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琛鞋尖攆着地板,表情同樣不太好看,最後起身跟他後邊兒一塊出去,走廊錯綜曲折,宗楚那間房門外守着四個人,衛臣那張死人臉首當其沖,門神似的擋在外邊。
門口經理正擦着腦門上的汗,看見自家東家出來,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李德一看那樣兒就知道裏邊不得進,他招手,經理擦着汗一溜煙小跑過來。
李德別着眼睛看門那邊,壓低聲音倒像是做賊似的問他:“裏邊,咋個情況?”
經理也不知道啊,他完全就處于茫然的狀态,同樣壓低聲音回自個兒東家:“剛宗少的人叫了醫生來,我這,我這還以為是宗少出什麽事。”
先別考慮宗楚出事的可能性,真要是在這出了事,他還不吃不了兜着走!
一聽說叫醫生吓得經理一個激靈就從舒坦的老板椅上跳起來了,風風火火的抓了在這常駐的醫生就往頂層蹿,結果到了連門都沒進去就被擋在了外邊。
“醫---生?”
李德表情迷惑。
叫哪門子的醫生?
房間內的沈餘也很慌張。
他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
沈餘整個人被放在大床上,松軟的絲綢羽絨被子軟趴趴蓋在身上,幾乎感受不到重量。
男人就黑着臉站在床邊,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在宗大少的迫人視線下就差直接趴地上了,顫巍巍的收了體溫計才抖着嘴說:“有點炎症---吃點藥就好了,有發燒的症狀…最近有沒有受過外傷?得檢查檢查才好說。”
檢--查?
沈餘一呆,他無措的抓緊了被子,唇瓣嗫嚅了兩下,最後什麽都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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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一開口,他就想到身後還沒好全的傷口,頓時難以啓齒到腳趾都蜷縮起來。
把沈餘遲疑的動作看在眼裏,宗楚不耐的點着手臂,今兒幾乎用盡了他的耐性,就連宗楚本人也想不到他還能有這一天。
他餘光看着床上這會兒怕得蔫下來的少年,心裏就大概琢磨出來是什麽外傷,面色不由得變得十分不愉。
這小孩是真他媽的硬氣,上次是什麽時間的事兒了?兩天前的炎症他能拖到現在,真要是今兒辦了他,他看明兒他就敢鬧出人命來。
“出去,不用看了,直接開點消炎藥,外傷。”
男人沒耐心的吩咐,可憐醫生還沒弄清楚病因就兩眼一蒙的被趕了出去。
醫生被趕走了,房間裏只剩下沈餘和宗楚兩個人,沈餘手指緊抓着被子,避開了男人的視線,他猶豫着說:“先生,我可以……”
“可以,可以什麽?”宗楚沒那個耐性再看這個小東西強裝,他走到床頭,像在包房一樣掐住了沈餘的下巴,力道不容掙紮,下手卻又沒多重。
沈餘被迫仰頭直視他,因為避着光,男人濃黑的瞳仁顯得越發深邃,好像能把人溺斃的死水。
他唇瓣動了動。
沈餘想說些什麽,他雖然沒幹過這種事,可也大概知道沒有求人還躺在別人床上看病這種道理。
宗楚提前打斷他,“閉嘴,一個字也別說。”
沈餘于是幹巴巴收了想說的話,小心的擡眼看着他,這間房是恒溫中控,再加上疊放在他身上的羽絨被,這會兒哪怕是緊張,沈餘清瘦的臉上也被暖出了一層不明顯的血色,顯得人多了幾分生氣。
看着好歹算是有了點人樣。
頭簾被一股腦壓了下來,擋住了視線,只能感觸到灼熱的溫度,不知道是他的,還是男人掌心的溫度。
沈餘在一片幽暗中無措的睜着眼,聽見宗楚說:“三千萬,一年。”。
他顫抖着,抓住了男人的拇指。
國內頂尖的專家團隊在一個小時後趕至了中心醫院對沈光光進行集體會診,手術于傍晚六點進行,兩個小時之後,梅清哭着給他打電話報了平安。
而沈餘,他把自己賣了的第一天,被男人抱在懷裏笨拙粗魯的擦了身體,喂了軟糯的南瓜粥,然後裹着團團溫暖在大床上安心睡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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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餘意識清醒的時候車已經到了老宅門外,司機不知道停了多久。
他在幽暗的車廂裏睜開眼睛,枕着宗楚的肩膀安靜的反應了一會兒。
幾年前的事,卻好像過了一輩子這麽遠。
男人抱着他,不知道外邊的人彙報了什麽,冷言嗤笑了聲,聲音卻壓得極低:“讓景六去。”
車窗外的人領命離去,宗楚按了按眉心,低頭發現沈餘正睜着一雙水潤的眼睛看着他,頓時笑出聲。
這笑和剛才的完全不一樣,沈餘幾乎是出神的盯着暗色中男人英俊的臉。
“看什麽呢?醒了就趕緊起來,回去讓你看個夠。”
男人捏着他鼻尖調侃了句。
沈餘眨眨眼,彎嘴笑了笑:“好。”
沒有下一次了,他在心裏說。
四年,宗楚除了脾氣暴躁點,幾乎從沒有虧欠他的時候,反而是他一直在接受照顧。
但他沒有任何辦法親眼看着宗楚和別人恩愛親密。
沈餘被抱下車,他頭上裹着男人的西裝外套,看着眼前燈火通明的老宅,被宗楚握在掌心的手忍不住一點點蜷緊。
是時候離開了,他欠宗楚的太多,往後能還的,他一定傾盡全力。
他是真的不能再留下去了。
老宅內。
“媽,你說我該怎麽辦,我求你了媽,我真的沒辦法,天一他真的是個好人,嗝---媽,我該怎麽辦啊,我哥說不定已經知道了---”
宗酶臉埋在宗夫人腿上,身體抖個不停,一半是裝的,一半是吓的。
她早起闖進公館完全是憑着那一點沖動,被沈餘澆了一盆冷水,出了公館,人被冷風凍得打了個冷戰,理智也開始回籠。
她覺得她完蛋了。
要是她沒有沖動之下跑到公館找沈餘求救,這事說不定還不會捅到宗楚那邊。
但是慶德公館上上下下全是宗楚的眼線,哪怕是沈餘有意替她遮掩,也絕對瞞不過去。
宗酶又後悔又害怕。
宗楚現在正在氣頭上,人人都知道北城的宗五爺是個狠角色,各個警醒自危,從宗家産業路過都恨不得夾着尾巴活,更別提惹到他頭上。
結果沒想到李家絕境裏劍走偏鋒,面上恭恭敬敬的把該做的面子活都給做全了,轉頭竟然就敢打着宗家的名頭做這種事,擺明了是自己非要沖上去做這幾年來第一只被殺雞儆猴的雞。
李家辦的事不人道,宗酶看不起李家,甚至覺得李德海這樣的簡直是死有餘辜,可李天一是無辜的。
她想保下他辛辛苦苦跑出來的産業,也不想分手。
但是這都是去找沈餘之前,現在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的宗酶只能來找宗夫人求助。
宗家老太爺此時正帶着宗楚和宗酶的父親在國外會友,除了宗夫人,沒人能幫她。
宗酶六神無主,宗夫人聽了這事比她還要驚慌。
她指着自己女兒,保養得當的手指氣得直顫,罵都罵不出來,恨鐵不成鋼的說:“你現在知道錯了有什麽用,誰讓你去找那個人,他滿心都是錢,會幫你?!”
宗酶哼哼小聲着反駁:“誰說沈哥就知道錢,他對我最好了。”
宗夫人幾乎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道她生的是兩個什麽孽障,一個比一個親近那個不三不四的人!
她大喘了一口氣,手指輕撫着胸脯,夏實然見狀連忙坐過來,視線微微閃着點光,低頭看着宗酶說:“酶酶,有些事情你要看得清楚一點,他畢竟是外人,能不能幫到你不說,事情說不準都會瞞不住。”
話說的好像沈餘會告密一樣。
宗酶着實被噎了一下。
她睨着夏實然,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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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妹妹:我看你怎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