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是我的家人
夢境世界。
怪病宛如瘟疫一樣在小鎮上蔓延開來。
天空烏雲罩頂，灰蒙蒙的，盡管是白天，卻沒有一絲陽光。
小鎮上長年綻放的花朵仿佛在一夜之間失去了生機，變得灰敗，殘破。街道上散落了一地的花瓣殘骸，在微風中，輕輕打着轉兒，平添了幾分蕭索，冷寂。
小鎮被鎮長下了禁令，在怪病徹底消失前，所有人不得踏出房門半步。家家戶戶都房門緊閉，屋裏雖亮着燈，但幾乎聽不到人說話的聲音，只有時不時傳出來的哭泣聲。
秦小萌和白溪的家中，也亮着燈。
卧室裏很安靜，只能聽到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像是某個女人在哭泣。
床上，秦小萌沉沉睡去，小臉被燒得通紅，眼睫毛不停地顫抖着，似乎在做着夢。
床邊，白溪動作輕柔地冰冷降溫的濕毛巾仔細搭在她的額頭上，搭好後，還細心地将她淩亂的額發給撥到一邊，以免她不舒服。做好這些，他整個人就宛若雕塑一樣，面無表情地坐在一邊，雙眼緊緊盯着床上的少女。
他一雙黑眸早已因這兩日連綿不休的勞累而布滿血絲，只是他瞳孔深處仍燃着一股近乎執拗的情緒。
這股情緒支撐着他，一直撐到現在。
這一瞬，他不禁又想起了在醫院裏的一幕。
老醫生無奈地搖頭：“這個怪病我們也治不了。小鎮上已經有不少人因為得這個怪病死掉了。”
“那我可以帶姐姐離開小鎮，小鎮裏沒人能治好這病，小鎮外的醫生也許有辦法。”他低着頭，手指神經質地顫抖。
“你在胡說什麽？！”老醫生仿佛聽到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圍，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松了口氣。松完氣，才氣呼呼地壓低聲音斥責道，“你是不是瘋了！鎮長已經下令，從今天起，小鎮的出入口已被全部封死，不許任何人離開小鎮，你如果離開，就是公然違抗鎮長，可是要被處以火刑的！”
仿佛想到了那被活活燒死的一幕，老醫生的雙眼帶着濃濃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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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含警告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
室內暖黃的光暈照在白溪的身上。
他微微垂眸，冷笑。
“火刑又算得了什麽……只要能救她就好。”
他的視線落在秦小萌的睡顏上，聲音輕柔得恍若霧氣。
“畢竟……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 ***
秦小萌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了。
整個身體仿佛在火山的熔漿裏，快要被烤化。
她熱得不行，但眼睛睜不開，也無法開口。但她隐約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她再不醒來，真的會死掉！
床上，原本緊閉着雙眼的秦小萌猛地睜開了雙眼。
這一睜，她瞬間愣住。因為她發現自己正躺在白溪的懷裏，他低着頭在給她穿外套。少年的臉離她很近，她甚至能看到少年白皙如玉的肌膚上那淺淡的細小汗毛。
秦小萌：“！”
雖然是親弟弟，不過男女還是有別啊！！！
她瞬間推開白溪，可惜她正重病着，推開的力道軟綿綿的，幾乎沒什麽作用。
不過這一推，倒是讓白溪注意到她醒來。
白溪的黑眸瞬間一亮，唇角驚喜地勾起。但下一瞬，他就繃住了表情，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終于醒了……”
他說着，手下動作不停，将秦小萌身上外套的拉鏈給往上拉，直到拉到頂頭，他才放手。
秦小萌有些臉紅地低頭，嗓音低啞：“那個……我睡了多久？”
白溪看了她喉嚨一眼，将床頭櫃上的保溫瓶拿過來，打開杯蓋，遞到她唇邊，看着她就着杯沿喝了幾口溫水，眼神才變得柔和幾分。
“不久，才2天。”
“什麽？！也就是說，今天已經是第4天了？”秦小萌吓得擡頭。
白溪皺眉：“什麽第4天？”
“啊……沒什麽……”秦小萌有些失神，本就漿糊一樣的腦袋更亂了。
糟了，她依稀記得好像有什麽人在她夢裏和她說過有關天數的事……雖然她記不得那人的樣貌，也記不清那人說的話，但她記住了那人好像有提到天數……
七天……
她只有七天時間，可現在已經是第四天，只剩三天了……
她隐約覺得，到了第七天，如果她還無法想起某事，将會迎來可怕的結局。
卧室裏，白溪見秦小萌渾渾噩噩的，眸色微暗。
他扶住她的肩膀，語帶關切：“怎麽了？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
“沒有……可能是做了什麽怪夢吧。”秦小萌皺眉揉着太陽穴，剛剛只是想了那麽一會兒，太陽穴又仿佛被針刺了一樣，一抽一抽的疼。
白溪見她神色痛苦，只好将疑慮暫時放到一邊。
“好了，別想了。你病得很厲害，我們得趕快離開小鎮。”
“哈？”秦小萌聽到白溪的話，瞬間也顧不上頭痛了。她一把抓住了白溪的胳膊，“離開小鎮？你瘋了嗎？！我在睡夢中都聽到小鎮廣播一遍遍地播放，鎮長下令，封鎖小鎮出入口，所有人不得離開小鎮！”
“可是你的病已經拖得太久了，再不離開，你會死在這裏！”少年也抛開了平日裏的假面，一瞬間怒氣飙升地打斷她。
他雙目通紅，仿佛一頭被惹怒的野獸。
秦小萌愣住。
在她記憶裏，弟弟向來是淡漠的，平靜的，或是微笑着但笑意不達眼底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失态過。
少年仍緊盯着她，眼中是奔湧而來的濃烈情緒：“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說過，會一直陪着我。我絕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死在這裏。現在，我就帶你離開這裏。”
說完，他直接将換好衣服的秦小萌從床上抱了起來。
驟然被抱起的秦小萌終于回神，激烈地反抗起來。
“放我下來！白溪，你聽我說，你把我帶出小鎮，一旦被小鎮上的人發現，你會被處死的！我不能讓你冒這麽大的風險，聽到沒，快放我下去！”
白溪緊緊抱着她，毫無所動：“只要你保持安靜，沒有人會發現。”
他抱着她徑直走向客廳，順手關上了卧室的燈。
客廳裏開着燈，秦小萌清晰地看到了客廳茶幾上放着的黑色雙肩背包，那背包鼓鼓的，顯然白溪在她醒來之前就已準備好了一切。
白溪走過去，将虛弱的秦小萌放到沙發上，利索地背起背包。
秦小萌趕緊抱緊沙發扶手：“我不走，你也別逼我，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想走，你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我。我不可能讓你冒着燒死的危險，帶我離開小鎮！”
她氣呼呼地瞪着他。
少年背好包，轉身看向她。俊美的臉上，冷冰冰的。
“你真的不和我走？”
“不走！”
“好。”
白溪不再說什麽，只定定看了她一眼，轉身去了廚房。
秦小萌被白溪的這一眼給看得有些頭皮發麻。白溪這麽快就放棄了？在她印象裏，她這個弟弟好像沒這麽好說話啊……不過放棄了就好。
可是，他背着包去廚房幹什麽？
很快，她就知道了白溪要幹嘛了。
秦小萌的眼神變得驚恐。
從廚房裏出來的白溪，手上拿着一把菜刀。他将菜刀的刀鋒對準了他自己的手腕！
燈光下，冷冽的刀光和白皙的手腕，青色的血管，形成鮮明的對比。
意識到白溪要做什麽的秦小萌吓得差點尖叫出聲，她深吸了口氣，目光死死凝結在那把菜刀上，聲音都在發顫。
“小溪……有……有話好好說，先……先把刀放下。”
白溪冷冷看着她：“知道怕了？”
他說着，将刀鋒又湊近了血管一些。白皙的皮膚瞬間被劃出一道血口，流出鮮紅的血液。
秦小萌看得心底一緊：“快放下，白溪！！！”
“為什麽要放下，反正你留在這裏也是死路一條。與其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不如我這個弟弟先死在姐姐你面前，如何？”
他譏诮地笑着，眼底閃爍着的瘋狂讓人心顫。
秦小萌心驚之餘又有些心痛。
原來白溪這麽在乎自己……是啊，如果她真的死在這裏，他一定很孤單吧……
眼見着白溪又要将刀鋒往自己的血管湊近，秦小萌終于妥協。
“好，我跟你走！”
一滴淚從她眼中緩緩滑下，落入她唇中，鹹鹹的。
她擡頭，望着他。
“如果真的被抓住了，那我們就死在一起吧。”
廚房門口，白溪終于放下了菜刀。
他唇角微勾：“好。”
*** ***
逃離小鎮的行動出乎意料地順利，這也許得益于白溪在之前做的一系列準備工作。随行給兩人打掩護的是隔壁的電腦工程師king。
深夜十二點。
整個小鎮安靜得仿若一座巨大的墳墓，沒有任何聲音。
周圍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耀着小鎮。
白溪背着背包，抱着秦小萌和king一起快速在街道上走着，怕驚動其他人。三人一路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但也許是太安靜了，彼此似乎都能聽到彼此略帶急促的呼吸聲。
在躲過兩個巡邏隊後，三人終于到達小鎮出口。
黑暗中，白溪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對着king微微點頭：“謝謝你，就此別過。我白溪從今天起，欠你兩條命。”
King笑了，小聲道：“客氣什麽，都是鄰居，快走吧。巡邏隊馬上就要回來了。”
“嗯。”
秦小萌虛弱地縮在白溪懷裏，眼看着白溪就要帶着她一起踏出小鎮，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總感覺有什麽人在暗處宛如幽靈一樣地盯着她。
讓她寒毛直豎。
仿佛驗證了她的不安，就在白溪的鞋尖距離小鎮出口邊界線還剩一厘米的時候。
突然，一道白光從天而降，照在白溪和秦小萌，還有沒來得及走開的king身上。
白光将三人照得無所遁形。
三人徹底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