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說罷,再次埋下頭去。

他一只手扯下了幔帳。

緊接着幔帳漾起的漣漪,猶如洶湧的海浪翻騰。

不知過了多久,幔帳終于靜止了下來。

男人躺回床榻,隔在雲韻與小蟲兒之間。

雲韻渾身哪裏都疼,更是疲憊不堪,他望了呼呼睡熟中的小蟲兒。這次他是無法将小蟲帶走的了。

遂幻化為狐貍身,離開了。

“吱呀”一聲,雲韻脫着疼痛的身軀,推門行進了房間。

璇玑擡眸望去。

只見雲韻發絲淩亂,唇角帶着細細的傷口,染着血漬,領口松垮被扯壞,白皙的脖頸都是刺目的顏色,還有齒痕……

總之人很狼狽,一看便知在他身上經歷了什麽。

雲韻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沒法再瞞璇玑,他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去把失意與難受掩蓋住,将自己的脆弱藏幹淨。

雲韻唇瓣動了動,随即說道:“他喝的酩酊大醉,把我當成是了白泠……我,我……”

雲韻嗓音克制不住的哽咽起來。

他以為把自己藏的很好,可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我好難受!”

Advertisement

說完,雲韻蹲在地上,将臉埋在手掌中,哭了起來。

璇玑過來要安撫雲韻,卻聽雲韻道:“讓我一個靜靜,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璇玑靜默片刻,離開了房間。

兩個小家夥還在床榻上睡着,這個年齡的幼童都比較貪睡,小蟲兒與兩個孩子年齡相仿,連一歲都沒大上,也需要至親的愛護照料。

所以他怎麽可以放棄小蟲兒呢,他一定要将小蟲兒救回來。

雲韻把自己從悲傷中扯了出來,去了浴室将自己裏裏外外都清理了一番。

不過,雖然他都清理了,但他知道自己因為子嗣泉的緣故,是易孕體質,遂雲韻思量再三,去找了璇玑。

人進了璇玑的卧室後,靜默了片刻,問道:“璇玑,你可有避子藥?”

像是早有預料,璇玑道:“等我半日。”

雲韻輕輕點頭:“多謝,一再的麻煩你。”像是想起來什麽又道:“我想去見見宗主。”

當年薛度拼力救雲韻的恩情,雲韻從未忘記過。

璇玑道:“天玄宗這三年變化太大,看似是由薛度執掌大權,卻早已落入了顧漸玄的手中,我想這一點你應該是體會到了。”

雲韻接他話道:“所以你認為薛度是被練成了傀儡?”

雲韻也如此想過,遂想去證實一番,确定薛度到底是不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還是另有苦衷。

他可以竭盡全力去幫助薛度。

雲韻知道璇玑擔憂他,又道:“我化成狐貍身去看他,不會被發現的。”

璇玑見雲韻決意想去,便也沒有說什麽。

而後雲韻按動石壁的機關,一扇隐藏的石門打開,雲韻随之行了出去,進入一片密林中。

這三年璇玑一直将雲韻和兩個孩子藏到了這兒。

璇玑住的山峰上被他布下了法陣,其他人是無法進入雲韻與兩個孩子生活的地方。

同時當年璇玑将雲韻和兩個娃娃帶回這裏,也是為了更好的救治雲韻,讓他快些醒來。

雲韻穿過一片密林後,化身為九尾靈狐,去了薛度的住處。

這個時間,薛度還在宗門處理事情,遂雲韻便窩在草叢中等他回來,也順便休息一會。

三年未經歷那事,尤其顧漸玄每次都猛如虎。

帶着倒刺,給雲韻的只是沒有盡頭的傷害,需要慢慢恢複。

“這裏怎麽會有只九尾靈狐?”薛度望着草叢中的狐貍,旋即俯身将其抱入懷中,撫摸着狐貍毛茸茸的腦門,然後微微斂眉:“居然發熱了。”

說着,将狐貍抱回了自己的住處。

找來退熱藥喂給了白狐。

雲韻将藥丸含在口中,并未吃,一雙眸子一直在細細的打量着薛度。

他不是傀儡。

傀儡不會有自己的思想。

雲韻望着薛度的眼眸,神韻好似薛度,但感覺哪裏又有些不對勁了。

可他一時又想不起是哪裏不對勁。

總之與從前的薛度有出入。

忽然,白狐從薛度身上躍了下去,跑走了。

見此,薛度眸子玩着白狐離開。

父親,值得嗎?

雲韻回去時,璇玑已經将避子藥調配好,同時給雲韻的還有治療小蟲兒傻癡的藥物。

雲韻将避子藥服了後,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去給小蟲兒送藥了。

璇玑目送雲韻走後,嘴角溢出絲絲殷紅,倒在地上,暈死了過去。

小蟲兒是神魂受了損,所以必須要元力來修補。

遂璇玑給雲韻那枚藥丸中,便灌入了他的元力,而雲韻生産完昏迷不醒,璇玑為了能讓他盡快醒來,已經為他輸送了大量的元力。

人已經到了元力枯竭的地步了,所以這一次,讓璇玑在這世間上本就所剩不多的時間中,又減少了許多。

雲韻來時,小蟲兒正坐在殿中擺弄着布偶玩。

奶娘在地面上鋪了一床被子,所以雲韻不用擔憂小蟲兒會涼到。

雲韻來到小蟲兒身邊,用雪白的毛發親昵着蹭着小蟲兒。

小蟲兒擡起澄澈天真的大眼睛瞅了瞅雲韻,随即又開始擺弄手中的布偶玩。

一看就知他很喜歡這只布偶。

顧漸玄沒在大殿中,可是奶娘還有侍從卻在殿中,雲韻不便給小蟲兒喂藥,更沒法帶走小蟲兒。

遂坐在了小蟲兒身邊,等待時機,同時也是在陪伴着他。

過了一會,小蟲兒像是在殿中玩夠了,抱着布偶起身,想離開這裏。

似是想起了什麽,邁出的小腳又收了回來,将已經睡着了的雲韻抱了起來。随後他一只手抱着雲韻,一只手摟着布偶出了大殿。

到樓閣前的一塊草叢去玩了。

小蟲兒将白狐和布偶放下後,便到草叢去捉螞蚱了。

雲韻見他喜歡捉螞蚱,便也陪着小蟲兒一同捉起了螞蚱。

遂一娃一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蹦蹦跳跳,成了這裏的一道風景線。

顧漸玄慵懶的靠在樹枝上坐着,望着草叢中的一切。

他手中拎着一壇酒。

旋即仰頭喝下。

醇香的酒液順着優美的下巴流淌,劃過弧度性感的喉結,漫入衣襟中。

一旁楚年好奇的問道:“主上最近怎麽對這只靈狐一直在注意?”

顧漸玄将酒壇的酒液盡數喝幹,慢悠悠的擦拭的嘴角道:“是他一直在注意本座呢。”

楚年越發懵然。

說着,顧漸玄目光落向草地。

此刻雲韻兩只毛茸茸的前爪一按,便被他按到一只螞蚱。

一旁小蟲兒正在認真努力的捉螞蚱,可是半晌都沒有捉到一只。

這時,一旁的白狐對他叫了叫,小蟲兒的注意被吸引了過去。

雲韻将爪下的螞蚱給小蟲兒看。

小蟲兒忙過來,将螞蚱拿在了手中,然後……

居然将螞蚱塞到了小嘴中,要吃掉。

雲韻忙要去阻止,卻被人搶了先。

“不但是個小野種,還是一個小畜生。”顧漸玄一只手扯起小蟲兒的一條腿,倒着拎了起來,另一只手掰開小蟲兒的小嘴,緊接着螞蚱便從小蟲兒的嘴中掉了出來,逃走了。

顧漸玄放下小蟲兒,一眼都沒有看身旁的白狐,提步向着樓閣走去。

雲韻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小蟲兒,心疼起來。

此刻只見小蟲兒白皙稚嫩的小臉蛋上兩側都是被捏出來的指痕,可憐得緊。

雲韻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輕輕揉着小蟲兒的小臉蛋。

這一舉動卻把楚年看呆了,旋即翻了下來,來到雲韻近前。

俯身一把将白狐抱了起來,仔細端詳着懷中的白狐:“你是開了靈智了吧?”

開了靈智的狐貍,思維思想便與人的差不多了,不過……

楚年繼續道:“即便你開了靈智,可為什麽要對小蟲兒如此關心呢?”

楚年手沒輕沒重,捏到了上次雲韻骨折的那只前爪,雲韻被弄疼,又不想被楚年抱着,便不得以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趁他被咬疼分神之際,從他懷中跳了下去。

本想着躲到一旁的灌木叢中,待楚年走了,再出來。

孰料方才跑了幾步,便撞到了一個人的腿上。

那人到是快,還不待雲韻逃走,便将其抱了起來。

“這只白狐好有趣。”葉瀾修笑道:“慌慌張張的像是做了什麽壞事,要逃跑似的。”

“可不是,被你猜對了。”楚年把自己被咬了一排牙印的手給葉瀾修看:“剛把我咬完。”

葉瀾修依然在笑着:“定是你招惹了它。”

楚年叫屈:“沒有,我就是抱了它一下。”但人不想與一只狐貍計較什麽,只能認倒黴的說道:“以後不抱它就是了。”

葉瀾修方要說話,白泠行了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草地上坐着的小蟲兒身上。

小蟲兒雖然是癡兒,但他記得疼,記得這個人打過他。

遂皺皺個小眉頭,嘟着小嘴,毛茸茸的狐貍耳朵,和蓬松的雪白尾巴都露了出來。

白泠見到這一幕,便罵道:“小畜生居然還敢瞪我,對我不滿,看我不好好把你教訓服了的。”

說着,便撸起袖子,要去打小蟲兒。

然,白泠還未走到小蟲兒近前,便發出一聲慘叫來。

下一刻便見他撸起衣袖要打的小蟲兒的手臂上,流起了鮮血。

楚年不由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背上一排輕輕的齒痕,知道了白狐這是對他口下留情了。

“居然敢咬我。”白泠被氣的臉色都黑了,瞪着護在小蟲面前的白狐:“看我不活剝了你的皮!”

說着,拔出劍鞘就朝白狐刺了過去。

“當”的一聲蜂鳴聲,葉瀾修寄出法器擋住了白泠刺向白狐的一劍。

見此,白泠道:“葉瀾修你一次又一次壞我事,是成心想與我過不去是吧?”

“不敢。”葉瀾修收了法器:“這只白狐是我的靈寵,我只是在保護我的東西。”

白泠手臂上有傷,忙拿出藥粉止血,更是沒有心思與葉瀾修辯駁,還不如到他主子哪裏告狀去。

遂白泠沖葉瀾修冷“哼”一聲,又惡狠狠的瞪了白狐一眼,便向着大殿走去。

楚年對葉瀾修道:“他定是到主上哪裏告你狀去了。”

葉瀾修已經不只一次救過雲韻了,遂雲韻為他擔憂了起來。

聞聽楚年的話,葉瀾修風輕雲淡一笑:“一切順其自然吧。”

這時奶娘過來,叫小蟲兒回去。

小蟲兒拿起地上的布偶,又轉身将白狐抱了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回了閣樓。

葉瀾修眉宇輕蹙,他道:“主上有什麽事情瞞着你我二人,已經不再相信你我二人了。”

楚年也已經感覺出顧漸玄有事瞞着他二人。

二人沒有再吱聲,目光均是不約而同的落在了走遠的小蟲兒和白狐的身上。

殿內,白泠一副委屈,哭啼啼的給顧漸玄看他被咬傷的手臂。

“漸玄你瞧,那只狐貍把我咬成了這般,可那葉瀾修卻還在護着那畜生,還說是他的靈寵,合着我堂堂魔尊的夫人都不抵他一個卑微屬下的靈寵了……”

他正說着,小蟲兒已經和雲韻進了殿中,顯然雲韻已經聽到了白泠對顧漸玄添油加醋的哭訴。

奶娘将小蟲兒領進大殿後,便有些擔憂的候在了一旁。

原來是顧漸玄吩咐奶娘将小蟲兒帶進來的,更準确一點是他讓奶娘将白狐帶進來的。

此刻就聽顧漸玄溫聲寬慰白泠道:“好了,莫哭了,本座給你做主就是了。”

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讓白泠愣住。

而顧漸玄已經來到了小蟲兒的面前,伸出手将白狐從小蟲兒懷中搶了過去。

另一手中握着一把鋒利的匕首,便朝白狐揮了過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