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神

萬鈴花林中的夜晚格外寂靜,這樣一來,細微的動靜也能草木皆兵。月色明亮,落在這一片林中也被染上了不懷好意的味道。小桃将小玄鹄安置在一處樹洞中,自己坐在旁邊,雙臂環抱着膝蓋,時不時看一眼天空。其實什麽也看不到,只有黑色的影子,看起來像人頭,像張大嘴的卷雲獸,像咬人很疼的牙齒,這些常常出現在她噩夢裏的東西,困着她不能醒來。她很怕,和那孩子一樣怕。天還沒黑的時候,她謹記着從小到大的叮囑,絕對不可以在外逗留,幸好她對家以外的地方也沒什麽留戀,因此一直恪守這一規則,但那孩子拉着她的手說害怕,因此她就逞強道:“沒事,別怕,我在。”

她怕的要命,只希望那孩子能好一些,與他的相識到此結束。她無法想象自己今夜的消失會讓其他人如何看待,不知道母親會怎樣,也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誰也不會将自己徹夜未歸這件事告訴信陽,信陽再告訴赤宴,月婵她們會幫自己瞞過去。到了明天,若無其事的回去,一切就當作沒發生。她這樣想着,身後那孩子的喘息聲越來越深重,就像勾魂的繩索從地底深處爬上來,慢慢地爬上她的背,在她的骨頭上打結……

“我真幸運……”男孩說話時花費了很大的力氣,一只沾滿血污的手緊緊攥着小桃的衣角,生怕她跑掉,“你真好看。”

一種被調戲的感覺湧上心頭,周遭被更深的恐懼環繞着。盡管如此,她還能擠出輕松的表情,拍一拍他的手臂,發現這具□□與衆不同。那種怪異的感覺一時間難以描述,她覺得這弱小的玄鹄并沒有威脅性,于是大膽起來,像一個經歷豐富的人一樣:“告訴我你的來歷。”

那男孩抓緊她的手,身體蜷縮起來,額頭上汗珠直冒。他開始咬自己的手臂止痛,但那種痛苦從何而來,沒有任何痕跡可循,像是突然開始的,受了詛咒一般。林子裏似乎能夠聽到一些低語,小桃閉上眼睛去聽,又感覺到那些密密麻麻捅了螞蟻窩一樣的聲音從自己身體中來。她還緊握着那男孩的手,有一股血液似的東西一下子從她的心裏蹿到了男孩的胸腔。她在那個巨大的黑色洞穴裏看到了許許多多的白色的蛋。男孩在破碎的蛋殼裏站着,周圍都是影影綽綽的孩子的身影,只有他,睜着一雙黑色的眼睛,望着外來入侵的她。

“殺掉靈識,變成傀儡。”

洞穴裏反反複複充斥着這句話。那句話又像是從她身體各處發出的。男孩周圍那些影子開始成形,變成千千萬萬個男孩的模樣,只是眼睛裏的靈氣喪失,宛如石塑,他們瘋狂的撲到男孩身上撕咬。他不能動彈,無法反抗,不知所謂,平靜地接受這一切。小桃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她幾乎要窒息過去,因此甩開了男孩的手。但最後一眼所看到的的景象深深地留在她的記憶中,正如眼前這男孩所做的一樣:他低頭狠狠咬着自己的胳膊,血如雨下。

她向後退,那男孩又抓住她的腳,哀求道:“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讓他們去死吧!”

小桃的腦海裏呈現出一對夫妻的臉,那兩張臉一下子變成月婵和她自己。她很怕,懷疑自己已經被吓到神經錯亂。

“都是他們的錯。終于……”

男孩斷斷續續的說着,把旁邊的樹抓住幾道明晃晃的痕跡,那是槐樹被摳掉了樹皮的樣子。小桃的腦海中接連快速呈現出男孩和他的父母的種種過往,快到她來不及看清楚那些畫面。他一出生就是個與衆不同的孩子,誰都能感受到他的眼睛裏流露出來的金光閃閃。但是這種氣質惹怒了衆人,包括他的父母。他們将他帶到陰溝——充滿毒蛇陰蟲之地,帶到訓練場——灰蒙蒙一片,黑色的斑紋如同一道道鞭子在他的脊梁上印下痕跡,奪走他的一切留戀之物,讓蛆蟲啃噬他的眼睛。他從沒有說過一句話,從沒有主動做過一件事,只是睜着一雙眼睛就受到了那些折磨,來自親人的,同胞的,他最崇拜之人的。被降罪的理由是身為玄鹄,不可以有感情,不能有欣賞太陽和花的需求,不能思考,不能反抗。身為兵卒,就乖乖地站在兵坑裏當千百萬中的一員,方可稱之為玄鹄族的至高無上。

“救我。”

男孩撲到小桃懷裏,柔軟的頭發蹭着她的臉頰,她感覺到男孩那柔軟的皮膚某一處正在變硬。她突然了解到,這男孩有生以來第一次說話,是對她。

這是何等的殊榮。

她剛要伸手去抓,那男孩的身體卻像是一塊石頭被扔了出去。他的臉頰上生出的硬物是一根根象牙一樣的東西,很是鋒利,劃傷了小桃的手。

看着鮮血直流,沉睡在身體某一處的什麽突然蘇醒般,刺激她不顧一切追上去。可那小玄鹄不是被扔出去的石頭,而是被牽着線的風筝,線的那一頭一時松一時緊,小玄鹄一下撞在樹上,吐出一大口血,一下撞在石頭上,腦門上流出一大灘血,一下□□枯的樹枝刺穿,線的力量毫不放松,一直在那個方向用力,直到将百年老樹拉彎,直到那棵樹傾倒,小玄鹄的身體能被繼續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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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一直緊随其後,她睜大眼睛看着,呼吸聲灌滿了自己的耳朵,一顆亂跳的心髒像是新挖出來剛咽下去似的,卡在嗓子眼。她從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力量,以如此強大的力量去摧毀一個弱小的人。那個小玄鹄身體裏有一半是她,小桃深深地感覺到。

小玄鹄被拖着在林間飛,撞落許多花朵。他睜開眼睛,那裏才裝着一顆快要斷掉的頭顱。他身上那些鋒利的齒有的斷,有的連根拔起,卡在樹幹中發出瓷白的光。他再一次撞在樹上,小桃拼了命沖過去,死死抱住他的身體。那根無形的線,不容小觑,還沒歇得片刻,兩人一起被扯着走,小桃的肩膀被樹枝刺穿,在一次次撞擊中,那樹枝被卡住,被生拽,被撞斷,每一次都劇烈的攪動傷口。她感到疼,但她不想放手。她一邊想着這樣是為了什麽,為了一個外敵搭上自己的命,回去一定會被母親給罵死,一邊将浩瀚宇宙灌滿腦子。

有一個答案藏在其中,她還沒有認識到,就已經這樣做了。

黑暗中的萬鈴花林忽然紅光一閃,千百萬朵萬鈴花睜開眼睛又很快閉上似的,才露出了那一瞬的紅光。小桃仿佛覺得前方生出了強大的力量,可以與那根拖着他們走的那根線匹敵。她一直閉着眼睛,感受痛苦和周遭的環境。紅光一閃的那一瞬間,她也看到了沉陷于地面以下的金光陣,林子裏出現衆多大大小小的影子,巋然不動,巨大、沉默,令人駭然。

牽着他們的,并不是一根線,而是無數根線。白色的、發着寒光的,淩厲封喉。一只巨大的血紅手臂淩空而生,舉到最高處,殺氣騰騰,準備劈下來。

即将被拯救的欣喜戛然而止。小桃睜開眼睛,一道金光閃過,她落入了一個散發着梧桐花香氣的懷抱裏,堅實而柔軟,一切歸于平靜。

小玄鹄柔軟的小手拉開小桃僵硬的手掌,給她塞了一顆小小的圓珠。

“這是給你吃的。”聽得出來,小玄鹄氣息微弱。“是我剛剛見到姐姐時順手摘的,給你吃。”

她感到金光照亮了三人,可是她什麽也看不見。似乎剛剛那只手臂順帶挖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連帶視野。炙熱的眼淚湧上眼眶,順着臉頰流下來,胸前的衣服濕噠噠一片,她把那顆圓珠放進嘴裏,本想好好地嘗嘗味道,但是她似乎也失去了味覺,只得囫囵咽下,告訴小玄鹄說:“很好吃,真的很好吃,你怎麽樣?”她抓到散發着金光的那人,不小心摸到他□□的胸膛,他顫抖了一下,急忙攏好衣服。她的手摸到了他的胳膊,然後下移,抓到了他的手,知道他在照顧玄鹄的身體,一下子放心了,“他能救你,你看,他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他一定能救你的。”

小玄鹄已經閉上了眼睛,安詳的表情永遠僵在臉上。他什麽都看見了,可是來不及說。他遺憾的事情太多了,多一件有什麽要緊。不過被迫才偷的東西最後物歸原主,也算是為此生唯一的錯誤贖了罪。

“他怎麽了?”小桃又聽到了萬鈴花林的寂靜,心中不安。

身邊的人沒有回應。她懷疑發着金光的那位是不是一個會動的石像,兩手沿着對方的手臂向上去摸,馬上就要碰到臉,兩個有棱有角的字沉甸甸砸下來。

“不許。”

這聲音,像是赤宴。雖然覺得赤宴并不會如此正經的說話。其實,她剛剛摸到了他手腕上的珠子,很懷疑是水魄。玄鹄偷走水魄,聽聞是赤宴故意的,就在挖出玄鹄的巢穴那時,是為了氣聖輔。玄鹄偷走了水魄,所以赤宴來尋,合情合理。那些白線牽着的東西是小玄鹄肚子裏的水魄,她都知道。了解這些事的方式很怪異,倒像是自己杜撰出來,編造的記憶,但是她拗不過想法,不得不如此思考。

他死了。一個弱小無助,一心想要拯救衆同胞的聰明孩子,被迫送死。

“你是誰?”她該這麽問問的。

沒有回應。她摸着他的胳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身體的氣力仍然在消散,流進土地裏去。

“你是專程來救我的?”小桃如夢呓般,因為小玄鹄已經死了,而這人還不肯走。“我覺得你像魔王長殿。”她閉着眼睛,神思恍惚不知回到什麽時候,那裏的一切都還年輕,翠綠的,明亮的,平靜的,掩藏不住快樂。一只長相漂亮的四腿動物,一身雪白,黑色的眼睛,頭上長着巨大的角,蒙着新撕下來的雜草和野花。

傷口處的疼痛讓她漸漸失去知覺,神智糊塗,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為何疼痛,身邊是誰。小時候病了也會躺在被窩裏,睜眼醒來看見燭光未滅,窗口大亮,喝一口床頭的涼水,聞見母親的香囊味,便覺心安。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對于得到的回應一字一句都努力記下來,一遍遍的模仿重複,想着明兒說給月婵聽。她們一定會大吃一驚,計劃到這兒,小桃在睡夢中差點笑醒。

兩條着急逃命的毛毛蟲趴在信陽眼眶上,他盡力想擋住比自己寬碩幾倍的浴桶,以備屏風那一面的老頭突然走進來。那老頭借着趁早找回水魄将玄鹄一網打盡的說法來懲罰不聽話的赤宴,信陽知道。那水魄無論被丢到哪裏,只要老頭子一施法,那東西就會回到赤宴身上,只是要赤宴吃盡苦頭。

聖輔沉着嗓音問了好幾遍,赤宴如何,水魄如何,信陽撒起謊來總忍不住四肢顫抖,心神不寧,這次卻是緊握了浴桶的邊緣,立下誓言要替主人撒謊。每當聖輔念起咒來就将主人折磨的要死要活,這一桶藥水是為了以防他受苦受難之後身體爆裂而亡,他不知道正承受着這種痛苦的主人突然爬出去是要做什麽,內急嗎?內急又如何能去一夜?他守着門不敢放人進來。

幸好,聖輔對他的手藝很滿意,每次動手之後都能讓赤宴沒有心情和氣力再上蹿下跳。他也沒有心情去欣賞一個死鴨子挺在床板上的樣子。信陽把赤宴的床掩蓋的嚴嚴實實,守在門外,一等天亮,就被聖輔派去尋找玄鹄的殘屍。在聖輔眼裏,信陽這狗鼻子還是有點用處的。

赤宴的氣味往萬鈴花林去了。信陽心裏有些怨恨:一知道他的弱點就都往那兒跑來欺負他。

“到底往哪邊?”一個圓鼓鼓的壯漢挑着他那兩撇鼠尾胡撞了信陽一下,沒好氣道:“到底往哪兒走?狗鼻子不靈了?”

信陽冷冷一瞥,捏着鼻子回道:“對啊,不靈了,大人好生厲害,請大人來帶路。”

壯漢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提起一腳就踹。信陽被萬鈴花的味道折磨的胸悶氣短,呼吸不暢,警惕性也下降不少,何況平日裏他受欺負也是忍着過去的,因此白白挨了一腳也沒什麽。山魔扔下信陽自去尋找玄鹄的殘骸,一路盤查也走到了萬鈴花林的邊界。

衆人擡頭望去,花枝繁茂,交纏致密,朵朵灼豔的花朵開的燦爛,本該令人心情舒暢,但那花色在這一片荒山頭上顯得格外詭異。瓣瓣鮮花鋪于翠青的地面,昨夜不見風雨,卻一地殘花,花香濃郁,慘綠凜冽,從枝葉間望去不見活物。

“怕什麽?活了幾十年我就不信還有什麽東西沒見過!跟我走!”壯漢一揮手,率先鑽了進去。其餘的山魔小聲嘀咕幾聲,合計一番之後也都陸陸續續跟着進去了。

夢裏的午後驕陽下騎獸趕羊突然間變成一片黑暗中的虛無,巨大的壓力一邊遠去一邊壓碎她身體,單薄的意識被撕扯開來,一半往深淵,一半自我毀滅。幾聲殺豬般的嚎叫将小桃從這噩夢中驚醒。

說話聲漸近,聽來不是什麽好人,還有赤宴,一個不好應付的魔王,小桃便閉上眼睛假寐。

赤宴剛剛獵了一只半魔半妖的獸形怪物,就聽見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似乎遇見了什麽危險正在逃跑,接着就是接二連三的驚叫。雄性的聲音更令人對那恐怖之物感到擔憂,赤宴也不顧自己想了好幾遍的說詞,整理好松松垮垮的一件薄衫出現在衆位山魔面前。那裏什麽也沒有,只見為首的壯漢屠柳只顧扯着頭發、嘴巴嘶喊,雙目圓睜,眼珠子快要蹦出來,一見到赤宴就得到救星似的,藏在他身後小心翼翼望了四周、最後把眼睛閉上,扯着赤宴的衣服,佝偻着腰,戰戰兢兢行走。赤宴問了一遍,都說并沒有看見什麽,其他人也都好好的,就只有屠柳突然間就變成這樣,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信陽慢悠悠出現在後頭,與赤宴遙遙相望,表明自己也不知緣由,情态之間不甘不願。赤宴明白,這萬鈴花的味道給信陽的帶來的痛楚那就如粘膩髒污對神的折磨,甚者心神俱損,崩潰難捱。赤宴回頭望望熟睡中的小桃,還沒有任何一雙眼睛注意到她,于是在這樣的靜默中,他發現小桃在緊閉着雙眼微微移動身子。一道天雷劈心,恍然明白過來便抑制不住嘴邊的笑意。

衆魔受挫,意欲返回,聽了赤宴指令轉身先走。他獨身一人來到小桃藏身之地,蹲下來看着她恍然大悟道:“我說一大早的怎麽會有月夜出行的蛤狽出現,原來是你這麽一塊新鮮的早餐引誘了它。有危險也不求救,萬一被吃了屍骨無存可怎麽辦?”

信陽聞聲慢慢踱過來,見赤宴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的對象是小桃,心裏一下子感到不公,為什麽便宜都讓她給占了?

“你衣衫不整的跑出來就為了獵蛤狽?順帶救她?她不是……”

赤宴頭一擡,目光落在信陽臉上,信陽心知言失,立馬住嘴。赤宴的表情反而溫和起來,這讓信陽心生不安,但他沒法扔下赤宴随其他山魔離開,這是他的主人啊!不管好賴,都要聽話的。

“我一早發現蛤狽的行跡,追随而來,獵殺之後發現小桃是被蛤狽捕食無奈逃進萬鈴花林躲了一夜。你也知道,她雖然生活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但是一貫獨來獨往,不會開口求助他人,所以才造成此境地。”

信陽知道赤宴這是替她編好的瞎話,實情如何,他也沒有興趣知道。點了點頭,信陽仍為赤宴此刻的好态度感到心驚膽戰。

小桃聽着也是難安,赤宴為什麽要替她編謊話呢?難道沒有發現別的東西來證明她犯了大罪嗎?唉,什麽也不用做,就被救回一條命,她還能說誰的不好嗎?

赤宴掐了一根花枝在小桃鼻尖、臉頰處輕輕敲打,小桃忍着瘙癢沒有醒來。赤宴長籲短嘆道:“唉!難辦,其實她看着小但是這麽長的路把她帶回去也挺費勁的,對吧?”赤宴看向信陽,一臉的天真誠懇,毫無算計。信陽卻黑了臉,一雙眼睛充滿怨氣,赤宴仍舊不知好歹,轉而說道:“也許并不費勁呢?我們信陽連卷雲獸都能扛起來,對吧?”見信陽不說話,赤宴的裝腔作勢終于被擊潰,拍着信陽的肩膀說:“好好好,我們信陽辛苦了,我知道你不舒服,你看,一夜沒睡吧?黑眼圈都出來了……诶?不對,你一直都有黑眼圈的,我記得,額頭上還有三條黑線……”這描繪的是信陽的犬身形态的模樣。信陽揚起頭,看着赤宴繼續挑戰他的底線。赤宴見狀終于安分下來,彎腰抱起小桃,颠了兩颠,一副英勇就義相,大步往前走。

信陽看着赤宴的背影,一下子有些難過,覺得自己任性了。赤宴也是一夜沒睡,加上聖輔施法給他帶來的痛楚,早上又為了圓謊不知趕去哪裏殺了只蛤狽,扛着它的頭來到這裏……都怪赤宴他自己,如果不是那一副欠揍的樣子,如果表現的可憐一點,他剛才就不會想到這一點。

“長殿,我來。”信陽攔住赤宴,要把小桃給接過來。赤宴聽了,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而且這次是極其誠懇地說:“沒關系,信陽。這丫頭是我的責任,她麻煩我好幾年,也不差這一次。”

“不然把她弄醒,讓她自己走。”信陽舉起拳頭。赤宴連忙躲到一邊,大呼小叫道:“你有點人性吧!”說着把小桃往一邊肩膀上一甩,小桃胃部被撞的一陣惡心感湧上喉嚨,暗罵道:“你才是,最沒有人性!”于是偷偷吐了出來,髒物濺到了赤宴的衣角,她又默默地用赤宴的衣服擦了嘴,強忍着颠簸的不适,把眼睛閉上繼續裝睡。

多謝你,以後我盡量不再麻煩你了。她在心裏回應赤宴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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