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節晚自習吧
晏辭笑,露出半個小虎牙尖尖,手指捏過時淺的校服衣袖,将她的手拿到桌子下面,最後搭到自己的大腿上,說:“再搓下去,橡皮就要瘦身了。”
時淺的手搭在晏辭大腿上,想擡又不敢擡,怕動作太大被冬青注意到,只能虛虛地搭在晏辭大腿上,胳膊肘暗自用力,盡力不觸碰到晏辭。
晏辭翻過講義,從末尾開始倒着往前背時政。
時淺讀了幾條要點,讀不進去,問:“晏辭,你是不是對別人也這樣?”
晏辭“昂”了一聲,說了幾個字,“做夢呢你?”
政治聽寫結束,冬青沒回辦公室直接上了上午的一二節課。上午兩節課結束,冬青沒叫那個早讀偷看課外書的學生去辦公室,帶着沒收上來的書直接走了。
冬青一走,教室裏群魔亂舞,吃喝聊天什麽都來了,宛如熱鬧的早市。
“冬青老師,你奶奶身體還好吧?”冬青一進辦公室,同辦公室中沒課的老師紛紛問道。
“還好啊,謝謝。”
“來來來,嘗嘗看,這是我自己做的泡椒鳳爪,特意帶過來給你們嘗嘗,吃完別忘給評價啊。”帶史政實驗班的語文老師打開手中的玻璃罐,挨個發着自制的泡椒鳳爪。
發到冬青的時候喲了一聲,“你們班沒收的是這種書啊?”
“是啊。”冬青從桌子上抽過一張面紙,墊在手掌心,接過那個語文老師遞過來的泡椒鳳爪,
“謝謝。”
“客氣啥,不過我手藝沒有咱主任好。”那個語文老師笑着說,“你們理化班是這種風格,我們文科班就不一樣,一收一本言情小說,好點的看個青春傷痛言情,不好的……”
那個語文老師搖搖頭,一時沒找到合适的形容詞。
在座教語文的心領神會,紛紛嘆氣。
Advertisement
冬青坐在座位上,信手翻開沒收上來的課外書,從前言部分開始看起。
鳳爪的酸辣香在鼻端經久不散,唇剛觸上去便是一陣微微的麻,濃酸辣汁滴進嘴巴裏,又是一陣麻。
還沒開始啃,冬青就被辣味嗆了一下。
鳳爪皮韌肉嫩,入口帶着酸辣汁,十分适合開胃。冬青一邊啃一邊一目十行地掃着前言內容。
還好,不算太出格。只是看的時間地點不對,這本書屬于懸疑推理類,涉及醫學法學,認真看完能學到不少知識,還好她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訓學生。
冬青擡手翻過一頁,眼角的餘光瞥見窗外過來的人,又被酸辣汁嗆了一下,連着咳嗽了好幾聲。
溫母進來,笑着說:“離老遠就聞到你們這邊味道了。”
“主任嘗嘗?順便傳授點經驗。”那個語文老師笑。
“我嘗嘗。”
“也不知道主任話是真的還是假的,離老遠就聞到?怕不是特意過來看看自家兒媳婦的吧?”
“來看看我們家閨女啊。”溫母走到冬青身邊,半摟着冬青肩膀,“像不像母女?”
“像像像。”幾個語文老師哈哈大笑。
“閨女啊?”溫母放下手中的試卷,說:“晚上一塊吃飯?溫言要是下班晚,你就和我一起走。”
冬青點點頭,“好。”
晚上一塊吃飯應該是要見溫言的父親了。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溫母瞥到桌子上的書,“這是沒收的晏辭的?”
溫母暗忖,不太像啊?她們家那個小崽子更喜歡他哥房間裏的工具書多一點。
“不是,晏辭好像不怎麽喜歡這類書。”冬青手指壓着書籍,想了想晏辭的表現說。
“那倒是。”
又聊了一會,溫母很快走了,冬青接下來都沒課,坐在辦公室裏重閱期末考試的作文,越改越心緒不寧。
【吾妻:言言,你理我一下好不好TvT?】
溫言在吃飯,陸瑜坐在溫言對面,一邊吃一邊罵産品經理,學着産品經理的口氣說:“哎喲,陸總監你再看看嘛?你看看很簡單的,我們就做一個小小的調整,你看看別家也是那麽做的。”
陸瑜一口咬斷青蝦的蝦頭,說:“我看看看,看他娘個棒棒蝦,就他要求多。”
溫言一笑,手指微動,給冬青回了消息。
“咔嚓”一聲,陸瑜又咬斷一個蝦頭,“戀愛中的酸臭味。”
就欺負他個單身狗。
溫言回完消息,擡手,看着陸瑜,說:“我鍵盤送你?”
“幹嘛?”
“給你作伴。”
“滾。”陸瑜看着溫言,只吐了一個字,“帶上你的鍵盤給老子滾。”
下午兩點多,冬青午休醒來,趴在辦公桌上揉了揉墊酸痛的胳膊,微蹙了眉。辦公室裏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其餘老師都去上課了。
冬青站起身,收拾好桌上散亂的紙筆,手機響了。
【蘇安:兒砸!走,出來,爸爸帶你去買買買。】
【冬青:?】
蘇安發什麽神經?
【冬青:蘇衍給你小費了?】
【蘇安:???】
蘇安暫時将車停下,噼裏啪啦一通操作回怼冬青。
【蘇安:你爸爸我沒離婚,那是夫妻共同財産。】
【蘇安:不是,我呸。我不需要他養!】
【蘇安:行了,你趕緊出來,我在校門口,你不是緊張嗎?】
【冬青:是啊TvT】
【蘇安:嗯,緊張無法避免,那就多加點印象分吧。】
蘇安中午給酥寶喂飯的時候,收到冬青說她晚上要見家長現在很緊張的消息,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緊張?緊張什麽?有什麽好緊張的?
她和冬青不一樣,因為家庭的緣故,她這個人一向不太知道“緊張”這兩個字怎麽寫。而且她是在整個蘇家眼皮子底下被蘇衍明媒正娶娶過門的,自然不存在冬青的那種緊張。再者,蘇衍要娶她的時候,整個蘇家就差舉家歡慶了,那氣氛堪比過年。
後來她大中午騷擾蘇衍問原因,被蘇衍揉搓了好一頓割地又賠款,蘇衍才吝啬地提點了她幾個字。靠着自己的聰明才智,蘇安弄明白了冬青的原因。
下午四點多,“吱——”的一聲,車輪胎摩擦過地面的聲音,一輛酒紅色Q50穩穩地停在校門口。
蘇安停好車,扭頭看了眼冬青,“很完美!加油,崽崽,別讓阿爸對你失望。”
“阿爸今年能不能把份子錢送出去,就看你今晚的表現了,記住要優雅優雅優雅!”
“……”冬青吸了一口氣,從後視鏡中看着自己,有些不确定,“這樣會不會很奇怪?”
“奇怪什麽?”蘇安學着電視劇中風流王爺的動作,一手挑起冬青光滑的下巴,“妞,給爺笑個。”
冬青沒笑。
“不笑?爺給你笑個。”蘇安吹了口氣,“你們家溫總監看到你指不定飯都不想吃了,就想着收拾你。”
“安安……”冬青氣弱。
“行了,趕緊下去吧,我要回去帶酥寶呢。”
冬青慢吞吞地下了車,在路邊站穩,朝蘇安揮了揮手。
黑色羊絨束腰短裙的裙擺被冷風吹起,冬青緊了緊外面的奶茶色短大衣,大衣裏面內搭了一件适合冬天穿的立領雪紡襯衫。
校門口的保安看到冬青,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冬青打完招呼後又是一陣緊張。黑色的細框眼鏡被蘇安強制換成了隐形眼鏡,整個人都有點不适應,好幾次擡手想屈指抵眼鏡框,結果到中途才想起來已經沒了眼鏡。
辦公室中,幾個語文老師捧着茶杯在聊最新的教育大綱,感嘆現在學生越來越不容易了。
冬青刻意放輕了步子,奈何細高跟的踢踏過地板的聲音實在太過清脆。
“喲?這是冬青老師?”一個語文老師眼尖,“啊呀,我們主任可真行啊,平白給自已兒子從學校裏撿了個寶,又能幹又漂亮。”
幾個語文老師紛紛笑着符合。
冬青略羞澀,低着頭借從肩膀滑落下的長發遮掩着。柔順的黑色長發被蘇安打個小卷兒,幾分俏皮中帶了點sexy。
突然,清新的空氣中染上了一絲蜂蜜甜橙味。冬青閉了閉眼,幾秒後果不其然聽見一聲她十分不想聽到的聲音。
“冬青老師?”倪煙屈指敲了敲門,放下手,踩着紅色細高跟進來,“下班了嗎?一起吃飯?”
“不了。”冬青客客氣氣,“晚上有事。”
“诶?”倪煙了然,“是和溫言哥哥嗎?你們要去約會?他不加班了嗎?”
冬青保持着淺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你換造型了,看樣子就是了。”倪煙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
不得不說,冬青這一身打扮很有心機,既顯得年輕又不失穩重,落落大方中帶着溫言那個年紀男人鐘愛的小性感小俏皮。幽淡的若有似無地香特別讨長輩喜歡,同樣溫言也不會讨厭。
束腰短裙,立領襯衫,細高跟,顯得腰細腿長,身段柔軟。
倪煙付之一笑。
溫母進來,看到倪煙有些驚訝,“煙煙?”
“阿姨。”倪煙轉身,看清溫母身後的男人,語氣帶了撒嬌,“溫言哥哥。”
溫言點了下頭,視線轉到了冬青身上,一向微挑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唇倏的一勾,清潤漆黑的瞳孔中略過幾絲興味和躍躍欲試。
這種躍躍欲試冬青不是第一次見,在溫言最情動的時候眼眸就盛滿了這種躍躍欲試。
蘇安猜的一點兒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晏辭:做夢呢你?
時淺:說誰呢?
晏辭:說倪煙呢!
随機50個紅包~
倪煙并不是實習老師=W=安安,沒有上課的資格,只能聽課攢經驗,連普通師範生都不如。虎摸虎摸,你們別生氣啦,給你們順順毛。她只是想刷溫母的好感!
☆、香橙橘飯
Chapter.55叫哥哥
倪煙親昵地挽着溫母, 笑着問:“溫姨, 溫言哥哥是要和冬青小老師去約會嗎?”
溫母拍了拍倪煙的手背,“今晚老溫請冬青小老師吃飯, 我和溫言跟着小冬青沾沾光。”
辦公室裏其他幾個默不作聲看熱鬧的老師一聽就懂,她們主任這是認定了眼前的小老師了。能讓溫景和親自請吃飯的N市還沒幾個人。
“啊哦。”倪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表情收斂地很快,臉上笑意不減。
溫母不想多事,對溫言說:“溫言你和冬青先下去。”
倪煙看着窗外并肩略過的兩人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甘和嫉妒。
溫母不動聲色, 問:“煙煙怎麽來學校了?”
倪煙調整好表情,“我想考教師資格證以後當老師, 先來N中學習學習, 積攢點經驗。”
一番話, 整個辦公室中的老師都聽見了。
有些年紀大的語文老師眼中略過一絲鄙夷瞧不起。難怪主任看不上,原來是個繡花枕頭。
連教師資格證都沒有,還想當老師?靠家裏關系塞進來,只能跟在老師後面聽課,根本沒有上課的機會,實習老師都不算。
溫母懂了。倪家這是怕她阻攔,都沒告訴她直接找了校領導把倪煙硬塞進來了。
“那煙煙是跟哪個英語老師學習的?”
“就是教晏辭那個班的蔣老師。”倪煙撩開頭發,“蔣老師經驗豐富,我跟着能學到不少東西,今早還給晏辭他們聽寫了。”
“……”溫母颔首,“也是。”
她是高二年級組的主任, 課程任務教師安排都經過她手,能這麽沒有眼力勁、見錢眼開硬塞人進來的也只有那位副校長了。
關上車門,冬青系好安全帶一轉身就看見單手支在額角,輕眯着眼看她的溫言。
冬青看溫言這幅模樣,再想到倪煙,手指扶平裙角,掐着嗓子,學着倪煙的口氣喊了一聲:“溫言哥哥?”
語氣膩歪。
溫言擡了擡眉,反唇相譏,“雞皮疙瘩掉一地,好好說話。”
“……”冬青表情一收,面無表情地看着溫言。
直男溫言招蜂引蝶的本事滿分。這小青梅都追到學校裏來了,大早上在班裏給她一個下馬威,占用她早讀課時間拿她帶的班級實驗開刀?
是她冬某人拎不動書了還是提不動粉筆了,輪得到倪煙折騰她班級裏的小崽子?
“你不是挺喜歡別人叫你溫言哥哥的嗎?”
“不喜歡。”溫言指尖敲了敲方向盤,“不過你叫的話另當別論,換個時間換個地點,你想叫什麽都行。”
“……”
從小車載箱中拿出一包拆封吃了大半的大白兔奶糖出來,溫言拿出一塊大白兔奶糖,剝開外包裝,捏着糖塊遞到了冬青嘴邊。
冬青看了看近在嘴邊的奶香四溢的大白兔奶糖,再看看溫言,最終咬過了糖塊,狠狠地咀嚼着。
奶汁入喉,冬青靜了大半,從溫言手中翻過正包的大白兔奶糖,冬青又撕了一塊奶糖的包裝紙,“你車上怎麽大白兔不斷啊?”
溫言嗯了一聲,“敲代碼的時候會吃。”
冬青:???
敲代碼的時候吃?
冬青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面,一身正裝的溫言,挺拔的鼻梁上架着黑色的細框眼鏡,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不停地敲動着,偶爾停頓一下剝一塊大白兔奶糖丢進嘴裏,薄且淺淡的唇角染着淡淡的奶漬。
怎麽想怎麽萌。
冬青不由地笑出了聲,“為什麽啊?”
“沒靈感,找不到bug,原因很多。”溫言說。
寫代碼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比作藝術家的創作,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疲憊靈感枯竭的一刻。
藝術家們的創作,往往都需要刺激,這些刺激一次比一次強烈,可以是煙酒可以是女人甚至可以是法律禁止的某種東西,一場煙酒中的酣暢淋漓的極致愛,行走在懸崖峭壁鋼絲繩上的靈感。
溫言屈指揉了揉額角,“糖分可以補充能量。”
冬青咬着糖塊,咽下。
車門被打開,溫母坐了上來,笑眯眯地問:“我打擾到你們了?”
溫言一哂,打方向盤,踩下了油門。
到了目的地,下車。
溫言将車鑰匙抛給了迎上來的侍者,半摟着冬青的腰。冬青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四周,看建築樣式應該是仿兩宋時期的家宅。
以畫入園,園中曲曲繞繞的小道,亭臺山水,相互為映。短短距離之內,廳堂軒館、樓閣、榭舫、亭、廊包容萬象,有在水廊上設宴的,亦有在小閣樓上設宴的,小紅燈籠燭光熒熒,很有味道。
溫母走在最前面,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木質水上亭閣落在深綠色的湖面上,粗糙的石板蜿蜒過去,兩邊擺放着大盆大盆的觀賞橘樹。
溫言搭在冬青腰上的手指敲了敲,帶着幾分安撫的意味。
進去,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大叔和一位穿着純黑色薄衛衣的少年頭碰着頭,正在聯機打游戲。
冬青:“……”
世界總是很奇妙。
眼前的這幅畫面沖擊力太強,強到讓冬青忘記了緊張。
察覺到有人進來,溫景和也不留戀戰局,當即放下手機,朝溫言冬青招招手,“來了啊,坐爸爸這邊來。”
都……
爸爸了?
溫言搭在冬青腰後的胳膊微微用力,冬青被送前去了一點。坐到晏辭身邊,冬青禮貌地問好,
“叔叔好,上次我和阿姨去市裏開會就見過叔叔了。”
溫景和關掉手機,“讓冬青老師見笑了。”
溫景和,國行N市分行行長。溫言家卧虎藏龍,冬青原本以為自己只是拱了校領導家的兒子,沒想到是直接拱了個公子哥。
晏辭退掉游戲,揉了揉清爽的頭發,露着半個小虎牙尖尖看着冬青,喊了聲:“姐姐。”
說話的間隙,侍者利落地上齊了菜品。
冬青仍舊有點兒緊張,哪知溫景和并沒有多問什麽,冬青設想準備了一下午的問答一個都沒派得上用場。
溫母拿起筷子,和溫景和絮叨,“你知道嗎?老倪家直接把閨女塞到學校裏了。”
“嗯?”溫景和喝了口熱茶,“什麽時候的事?”
“最近的事。”溫母搖搖頭,“我一個年級主任都不知道。”
冬青聽出溫母話中的不滿和抱怨,低頭吮了着蒜蓉花甲。
晏辭插話,“今早的英語聽寫還是倪煙給我們聽寫的,占用了語文早讀的時間不說,聽寫的很多單詞都不是課标裏的。”
聳了聳,晏辭撇嘴,“我們班一大半人聽寫沒過,倪煙姐姐根本沒有看過考試大綱。”
溫景和聽了,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問溫母,“倪家的那個被弄到晏辭他們班了?”
“是啊。”不提還好,一提溫母就來氣,“也不知道那位在想什麽?現在是能随便的時候嗎,眼看就剩三個學期了,硬插過去一個什麽經驗都沒有老師,對外不公布對學生家長也沒解釋。”
簡直是把教育當兒戲。
溫景和擡眼看了看溫言,“這事還得他們自己去解決。”
倪煙什麽意思,倪家什麽意思,溫景和不是傻子,他懂,但最主要的還是看溫言的意思。
溫言在桌子底下揉捏着冬青的手,表面上風輕雲淡,“沒研究過考試大綱不按課标來,學生回去肯定會和家長說,家長反應到教務處,到時候出了問題還是班主任和任課老師責任最大。”
作為班主任的冬青掐了下溫言的食指骨節,一手撩開頭發暗暗瞪了他一眼。照他的意思,倒黴的就是她啊。
溫言回捏了回去,揉搓着冬青細膩的骨節,安撫着小冬青,“不過作為晏辭的學生家長,風向可以往塞她進來的校領導頭上帶。”
能讓倪煙随便進來的領導也不是什麽好領導,被老校長知道第一個削他。
晏辭嗤笑了一聲,“倪煙姐姐也不怕尴尬。”
說着晏辭揭開梨花木桌正中央的砂鍋蓋子,“我還以為是湯呢……”
溫景和拎過桌上的紫砂壺,往晏辭面前的杯子裏倒了點熱水。溫母起身,拿過冬青面前的小瓷碗,盛了小半碗橘飯給她,說:“真不知道她們家怎麽想的,名不正言不順的。”
溫景和瞥了眼溫言,“問咱兒子。”
溫言端着茶杯,掩在唇邊,清咳了一聲。
晏辭低着頭刷手機,一邊刷一邊憋笑。他大姨夫隔山看笑話呢,擺明了就是在挑明話,倪煙和冬青沒得選,讓溫言自己掂量,掂量不好回來就挨揍。
冬青低頭,乖巧吃飯,不插話。
“這是?”
黑暗料理?
冬青看着碗裏的飯,第一感覺就是黑暗料理。被煮熟的米飯上裹着一層橙黃的汁,雞胸肉和老臘腸混在其間,飯粒與飯粒之間還有新鮮的橘子肉。
“味道還不錯。”溫母把砂鍋中的整個熟橘子碾散開來,“閨女試試看啊,吃不完喂溫言。”
冬青依言嘗了一口,咽下帶着橙汁的米飯。
香橙橘飯,老臘腸的鹹味被橙汁香沖淡了不少,橘子鮮甜,被切成小塊的雞胸肉鮮嫩爽口。
吃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
一旁的溫言看到冬青的動作,摸着下巴就知道喂他是沒戲了。
晏辭喝了口茶,繼續刷着學校牆的動态。
“咚”的一聲,一條新動态跳進來。
【N中生活牆:打擾了!牆君,我要下個單。暗暗表白一下今天高二一班新來的小老師,小老師人長的猴猴看!比心,感覺比老冬同志還好看。順帶,求匿!我是隔壁史政的嘿嘿嘿,表示我們史政也想要這樣的小老師!】
下面評論一個接一個地漲。
【不進年級前50不改名:又是一個眼瞎的,你來我們班聽寫,感受一把!就問她教育教學大綱看了沒?】
【物理虐我千百遍我待物理如初戀:單主智障,鑒定完畢,我是一班的。】
【一束花開:诶?這是新來的小老師嗎?學校沒公布啊?确實挺好看的。】
【時淺:冬青老師更好看,不匿哼。】
看到某人的評論,晏辭跟在後面默默地點了個贊,附言:班長說的對!
截圖後發給溫言,晏辭打開了學校網站的信息公告欄,看了看,沒什麽新消息又點進了論壇。
論壇飄紅的一個帖子挂在最上方,标題顯眼。
#論高二某班主任授課水平,單科成績排名一降再降#
作者有話要說: 溫言:叫哥哥。
冬青:溫言哥哥?
溫言:?那你還是叫爸爸吧。
随機50個紅包~
我昨晚的解釋你們可能沒看懂,我表達的意思很隐晦0.0
倪煙這種呢,并不是實習老師,她只能跟在老師後面學習。老師上課,她拿着筆記坐在後面聽課,有疑問可以私下裏和老師溝通,學習老師的授課方法。但是,倪煙搞錯情況了,她插手了課務……也就是所謂的智障……只要她不插手課務,安靜如雞的聽課學習經驗,不幹擾正常的教學進度,學校一般是不會過問的。
也就是當個隐形人
☆、香橙橘飯
Chapter.56我想要
晏辭點了進去, 随意掃了幾眼, 截了個長圖發給了溫言。
溫言左手執着筷子,正和溫景和低聲交談, 勾着唇角,唇邊的笑意淺淡, “藍瓊資本這回踢到鐵板了,蘇衍想要做空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不會插手。”溫景和篤定道,“蘇衍的性格倒是和他祖父挺像的。”
說話的間隙,被溫言随意丢在手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溫言拿眼角掃了一下,瞥到了晏辭發過來的消息。點進去, 從上到下把消息全部看完後, 沉默着摁滅了手機。
“有事?”溫景和問。
“沒事。”溫言放下筷子, 搭在桌角的長指敲了敲,看了眼晏辭。
晏辭避開溫母和溫父的目光,對溫言做了個閉嘴的動作。
溫言點了點頭。
“你們和BS的合同什麽時候簽?”溫景和又給晏辭添了點熱茶水。
“月底,趕在年前。”溫言想到沈亦白派過來談合同的那個左右不通氣的助理微蹙了下眉頭,那人還真是根擀面杖,左右不通氣。
溫景和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沒再多過問。
一會兒,飯桌上的話題就岔到了股票上,冬青聽的雲裏霧裏,只能埋頭吃飯。
溫母給冬青倒了杯茶,開始拉着冬青閑聊, 聊應季的吃食,而晏辭埋頭打游戲,開了對內語音,只聽見對內語音中不斷有人吐槽:“哥們,你幹嘛呢?能不能別殺人了,推塔啊。”
晏辭沒理,點了靜音後從河道草叢摸過去,又殺了兩個人。冬青聽到剛才的叫罵聲,不由地看了晏辭。
“草拟嗎,你給你媽在野區采靈芝呢啊!”
晏辭就坐在她身邊,手機屏幕沒有半點遮掩,指尖點着技能圖标,平A過去收人頭。
微信跳了一條消息進來,畫面有一瞬間的卡頓。
冬青只看到了備注。
崽崽。
冬青心底裏冒了個問號。崽崽?誰是崽崽?
晏辭開大的手指頓了一下,看了眼穩贏的戰局,直接登出了游戲,點進了微信。
“嗯?”冬青扭頭看了眼溫言,拿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溫言揉捏着冬青的手,問:“你今晚住哪邊?”
一旁捧着茶杯的溫母和溫父秒懂,兩人對視一眼。溫母喜上眉梢,合着兩人早就在一起了。行啊,到底是她兒子,不出手還好,一出手則是高效高能。
冬青:???
微張了張嘴,當着自己頂頭上司的面,冬青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以主任滿分的閱讀理解能力,不用想都知道她和溫言到哪一步了。
狠狠地捏了下溫言的手,冬青回:“教師公寓。”
“嗯,等會我送你。”
溫母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時間不早了,那你們早點兒回去。”
晏辭站起身,拿起搭在後面案桌上的黑色圍巾,在脖子間繞了兩圈,“姐姐,明天見。”
溫景和和溫母走在後面,一邊走一邊消食,溫言去開車。晏辭跟在冬青身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細碎的黑發半遮着前額。
晏辭想了下,說:“姐姐?”
“嗯?”
“你語文教的挺好的。”
晏辭的話沒頭沒腦的,冬青一時摸不準晏辭的意思,開了個玩笑,“是啊,動不動聽寫抽你們背書。”
“你們應該都不喜歡這種教學方式。”
冬青輕笑着說,“可是,沒辦法啊。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少讓你們背點書,多給你們一些自主學習的時間,慢慢引導你們去細細的體味書中的精彩,詩詞歌賦中外典籍,我也想慢慢來。”
晏辭沒作聲。
“可惜我做不到。”冬青仰頭看了眼深沉的夜幕,笑的幾分勉強。
“冬青老師已經教的很好了。”晏辭把圍巾往上拉了拉,“讓出早讀時間給政治,上課抽時間給我們評講名著詩詞,利用細碎的時間給我們推薦書目。”
晏辭耷拉下眼皮。他在國內讀了小學,後來又在國外呆了幾年,再回國,對于國內的教育方法一度有過抵觸情緒。
應試教育,标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印在教育教學大綱上,在校的每一秒時間都被學校規劃落實到具體,從早上到晚上,每一分每一秒做什麽落實到課表上,很少有自主學習的時間。
換位思考,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冬青老師已經很厲害了,在立足教育教學大綱的基礎上,盡力給他們灌輸自主學習的思想,空出零碎的時間讓他們自主安排。
“那時我們有夢,關于文學,關于愛情,關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冬青輕聲念着,“這是北島的《波蘭來客》。大二的時候剛接觸《教育學》,聽老教授分析中國的教育學情,滿腔熱血地想着等我以後做了老師,我要去改變現在的教育教學制度,讓我的學生學會自主學習,讓他們有充分的時間去研究去學習自己喜歡的科目,語數外物化政史地生總有一門是你喜歡的是你擅長的吧,喜歡就去深入了解啊。”
冬青抽出插在大衣口袋中的手揉了揉被冷風吹得有些疼的鼻子,繼續說:“後來出了校園門,走上社會工作以後,才發現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
大環境造就制度,在各項教育指标下,應試教育是最好的方法最快的途徑。
“我現在只希望你們能有一個好的高考成績,走的更高更遠,有一個很好的未來。是不是特別庸俗?”冬青偏頭,看了眼身邊的大男孩。
晏辭嗓子有些堵,不知道怎麽回答冬青。他知道冬青說的沒錯,事實也就是那樣。一個努力認真負責的小老師在盡力調整着教學方法,卻因為他們的一次失誤,導致上次階段測驗語文成績一落千丈,讓冬青老師在學校論壇上被不明真相的學生吐槽了好幾棟樓。
吐出一口氣,晏辭恢複了平時裏吊兒郎當,“那我也是個庸俗的人了,只想有一個好的高考成績。”
“會有的,肯定會有的。”冬青的聲音發顫。
漫天星光暗淡,西北角有一顆不斷閃爍着的明星。
冬青看着晏辭,突然有些感慨,不久前眼前的大男孩還是個有着一頭放浪不羁的銀白的頭發學生。
看着圍着黑色圍巾的晏辭,冬青本想誇誇他,話到嘴邊突然變成了,“晏辭,你這圍巾?”
“昂?”
“買的?”冬青看着圍巾針腳,越看越不像。這個針腳,一會疏一會密,全然不像精品店裏賣的那種。
“不是啊。”晏辭鼻尖蹭了蹭圍巾,笑的有幾分像溫言,帶了幾分漫不經心的溫柔,“織的啊。”
“姐姐,我哥的車停在路口,他等你好久了,你還不走啊?”晏辭對冬青揮了揮手,“我跟大姨夫一塊走。”
“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
上了車,冬青系好安全帶,溫言看了眼情緒不對勁的冬青,聯想到晚上吃飯時晏辭發給他的圖片,不由地蹙了下眉頭。
“晏辭和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啊。”
溫言踩下油門,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思考着等會要不要回去把N中論壇上的帖子黑掉。
一路無言。
回了教師公寓園,溫言跟着冬青上了樓,冬青脫去外面的奶茶色大衣,打開客廳的空調。
溫言倒了杯水,靠在餐桌旁,看着忙進忙出的冬青。
雪紡的襯衫顯瘦,冬青找到茶幾上的黑色系帶,雙手攏到身後将微卷的頭發綁上。胳膊拉開,前胸挺立,細長的脖頸微仰。
溫言晃了晃玻璃杯底一層淺薄的水,放下水杯,向冬青走去。
冬青剛綁好頭發,手還被來得及放下,就被溫言捉住。
溫言單手攬着冬青的腰肢,手指搭在冬青的腰窩處摩挲着,隔着一層雪紡紗,那處肌膚逐漸升溫。
溫言的意思冬青再明白不過了。
這人是吃了上頓想下頓,頓頓都不能餓着。
背脊抵上冰涼的牆壁,冬青眼中霧氣更深。溫言單手撐在冬青耳畔,呼出的熱氣襲入冬青的耳蝸,頸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親了親冬青的唇角,溫言的動作溫柔地似是要滴出水。
“當初為什麽會選師範專業?”溫言問着,手掌在冬青大腿根處游移。
冬青咬唇。
為什麽這人總是問着正經的問題做着下流的動作。
讓她怎麽集中精神回答啊。
“為什麽?”溫言低垂着眼睑。
他的母親家算書香門第,半個教育世家,整個家族都是老師。
有小學老師也有初中老師,高中老師占多數,大學老師也不少,每一門學科都能找到人教。他從小就知道,學校裏老師并非表面看上去那麽輕松,面臨着各界的壓力,要面對上面部門考核的硬性指标亦要面對社會上的種種輿論,教的不好被校領導批被學生家長投訴,遇到不懂事百般刁難的學生,更是時時刻刻不得安歇。
冬青一下子夾緊了雙腿,不由地踮起腳,“因為喜歡。”
溫言蹙起的眉頭松動了半分。
“從小就喜歡。”冬青不安地扭動了下腰身,“以前爺爺上課的時候,奶奶帶我去公共大教室聽課。雖然爺爺說的我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就覺得爺爺好厲害,發自內心地從心底裏崇拜那樣博學的爺爺奶奶。爺爺常常念叨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在講臺上,那樣揮斥方遒的教授,侃侃而談,博學而又多才。一方面給學生傳授知識,一方面又鼓勵學生學以致用,不為己為國家。
那是老一輩教授畢生的奮鬥目标。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冬青斷斷續續地說着,額角滑落下一滴汗水,滴濺到溫言手背上。
好燃啊,真的好燃啊,她讀書的時候讀到這些話雞皮疙瘩都會起來,為國家為未來。
只要想想,就覺得生命都在燃燒。
溫言掐着冬青的腰肢,使她貼近自己,火熱的唇貼在冬青耳側,低語,“省點力氣等會喊。”
從發帶中滑落下的長卷發,散落在肩頭,冬青仰頭大口大口地喘息,前胸起伏明顯,眼角濕潤,染上了一抹輕紅,帶着少見的妩媚。
這種妩媚,只有溫言見過。
“我明天有課。”冬青推拒着。
“一次。”溫言咬着冬青的唇瓣,聲音含糊沙啞,“我想要了。”
從下午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了。
作者有話要說: 溫言:想……
冬青振臂高度:為我中華崛起而讀書!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溫言:???
随機50個紅包~
你們一定要狠狠罵晏辭!就是有這種狗賊!害我俯沖送分!還有,其實:D我們家遠親當中真有一家全家都是老師,從小學到大學,還有校長。有時候年底吃飯……一眼看過去全是老師,教過我語文教過我政治教過我英語教過我生物教我音樂……
☆、肉釀豆腐盒子
Chapter.57抖兒賤
被溫言抱回卧室, 推倒在床上的時候, 冬青一只手撐在溫言肩頭,透過沾着汗水的眼睫毛, 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想着不知道為什麽又是這樣的場景。
漆黑的卧室, 厚重的窗簾禁閉,遮住了外面的燈光,只有細細碎碎的光線溜進來,在天花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