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可以做什麽（2）
Z城的海距離市區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唐一菲這個時候才有時間看手機，發現淩晨兩點的時候盛海生給她打過電話，她的手指停在手機屏幕上，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她想回一個電話過去，問他為什麽半夜不睡覺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但轉念一想，也許只是按錯呢？他如果是真的有重要的事，第二天自然又會打來，她何必做這樣不讨好的事情？
但心髒的位置還是空空的，既期待電話再次響起，又希望他還是不要打來了。
唐一菲把重重的腦袋擱到莫展的後背上，宿醉後腦袋很容易犯困，她竟然在摩托車後座上也睡過去了。
莫展索性把摩托車開得很慢，眼巴巴地看着連騎單車的也快速超過他，臉上想笑又想哭的。這樣慢的速度，已經成功打破了他會開車以來開的最慢的速度。他們是下午的時候才抵達那片漂亮的海，莫展回頭叫醒唐一菲，她終于醒了，擡手揉了揉眼，然後看到遠處那一面被陽光照得閃閃發亮的大海，像個小孩子一樣雀躍地叫了起來。
美好的景色總能讓人暫時忘卻現實中的不快，更何況，唐一菲很少有見到大海的機會，這次難得見着，全身心都是愉悅的。
她仿佛能聽見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地叫着，咆哮着，讓她盡情去玩，不顧後果地去瘋狂一次。
莫展停好車才慢慢走下去，海風撲面吹來，讓他感覺心曠神怡。
他遠眺，看到唐一菲已經脫掉累贅的鞋子拎在手上，到處亂跑着。海邊不時漲潮退潮，充沛的海水帶來很多貝殼，她忽地停下來，像個小孩一樣蹲在某個位置，認認真真地搜集着這些形狀不一的貝殼。
電話就是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盛海生”三個字像是魔咒一樣在屏幕上閃爍着，急促的鈴聲把唐一菲好不容易有回來的好心情都弄沒，她眉頭輕蹙，牙齒咬着唇角，在猶豫要不要接。
但最後還是接了。
“唐一菲。”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燒終于消退了，但盛海生還是覺得很虛弱，喝了很多水還是覺得渴，幸運的是，他喝了很多水，沒有很明顯的尿意，也不用麻煩一直陪在身側的恩娜幫忙扶他去衛生間。
他隐約記得他開始發燒的時候就給唐一菲打過電話，可是她一直沒有接，隔了這麽長時間，她也不知道回一個電話來。盛海生叫了她一聲後，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陣陣海浪聲，他似乎也向往大海，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去見一下。
“你在外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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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唐一菲再次聽見他的聲音，心裏湧上久違的感動。
海浪聲清晰入耳，海風夾着水汽撲面而來，她頓覺心曠神怡。宿醉的痛苦也悉數消失。
人在美景的面前，總會不自然地抛開現實中瑣碎壓抑的苦惱。
盛海生始終沒有言語，唐一菲把手機調成免提的模式，想要讓他聽一聽海浪聲。過了一會，唐一菲聲音顫動地說，“海生，如果你也在就好了，Z城的大海很美，金色的陽光灑在碧波湛藍的海面上，變成生動的流動的碎金色。我的眼睛被這種強光刺得睜不開，但我又覺得很美好，太美好了……”
盛海生靜靜地聽着她在電話裏給自己描述那幅畫面，他閉上眼，想象了一下，嘴角挂着溫暖的笑容。
真好，他即使沒有機會看得見，但起碼唐一菲幫他看了。
她以後的路，海生希望她可以努力自己一個人走下去。
他艱澀地吞了吞口水，喉嚨一陣發緊，最後還是把話說出來，“一菲，如果我跟你說，我談戀愛了，你會祝福我嗎？”
海風溫柔，唐一菲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是隔了幾秒鐘才聽清楚盛海生剛剛的那句話。
盛海生也頓了一會兒，聲音努力保持平穩無波，“喂，這麽多年的好朋友，你不應該祝福我嗎？”
唐一菲捏緊手中的電話，害怕一旦松手手機就會掉下去，害怕再也聽不見海生的聲音。但她忽然又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他竟然半夜打電話找她，是為了跟她宣布自己談戀愛的事情啊……
是啊，他們多少年的好朋友，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經歷生離死別，唐一菲是應該祝福他。
可是，心裏到底好難受。她努力吞咽着口水，渴望情緒可以平複下去。
“一菲。”
“嗯，我在。”
“你是被我談戀愛的消息吓得說不出話了嗎？”盛海生努力支起一個笑容，這麽簡單的幾句話，幾乎耗盡他的力氣。
唐一菲已經在哭了，聲音很小，她連忙把手機拿得遠遠的，不想叫海生聽見。
“盛海生——我唐一菲——祝你幸福快樂！”很努力很盡心地吼出這句話後，唐一菲把手機收回來，然後掐斷通話。
莫展在遠處抽了幾根煙，然後慢慢踱步到唐一菲的身後。
他看到她的手上拿着電話，看樣子剛剛跟別人聊了一會電話。
莫展不知道她剛剛跟誰通話，他只知道，唐一菲聽完電話以後神情失落，他不論說什麽笑話都沒有用，她始終哭着一張臉，像随時要下暴雨一樣。
“到底是怎麽回事嘛？”
唐一菲再也忍不住，把頭靠上莫展的肩膀，抽噎起來。
“我沒事，我很好，我只是失戀了。”
“那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麽？”莫展深沉地看着她的側臉，然後耐心地問。
“不用，”唐一菲很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陪我坐一會就好了。”
莫展果真不再出聲，靜默得仿佛不存在一樣。
夾雜着鹹味的海風依然呼呼地吹着，他們不知不覺的坐在海邊将近兩小時，紅橘色的霞光把天空映得像奇觀一樣神秘好看，太陽終于慢慢沉沒，在視線盡頭的海平面上一下一下地碎掉，像被包容一切的大海一點一點吃掉。
“莫展。”過了這麽長的時間，唐一菲終于重新開口說話。
莫展按着她的肩，目光堅定，“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盡管告訴我吧，我願意當你的樹洞。”
“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