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你很喜歡當頒獎嘉賓——
“第二十一場，二鏡三次，開始。”
唐新然身披盔甲，單膝跪地，拱手望向明堂之上的少年君主，他神色凜然，“臣叩見陛下。”
“将軍平身……”李越西從龍椅上起身，擡腳一步一步走到唐新然面前，他面上帶着微笑，衣袖遮住的手心卻直冒冷汗。
他在心裏為自己打氣，西崽，不要慫，不就是和唐新然演個對手戲嗎，沒什麽好緊張的，沖呀。用你的演技和氣場将對家打趴下。
這場戲是重頭戲，唐新然飾演的大将軍戰勝回來，年輕的帝王雖然高興，卻對功高蓋主的臣子起了嫌隙。
這是這個場景他們拍的第三回 了，前兩次他一對上唐新然的狠厲眼神，直接就被他震懾住，演出來非常僵硬，達不到導演想要的效果。
李越西從寬大龍袍裏伸出手，按住唐新然的肩，他微微使力，勾唇不緊不慢道：“朕聽聞，秦将軍深受西北子民愛戴，民間傳有歌謠，有秦将，百姓安。可有此事？”
鏡頭對着兩人的側臉，将兩位演員的表情收進其中。
“皇帝的感情不夠，李越西，你昨晚沒睡覺嗎，打起精氣神……”導演從監視器後走出來，“再來一次。”
“先休息一下吧……”唐新然站起身，他穿着厚重的盔甲，行動非常不便，綠布棚裏又熱又不透風，裏衣被汗水打濕，相當難熬。
這一鏡拍了三次都沒過，演員額頭的薄汗影響妝效，每重拍一次，就要補一次妝。
唐新然現在心情自然也不好，他從李越西身旁而過，眼神冰冷。
兩人目光相接，李越西癟嘴，向唐新然橫了一眼。
室內悶，李越西拿着水壺走出去，他坐在棚外的石頭墩子上，抱着衣袖唉聲嘆氣，“被人劈頭蓋臉罵，丢死人了，或許我可以考慮轉行了，以後就當個攝影師好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李越西以為是小助理，沒回頭繼續道，“我是沒有唐新然演技好，我好嫉妒他呀，他怎麽那麽有天分呢。”
Advertisement
腳步聲停住，李越西不甘心道，“你看他剛剛對我的冷眼，太過分了，就是因為他我昨晚沒睡好，今天才狀态不佳的，天底下沒有比他更讨厭的人了，真煩。”
李越西像是想到什麽，轉憤為笑，他站起身，擡起下巴叉腰，得意又神氣地說：“我決定了，要将年度煩人精頒給他。”
他走到一盆迎客松前，端起架子，模仿唐新然常有的不爽臉表情，拿腔捏調，“大家好，我是超級大牌唐新然，非常感謝越西哥把這個獎頒給我，真是實至名歸、名副其實、舍我其誰！”
李越西說完獲獎感言，一點也不難過了，他轉頭想讓小助理晚上給他準備一盒勁爆辣小龍蝦，卻看見一個穿着盔甲的人，拿着個小黃蜂風扇，就站在離他三米遠的臺階上，再往上看，赫然是他對家那張臭臉。
李越西瞬間呆滞住，沒有什麽比說別人壞話，還被別人聽到更尴尬的事了。
唐新然本來是看李越西心情低落，想來安慰一番，現在看來，大可不必，人家心理強大得很，還有精力對着一棵樹進行個人表演，罵他是煩人精。
李越西一點不心虛，反正他們關系也不咋的，無非是更惡劣了，大不了拍完這部戲，他以後都避着唐新然好了。
李越西收了笑臉，搶先一步質問對方，氣勢洶洶道，“你很喜歡聽牆角嗎？”
唐新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反問：“你很喜歡當頒獎嘉賓？”
李越西不滿道：“誰叫你當着那麽多人對我冷眼，我哪裏對不起你了。”
“我想你誤會了，我沒有對誰冷眼，只是因為重拍而不高興。”
李越西抿着嘴唇沒說話，叉着腰像只受氣的小鹌鹑。
唐新然把手裏的小風扇放在李越西頸側，涼風吹過，李越西非常享受對家的服侍，他窺見唐新然柔和的目光，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對唐新然服個軟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道：“唐新然，我們進去吧，拍第四次。”
李越西說着就要往裏走，唐新然想起自己的來意，他伸手擋住李越西的路，“我教你。”
“什麽？”李越西懷疑自己聽錯了，回過神熱情地抱住唐新然的盔甲，興奮道：“唐新然，你要教我演戲？”
如果唐新然是表演的天賦型選手，那李越西就是沒有靈根的學弱，靠着那股不服輸的勁和好看的臉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唐新然願意教他，那就太好了。
看到面前人那麽高興，唐新然的心情也變好許多，“你先表演一遍完整的我看看。”
“好。”
李越西便在唐新然面前，完整地走了這場戲，說完了自己的臺詞。
“不對……”唐新然看完後搖頭，他對李越西說，“你要記得自己是皇帝，是九五至尊。另外，這個時候你對秦将軍應該不止是猜忌和不放心，還有些許君臣舊情在。”
李越西不解，“這麽多情緒在，我就一張臉兩個眼睛，怎麽包含完？”
唐新然把小風扇放在李越西手裏，他笑着說：“那我演一次你的角色，你看清楚。”
“唐老師請……”李越西拿着風扇笑呵呵道。
唐新然雖然穿着将軍盔甲，行動不便，但仍将應有的動作和神情表現得淋漓盡致，李越西被他帶進戲裏，仿佛他就是那有才略野心的少年皇帝。
李越西按照唐新然教他的表演出來，終于一次過。收工時，他大呼一口氣，對唐新然道：“請你吃大餐，晚上繼續教我。”
唐新然故意說：“我為什麽要教你？”
李越西歪頭道：“請你吃小龍蝦？”
唐新然不語，李越西只好繼續說：“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
唐新然擡手一把堵住李越西絮絮叨叨的嘴：“閉嘴，啰嗦。”
“唔唔唔……”李越西掰開唐新然的手，乞求道，“教我吧，小然然。”
“不教。”
“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