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顧琤。”晏欽無奈道,“何必呢?你又不喜歡吃甜的。”

“口味是會變的。”

“可是好惡不會。”晏欽說着,關掉了手機上的游戲,向洗手間的方向看去。

正巧,周越已經出來了。

晏欽見狀,正準備走,卻聽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刻意壓低的悶哼。

晏欽扭過頭,然後就見顧琤半俯着身體,左手死死捂住腹部,額上不知何時布滿了汗水,雙眼緊閉,死死咬住嘴唇,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顧琤?”晏欽有些驚訝地叫他,“你怎麽了?”

顧琤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右手握着酒杯的手指不斷收緊,細細的高腳杯幾乎要被他折斷在手裏。

“沒事。”好半天,他才擠出這麽一句話。

他的表情看起來可太不像是沒事的樣子,晏欽怎麽肯信,對着他道:“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顧琤說着,放下了酒杯,擡步想要向外走去。

然而只踉跄着走了幾步,便停了下去,身子一軟,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顧琤!”晏欽驚呼一聲,急忙跑了過去,伸手扶住了他。

周越見狀也趕忙跑了過來幫忙。

“晏總,前夫哥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先去醫院。”晏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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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周越應了一聲,和他一起扶着顧琤向外走去。

他們這邊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一旁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有人走過來問需不需要幫忙,但都被晏欽回絕了。

研發會是A市一年一度的大會,因此肯定有記者媒體到場。

他們也不想太引人注目,能低調還是低調一點吧。

于是便只和周越把他扶上了電梯,下到車庫。

然後開車向醫院趕去。

一路上,顧琤都很安靜,哪怕疼得眉頭緊緊蹙起,也沒再發出一絲聲音。

但他這樣的表現卻反而讓晏欽更加擔心。

“顧琤。”晏欽忍不住叫他。

顧琤沒睜眼,只是靜靜地靠在他的肩上。

就在晏欽以為他是不是昏過去的時候,卻見他慢慢睜開了眼睛,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似是安撫。

好在離得不遠,很快就到了醫院,因為晏欽已經提前聯系過了,所以一開車門,就有醫生和護士推了救護床等在了門口。

他們将顧琤擡到救護床上,然後立刻向急救室跑去。

晏欽跟在後面,也不自覺跟着跑了起來。

一直到了門口才被護士攔下,“晏先生,這裏是急救室,您不能進去,請在門口稍等一下。”

“他到底是怎麽了?沒事吧。”晏欽問道。

護士搖了搖頭,“目前還看不出什麽,要等醫生來檢查,您放心,醫生一定會盡最大努力的。”

“好。”晏欽說着,在一旁的長椅上緩緩坐下。

周越此時也停好了車,一進來就見晏欽木呆呆地坐在那裏,眼底一片空洞。

“哥。”周越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前……顧總一定會沒事兒的。”

晏欽面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語氣也淡淡的,“他有沒有事兒都和我沒關系。”

周越看着他的臉色,表示不信,但也沒說出口。

“顧總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成這樣了?”

晏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那要通知他的家人嗎?”

晏欽想了想,回道:“等會兒吧。”

晏欽本來想等顧琤從急救室裏出來,問清楚情況再通知顧家的人,然後離開。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有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

“醫生。”晏欽連忙站起身來問道:“他怎麽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嘆息道:“不容樂觀啊。”

晏欽聞言一愣,“什麽意思?”

醫生嘆了口氣,“我不是顧先生的醫生,對他以前的情況不太了解,只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太樂觀,後續治療還是建議由他以前的醫生來接手。”

晏欽聽得雲裏霧裏,“您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的情況很差嗎?以前的醫生是什麽意思?他以前就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

醫生有些詫異道:“晏先生,你對于顧先生的情況是不是不太清楚?”

晏欽點了點頭,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更盛,“什麽情況?”

醫生嘆了口氣,“肝癌,從我觀察的情況來看,顧先生是得了肝癌。”

“肝癌?”

晏欽喃喃地念着這兩個字,游魂一般跟着推着顧琤的救護床來到病房。

晏欽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已經被換上了病號服,藍白條紋襯得他的面色更加消瘦蒼白。即使是睡着了,眉頭依舊緊緊蹙着,晏欽擡手撫了撫,卻怎麽也撫不平。

耳邊又想起醫生的話。

“顧先生很早之前就确診了,但好在是早期,手術後已經控制住了。後期只好好好護理,複發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如今看來,他一點也沒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

“肝癌患者忌煙酒,熬夜,作息不規律,照目前的形式來看,顧先生是一點也沒把醫生的話放在心上啊。”

“所以……他現在是……”

“複發了。”

晏欽垂眸看着病床上的人,眼神複雜。

“你就那麽想死嗎?”晏欽問他。

自然,沒有人回答。

顧琤醒過來時,病房裏已經沒人了。

他想坐起身來,然而一動右手便是一陣刺痛,顧琤望過去,入眼處是熟悉的輸液管。

裏面透明的液體正一滴一滴流進他的身體。

這個場景太過熟悉,一時間讓他有些恍惚,是不是回到了他和晏欽離婚之前。

顧母生日那天,他們的話激怒了晏欽的同時也點燃了顧琤這麽多年心中壓抑的怒和怨。

晏欽走後,他瘋了一樣掀翻了那桌飯。

他們一家人粉飾出來的那層紙一般薄薄的太平,瞬間被撕毀殆盡。

所有人都驚訝地望着他,問他是不是瘋了。

顧琤看着他們的臉,只覺得下一秒就要惡心地吐出來一般。

“是,我是瘋了,我早就該瘋一次了。”

“你們每一個都讓我惡心透了,別忘了,顧家是怎麽茍延殘喘到今天的。有求于晏家時你們對他好,如今一切太平,便這樣肆無忌憚……”

“顧琤,你說什麽呢!”顧母站起身來,“顧家好難道不是你好?這麽惡心我們,有本事你就離開顧家,再別說你是顧家的人!”

“好啊。”顧琤握緊剛才被晏欽抛下的戒指,目光在他們每一個人身上滑過,“我正求之不得呢。”

說完,便轉身向外走去。

他說到做到,真的脫離了顧家。

開始涉足和顧家完全不同的産業,這些年的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經驗讓他很快風生水起。

但這遠遠不夠。

他想要更多。

他這一路走得實在太快太急,因此忽視了身體。

那天他又一次加班到深夜,正準備回去,一陣劇烈的疼痛突然從腹部傳來,疼得他立刻坐了回去。

顧琤還以為是吃壞了東西,本想緩一會兒,沒想到那疼痛卻越來越鑽心,連呼吸都夾雜着若有似無的疼意。

顧琤覺得有些不對,想要打電話給醫院。

然而還沒掏出手機,便疼暈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

是他的助理早上上班時發現的他,然後把他送了過來。

“我這是怎麽了?”顧琤問他。

助理面色蒼白,好半天才顫聲回道:“顧總,是肝癌。”

這個名詞像是一枚重錘,重重地擊在了他的腦子裏。

讓他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肝癌?”

“是。”助理面色也是一片慘白,但還是強作出一副輕松的語氣,“但是您別太擔心。目前還是早期,據臨床統計,早期肝癌,尤其是小肝癌,單發的或者數目最多不超過3個且局限于1-2個肝段內,通過手術治療可以達到80%的治愈率,所以只要我們盡快進行手術就好,治愈率很高的。”①

顧琤沒立刻應聲,只是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枚戒指舉到身前,靜靜地摩挲了起來。

助理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出聲打擾。

只能看着顧琤盯着那枚戒指一遍遍地看,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顧總,我幫你安排手術吧。”助理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顧琤沒說話,只是把戒指放下,握在了手裏。

“百分之八十的治愈率。”

“嗯,還是很高的。”助理連忙回道。

然而顧琤面上卻沒有什麽高興的表情,“也就是說還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醒不過來了,是嗎?”

助理想說什麽,可是除了治愈率還是很高這句話,一時間竟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麽。

更何況顧琤說得沒錯。

百分之八十的治愈率不假,但也确實還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救不回來了。

“顧總,您福大命大。”

顧琤勾了勾唇角,“別說這些沒意義的話,我想出院。”

助理聞言,趕忙說道:“可是您現在的狀況……”

“我有分寸。”顧琤說着,坐起身來,拔下了手背上的針。

“我會進行手術,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去做。”

“什麽事?”助理見狀恨不得把他按回去,他實在想不明白,都這種時候了,還有什麽能比保命更重要呢?

但誰讓顧琤是老板,他想要阻止卻又不敢,因此只能看着顧琤按住冒血的手背,站起身來說道:“我想去看看他,好久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來源于浏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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