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感情之事
劍光漸漸退去,夏绾城也已經恢複如初,此時紛飛的大雪停了,呼嘯的寒風也不在了,夏绾城披在披風下的身子也是暖的。
她不冷了。
夏绾城驚喜的看着顧君落道:“師兄我不冷了!”然後再看向殇殁:“殇殁殇殁我不冷了哎!”
兩人都沒有做聲,看的夏绾城一陣不解,眉頭蹙起來來來回回的看着他們:“你們怎麽了。”
顧君落緩了下神色,問到:“小師妹,你這劍是哪裏來的。”
“我不知道,反正自我出生瞳玉就在了。”夏绾城溫柔的撫摸着劍柄上瞳玉二字,好似對待一個親人。
顧君落看了眼殇殁,殇殁搖搖頭,沒有任何關于瞳玉的消息,這劍到底是什麽來歷,殇殁皺眉:“那你家中可還有人。”
夏绾城一怔,搖頭:“沒有,我沒有爹娘也不知道爹娘是誰,村裏人都叫我小煞星,或許我爹娘都是被我害死的吧。”她沉了眸子,帶着哀傷。
殇殁一愣:“呃,對不起。”
“沒事”夏绾城擡起頭搖頭:“沒事,至少現在沒人叫我小煞星了。”還記得白微之從天緩緩而降到她面前時,他說要帶她走收她為徒,高家大嫂直說着她是個煞星,在誰身邊誰倒黴,把自己孩子推出來想讓他收為徒弟,可白微之只是輕輕一笑,問了她一句:走還是不走。
于是她拿了瞳玉跟白微之去了青渺。
看着夏绾城眼底的那份落寂,顧君落把目光移開,說到:“好了,現在雪停了,小師妹可以開始了吧。”
夏绾城擡眸點頭:“嗯,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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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什麽來着,她就不是那塊修仙的料!
站在瞳玉上面,夏绾城身子又開始搖搖晃晃,她看着下面白茫茫一片頭暈暈乎乎的,可憐兮兮的說到:“不行了,要歪了,啊。”
說歪就歪,夏绾城一聲慘叫,身子不可抑制先後栽去,顧君落嘆息一聲起身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重新在劍上站立,夏绾城“呼”一聲:“我真的不行了。”
顧君落沒搭理她,調整好她的身形,語氣嚴肅道:“別怕,看着前面。”
瞳玉好似也明白主人害怕,慢慢的向下落了幾分,殇殁一雙眸子直盯着瞳玉看,它到底是什麽來頭啊!可愁死他了!
顧君落扶着夏绾城的肩膀,感覺後面有人讓她的心稍微安了下來,被風吹起的青絲輕掃着顧君落的臉頰,癢癢的帶着少女的幽香,讓他有幾分恍惚。夏绾城慢慢睜開了眼睛,身子在顧君落的扶持下已經站直了,她深吸了幾口帶着涼氣的空氣,逐漸穩了心緒,看着周圍雪景,倒生出幾分惬意來,甚至連身後的顧君落已經悄悄離開都沒有察覺。
瞳玉緩緩落地,夏绾城跳下來,笑彎了一雙眸子:“我好像找着點竅門了。”
“禦劍本來就很簡單,是你自己想的太難了。”好容易才從瞳玉身上收回目光的殇殁慢條斯理的說到。
喂誰剛剛說幫忙來着,可是這貨卻一直盯着瞳玉看啊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看上瞳玉了。
現在的九寒萬裏無雲,風雪都停了,安靜的與剛剛飓風狂雪不似一地,瞳玉浮在雪地上散發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殇殁眉頭緊鎖,這把劍到底什麽來頭。
他雙手環胸繞着瞳玉來來回回走了三圈,盯着劍身看,最終以失敗告終,他還是不知道瞳玉是個什麽來頭。
顧君落沒有再給殇殁繼續糾結的時間,因為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的夏绾城又要開始練習了,試劍大會不會禦劍是絕對不行的。
看着已經能很好禦劍的夏绾城,殇殁還是忍不住問了顧君落一句:“小師妹真的沒問題麽。”
顧君落道:“你該回去了。”
殇殁:……
不帶這麽護短的!都沒見你護過我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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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九寒瞳玉莫名其妙散出劍氣來,夏绾城就覺得自己身體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可以自由出入九寒和沐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怕冷了!
不免的她對瞳玉更加喜歡了。
夏绾城用衣袖掃了掃石凳上的桃花瓣,将瞳玉擱在石桌上,看着正拿着酒壇往嘴裏灌酒的寧軒,蹙眉道:“四師兄別喝了。”
寧軒一手擱在桌上,仰頭将壇中的酒全部灌入口中,透明的瓊漿順着他的唇角流下,只入頸脖領口,浸濕了白色的衣領,而後他的手一松,酒壇霍然落地在地上轉了幾個圈碰到石凳才停下。寧軒對夏绾城恍若未見,接着從桌上拿起另一個酒壇啓開塞子便接着喝了起來,夏绾城眉頭蹙的更深了,她剛剛想要站起來的身姿被不知何時來的顧君落一把按住肩膀,道:“讓他喝。”
夏绾城一怔,顧君落已經将她按回了石凳上,她看着顧君落坐到了另一個石凳上,看着喝的天昏地暗的寧軒道:“有些事情強求不得。”
寧軒明顯一愣,他突地将酒壺摔到了地上,酒壇落地裂開裏面的瓊漿美液嘩啦啦流了一地,寧軒發狠似的站起來一把揪住顧君落的衣襟,大吼道:“什麽強求不得!阿笙她明明說過!她是被逼得她是被逼得你知不知道!”
阿笙他的阿笙就因為頂了一個大弟子的名號就要讓她放棄一切麽!
“師兄!”夏绾城站起來想要把兩個人分開,被顧君落一個眼神制止了,她抿抿唇便又坐到了凳子上。
寧軒的情緒波動較大:“就因為一個大弟子,就要讓阿笙放棄一切接任掌門麽!”他口中酒氣濃烈,一雙眸子裏寫滿了不甘,平日裏俊秀的面容因為染上了激動和強烈的痛苦。
關于棄澤仙山棄澤派大弟子雲笙的事情她是聽說過得,雲笙自小資質出衆,是很早就定下的掌門人選。聽說現任棄澤派掌門自小身子就不好,當上掌門依舊如此,所以才會這麽早就選好了掌門人選。
然,他認為七情六欲斷不可出現在修仙者身上,即使仙界沒有禁止愛戀,可他就是不允許棄澤仙山有此事的發生,故而和寧軒相戀的雲笙沒少挨她師父的罵,可是之前都挺了過來,唯獨這次,對着掌門的寶座,雲笙要和寧軒分開了。
夏绾城之前很是羨慕雲笙和寧軒,雲笙也對她很好,親切的喊她绾城妹妹。
那個喜着紫衣的妍麗女子,一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她和寧軒那般的般配,怎麽會分開呢,還是因為掌門的位置分開,難道和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還比不過一個掌門之位麽。
怎麽看雲笙都不像是那樣權勢熏天的人啊。
顧君落嘆了一口氣,眸子中深意漸露,他道:“那你在這裏喝什麽酒,你醉了雲笙就能回到你身邊麽,你這般自甘堕落像什麽樣子!平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寧軒去那裏了,為了這一件事情你就要失了本我嗎!”
——失去本我
顧君落的話明明沒有任何情緒,寧軒看着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裏染上了三分寒意七分深意,剎那間竟想到了白微之,同樣的波瀾不驚卻又帶着直入人心的魄力。
他頹廢的坐到了石凳上,有些失神的喃喃念道:“失去本我……”現在的他真的不是他該有的樣子,他知道,只不過他在聽了雲笙的話後心就開始止不住的疼,看着轉身而去的雲笙,走的那般絕然那般果斷,他只能看着她的紫衣背影消失在雲端。
他沒有上前去挽留她,他什麽都沒有做,只看着她漸漸走遠消失……
“情愛于我終究什麽都不是,我要的是能傲視群仙靜觀天下蒼生,你給不了我,而掌門之位卻是我唾手可得的。”——她是如是說道。
夏绾城看着默不作聲的兩個人,小聲說到:“大師兄說的沒錯,既然四師兄你也說了,阿笙姐姐是被逼的那就不是出于本意的想要于師兄你分開,所以師兄怎麽能一味的在這裏逃避喝酒呢,如果是以前的師兄,必定是要想足辦法的将阿笙姐姐追回來啊!”
寧軒有些詫異的看着夏绾城,她這一次說的話夠多的,看她眼神閃着光亮,寧軒低頭沉思:“若是阿笙執意要那個掌門之位……”
“那種女人不要也罷!”顧君落出聲打斷寧軒的話:“如果真是那樣,那麽她不值得你付出。”顧君落面無表情的看着寧軒,眸子裏的深意又加深了幾分。
寧軒不語只垂了眸子暗自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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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顧君落領着夏绾城是要去九寒那裏的一座雪山下的千年寒窟學習打坐調息,故而克服嚴寒,不過途中出了段小插曲,夏绾城已經已經可以克服嚴寒了,禦劍亦能飛行自如,總之這一切還算是順利,即使順利的有些不正常。
勸完寧軒,夏绾城便被顧君落揪到了房裏打坐調息,這個對于夏绾城而言是再熟悉簡單不過了,因為這兩年裏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打坐調息。沒有師父教又沒有現在的顧君落細心照顧,故而只能做些最簡單的事情了。
顧君落坐在一旁看着擱在桌上的瞳玉,不自覺的蹙起了眉,殇殁說天地間沒有任何關于瞳玉的消息,那,瞳玉究竟出自何處。他眸子斜睨了眼坐在床上閉目打坐的夏绾城,安靜的宛如一朵盛開的孤世白蓮,他似有似無的嘆息一聲,這個小師妹看來有太多秘密。
白微之将她帶來卻不教她青渺弟子該學的東西,只是将她放在了青渺給了她一個栖身之地,即使是當時白微之給夏绾城所演示的鎖玉劍法也只是一過而去,自此再也沒在她面前出現過。
而在這兩年裏,他們這些師兄師姐也都是沒在意這個小師妹,也只有他和寧軒與夏绾城同住在一處所以平時接觸的稍微多些罷了,倘若沒有幾天前在桃林遇見夏绾城,或許他們還是維持那種師兄師妹無甚交集的狀态。
顧君落以手支額,頭一次對一件事情有了想刨根問底的想法。風輕雲淡的這麽些年,夏绾城是唯一一個能讓他心起波瀾的,那些藏于心底的疲倦,逐漸地,便也浮上了眼角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