回太上老君給大家送仙丹，宋存都多忽悠了幾顆，最後以高價賣給其他小神。

汀汀把剛到的零食放到收納零食的箱子裏，“這些留給四哥吃。四哥去集訓了怎麽也不打個電話回JSG來，也不知道那邊夥食怎麽樣？”

宋存算了算天庭和凡間的時差，估摸着宋闊還沒彙報完工作，只能騙汀汀，“他們集訓營白天不能用手機，他每天晚上給我發微信，一切都好，吃得比家裏還好，讓咱們放心。”

“那就好。”汀汀松了口氣，不過這些零食還是要給四哥留着，學習太辛苦了，回來要吃點好的。

第二天，又有快遞到了，宋存把取貨號發在群裏，宋徊就讓汀汀去拿。

汀汀在家待不住，就喜歡跑來跑去的，很樂意幹這個活。

取快遞的地方就在家屬院旁邊，是院子裏一對剛退休的夫婦承包的。

她連着幾天取快遞，老兩口都認識她，“汀汀你又來啦，正好，奶奶剛煮的玉米，你拿一個。”

汀汀搖頭，“不用啦，我剛吃過午飯，現在不餓。”

“嘗嘗，水果玉米，可甜了。”奶奶說着，給她掰了一小半。

汀汀只好接過來，一邊啃玉米一邊等奶奶幫她找快遞。

正這時，一個老爺爺走了進來，“我來拿快遞。”

汀汀回頭，立刻認出了這就是小年那天在門口擺攤寫春聯的爺爺，于是禮貌地打招呼，“爺爺好。”

“哎呀，是你啊！”老爺爺見到汀汀，頓時眉開眼笑，“你哥哥呢？”

“我哥哥在家呀。”汀汀道。

“你們也住星星家屬院啊？我家在二號樓201，以後來爺爺家玩兒啊。”

“張老師今天心情不錯啊。”這位老人原來是星星小學的老師，退休後一直一個人住在這個老房子裏，兒女不怎麽回來看他，老人常年都是悶悶不樂的。

“那可不，我孫女兒回來了，在這邊找了份蠻不錯的工作，以後和我一起住啦。”張爺爺笑着掏出手機，搗鼓了半天才找到取件碼，“她小時候一直是我和我老伴兒照看的，上高中了才跟她爸媽回去，我最挂念她了，她能回來，我整顆心都踏實多了。……”

老人誇起孫女兒，滔滔不絕，從小時候拿作文比賽第一名到考上名牌大學，臉上是掩不住的驕傲。“我以前一個人在家，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什麽手機電腦，根本學不會，她一回來就教我用微信、在手機上購物，這不，我買的字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