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就這麽過了幾日,蕭澤日日用棉花團堵耳朵,頭也不再擡,他的世界終于清靜了。

不料城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原來城裏有人看了廢後直播裏的糕點制作法,幾經摸索,做出了類似的蒸蛋糕。

此事被人舉報給官府,官府上門抄家抓人,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一度吵到了朝堂上。

“廢後妖言惑衆,朝廷命令禁止圍觀,卻總有愚民不見棺材不掉淚。那李明若非信了廢後的妖法,怎會去搗鼓蛋糕?”

李家便是王蒼帶人去抄的,王蒼談起這事,依舊理直氣壯,一口咬定李明被廢後迷了心竅。

說來這李家也是冤,原本李家是城中商戶,開了一家糕點店,做些桃酥之類的,在靜湖巷那片也算有名。自從那日李明見了幻境裏的蛋糕制作法,便動了心思,照着步驟摸索,費了一番功夫,竟被他給摸索出來了。

他做的蛋糕雖然無法與廢後直播裏用蛋糕機和烤箱做出來的媲美,但口感卻不差,松軟香甜,口牙不好的老人也能食用。

李家老太甚是喜歡,李明便日日做給家中老小吃。

結果這事不知怎的被人舉報到官府,官府立馬定罪說他們被廢後秦氏迷了心竅,将他們抓去大牢。

那李明在靜湖巷是個出了名的孝子,平日也愛幫助鄰裏,衆人都紛紛為他感到冤枉不值。又有人說李明能依幻境之法做出裏面的東西,沒準幻境裏是另一方世外桃源,裏面的人和事興許都是真實的。

這些言論一出,更是像捅了馬蜂窩。百姓早都過夠苦日子了,要是大家都能過上幻境裏的生活,那豈不是美事一樁?

只不過老百姓們也只能在心底羨慕幻想,不敢在外大肆亂說,生怕惹來禍事。

年事已高、不問世事的韋公聽了李家這起案子,便拄着拐杖入宮面聖,正好也遇上王蒼等人在此。

韋公道:“皇上,老臣以為蛋糕既能做出,說明那幻境也非一無是處,裏裏的東西興許也能為我錦國所用……”

“韋大人,你此話是何用意?難不成你也被廢後迷了心智?”王蒼立馬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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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只是希望我錦國能變得原來越好,若有可取之處,為何不能用?”

“笑話!廢後一介女流,只會用這等旁門左道迷惑人心,有何可取之處?裏面那些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你當真以為世上會有此物?皆是廢後的妖術罷了!那廢後還說自己想造反當女皇,韋公是不是覺得這也可取啊?”

韋公被王蒼這話駁得面紅耳赤,當下便立馬澄清道:“臣斷無此意,請皇上明察。”

朝堂吵得不可開交,蕭澤坐在龍椅上,看着烏糟糟的大臣們,面色沉得吓人。

“李家人如今在哪裏?”蕭澤沉聲問。

“大理寺關押着。”

“此人由朕親自提審。”

退朝後,蕭澤便去大理寺提審了李明。

李明在獄中已被打得不成人形,他是個大孝子,原想為年邁的父母做點好事,沒想到最後卻招來這樣大禍,如今獄中走一遭,只剩半條殘命。

“是誰對他動用此等酷刑的?”蕭澤見到渾身血水的李明,也不由得動了怒。

獄卒吓得立馬跪地求饒,蕭澤忽然對自己治下的江山生出了一種無力感,濫用酷刑,排除異己,這群人真是可惡!

蕭澤嚴懲了嚴刑逼供的相關人,而後又問李明:“聽聞你做出了蛋糕?”

“是。”

“那你做給朕看。”

蕭澤使了兩個禦廚給他,讓他現場指導。

不多時,一鍋蛋糕果真蒸出來了,蛋糕的質地細膩柔軟,入口即化,味道确實極為特別。

蕭澤免了李氏的罪,讓其回去和家人團聚。

看着盤中的蛋糕,想着秦皎每日不重樣的吃法,蕭澤心中一片複雜。

回去路上,蕭澤又問身邊伺候的宮人:“陳公公,你說朕是暴君嗎?”

陳公公都快對這個問題産生條件反應了,他們高傲自信的皇上陛下,怎麽老是問他這個問題呢?

“皇上愛民如子,如何能稱作暴君?”

“朕愛民如子,那為何治下的百姓卻如此畏懼朕?”

“皇上天龍之姿,普通百姓自是不敢直視。”陳公公笑答道。

蕭澤卻只是嘲諷一笑。

他擡頭便又見着秦皎那女人,她的日子過得倒是比他這個皇帝惬意多了,每日都游走在百姓間,那些人似乎都很喜歡她,見着她便又笑又誇,完全看不出絲毫畏懼,是真心喜歡秦皎。

秦皎這女人愛慕虛榮,脾性那麽大,竟然還有如此多人喜歡,倒也是稀奇事!

想着偷偷祭祀秦皎的劉子義,以及看着冷漠、實際上又對秦皎爛好心的武俊逸,蕭澤又忍不住問一旁的陳公公:“你覺得秦氏是個什麽樣的人?”

陳公公一頓,臉上笑容凝住,他想了下才小心答:“皇上這問題可難着奴了,奴與秦氏未曾打過照面,不知其為人。”

蕭澤冷哼一聲,他顯然不信陳公公沒曾與秦氏打過交道。

陳公公大概也知道自己這話糊弄不住心思深沉的帝王,便又補充道:“秦氏離經叛道,但似乎并未真正處置過什麽宮人。”

秦皇後素與皇上不和,但待下人倒也沒有苛刻過,她掌管後宮這些年,宮中确實并未添什麽冤魂。

蕭澤冷笑:“你的意思便是她寬厚了?”

“奴未有此意,奴與廢後不熟,興許也有奴不了解之處,不敢妄作評斷。”陳公公已冷汗涔涔。

“哼!”

蕭澤只覺得無趣至極,這天下只有秦皎敢和他頂嘴,敢指着鼻子罵他,敢對他潑辣……秦氏絲毫不給他面子,甚少阿谀奉承,就連對他的愛意都那麽蠻橫霸道。

他厭惡極了秦氏,但現在細想,秦氏卻可能是唯一沒和他耍心機的人。

與秦氏相處,能少費諸多心思。

秦皎和裴玉疏在禹市做了十來天的志願者,災情終于過去,秦皎也該回去,準備參加《青春歲月》的綜藝。臨走前,正好也遇上宋長存的劇組即将複工,為了慶祝,宋長存又組了一次飯局,也算是給秦皎送行。

這次宋長存請的客人比上次多一些,飯後還安排了娛樂活動。夢姐是個麻将迷,約着宋長存、林茹和裴玉疏等坐了一桌,秦皎說自己不會打麻将,一旁觀摩即可。

裴玉疏讓出位置,“你坐過來。”

“我不會玩。”

“沒事,我幫你看着,籌碼都在這裏,你放心大膽玩就是了。”

秦皎這才坐下,裴玉疏也拉了條椅子坐到她旁邊幫她看牌。

林茹擡頭看了裴玉疏一眼,故意道:“裴哥,我牌技也爛啊,你什麽時候也給我看看呀?”

“沒事,你賺那麽多錢,輸點出來給大家用用也沒什麽。”

“那怎麽不見你輸點給我?”

裴玉疏點點牌桌,“都在這裏,憑本事拿。”

秦皎把牌砌好,扭頭問裴玉疏:“裴老師,我該出哪一張?”

裴玉疏朝她傾身,清雅的帶着點淡淡煙草味的氣息侵襲而來,讓人不覺間沉醉其中。

“這張,一會兒可以走這三張。”裴玉疏幫她重新砌了牌的順序。

秦皎彎起眼,笑得像只小狐貍,“裴老師果然厲害。”

裴玉疏回以一笑,帶着些不自知的寵溺,“贏的都給你當零花錢。”

在裴玉疏的指導下,秦皎一連贏了好幾局。

“裴哥對皎皎也太好了吧?”林茹看着對家相處親昵的兩人,感慨了句。

宋長存道:“皎皎年輕漂亮嘴巴又甜,誰都對她很照顧,下部電影我給你留個角色。”

秦皎倒沒想到宋長存會突然這麽說,上上輩子她其實也與宋長存合作過,但那是在她站到流量高地之後才有的事。

“謝謝宋導!”

玩到一半,裴玉疏手機響了,出去接了個電話。

“裴哥終于走了,我們趕緊趁這個機會多贏點回來。”林茹道。

秦皎:“林老師手下留情。”

“晚了,你該先叫你裴老師手下留情。”

林茹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沒想到沒了裴玉疏,秦皎依舊□□。也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怎地,她總能很快走掉,躲過了兩次大輸的機會,有一局還做了個清一色自摸三家,輸得林茹沒了脾氣。

“皎皎,你這不叫不會玩吧?!”林茹有些懷疑人生。

“哪有?一切都是巧合。”

已經輸得一毛不剩的林茹:神他媽巧合!

裴玉疏回來,林茹立馬控訴:“裴哥,你的徒弟都把我們贏完了。”

裴玉疏甚是欣慰地點點頭,“嗯,不錯。”

“你也過來幫我指點一下呗,皎皎都走了,我這還剩這麽多爛牌。”

裴玉疏卻沒過去,依舊到秦皎旁邊坐下,慢條斯理說:“沒事,多交點學費,慢慢就會了。”

“夢姐,你看這就是□□裸的雙标!”

夢姐也注意到了,便試探道:“你們該不會真的……在一起了吧?”

“嗯?”秦皎耳尖微紅,夢姐這問題問得太直白了。

裴玉疏跟沒事似的,擡頭淡淡看了林茹和夢姐一眼,“小姑娘不錯,人美心善,我作為前輩關照一下,有問題?”

“沒,只是從沒見你對誰這麽好過而已。”夢姐笑道。

她也覺得裴玉疏不太可能跟秦皎磨出火花,裴玉疏看着溫和好相處,其實這種溫和中又帶着一種疏離,感覺這種人很難真正走進他心裏。

另一時空的蕭澤也從一堆奏折中擡起頭,塞棉花團已經沒用了。其實就算塞了棉花團,偶爾也能聽清一些對話,想着今夜是秦皎和這個替身男相處的最後一晚,蕭澤的心情終于暢快了些。

秦皎這女人倒是過得滋潤,自己在不分晝夜辛勤批閱奏折,她倒是好,還找了個和自己相似的男人打情罵俏。

真是不知廉恥!

什麽人美心善,這女人明明是蛇蠍心腸。

蕭澤自認自己對秦皎再了解不過了,這女人霸道善妒,真要與她生活在一起,指不定日日争吵。

蕭澤繼續埋頭看奏折,秦皎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能得裴老師這樣的評價,我真是受寵若驚。”秦皎笑得眉眼彎彎。

蕭澤:不過是個花言巧語的男人罷了,有什麽好受寵若驚的?!

還有,這女人不是從來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和評價,這話說出來也不覺虛僞!

裴玉疏也淺笑提醒:“該你摸牌了。”

林茹看着他倆的互動,随口八卦道:“我記得上次熱搜上皎皎被龐雯雯弄壞的那根項鏈好像有點故事,你說是你一個很重要的朋友送的,該不會是男朋友吧?”

秦皎捏着牌,微微愣了下。

蕭澤也放下手上奏折,擡頭看向了畫面裏的女人,他也想知道秦皎會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裴玉疏倒是神色自若地幫秦皎看着牌面。

“不是,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裏,已經過去很久了,沒準都把我忘幹淨了,只能算一段記憶吧!”秦皎淡然地說。

她追的只是雪中送炭那份溫暖,其實并沒想過非要和裴玉疏在一起。

裴玉疏接過秦皎摸起來的牌,心口有點酸,“你沒必要把自己放得那麽低,可以自信點。既然是一段美好記憶,相信對方一定也記得你。”

“真的嗎?”

“當然,我們的皎皎小朋友那麽可愛,他一定沒有忘記。”裴玉疏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蕭澤心口忽然像被針紮般難受。

秦皎說那根項鏈是她喜歡的人送的——确實是自己給她的定情信物。

她說不知道送項鏈的人沒準把她遺忘幹淨了……

所以,她還是喜歡着自己的,還是忘不掉自己。

也對,自己是她糾纏了一輩子的人,她那麽高傲、自負、倔強,栽倒在自己身上,肯定很不甘心,怎麽可能說忘就忘,說不愛就不愛?

所以她選了個和自己相似的替身,不就是為了彌補一些遺憾,一些在自己身上愛而不得的遺憾。

蕭澤忽然間就像明白了般。

“哇,玉疏,你什麽時候這麽溫柔了?”夢姐問。

秦皎:“裴老師一直都很溫柔啊。”

“那是你沒看見他毒舌的時候。”宋長存插了句。

“自摸,走了。”

就在大家聊天時,裴玉疏已經幫秦皎自摸了。

“你又自摸,自摸了個什麽?”夢姐問。

“沒什麽,就是自摸了一個滿的而已,你們就掏腰包吧。”

夢姐不信,側過頭來看了一眼,頓時不想玩了,“玉疏,你是故意的吧?你再這樣,我們今兒就沒法玩了。”

“手氣太好沒辦法,可能這就是天意。”

神他媽的天意!

這一局自摸三家,秦皎收錢收到手軟,滿眼都是星星地看着裴玉疏,“裴老師,你好厲害!”

“嗯,收好,宋導、夢姐和林姐在給你發零花錢呢。”

宋導&夢姐&林茹:“……”

蕭澤看得滿腹酸水,賭博算哪門子厲害!

秦皎這個女人,已經享受過榮華富貴,竟還會将這點賭資放在眼裏?她是故意氣自己的吧?!

林茹又說:“皎皎你現在也算有些名氣了,那個送你項鏈的人,也許哪一天見着你,便會找到你的,你也別氣餒。”

夢姐嘆了口氣,“其實吧,這世上好男人那麽多,皎皎這麽年輕漂亮,沒必要吊死一棵樹上。你看我們這裏随手一抓,都是高質量男神。”

蕭澤:“……”

秦皎忍不住笑了下,“我現在還是先奔事業吧,其餘一切随緣,只要知道對方過得好,就沒關系了。其實是不是愛情并沒那麽重要,自由地活着,可以随心所欲地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才是最重要的。”

裴玉疏點點頭,“這樣挺好的,女孩子永遠不要讓自己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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