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朱見深真可愛
朱祁鎮雖然陷落在瓦剌人手中, 和宮中的書信往來沒斷過,信中叮囑母親和妻子不要挂念自己, 給新皇帝的心中也把朱祁钰一頓猛誇,看的朱祁钰心裏暖融融的——是袁彬捉刀。
朱祁鎮平時願意好好對弟弟,那是因為弟弟很乖, 現在上下異位、尊卑相反, 他實在提不起精神也不好意思哄弟弟。
袁彬在官場上混了二十多年, 已經是快四十歲的人, 對皇家的人情世故就算不明白, 也能預料到幾分。再三開解皇帝, 又勸說他放寬心, 最後在代筆時又特意換了許多字詞,緩和了語氣。
宮中收到信, 心酸的心酸、垂淚的垂淚。
自然給他打包了一大批東西,派使者送過去。
太後親自過目了要送出去的衣物、鞋帽、被褥、內造藥品、面脂口脂、點心糖果、還有書籍紙張,又命王尚宮代筆,把公衆事務說了一遍。
錢皇後捂着眼睛:“臣妾的眼睛……就別提了。別讓皇上在外憂心, 我現在不哭了。”不敢再哭了。
兩宮太後一起寬慰他:“你別擔心。”
“有于尚書在, 皇上一定能回來。”
萬貞兒悄悄的問:“皇後的眼睛怎麽了?”
承恩小聲說:“哭瞎了一只。”
“唉?真能哭瞎啊!”萬貞兒低聲說:“我以為哭瞎眼睛、愁白頭發都是唬人的話。太後的頭發白的厲害……”宣德帝駕崩的時候,白了一少半, 正統帝丢了的時候,又白了一半。
承恩搖了搖頭:“聽說尚宮和爺爺一起罵你?”
“嗯, 俺犯錯了。”
“他們都是為你好, 前兒金公公還訓小火者, 說在宮裏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能疏忽大意。往後你想打聽什麽事,你告訴我,皇上來咱們宮裏講京城守衛戰的時候,我聽的一句不差。”
萬貞兒一拍大腿:“我可真是疏忽了!哎,這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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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東西?”
“炸鹌鹑。禦膳房送到東宮小廚房二十多只鹌鹑,給太子炖了兩只,太子不愛吃,剩下的我和嬷嬷們分了,我炸了幾只。這玩意沒什麽肉,骨頭炸焦了倒是不錯,可我沒時間慢慢啃,太子抓着炸鹌鹑就往嘴裏塞。”
承恩笑道:“多謝你。”
萬貞兒嘿嘿一笑:“甭客氣,我在東宮吃的特好。”
“看出來了,你現在的臉上挂福相。”這是吃的臉胖的客氣說法。
……
太子過生日的時候又穿成一個紅包,先去慈寧宮孫太後、壽康宮吳太後面前磕頭,得了一溜賞賜。
被兩個四十多歲的‘老太太’把他抱在炕上,你捏臉,我捏手的玩了一陣子。
“小寶貝可真乖。”
“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氣。”
“看撥浪鼓~”
“布老虎,喜不喜歡呀~”
小朱寶寶撲在老虎身上,軟軟的大叫:“我是武松!”
“哈哈哈哈,好好,打虎英雄!”
“好勇武!”
兩個風姿綽約的太後笑成一團,二位的頭發都有些白,只是孫太後白的更嚴重一些,現在事情過去了,從兒子的信中得知他生活的還算可以,也就放下心啦。
錢皇後現在也搬到慈寧宮來住着了,她幾乎是直接住在佛堂裏,哭瞎了一只眼睛之後,看起來有些可怕。
她過去是個溫婉柔和滿身書卷氣的端莊女子,現在因為瞎了一只眼睛而導致那只眼睛空洞無聲、眼皮睜不開,鬓角已經多出許多白發,臉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消瘦的厲害。看着小太子,也笑不出來,甚至更為郁郁,她真不能理解,皇上還沒回來,太後和太子怎麽能這樣歡快的笑起來。
小朱寶寶看她總是沉着臉,臉突然變了樣子,心裏也有點害怕,不敢親近她。只是爬到汪皇後膝蓋上,摟着汪皇後的脖子:“娘娘~”口齒不清的把娘娘叫成涼涼,還是很可愛。
汪皇後抱着熱乎乎胖墩墩的寶寶:“乖乖~真可愛~”
宮中為了他大排宴筵,特意在華蓋殿中舉辦了宴會,請文武群臣前來赴宴,這畢竟是大勝之後第一個重要節日。
論功行賞都完成了,于謙被加封太子少保,其餘人有功的加官進爵,有過的罰俸。
就連安撫傷亡士卒的撫恤銀子,都一點兒不差的發了下去。
作為本次千秋宴的主角,太子自己噠噠噠的跑出來溜達了一圈,努力的仰頭看着皇帝和諸位大臣,幾次差點因為用力擡頭而摔個屁墩。嬷嬷在後面仔細扶着——萬貞兒還太年輕,有時候又不靠譜,就被留下了。
群臣們:“殿下真是長壽之相!”
“殿下十分聰慧!”
“殿下和陛下十分相似。”
太子看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人,就奶聲奶氣的問:“你是于尚書嗎?”
還真是,于尚書現在坐在最靠近皇帝的位置上。
于謙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官服,拱手道:“臣正是。”他低着頭,正好直視太子。
太子就聽懂一個‘是’字,眨巴着大眼睛,很認真的說:“你好厲害呀。”
朱祁钰喝着酒,笑了起來:“看來于尚書的威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見深,如今于尚書是你的太子少保,等你長大了,要向于尚書虛心求教治國之策。”
于謙真是喜怒不形于色,神色如常到:“臣只是盡本分而已。”
朱見深頭上蹦出三個問號,想和他多說兩句,又不知道能說什麽:“萬姐姐很,嗯,很喜歡說你的故事。”
在場衆人都覺得尴尬,太子殿下,你身邊有個講故事的宮女這種事,不要拿到臺面上來說啊。
于謙笑道:“太子平時喜歡聽打仗的故事?”
朱見深點了點頭:“打仗的故事,神仙的故事,歷史故事……我都喜歡!”
于謙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可別喜歡打仗的故事,喜歡喜歡就要跑去打仗了,然後又被抓。老夫到了這個年紀,可不想再熬二十年,再來一次京城保衛戰。
朱見深又追問道:“于尚書,你寫過書嗎?”
于謙搖搖頭:“沒有,臣偶爾做幾首詩,并未著書立說。”
朱見深:“什麽意思?”
于謙自己又翻譯了一遍:“臣沒寫過書。”
他的小胖臉上滿是惋惜:“可惜了,我正在認字,很快就可以讀書了。”
朱祁钰笑得不行,小太子雖然傻乎乎的,還是挺好玩嘛,給他講故事的宮女真推崇于謙,行,不是傻子。“于少保若是著書立說,朕為你刊印十萬冊,遍布天下。”
“臣謝陛下隆恩,臣不過是拾人牙慧,不敢。”
朱見深聽他們文绉绉的說話,聽的發困,被抱到座椅上,被喂着吃了一小碗蒸肉羹,拿金杯幹了一盅人奶,然後坐着打瞌睡。
朱祁钰舉起金杯:“朕敬諸位一杯,若沒有諸位,便沒有如今的大明天下。”
衆人連忙端着杯站起來:“上蒙陛下洪福,下賴将士用命,臣等即有微功。”
朱祁钰一擺手:“諸位愛卿此言差矣,萌芽未動,形兆未見,昭然獨見存亡之幾,得失之要,預禁乎不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顯榮之處,天下稱孝焉,如此者聖臣也。”
“堯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衆生之不遂也。仁昭而義立,德博而化廣;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恕而後教,是堯道也。”
皇帝和文武群臣互吹了一番,皇帝吹捧當初所有阻止正統帝出征的大臣是‘聖人’,大臣們吹捧皇帝是堯舜。
小朱寶寶聽他們抑揚頓挫的說了半天,聽的越來越困。
別人面前的桌子上,按照品級用着不同的餐具,其實差異不大,畢竟能在這兒赴宴的人,都是朝中前三排。
盤子裏放的是灸黃雛雞、蓮房魚包(蓮蓬做碗蒸魚)、酒炖黃雀、雲林鵝(用酒和蜜蒸鵝)、水晶脍(肉皮凍)、鹿頭湯、金銀截(蟹黃蟹肉餅)、玉延索(山藥糕)、雪花酥(甜品)。
小太子面前的,幾乎都是看菜,嬷嬷挑了一筷子極嫩的雞肉,伺候他吃了兩口,又夾了一筷子的魚肉,小太子嗷嗚一口咬着一片皮凍,咬住了筷子膈的牙疼。
蟹黃蟹肉太寒涼、鹿頭湯太壯陽,小孩子都不能吃。
他好奇的看着叔叔再喝什麽,看不見杯子裏有什麽,就想當然的認為是奶。抓起面前的花馍馍拿在手裏玩,玩着玩着就困了,身子一歪差點在寬大的寶座上躺下。
幸好被嬷嬷們扶起來。
吃喝已畢,外面天也黑了,朱祁钰:“出去放煙花。見深,見深,先別睡了。”
“啊嗚啊嗚~”朱見深跳下地,伸了個懶腰,一頭紮進叔叔懷裏:“抱抱~”
朱祁钰喝的半醉,一把就把他抄起來,頓覺腰上一疼……一定是昨天晚上和權氏那兩次累着了,紅粉骷髅皆是刮骨鋼刀,二八佳人體似酥,道理我都知道。
他鎮定自若,假裝只是把他舉起來颠了颠,又穩穩當當的放下,一手扶着腰,一手拉着小太子的手出去看放煙花。
小火者們捧着皇上、太子、諸位大人的鬥篷、棉襖、狐裘沖出來,伺候所有人穿厚衣服。
室內溫暖如春,喝酒喝的一身大汗,出去被冷風一拍非得生病不可。
朱見深穿了大紅色團花夾棉綢襖,袖口和領口滾着白色的兔毛邊,又帶了一個尖尖的兜帽,紅蝠折枝花玉兔搗藥紋等小碎花散落其上,帽子是兔皮內襯,邊緣同樣露着白色絨毛滾邊,特別萌!
宮中的煙火戲精妙絕倫,很是好看。
朱祁钰醉醺醺的靠在金英身上,教小太子念詩詞:“天花無數月中來,五色祥雲繞绛臺。”仰望天空,他實在是想不到,去年的此時此刻,自己只是郕王,見了王振得客客氣氣的叫一聲‘公公’,短短一年時間,自己已經是九五之尊,而那位狂妄又傲慢的好哥哥,此時此刻卻是瓦剌人的階下囚。好笑。
朱見深着迷的瞪大眼睛,看着布滿的天空的眼花,聲聲炮響如驚雷霹靂,天幕如紙張,繪滿了絢爛奪目的昙花。
只可惜昙花一現。
朱祁钰感懷了半天,看朱見深瞪大眼睛看着煙花,嗤的一下笑了,轉頭吩咐自己的管事牌子趙金寶:“你派人預備些元宵,做好了埋在雪地裏凍實,派快馬送給太上皇。”
趙金寶答應了一聲,立刻吩咐下去。
朱祁钰嘆了口氣:“千裏共婵娟。”現在送過去,他元宵節應該能吃上。
前朝開宴,後宮也開宴會,除了兩宮太後兩位皇後之外,把前後兩位皇帝寵幸過的女人都找來湊數,總共湊了不到十五個人,當然啦,外命婦們也進宮赴宴,這就多了很多人。
孫太後和吳太後說:“先帝在的時候,除了咱們姐倆命好生育了兒女,光是熬到陪葬的妃子就有十個,先帝在的時候又病去了幾個,現在的後宮是在是有些凋零。”
吳太後點點頭:“是啊,皇帝太拘泥了。”
汪皇後看了一眼權貴妃,滿面微笑道:“母後說的是!”
權貴妃看了看身邊的小皇子,這是當今天子唯一的兒子,她坐的腰杆筆直,比皇後更有底氣。
沒封號的周大蓮、萬寶兒和其他宮人們在旁邊另外開了一桌,氣氛微妙,以幸她們的皇帝為分界線劃出了陣營,而在兩大陣營中又有着幾股隐秘的氣息——要是現在有手機,這八個女人裏能有十二個微信群,在朋友圈和分出十個分類來屏蔽。
貴婦們談論着一些輕柔曼妙又沒意義的話題,一邊打發時間,一邊左右交談。
聽見上面皇後要在弄些女人給皇帝,命婦們全都毫不動容,她們家的女孩兒有身份有家室,不會進宮做妃子,要當也是當皇後。
這都無關緊要,在東宮中,萬貞兒白天盯着宮女們把屋子裏外收拾了一番,下午自掏腰包給她們五兩銀子,去禦膳房多要了些肉菜,在拜托小火者出去買糖吃,讓廚子擺了兩桌,再額外要半只羊、一斤姜,宮女們還弄了一壇子酒。
“萬姐姐來喝兩盅吧。”
“萬姐姐真大方。”
“萬姐姐,我們敬你一杯。”
萬貞兒見她們盛情難卻,更何況花的是自己的銀子,就跟着喝了兩杯,撕了半只烤雞就着大餅吃了:“得了,我回去等着太子去。殿下平時這個時辰都睡着了,怎麽還沒回來呢。”
她溜達回去,就見有個人躺在外間屋的榻上,那裏是白天太子做游戲、晚上她睡覺守夜的地方。
萬貞兒把臉一沉:“誰啊,這麽大膽子。”
那人面朝裏躺着,似乎已經睡着了,并不回答。
萬貞兒走上前,伸手一扒拉她肩膀,忽見一拳向着面門襲來,她閃身便躲,驚呼道:“師父!”
文四停了手,大笑道:“能躲開就不錯。”
萬貞兒可一點都笑不出來,左右看了看,見殿內無人看守,都趁着嬷嬷們不在,出去躲清閑了。她一個箭步撲到門口,把半開着的門縫關上:“師父你怎麽來了?皇城裏燈火未熄,要是有人看見你可怎麽辦?”
“別擔心,為師會的法術不多,幻術用的最好,沒人能看見我。”文四挑眉:“半年沒見你,怎麽突然穩重多了?”
萬貞兒松了一口氣,請師父坐下,自己也坐在旁邊,沉穩大方的笑了笑:“前段時間有點飄了,被章爺訓了一頓。現在學着事事謹慎,不要肆意妄為。”
“嗯,也對,你在宮裏頭和我過去在江湖上混飯吃一樣危險,都是随時有可能掉腦袋。只不過,我那時候越是不怕死,越不容易死,你這兒,越謹慎越好。”文四說完之後,從袖子裏掏出一根糖葫蘆:“吃不吃?”
萬貞兒接過來,咔嚓咔嚓的吃掉了:“好吃!”
文四臉上出現幾分得色,又從袖子裏掏出一根棍,棍子上是金燦燦焦黃色的寶塔,這塔是七層寶塔,每一層的門窗、飛檐、柱子都清晰可見,八角飛檐下各挂着一個風鈴,糖是半透明的,而門窗是凝固的細糖絲,營造出一種透視效果,能看到裏面一層一層的地面,到了塔頂端,從窗子看進去,裏面有一尊大肚彌勒佛。
萬貞兒抓着棍子看了半天,又貼近了聞了聞,有些疑惑:“這是什麽?”
“糖畫,沒見過嗎?”
“師父你別唬我,糖畫都是在板子上畫的。”萬貞兒左看又看:“宮裏都沒有這樣精妙的花樣。”
文四得意洋洋:“這是仙家的糖畫,給你吃着玩。”她才不想說,這些最近發憤圖強練習控制真炁的練習品……另外幾個用焦糖加上色素做的大花籃都被小仙女們拿走了。文四自吹自擂:“你以為當廚子的神仙和凡間的廚子一樣嗎?我們吃炸醬面都要用二十樣菜碼!”
“哇,都有什麽?”
“豆芽,黃瓜,香椿、芹菜丁、黃瓜絲、蘿蔔絲,青豆,黃豆,肉、蝦仁、瑤柱、玉蘭片、小水蘿蔔纓、蔥花、豌豆芽、梨絲、芥末苗、花椒葉、炸花生……蒜要紫皮獨頭蒜,醋要正宗山西陳醋。”文四擦了一把口水:“不說了,一會我回去炸醬煮面。”
萬貞兒捧着粘在杆子上的糖絲寶塔,有心咬一口,又無處下嘴,這東西太美了,當糖吃實在是浪費。“這東西實在是神異,師父,您真是神仙。”
文四捏着下巴美滋滋的笑了,摸了摸她的頭:“乖。你怎麽一身奶味兒?”
萬貞兒低頭聞了聞:“沒有啊,我最近被調來侍奉太子,他還在喝奶,身上香噴噴的。”
文四道:“快點咬一口,不光看着好看,吃着也好吃呢。”
萬貞兒一口咬掉了塔尖上的一層,不是她嘴大,是這塔做的小巧,最粗的低層與她小臂最粗的地方相仿,塔尖更是小的像一個砂糖橘。
文四匆匆忙忙,将輕功的口訣和身法傳授給她:“行啦,我走了。”
萬貞兒連忙抓住她的袖子:“師父,我若是有事,怎麽找您?”
“甭找我,我回去就要閉關了,在不閉關就真追不上卓哥的進度啦,打不過他就沒法逼他聽我的。”文四揉揉她的頭:“你活着的時候靠自己,死了之後,為師倒是可以找人撈你。”
說完這番話,她也不開門,直接往門上一撲,就不見了,似乎是在門縫中擠出去了。
萬貞兒連忙把糖塔插在旁邊的花瓶裏,追過去拉開門,卻只見滿地白茫茫的薄雪,雪上不見一個腳印。
這可真有點吓人。
忽然又聽見人聲,小太子裹着紅緞子被歪歪斜斜的坐在紅漆描金的小步辇裏,低頭打着瞌睡,小胖臉擠出一個雙下巴。上頭打着油紙傘,兩旁的嬷嬷和宮女打着燈籠,小火者擡着步辇,一行人悄無聲息的走了回來。
朱嬷嬷低聲道:“殿下累的睡着了。你抱他進去,我們先去收拾一下。”她們身上落了許多雪花。
萬貞兒輕聲道:“我叫他們炖了一鍋羊肉湯,大家夥都去吃一碗,暖暖身子。”
“好。”
“那可真好!”
她把被子裏卷的寶寶抱起來,朱嬷嬷舉着傘罩着小太子,兩人上了臺階,進屋之前把緞子被打開,遞給小火者。
朱嬷嬷道:“你快進去關門。”
又給太子脫了紅兜帽、紅襖子,脫了鞋,擱在床上。
床上早早的鋪好被,又在被子裏塞了一個大號的湯婆子,現在把湯婆子移開,留下的是熱烘烘的被褥。
把還在睡覺的朱見深身上穿的外衣也脫了,露出裏面的中衣中褲,往熱乎乎的被子裏一塞,放上在火盆邊烤幹的花布小老虎,蓋好被子。
朱見深舒服極了,在睡夢中哼唧了一聲,睡的更香甜。
金勾勾着繡有蓬萊仙山的床帳,萬貞兒正要把床帳放下來,看他自動調整了睡姿,雙手抱着小老虎,把臉在枕頭上蹭了蹭。
嘿,還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