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晏欽睜開眼,揉着依舊昏沉的腦袋坐起身來,入眼處是一個酒店模樣的客房。

等等,酒店?

晏欽驚訝得大腦短路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了什麽,連忙低頭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看去,确保一切完好無損後,這才松了口氣。

這是哪兒?他怎麽會在這裏?

晏欽揉了揉腦袋,開始回想醉酒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記得鄭都武要請他吃飯,然後他們兩人開了一瓶香槟。

那香槟口味偏甜,他很是喜歡,就沒注意多喝了幾杯。

沒想到那酒喝着和果汁一般,後勁兒卻大得狠,他其實也沒喝幾杯,沒想到最後竟然就不省人事了。

然後呢?

鄭都武就把他送到了這兒了嗎?

剛想到這兒,晏欽便聽浴室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晏欽這才反應過來,浴室裏有人。

這種情況下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于是晏欽想也不想,直接對着浴室喊道:“鄭都武,出來。”

浴室的門随着他的聲音被推開,接着一個裹着浴袍的男人走了出來。

那人身量很高,寬肩窄腰,袖子半挽,露出緊實的手臂。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頭發還沒吹幹,濕答答地貼在頭皮上,有水珠順着耳廓淌下,一路沒入衣領。

晏欽被眼前的場景弄得一愣,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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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是鄭都武嗎?怎麽會是顧琤?

顧琤明顯比他自然得多,十分淡定地從一旁接了杯直飲水,然後走過來遞到他面前,道:“剛醒,先喝口水。”

晏欽看着面前伸過來的手臂,因為常年穿着西裝,因此格外白皙。但并不顯瘦弱,堅實的骨骼上包裹着一層薄薄的肌肉,上面凸起着青紫色的脈絡。

晏欽很少看到顧琤如此随意的模樣,即使是在家,他也總是像一只帶着刺的刺猬,将自己層層包裹。

哪怕是他們最親密的時刻,他大多也衣衫整齊,冷靜得像是在完成一項工作。可即使是這樣,晏欽也從沒抱怨過,只是閉上眼睛,逼着自己沉溺。

“不喝嗎?”顧琤握着杯子的手在他面前懸了半天,也未見他有什麽動作,忍不住開了口問道。

晏欽這才回過神來,依舊沒接,只是猛地起了身,然後就要向外走去。

因為起得太急,一下子撞到了顧琤端着杯子的手,裏面的水瞬間撒了一地,還有一些潑在了他的身上。

晏欽見狀腳步微頓,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說完便想繼續走,卻被顧琤反手扣住。

“你着什麽急?”顧琤道。

晏欽擡眸,然後就見剛才那杯水不偏不倚潑在了他的胸前,淺色的浴袍瞬間濕了一片。

晏欽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淡淡道:“我還有事。另外,以我們現在的身份,穿成這樣共處一室也确實不太合适。”

顧琤聞言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聲音微低,“是不太合适。”

“原來你知道啊。”晏欽嘟囔道。

“什麽?”顧琤沒聽清。

晏欽本來也沒想讓他聽清,敷衍地擺了擺手,“沒什麽。”

顧琤望着他,沉默了片刻,這才開口解釋道:“這不能怪我。”

“嗯?”晏欽不解地看向他。

然後就見顧琤指着自己的胸前,道:“你忘了,你吐我身上了。”

晏欽:???

真的假的?

他知道顧琤這個人龜毛又潔癖,衣服上沾點灰都恨不得當場脫下扔了,居然能忍受自己吐在他身上,還沒把自己給扔出去。

可是……

晏欽突然想起來了,他不是和鄭都武一起吃的飯嗎?為什麽一睜眼看到的反而是顧琤?

晏欽只覺得腦子裏一片亂麻,于是忍不住問道:“等等,你怎麽會在這兒?我明明是和鄭都武一起吃的飯。”

“路過,看見你喝醉了,就開了個房間把你帶上來休息。”顧琤面不改色地回道。

“原來是這樣,那鄭都武呢?”

“回家了。”

晏欽聽得想罵人,他知道鄭都武不靠譜,可是沒想到居然能這麽不靠譜。

怎麽能把他交給前夫呢?

這個仇他記下了,再想約他,下輩子吧。

“這樣啊,那不好意思,外套我會賠你一件新的,感謝你今天的照顧,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晏欽一口氣說完,轉身想走,卻聽顧琤突然開了口,“一定要這麽疏離嗎?”

晏欽聞言,停下了腳步,有些不解地轉過身來。

他靜靜望着顧琤,眉眼中帶着幾分費解之意,“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顧琤問道。

“我們不是已經離婚了,這樣的态度有什麽不對嗎?顧琤,你現在與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陌生人?”

“是。”晏欽毫不猶豫地回道,“所以還請顧總自重,畢竟我最讨厭自來熟的人了。”

顧琤聞言一愣,這是他第二次從晏欽的嘴裏聽到這句話。

仿佛有什麽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海潮緩緩退去,他終于想起了那段被他遺忘在角落裏的記憶。

那是圈子裏的一個好友過生日,他去參加。正聊天時,一個年輕漂亮的男孩兒走了過來,非常自來熟地加入了他們。

這種宴會名為生日會,實為交際場,大多是父母的主場。

因此很快他們相熟的年輕人便無聊地聚在一起自己找起了樂子。

玩的什麽游戲他忘了。

只記得晏欽輸得很慘,喝了不少酒。

喝到最後腳步都有些踉跄,卻還是在結束後勉強支撐着跑過來找他,問他能不能加個微信?

顧琤看着面前的男孩兒,他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卻穿着一身略顯老成的黑色西裝,一副偷穿大人衣服的模樣。

不知是那晚的月光太美,還是少年的眼睛太亮,竟真讓他也忍不住晃神了一瞬。

少年眼中的歡喜滿得快要溢出,他怎麽會看不懂。

可惜,時間終究不對。

如果能,再早一些……

可是世上哪有什麽如果呢。

他做不到,自然也不會給他期許。

于是顧琤擡手推回了他遞過來的手機,語氣淡漠而又無情,“抱歉,我最讨厭自來熟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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