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034章
夜風拂過湖面, 掀起層層漣漪。
池遠山飾演的總管太監李問行提着燈籠緩步靠近,眉心攏着擔憂,“主子, 聽奴才一句勸, 您別站在這風口了, 萬一着了涼, 太皇太後那邊問責起來……”
眼前人打斷他的勸說,沙啞的聲線裏含着一絲化不開的病氣,“朕要是傷風着涼, 豈不是正和她老人家的心意?”
時洲飾演的新皇燕追正僵站在涼亭邊上, 下擺被風卷起了一瞬, 又重重地壓了回去。
鏡頭以池遠山的視線為路, 停在離背影半步遠的地方。
新皇燕追轉過身來, 露出那張算不上好看的臉, 他仔細聽着東南方殿裏傳來的隐約奏樂聲, “李問行,你聽到了嗎?”
聲音輕啞到發顫,似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這一幕畫面傳回到監視器前, 孫琮就笑敲了一下劇本,“時洲這小子,我真是越來越不能小瞧他了。”
跑來盯場的制片人淩峰一時沒看出其中厲害,“怎麽?”
孫琮低聲解釋,“你看見他的眼神戲沒?開拍前後不到三十秒就徹底變了。”
如果說開拍前的時洲靠着妝容才有了幾分‘病’态, 可那時的眼神還是亮的, 因此最多只能說是形似。
而開拍後的時洲,不僅是站姿呈現出一種強制挺身才有的僵态, 最關鍵的點在于眼神——
燭火映照着時洲的雙眸,裏面充斥着麻木、疲态和黯淡,甚至含着一絲久病纏身不能根治的淡漠,這才叫做真正的神似。
這個劇情點上的燕追是被關在籠中的病獸,明面上的權利早已經被太皇太後等人架空了。
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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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工作人員聽見導演的分析,這才恍然大悟,竊竊私語。
“怪不得呢,我就覺得時洲好像變了一個人,但又說不出來哪裏變了。”
“主要是時洲眼神表現得不用力,但傳遞的就是很精準。”
“不過話說回來,時洲也太能豁得出去了吧?居然肯為了角色扮醜到這個地步,浪費了他那張美人臉,多可惜?”
“有什麽可惜的?人家追求的是實力呗。他現在舍得扮醜,不是正好和僞裝蟄伏的燕追對上號了?我作為書粉就覺得挺好的。”
這些年來,影視劇裏的扮醜越來越敷衍。
太多演員為了自己的銀幕形象不舍得豁出去,最終演員扮相和角色脫離,導致了劇情懸浮,又怎麽會讓觀衆入戲呢?
拍攝還在繼續。
太監李問行聽見燕追的問話,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忍。
如今太皇太後一組聯合宦官把持着朝政,世家各自為伍,人人都知道新帝燕追只是一個無用的傀儡,滿朝文武幾乎沒人将他當成一回事。
就像今天的宮宴,太皇太後一句話,新皇竟連前去的資格都沒有。
燕追轉身将手裏攏着的魚食一點一點投入湖面,等了許久都沒有出現魚兒争相奪食的場面,“你看,朕這個皇帝當得有多讨嫌,連魚兒都不肯出來見一見……”
話還沒說完,他就猛然嗆了一口風。
“咳咳咳……”胸口牽扯着喉嚨發出強烈的幹咳,漸漸越演越烈。
池遠山飾演的太監慌得連忙放下手裏的燈籠,上前替他撫背順氣。
鏡頭落在兩人的側後方,外人透過監視畫面只能看見時洲難以直起的身子,那一聲更比一聲強烈的咳嗽,真實得讓人聽着都覺得難受窒息。
比起旁觀的外人,離得更近的池遠山看了個一清二楚——
時洲不是單純的在用聲音模拟咳嗽的病态,從一開始,他就刻意憋着自己的氣息,臉頰随着咳嗽聲一點一點地透出難受的紅。
原本纖細好看的脖頸更是用力到爆筋,搭在欄的雙手更是攥得發抖。
要知道,鏡頭的有效視角是有限的。
這幕鏡頭只是單純地抓兩人的背影,時洲這些的細致演繹暫時入不了鏡頭,可他還是毫無保留地做足了全套,只為了讓自己側面演繹更真實。
這是何等的認真?又是何等的入戲?
池遠山在心底對時洲這位晚輩多了一分肯定,同時沒停下自己對角色的诠釋。
過了一會兒,咳嗽聲終于止住了。
燕追像是被抽走了大部分的力氣,他半坐半靠在涼亭的圍欄上,眼睑微垂,蒼白到幹裂的唇正微微張着喘氣。
忽然間,身邊的太監李問行提起燈籠,警惕出聲,“誰?大膽!見了陛下還不行禮!”
腳步聲停下,微弱的燭光映出來人的面容。
“臣,西境任妄拜見皇上。”
沉而有力的一句話,瞬間定格了鏡頭。
在短暫的機位調整後,拍攝繼續。
時洲飾演的燕追在聽見這話的剎那,眼中晃起一絲并不明顯的微瀾。他調整好自己的狀态,略顯驚訝地看了過去,“西境?你就是任博之子。”
“回陛下的話,是。”
“世子今日也是來赴宴的?”
“是,臣不勝酒力,所以才想着獨自一人出來透透氣,沒想到無意沖撞驚擾了陛下,還請恕罪。”
“無妨。”
兩人的對答進行得很流暢,一個看似生疏打量,一個看似畢恭畢敬。
盛言聞飾演的任妄挺身擡眼,不着痕跡地在燕追臉上留下探究的視線——
新帝的胎記覆蓋了大半張臉,其中還隐約可以窺得可怖的血絲,眼下是濃重的烏青色,唇側也帶着不自然的青白色。
即便兩人跟着兩三步的距離,但借着晚風的力,依舊可以嗅到他身上飄來的苦澀藥味,果然如傳聞中說得一樣是個病骨。
正想着,燕追就擡手掩飾了悶咳,說話聲又弱了幾分,“你們西境任家長年駐守在邊塞,一心向着我大宗,這兩年邊塞難得太平,再無戰亂軍情……”
他仿佛怕自己的開場不夠好,借機提到,“太皇太後前段時間還向朕提及過,世子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她想尋一位出生好的世家小姐,再向親自下旨為你指婚。”
什麽世家指婚?
太皇太後一族擺明了看中任家手中的兵權,背地裏不知道使了多少陰招,現如今的她不過是想要尋個借口,看似拉攏,實則制衡。
任家這些年駐守在西境,只為了大宗朝,而絕非為了皇室外戚、無良世家,更不齒與他們為伍,同流合污。
任妄的臉色一緊,“臣志在護我大宗疆土,無心兒女私情,更無成家打算。”
燕追神色一愣,仿佛沒料到任妄拒絕得那麽幹脆。
“夜裏風大,還請殿下保重龍體,臣先行告退。”
“嗯,下去吧。”
生疏又僵硬的對話結束,任妄後退兩步,決絕轉身。
直到确認避開了燕追的視線,他的眉眼間才顯露出明顯的不悅,桀骜淩厲的氣場瞬間取代了剛剛佯裝的恭敬——
任妄對這位新帝的印象差到了谷底。
太皇太後在宮宴上宣稱皇上龍體欠安,不得不卧病休養,如今看來,這‘重病’只存在于太皇太後的口中,她對新帝的壓制已經到了絕對強勢的地步。
可新帝呢,明知道被太皇太後禁锢着着當了傀儡,這番言語間竟還是順從向着對方。
不僅如此,面對他們臣子時也顯得唯唯諾諾,哪裏有半點皇帝的氣勢?大宗朝交到這樣的皇帝手中,哪裏還有前途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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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言聞對角色的把控感很對,這段內心戲過得幾乎完美,劇組又拍了兩條鏡頭輔助備用,馬不停蹄地進入了下場重頭戲的拍攝。
結束戲份的盛言聞并沒有急着收工離開,而是靜坐在制片和導演的身邊,與他們一起看着監視器裏的時洲。
開機聲又起。
太監李問行看着任妄徹底沒了蹤影,又眼帶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在确認沒有可疑眼線後,他才一改常态地挺起了身子。
“主子,人已經走遠了。”
池遠山的臺詞功底是無可挑剔的好,沒了最開始刻意掐的尖音,反而透着年長者才有的穩重感,給人的感覺判若兩人。
時洲飾演的燕追微微垂着眼睑,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嗯。”
李問行湊近,低聲開口,“主子,你千方百計将世子引到這邊來,不是為了拉攏他的嗎?既故意在他面前演了這麽一出戲,怎麽只說了幾句話就由着他走了?”
手中的燈籠微微上提,特寫鏡頭默契配合,順勢對準了時洲的雙眸。
燭光在他的瞳孔裏搖曳,片刻間将那些晦暗病情燃燒殆盡,最終展露出他壓在深處的冷然絕色。
不到三秒,時洲給人的感覺陡然一變——
他不再是那個拖着病骨的怯弱小皇帝,而是躲在暗處的秘密操控者。
如果說池遠山老師依靠形态和聲線來變化角色,那麽時洲則是純粹依靠了眼技!兩人诠釋的方式不同,但都完美體現了角色的前後反差。
一動一靜間,戲感飙升又融洽。
時洲居然一點兒都沒被老戲骨壓了神采!
有工作人員沒看過原着,瞥見監視器裏的這一幕後,瞬間倒吸一口冷氣,“卧槽,時洲的眼技也太牛逼了吧?所以燕追是故意在任妄面前裝病的?”
又有身為原着迷的工作人員接話,“燕追的身體是不怎麽好,但他在這場戲裏也有裝病試探的成分,而且他算到了太皇太後會派人在宴上向任妄發難……”
燕追料定以任妄的性格肯定會偷溜離殿,所以,給對方領路的那位小太監也是他們暗中指派的!
有工作人員總結,“這場見面并不是意外,而是燕追單方面的蓄謀。”
大宗的根基已經爛了三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挽回的。
先帝在太皇太後的制約下做了大半輩子的傀儡皇帝,潛心部署了近二十年才将他這位唯一的血脈送出皇宮,名義上是不祥棄養,實則是暗中培養。
燕追臉上的這道胎記是假的,就連他的病體也是自行用藥造成的,他在太皇太後面前裝成膽小怯懦、舊病纏身,在宦官文臣面前唯唯諾諾,無非就是讓衆人放松警惕、露出馬腳,再做後一步的打算。
燕追從回宮那天起,就清楚得知道自己的使命——他是大宗皇室的血脈,絕不能任由外姓禍害先祖們百年累積的江山基業。
燕追只能躲在暗中操控,企圖一步步瓦解、擊潰外戚、宦官和世家,可他身在皇宮,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幫手在外幫襯。
鏡頭裏,時洲飾演的燕追終于開了口,“西境世子,哪裏是那麽好拉攏的?太皇太後他們是貪婪虎豹,西境任家亦不是可以輕易馴化的狼。”
李問行是先帝留給燕追的人,“主子,眼下只有西境任家保持中立的态度,西境王爺這些年一心向着大宗,而且先帝臨終前交代過任家可信也可用。”
燕追不着痕跡地搖了搖頭,了然表态,“任博可用,但他的兒子任妄未必。”
那天他在客棧裏看得一清二楚——
任妄藏在桌下緊握的手,那是不可言說的反骨,他的忠義只是因為生于任家,他的心裏裝着天下百姓,而并非向着大宗朝的皇帝。
“人都會老去,任家和西境大軍早晚得落到任妄的手中,任妄是比他爹還要難掌控的一把刀。我想利用這把刀傷了太皇太後……”
燕追看着任妄離去的方向,斷定, “可要是這把大刀磨不好,說不定會滅了整個宗朝。”
這個節骨眼上直接拉攏任妄,絕對不是最佳選擇。
“主子,這……”
李問行面露錯愕,停頓了許久才意有所指地開口,“我還以為,世子會是主子最信任的那一個人。”
要不然,燕追又怎麽會冒着出身份敗露的危險親自出宮,又再得知東廠利用楊邦勝的死想要嫁禍給任妄時提早布局解決?
燕追神色松動了一瞬,轉而恢複了淡漠,“朕現在舉步維艱,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更不能再任何人面前撤下僞裝。”
“太皇太後不是想用世家聯姻牽制任妄和西境嗎?朕故意提早将這事透給任妄,就是希望他早做準備別讓對方得逞。”
即便這樣的代價是會讓任妄誤會,說不定會徒增厭惡,但那又如何?他燕追生來本就不是為了讨人喜歡的。
最關鍵的臺詞劇情被時洲順利拿捏,全程沒有一點瑕疵纰漏。
全程盯着拍攝的孫琮大為滿意,他剛準備喊‘卡’再持續下一段戲份,但監視器裏随之而來的畫面讓他的結束語卡在了喉嚨中——
時洲還沉浸在自己的角色裏,淡聲詢問,“那個帶着任妄來的小太監呢?”
身為老戲骨的池遠山見時洲還在戲裏,立刻繼續搭戲,“回主子的話,小德子本就是先帝為你留下的微監之一,這會兒他接應往世子回殿,應該、應該已經服毒自盡了。”
燕追的真實身份是秘密中的秘密,任何一點兒纰漏都不能出現。
像小德子這樣的微監,完成任務後就得自行解決,就是為了确保日後有可能存在的洩密。
燕追緩緩擡手,又精準無比地停在了鏡頭前,掌心攤開,原本攏着的那把魚食竟在不知不覺間被攥成了粉末。
夜風一吹,輕易紛飛,了無蹤跡。
在粉塵和燭光的雙重遮掩下,燕追的臉上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愧意,口中的狠絕不變,“嗯,不該留的人別留了。”
困于牢籠亦是虎,守在帝位便是王。
這段戲完全脫離于劇本之外,但時洲像是精心把控過了一般,不僅完美卡準了鏡頭,就連晚風都成了他渲染氛圍的利器。
無形之中,時洲将燕追這個人物形象又拔高了一個度——
自古帝王之位就是血路,就得充斥着犧牲,更何況是燕追這樣隐藏至深的人?狠心絕情是他迫不得已的選擇,但在他的冷心下終究留了那麽一絲不忍的善意。
但,也僅此而已。
“卧槽!時洲這個角色好帶感!”
“明明這醜妝完全掩蓋了他的樣貌,但我剛才完全無視了這點,居然還覺得燕追很有……很有魅力?”
“燕追在原着小說裏本來就是美人帝王受啊!他的成長經歷導致他的性格很複雜,不能以單一詞彙概括。燕追和柏煜就是雙面,時洲完全演活了這個角色!”
“我也是我也是!一聯想到後文他會掉馬甲、以真面目示人,我都恨不得直接快進到那一天!”
身後的工作人員傳來激動卻克制的小聲讨論。
孫琮拍了拍盛言聞的肩膀,玩笑中帶着一絲認真,“言聞,我原本覺得你的演技在同齡層中難有對手,但現在這個人出現了。”
盛言聞下颚線繃緊了一瞬,視線還緊緊凝視着監視器裏的時洲。
開機到現在,要麽是兩人同場搭戲,要麽是兩人分開拍攝,今晚還是盛言聞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視角去看時洲演戲。
如果說,首場戲裏‘柏煜’的角色感是符合時洲本人氣質的。
那麽燕追呢?他的隐忍、他的僞裝、他的狠絕、他的不舍,每一道細微轉變的情緒都顯得那麽合理貼切。
毫不誇張地說,鏡頭前的時洲不像在诠釋這個角色,他就是這個角色本身。
“時洲是個天賦型的演員,一旦入戲就能沉進去,雖然沒有科班經驗,但他還肯努力……”
孫琮誇了一通,又對盛言聞說,“言聞,你可得小心了,小心被他的戲感壓過去。”
這話既是肯定也是激勵。
盛言聞呼吸微凝,沉聲回應,“孫導,你放心吧。”
對手?
時洲是位不可小觑的對手?
盛言聞的視線從監視器裏挪到了近處,拍完這幕戲的時洲正朝着這邊走來,他起身避開,“導演,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下戲了。”
“嗯,去吧,你也辛苦了一天了。”
剛走回來的時洲看見了疾步離去的盛言聞,心底鑽出一絲失落。
——他這場戲是沒演好嗎?盛言聞怎麽就這麽走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孫琮就出聲說道,“時洲,剛剛演得不錯,那個攤掌揚沙的動作加得很貼切,你先坐着緩一下,這場戲還有幾個鏡頭視角要拍。”
“好的,謝謝導演。”
時洲松了一口氣,找尋到笛安和憨憨的身影後走了過去。
憨憨眼冒亮光,一邊誇獎一邊拿出水壺,“洲哥,你太棒了!來!喝口水!”
時洲擺了擺手坐下,“不了,等下了戲再喝吧,我還得保持嗓音和唇部的狀态,現在喝了水可能會影響效果。”
笛安見他做到這個份上,心疼的同時又覺得欣慰,“時洲,剛剛那個揚沙的動作是你臨時加上去的?”
“嗯。”
“怎麽事前沒和導演他們商量一下?我剛剛看見心都要懸在嗓子眼了。”
笛安倒不是怪罪時洲擅作主張,而是孫琮導演對戲的脾氣是出了名的硬和執拗。
以往有演員沒有經過他的允許擅自加戲或者改戲,無一例外都會遭到嚴厲批判。
孫琮這回非但沒有發飙,話裏話外還充斥着肯定,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時洲唇側微揚,沒有刻意解釋。
當年的他拍攝這場戲時沒那麽順利,被池遠山壓制戲感、找不準角色情緒……
一連串的問題導致他當場NG了三四十條,導演孫琮的臉色越罵越難看,整個劇組都沉浸在低氣壓裏。
要是其他演員,說不定心态早就崩了,可時洲是那越戰越勇的類型——
他不想因為自己拖延了整個劇組的效率,也不想讓待在監視器前的盛言聞看了笑話,更珍惜燕追這個複雜且又挑戰性的角色。
再一次又一次的NG重來裏,時洲終于找準了感覺,他沉浸在了燕追的靈魂裏,真正和這個角色共情。
至于‘攤手揚沙’的動作,也是他當年突發奇想做出來的。
時洲想起剛剛離開的盛言聞,含糊了一聲,“……這木頭怎麽都不開竅?”
當年頂住壓力的時洲孫琮和池遠山的認可,卻忘了關注盛言聞的态度。
重來一次,擁有經驗的他在今天拍攝中沒有出錯,可依舊還是吸引不了盛言聞的目光。
私下的相處攻略不了就算了,難道這回靠演技都吸引不了了嗎?
笛安問,“木頭?誰?”
憨憨聳肩接話,“不知道啊,安姐,我和你說,洲哥最近老是神神叨叨的。”
時洲揉了揉他的炸毛,不認,“瞎說。”
下一秒,副導演就喊話道,“時洲,要繼續拍攝了。”
“來了。”
…
前後又折騰了一個小時,劇組全體才算正式收工。
等到時洲卸完頭套都已經過十點了,笛安帶着他們往劇組停車場走,“早點回去睡覺吧,今天也辛苦了一天了。”
話音剛落,雇來的司機老傅就急匆匆地跑了上來,“笛女士,你們可能得等一會兒了,這車一時半會兒開不了了。”
笛安蹙眉,“怎麽回事?”
“後車輪胎不知道被什麽尖銳物品紮了一個洞,漏了不少氣。”
司機老傅是個靠譜的,每次開車前都會檢查一遍,“車上沒備胎,我聯系了修車公司,只是這個時間點都下班了,最快能趕來的也得四十分鐘。”
再加上修理換胎的時間,少說得要一個來小時。
笛安估算了一下時間,“那不行,這拍攝基地到劇組酒店還要四十分鐘,等這邊結束回去都快十二點了,時洲明天早上還有戲。”
“我試着叫車?”
憨憨拿出自己的手機,也跟着擔心,“今天這拍攝基地不是開放景區,這個點了估計也難打到車子。”
司機提議,“要不找個劇組的順風車,讓他們先帶時先生回去休息?”
“——嘀嘀嘀!”
喇叭聲傳來,拐角處一輛小型房車開了出來。
憨憨眯眼,順着燈光看清車牌,“欸,這不是盛言聞他們的車嗎?不是早收工了怎麽沒走啊?”
時洲疲憊的眸底泛起一絲微光。
不等笛安和憨憨開口,他就徑直繞走到了車門的後排左側,那是盛言聞習慣坐着的位置。
“叩叩。”
時洲敲了敲車窗。
在漫長的一陣等待後,車窗緩緩落下,盛言聞看向車窗外的時洲。
對方卸下了頭套和醜妝,又露出了那張白皙淨透的面容,看得人心一動。
“怎麽了?”
“我這邊的車胎壞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時洲迅速瞄到了邊上的空位,勾着軟軟的笑意明知故問,“盛言聞,你這邊還有空位嗎?能不能讓我搭個便車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