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天開始

第六章一天開始

穆青青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恨不得立馬就做出來一個。但是她心裏也清楚，就這一窮二白的家，想做點什麽出來應該還真不容易。不說別的，就單說這削皮器上的鐵片，都不知去哪裏弄來。看來這個只能往後放一放了，得先找點不要成本的法子才是。

望着站在旁邊已經洗好臉，眼巴巴盯着自己手中紅薯的穆雲婷，聽着東屋時不時傳出來的穆老爹的咳嗽聲，還有穆雲逸琅琅的讀書聲，以及站在院子裏揮舞着斧頭劈柴的穆雲正，穆青青收回自己的思緒，繼續煮粥去了。

家裏唯一的一口大鐵鍋，承擔着穆家所有需要煎炒烹炸煮的工作任務。但凡有個什麽事，都得是等一樣做完，出了鍋，再做下一樣。

之前鍋裏燒開的水，除了大家早上洗臉用外，還剩了很多，穆青青把水用瓢舀出來放在一個專門盛水的木盆裏，再蓋上用竹子做的蓋子。這個盆裏的水是拿來喝的。以前的穆家人都是喝生水，但自打穆青青生病好了之後，穆青青每天堅持燒一盆開水，放在那裏涼着，并堅持要求穆家人喝煮過的水。在這缺醫少藥的年代，穆青青可不想得個寄生蟲什麽之類的病。

後來穆青青才知道，和村裏人不同，穆家水缸裏的水是穆雲正在房子後邊的山裏接來的泉水，并不是房前坡下面河裏的水，相對來說會幹淨很多。但是為了安全起見，穆青青還是每天堅持煮一盆水放在那裏。一段日子下來，大家也就習慣了。

說來這泉水，是兩年前有一次穆雲正上山砍柴，無意中發現的。莊稼人沒什麽講究，他口渴就捧着喝了幾口，發現比平時家裏喝的河裏的水甘甜，且沒有河水的那股淡淡的腥味，加上離穆家并不遠，所以打那以後，穆雲正就來山上挑泉水了。

穆青青把洗好的米倒進鍋裏，再把紅薯洗淨切成薄片倒進鍋裏，加好水，拿起木頭鏟子拌勻，蓋上木頭鍋蓋，在竈膛裏添了幾根柴，看着火燒旺起來了，轉身去準備好碗筷。家裏的碗都是土黃色的陶碗，有些已經缺口了，看着有些年頭了，據說是當年分家的時候從原來的穆家帶過來的。

穆青青趁着鍋裏的粥在煮的空檔，拿起穆老爹自制的蘆葦掃帚把東屋和西屋的地都掃了掃，雖說每天都掃，這純土做的地面除了有些土之外也沒什麽髒的，但是習慣使然，穆青青還是每天都要掃一掃。掃完地，順手把東屋和西屋都整理了一番，但是因為家裏窮，東西少，說實話也沒什麽需要特別整理的。

東屋靠北牆擺了一張大竹床，這是穆老爹前些年自己做的，現在睡着穆家爺仨。

四根五六歲孩童手臂粗細的粗壯竹子做床腳，四周比床腳稍細一點的竹子圍起來做框架，每邊三根。床底板是橫着的七八根破開一半的和床腳差不多粗細的竹子做成，上面豎着鋪了兩層手指粗細的細竹子綁成的竹簾，再上一層是鋪了河邊的蒲草曬幹了做成的厚實草墊，最上面一塊竹篾做的竹席，在往上鋪的是褥子，雖說打了補丁，且棉花也有些年頭了，但是這麽些層數下來，這竹床雖說簡陋了些，睡在上面卻也很舒适。這床上的東西除了褥子和兩床破棉被，其他的都是穆老爹自己動手做的。

穆家祖上幾代都是篾匠，到穆老爹這一代三兄弟只他一人心細手巧，算是繼承了家裏篾匠全部的手藝，端的是做得一手好竹器。

但是他們南花村地處偏僻，到縣城也要二十幾裏地，在這交通不發達，窮人外出基本上一律靠腿的年代，也就算是很遠的距離了。

穆老爹身體不好，所以就算是做得一手好東西，但是身體也不容他多做，他自己更不可能跑到縣城去賣。

加上前些年穆青青母親在的時候，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所以即使穆雲正大了，也很少允許他一個人外出叫賣。

于是穆老爹只是在南花村以及旁邊的土溝村攬些活計。但大家都是莊戶人家，哪有什麽閑錢置辦大件的竹器，加上竹器耐用，不要萬不得已也不會花銀錢來添置新的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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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穆老爹靠他的手藝，家裏也就是多個逢年過節能夠添個蛋加塊肉的進項。

穆老爹人憨厚，善良，正直，但是見識有限，所以并沒有想過能靠自己的手藝折騰出個什麽名堂來。所以對穆雲正不願意學篾匠也就由着他去了。

但是穆青青不這麽想，看着家裏不多但是做工精致的竹器，穆青青已經把穆老爹的手藝，列為可以為她發家致富奔小康的項目之一了。不過，這也是後話。

穆青青把大竹床上穆家兩兄弟疊好的被子重新擺擺整齊，把褥子在扯平一些。站在窗前讀書的穆雲逸看到了，說道：“勞煩大姐幫忙整理床鋪，明天我會整理整齊的。”

穆青青剛想說不礙事，轉頭一想說道：“好的，二弟，那以後整理這邊床鋪的事情大姐就交給你了！”穆雲逸認真的點點頭，轉過身去繼續對着窗外念書。穆青青嘆了口氣，心想這個弟弟哪都好，就是性子冷淡了些。

穆青青站在床邊環顧了一下東屋，除了挨着穆雲逸站的地方的那一張竹子做的方桌，另帶四把竹椅外，再就是靠東牆邊一個木頭櫃子。這櫃子是當年穆青青母親的嫁妝，一共兩個櫃子，東屋放了一個，西屋放了一個，都是放些衣物之類的。這兩個櫃子看不出是什麽木材，但是算是穆家現在家裏不多的貴重家底了。

發現東屋确實沒什麽可收拾的了，穆青青轉身走向她和穆雲婷住的西屋。

和東屋擺設差不多，西屋也是靠北牆擺了一張床。不過這是一張實木架子床，四根立柱，床頂上簡單的镂空雕花。

這張床還是穆青青她娘柳湘當年在娘家用的，後來嫁給穆青青她爹穆大山，這張床也就搬到穆大山家。當年分家的時候，別的東西沒多要，但是這個木床還有兩口木頭箱子還是都搬出來了，一直用到了現在。

穆青青低頭一看床上的被子雖然不整齊，但是好歹是已經疊上了，不用想肯定是小雲婷做的。

穆青青低頭看着站在自己腿邊，眼巴巴望着自己等誇獎的穆雲婷，于是毫不吝啬的誇獎道：“婷兒真乖，被子疊得越來越好了，你幫姐姐扯着一下，我們倆一起再把被子弄整齊一點好嗎？”

穆雲婷咧着小嘴笑呵呵的說好。

整理好床鋪，穆青青掃了一眼擺在靠西牆的木頭櫃子，又望了一眼靠窗邊擺的竹幾，兩個竹凳，看着還算整齊，順手把窗戶上挂着的破布簾子給挽起來系了個扣，然後牽着穆雲婷向竈間走去。

柴火大鍋煮東西就是快，這會兒粥已經煮好了。穆青青掀開木頭鍋蓋，放在在竈臺邊上靠牆立好。拿着長把木勺攪了攪還算粘稠的紅薯粥。端過五個陶碗，依次盛好，端到東屋的竹子方桌上，擺好筷子，從竈間的鹹菜壇子裏撈了些鹹蘿蔔放到陶盤裏，端上桌，招呼一家老小吃早飯。

一家人圍着桌子坐好，一人一碗紅薯粥，就着鹹蘿蔔開始吃起來。因着只有四個椅子，加上椅子矮，小小年紀的穆雲婷坐在椅子上也夠不着桌子，于是她就向往常一樣，乖乖地端着個小碗坐在旁邊地上一個小竹凳上，把碗放在高一點的竹凳上。這兩個凳子，高的那個是從西屋搬過來的，矮的那個是從竈間搬進來的，平時燒火坐着的。

穆雲婷來到穆家已經半年了，一直是這麽吃飯。穆青青想着等天氣暖和點，叫大哥上山砍些竹子，叫穆老爹辛苦點做個高點的椅子，不能老是叫孩子單獨在地上吃。

雖然穆雲婷還小，不會多想，有碗飯吃就很開心了，但如果老是這樣，難保孩子以後大了會生出些別的心思。畢竟家裏就她一個是外面撿來的，本來身份就敏感。要想孩子真正融入到家裏，就得事事做到平等。

于是穆青青說道：“爹，等天氣暖和點，我想讓大哥上山砍點竹子，您到時候幫忙給婷兒做個高點的椅子吧！”

穆老爹當然沒意見，現在沒什麽活計，也不忙，答道：“行，是要做個高點的椅子，老這麽讓婷兒吃飯也不是個事兒！”

穆老爹擡頭望望窗外，轉頭對坐在他身旁的穆雲正說：“正兒，我看今天天氣就不錯，家裏也沒什麽要緊事兒，要不你今天就上一趟山，砍點竹子回來？”

穆雲正放下手裏的碗，對穆老爹說：“成的，爹，等下吃完早飯我就上山去！”

穆老爹又交代：“你仔細看看下家裏的椅子上用的竹子，記得幾種粗細的都砍點回來！”

穆雲正答道：“唉！兒子曉得了！”

穆青青一聽可以上山了，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