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潔白瑩潤的珍珠項鏈靜靜躺在貝殼裏,被夕陽照耀着,漂亮得仿佛能發光。

而比這珍珠項鏈更奪目的,是秦皎那雙含着水光的眸子。

她看着眼前男人,對方溫柔的眼底滿是她的倒影,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這一刻,風停了,海浪也遠去,時光都好像慢了下來。

夕陽勾勒出他們美好的輪廓,如一幅濃墨重彩的畫。

【啊啊啊,我好想哭,媽媽,他們太會了】

【就算不粉他們,也會為這一幕感動,這大概就是真愛】

【我磕的CP是真的】

【如果這都不算愛】

【男神真的太太太浪漫了,秦皎小姐姐一定愛上他了吧?誰能抗拒這樣完美浪漫的男人】

【秦皎小姐姐好美,仙女本仙,她眼裏含着水光看裴玉疏那一眼,真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給她】

【為什麽要給我一個單身狗看這種!】

……

直播間的觀衆們已經徹底瘋了。

因為昨天秦皎路見不平,暴打家暴男一事在網上霸榜一整天,很多路人都被秦皎正直的三觀吸引,而《我們相愛吧》這檔節目也跟着秦皎熱度暴增,很多平時并不關注這類綜藝的路人今天都湧進了直播室,直播室甚至一度出現卡頓十多分鐘的情況。

這些路人一開始只是為看秦皎而來,但到這一刻,他們已不再單單是抱着新奇來打卡,而是被這兩人之間的有愛互動感動到,垂直入坑這對高顏值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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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遙遠的時空,也有不少人為這一幕欣慰感動。

“姐姐,裴老師對秦皇後真好啊!他們的感情那麽真摯,裴老師那樣愛着秦皇後,真是讓人羨慕心動。”

“原來秦皇後并不是那麽喜歡皇上,她和裴老師才是真愛啊!”

“是啊,愛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裴老師溫潤如玉一表人才,對秦皇後也好,秦皇後會喜歡他,也不足為奇。”

幾名以前在未央宮伺候過的宮女又躲在宮闱角落悄悄閑聊起來。

廢後也死了一久了,所有人一開始都以為廢後愛皇上愛得死去活來,就算死後下了地獄,定然也不會甘心,會怨會恨。

哪想到廢後根本沒有下地獄,而是去了另一個堪比仙宮的地方,而且還過得很潇灑,完全看不出對生前不受寵的不甘。

反倒是皇上,自從廢後死後,就變得喜怒無常,而且和溫皇後的感情也沒有那麽好了,甚少去溫皇後的來儀宮。聽聞昨日皇上還讓人去來儀宮要回以前給溫皇後的賞賜,這可真是一件讓人笑掉大牙的事。

不過很多人也想不明白,秦皇後雖然性格嚣張強硬,但長得比溫皇後好看多了,用一句豔冠京城來形容也不為過,怎麽皇上偏偏就不喜歡呢!

說來這兩位皇後也怪,秦皇後嚣張跋扈,連皇上都敢罵,但她被廢後,卻有不少宮人在惦記她掌權的日子,秦皇後不會不問緣由随便重責下人,偶爾宮女太監們有懈怠之處,她也并不計較,也沒那麽多規矩。

而溫皇後看着溫柔賢淑,像個好說話的主子,實際上溫皇後定下的規矩卻很多,而且很多規矩特別嚴苛。溫貴妃入宮之後沒多久,便處置過一批宮人,更別說後來這位溫貴妃被立為新後,手上權利越來越穩固,宮裏人都小心翼翼地夾着尾巴做人,就怕觸犯到溫皇後手上。

可惜他們在秦皇後掌管後宮時,并未體會到秦皇後的好,甚至還有不少人私下裏說着秦皇後被皇上冷落嫌惡的閑話。

如今秦皇後已死,再也不可能回來,他們才想得起秦皇後的寬容大度。

但又能怎樣呢?

秦皇後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而他們卻只能在這種緬懷和自責中度過餘生。

蕭澤滿嘴苦澀,心口更是堵得慌。

秦皎看那個男人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但這一幕落在蕭澤眼裏,卻分外刺眼。

不就一串珍珠項鏈,也值得這女人高興成這樣嗎?

她生前想要怎樣的金銀珠寶會沒有?現在卻會為一串項鏈就感動……

蕭澤心中其實也清楚,秦皎看中的可能根本不是項鏈,而是這種被珍視、被捧着的感覺。

可惜秦皎在他身上沒有獲得過。

蕭澤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他被秦皎舍身擋箭而感動,打算娶她為妃。

那一日恰逢七夕,秦皎終于康複,可以下地,她的性格本就活潑張揚,不似一般的名門貴女那麽矜持,吵着要出門過乞巧節。正好他有事去秦府,遇上了吵鬧不止的秦皎,便秦皎喬裝成富家公子和小姐,一同出門。

秦皎個性大大咧咧,連身邊的丫鬟也沒個規矩,起哄讓他們去銀樓買禮物互贈。

蕭澤記得當時自己心中還存着感激,倒也由着她們鬧,他也不是給不起銀子。

到了銀樓,秦皎一眼就看中了那塊綠色水滴翡翠,蕭澤也看中了另一只步搖,只是他想送的卻是另一人。

秦皎對那塊翡翠吊墜很是喜歡,生前貼身佩戴……

蕭澤發現自己想得有些遠了,他最近總是不經意回憶起這些已被塵封在腦海深處的往事,明明之前已經遺忘了很久很久。

但不知為何,如今回憶被勾起,那些往事卻像才發生不久,依舊歷歷在目。

秦皎眼底的水光染紅了眼尾,裴玉疏溫柔笑看着她,“你把項鏈拿出來,我去洗個手。”

“嗯。”

秦皎拿出貝殼裏躺着的項鏈,貝殼外面有些海沙,但裏面卻很幹淨,項鏈也一塵不染。

裴玉疏洗去手上的海沙,又回到秦皎面前,“來,我給你戴上。”

“嗯。”

平日裏牙尖嘴利的小美女現在好像只會說嗯了,但她的臉上卻洋溢着快樂與幸福。

裴玉疏接過秦皎手上的珍珠項鏈,給她戴在颀長的脖頸上。

她的皮膚本就白皙,和珍珠項鏈相互映襯,美得像一只尊貴漂亮的白天鵝。

後脖頸處傳來微涼的觸感,秦皎低垂的臉卻在不覺間紅了。

另一時空,陳公公來到來儀宮,問溫婉讨要翡翠項鏈。昨夜陳公公來時,溫婉狀态不好,陳公公也沒讨要到,但這事是皇上親口吩咐的,皇上一直惦記着呢,陳公公也只好硬着頭皮再問一次。

溫婉在蕭澤面前向來體貼明事理,她知道蕭澤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便一直努力保持那樣的形象,端莊賢良且有自尊自知之明。

如今陳公公親自來讨秦皎的遺物,溫婉心中縱有千般萬般不甘,也還是“大度”地把秦皎那些破玩意交給陳公公。

陳公公看着地上那兩箱亂七八糟的雜物,略微怔了下,随即賠笑道:“娘娘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皇上想尋的只是一塊翡翠而已……”

溫婉心中有氣,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損了自己的面子,就沉聲道:“陳公公,說句難聽的,本宮這樣的身份,想要珠寶會沒有?你覺得本宮會貪戀廢後這些用過之物麽?”

陳公公笑答:“娘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是不會貪婪的。”

“若非皇上賜予本宮,本宮還不想要這些破爛玩意!”溫婉甚是不屑,“這些玩意打發下人都寒酸,擡走罷,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裏了,本宮不稀罕!”

“這……”陳公公面露尴尬,遲疑一瞬,還是應了聲喏,吩咐手下将那兩只箱子擡走。

“呸!水性楊花的賤人,不知廉恥,就該浸豬籠……”陳公公走後,溫婉忍不住唾了一口,這口惡氣憋在心中不出,她忍得難受。但剛罵完,溫婉一擡頭,便見着另一個自己又出現在了那幻境裏。

她一時怔住,那個幾近面目猙獰的女人是自己嗎?

不!那絕不是她!

是秦皎那賤人惡意醜化她的!

溫婉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出現在秦皎的“幻境”中了,每次自己罵秦皎那個賤人,就會出現在“幻境”裏,若說不是秦皎故意陷害她,誰信?!

這次出現的只有她,沒有溫太後,她走到哪裏,那幻境中的自己就跟着一起走,簡直就像一面窺視自己的鏡子。

溫婉面色慘白,雖然不像第一次那麽害怕,但心中還是很恐慌,不知道秦皎對她施展的妖法什麽時候能消除,她順手抄起桌邊的玉杯,狠狠砸向空中。

那玉杯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砰一聲掉落到地上。

宮女們一個個都膽戰心驚,卻又不敢上前相勸,也不敢提醒皇後娘娘這“幻境”所有人都能看見,畢竟上次好心勸皇後的大宮女還被狠狠打了一大巴掌。

大家都只好裝聾作啞,免得禍從口出。

給秦皎佩戴好珍珠項鏈後,裴玉疏又牽起她的手,“走,我們去看人魚公主。”

“還有人魚公主?”驚喜太多,秦皎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表達自己此刻的欣喜。

“嗯,走吧!”

裴玉疏拉着她,走向節目組停在海邊的房車。

“閉上眼。”

秦皎乖乖閉上眼睛,手放在裴玉疏的掌心,然後任由裴玉疏牽着走進房車。

這種感覺很微妙,秦皎感覺自己把一切都交給了眼前人,雖然不知道前方是什麽,但滿心都是期待。

“好了,可以睜開了。”

裴玉疏溫柔磁性的聲音傳來,秦皎睜開眼,眼前是一件人魚公主的禮裙,裙擺上鑲滿了亮閃閃的亮片和珍珠,十分夢幻。

“這……這也是給我的嗎?”秦皎不敢置信,一條珍珠項鏈已經夠她開心了,沒想到還有。

“童話故事裏的公主怎能沒有一件漂亮的裙子呢?”裴玉疏笑着說,“穿上試試?”

“嗯,謝謝玉疏哥哥~”

“我去下面等你。”裴玉疏下了房車。

放車內還有化妝師和造型師,她們幫秦皎脫下身上濕漉漉的白色裙子,換上美人魚的漸變裙。

直播間的畫面變成了無邊的大海和絢爛的夕陽,一條條羨慕的彈幕飛閃而過。

【這是哪裏?風景太漂亮了,我相信這一定會是秦皎最難忘的生日】

【但凡我男票有裴玉疏一半蘇,我早成了孩子他媽了】

【我磕的是CP嗎?這分明是神仙愛情】

【一條珍珠項鏈還不夠,還有美人魚的公主裙】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裴老師~”一道嬌柔的聲音傳入鏡頭。

鏡頭轉向房車,只見秦皎穿着冰藍色的人魚漸變裙,正從房車上下來。

化妝師和造型師給她重新上了妝,眼部周圍還貼了亮閃閃的魚鱗片,頭發也精心編了一圈發辮,頭上戴上了珍珠頭冠,白皙的脖頸間是裴玉疏親自給她戴上的珍珠項鏈。

她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周圍的一切風景,仿佛都只是成了她的襯托。

【媽媽啊,我看到了小仙女】

【什麽小仙女,明明是美人魚!】

【裴玉疏,你的老婆我喜歡,你的房門記得關】

【終于知道男神為什麽對秦皎那麽好了,這神顏,她要星星我都給摘】

【叫什麽裴老師,叫老公!】

裴玉疏走過去,幫她提裙擺,“走吧,袁老師已經等着了,我們去拍照。”

而此時,陳公公等人已把箱子給蕭澤放到了殿內。

蕭澤走過去,開箱一看,裏面的東西亂七八糟地擺放着,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陳公公道:“皇後娘娘說秦氏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裏了,奴不敢亂動,想着還是皇上您親自清點比較妥當。”

蕭澤随手撿了幾樣,當初廢黜秦皎時,他也才肅清朝中的秦黨,根本沒空清點秦氏這些東西。現在看到僅剩這麽些不值錢的玩意,不免心生疑窦。

“秦皎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裏?”

“是的,皇後娘娘說只有這些。”陳公公道。

蕭澤冷哼一聲,“朕可不記得自己在賞賜上苛待過秦氏。”

他雖然不喜歡秦皎,但秦皎生前好歹是皇後,背後又有秦黨撐腰,蕭澤給她之物都是按照禮制來的,秦皎所剩的珠寶飾品之類的斷不會只剩這些。

陳公公略一思索,回道:“奴此前聽聞秦皇後生前不喜珠寶,偏愛金銀,還典當過不少珠玉,也不知是真是假。”

陳公公笑着解釋。

蕭澤眉頭卻皺得更深了些,“秦氏的金銀也不多。”

秦皎死後銀子是入了國庫的,他也有過目,數量上其實算不上多。

陳公公想了想,又提醒:“奴好像想起了,新政時有人說淮州年年水災,河道積淤,隐患頗深,朝中為此還讨論許久,後來秦皇後力排衆議,堅決撥款清理河道還派人修築河堤……”

“這些錢不是集資的麽?”蕭澤打斷他。

“秦皇後當時新政不久,又提出了薄徭輕賦……”陳公公話說半截便沒再說下去了。

蕭澤自是很快明白陳公公未說完的話,秦皎當時新政想大幹一場,提了很多惠民政策,不過這些政策冒犯了太多人。大臣們見她“好大喜功”,便給她出難題,要她處理那些幾十年來都沒解決的困境。

而這些困境,無一不需要銀子來支撐,戶部天天叫窮,不肯撥款給她,聽聞她最後到處游說那些有錢的世家商賈,才籌錢将淮州河堤的問題解決。

如今看來,秦皎游說籌來的銀子,也未必真是真如外面所傳,是她空手套來的。

秦皎這女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蕭澤心中評價着,卻又絲毫沒有痛快感,反而堵得慌。

她為什麽對那些普通百姓都能做到如此大度如此包容,能為他們默默忍下一切委屈,獨自面對無數質疑,依舊一往直前無怨無悔,對自己卻……總是卻那麽點溫柔和耐心。

如果她的愛不是那麽強勢霸道,能稍微溫柔一點,像對裴玉疏那麽溫柔點,他們或許也不用走到今天這一步。

蕭澤彎下腰,從一堆并不怎麽值錢的雜物中,選出了那塊翡翠吊墜,放在掌心靜靜看了會兒。

而異時空的直播畫面裏,裴玉疏和秦皎來到了海邊的大圓石上,秦皎坐在石頭邊沿,裴玉疏貼心幫她把裙擺整理好,攝影老師在一旁不停地對着兩人拍。

裴玉疏幫她弄好之後,退到了一旁,讓袁老師給秦皎拍了一組單人鏡頭。

蕭澤握緊掌心的綠玉,擡頭看向直播畫面裏的女人。

女人又換上了一條漂亮的裙子,那裙子非常貼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她身上沒有一塊贅肉,完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一笑,臉上亮晶晶的鱗片仿佛能發光,連身後絢麗的夕陽都被襯得失了色。

蕭澤從未見過她如此天真燦漫動人心弦的一面,離開了自己,她不但沒有枯萎,反而像徹底綻放出自己的光彩了一般。

蕭澤喉嚨有些緊,“陳公公,你說她對朕的愛,到底有幾分真?”

陳公公被他突然這麽一問,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了,皇上似乎很喜歡問這種問題,已經反複問過他好幾次了。

“很難回答麽?”

陳公公賠笑道:“皇上怎又這般問奴?秦皇後留下的東西雖不多,但想來每一樣對她而言,都意義非凡。你看這只玉麒麟,不就是秦皇後的胞兄所贈?還有這字帖,可是秦國公親筆寫的。”

蕭澤低頭又拿起玉麒麟,這玉麒麟上面還刻了字,确實是秦皎的兄長送給她的。而字帖被裝在一只精致的錦盒裏,錦盒中除了字帖還有些珠寶,除此之外,蕭澤也看到了眼熟的鳳釵、玉镯等,無一不是秦皎的家人給她的。

秦氏雖叛逆,但也極為孝順,自己所贈之物能與這些東西放在一起被保存下來,想來她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吧?

蕭澤心中想着。

而海邊,秦皎已經拍完一組單人照了,她站起身來,對裴玉疏招招手,“玉疏哥哥,過來一起呀~”

她笑得燦爛,天邊的霞光仿佛全都照進了她眼底。

裴玉疏寵溺地笑了下,走過去。

秦皎拉着他一起又拍了一組雙人寫真,天邊的殘陽漸漸散去,天空恢複了一片蔚藍,仿佛和海連到了一起,從此再無天與地。

“你們這是公主與王子的童話世界啊。”專門為他們拍寫真的袁老師也忍不住感慨道。

秦皎卻說:“王子太渣了,玉疏哥哥才不是王子,他比王子好千百倍。”

裴玉疏聽後忍不住笑起來,附和道:“确實,王子讓公主變成了泡沫,我還是當皎皎公主的騎士吧,永遠守護你的忠心騎士。”

他說完跳下大石頭,對着還在石頭上的秦皎紳士地鞠了一躬,“公主殿下,下來吧,我們一起去共進晚餐。”

秦皎站在半人高的石塊上,垂眸笑看着裴玉疏的眼睛,“你能接住我嗎?”

裴玉疏非常配合地展開雙臂。

秦皎一下跳到他懷裏,連眼尾的魚鱗片都像染上了笑意。她圈住裴玉疏的脖子,背對着鏡頭,貼着裴玉疏的耳邊道:“親愛的騎士,我不喜歡王子,我只喜歡你~”

但另一個世界的帝王卻将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收緊手上的綠玉,力道之大,幾乎要将那小小的綠玉捏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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