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11月11, 好日子。
鄭都武為了讓自己在這一天顯得不那麽“光棍”,一大早就開始翻通訊錄,希望能找到一個陪自己過節的人。
然而打了一圈電話,卻發現別人一個個都忙得很。
不是在陪女朋友, 就是今天已經和女朋友有約。
奇了怪了, 明明前幾天見面一個個都單着, 怎麽一夜之間都脫單了。
這讓他産生了一種全世界就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的錯覺。
他就不信了,他那麽多的朋友找不出一個光棍來。
于是他又翻了一圈。
手指上下撥弄的時候, 他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晏欽。
自從他出國後,鄭都武就沒怎麽再聽說過他的消息。
給他打電話也打不通, 就這麽斷了聯系。
因此看到他的名字時,鄭都武還有幾分晃神。
也不知道他在那邊混得怎麽樣?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平日裏不聯系鄭都武都快要把他忘了, 可是今天突然一想起來,卻有些收不住閘。
于是又在列表裏翻了半天,找到了晏竹的電話。
晏竹接得很快,因為之前有過合作,倒還記得他,只是語氣淡淡的, 公事公辦道:“小鄭總, 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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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都武是個自來熟, 也不在意她态度的冷淡,笑着套近乎道:“晏總,好久不見,打電話問候一下。”
“小鄭總客氣。”
晏竹的态度依舊不冷不熱,鄭都武自然能聽出來晏竹不想多聊,于是開門見山道, “晏總,晏欽回來了嗎?”
晏竹聞言沉默了片刻,沒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找他有事兒嗎?”
鄭都武摸不清她的态度,于是找了個借口道:“最近班長準備開同學會,想讓我聯系一下晏欽。”
“哦……”晏竹拖長了音,似乎在判斷着他話中的可信性。
就在鄭都武緊張得手心都開始出汗的時候,才終于聽她回道,“回來了。”
“是嗎?那能不能把他手機號碼給我?他換手機號了。”
“行,我給你發過去。”
不一會兒,鄭都武就收到了一條短信,裏面是一串電話號碼。
鄭都武見了,立刻将電話號碼存到通訊錄,看着那個號碼猶豫了半天,這才撥通了電話。
“喂。”很快他就聽到一道頗為冷淡的聲音。
“喂,是我,鄭都武。”
“哦。”晏欽懶懶地應了一聲,“有事兒?”
“聽說你回國了,今天有空沒?一起吃個飯吧。”鄭都武熱情相邀。
然而話剛說完,就聽晏欽毫不猶豫地回道:“沒空。”
“你是不是回答得有點太快了?有沒有什麽……”
“沒。”
晏欽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似乎還想說什麽,就聽手機裏突然傳出另外一道男聲,“到我們了。”
“好。”晏欽回道。
鄭都武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的那道聲音是誰,晏欽就已經把電話挂斷了。
鄭都武看着面前被挂斷的電話,嘆了口氣,再次恨不得穿越回初中,抽死當初那個随便欺負人的自己。
雖然被回絕了,但是鄭都武還是沒死心,于是又加了他的微信。
然而不知是他沒看見,還是不想通過,鄭都武就這麽盯着屏幕整整等了一天。
直到晚上他都不抱希望的時候,卻聽“叮”的一聲,自己的好友申請終于被通過了。
鄭都武見狀,立刻發了條微信過去。
【晚上真的沒空嗎?】
晏欽這次回得倒是挺快。
【嗯。】
鄭都武沉默,好半天才傷心地回了句,
【好吧,那你忙吧。】
鄭都武發完,把手機翻了個面放在桌上,然後閉上了有些酸澀的眼。
手機屏幕看久了,眼有點疼。
等他休息了一會兒,睜開眼準備出去浪的時候,才發現外面天都黑了。
于是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反正是光棍節,一個人過就一個人過吧。
想到這兒,鄭都武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手機,翻看起晏欽的朋友圈來。
他的朋友圈和他這個人一樣,冷冷淡淡的,只有兩三條。
一個是深夜挂在天上的月亮。
兩個是他家的那只大肥貓。
其他就沒什麽了。
再看日期,上一條朋友圈的時間還是在半年前。
鄭都武把僅有的三條朋友圈反反複複看了許多遍,正準備退出,一刷新卻見朋友圈突然多了一條。
鄭都武連忙看去,然後就見了一張照片,上面是挨着的兩個紅本,紅本上貼着晏欽和顧琤穿着白襯衫,笑着的照片。
那是兩張結婚證。
他們複婚了。
晏欽發朋友圈的風格和他的人一樣,簡潔冷淡,連句話都沒有,就這麽直接挂了張照片。
不過确實什麽也不用說。
這張照片已經足夠了。
鄭都武握着手機愣了許久,在評論區打打删删,一句話翻來覆去地改,但最終還是什麽沒有發出去,只點了個贊,然後就放下了手機,重新閉上了眼睛。
眼睛有些酸,大概是手機看得太久的緣故。
其實對于他們複婚這件事,鄭都武一點都不意外。
畢竟他也知道,晏欽從那麽小的時候起就喜歡上了顧琤。
每次想到這兒,鄭都武都有些可笑。
他要是早生幾年,說不定就沒顧琤什麽事兒了。
如果他那時能再大一點……
或許就不會那麽幼稚,會用欺負人這麽蠢的方式去吸引他的注意。
其實他當時也不過是想離晏欽近一點兒。
誰知陰差陽錯,反而将他推得更遠。
其實他也後悔過,他又不是真傻,怎麽會感覺不到晏欽有多煩他。
可是他那會兒一根筋,想的是哪怕晏欽讨厭自己,也不能不理他。
于是越來越适得其反。
再後來……
他們升入高一,都在高中部,只是不在一個班。
他那時也漸漸明白以前自己的行為有多蠢,可惜太晚了。
晏欽看見他便厭煩,鄭都武發現自己越來越受不了他看自己時的目光,于是也漸漸不再出現在他面前。
但還是會忍不住關注他。
他又得了年級第一,他在學校的新年晚會表演了小提琴,他選了文科,他去了顧琤所在的大學,他……結婚了。
從春到秋,從冬到夏。
其實鄭都武和他去的是一個大學,但沒想到越活卻反而越慫了,別說欺負他,連個招呼都不敢主動打。
晏欽自然不會主動去找他,甚至知不知道他也在同一個學校都不一定。
大學時候,他朋友見他一直單着,問他的理想型。
鄭都武眼前浮現出來的第一個人就是晏欽。
朋友見他突然發了愣,連忙追問道:“呦,這是想起誰了?說給我們聽聽?”
其實也沒什麽,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也沒什麽不能說,可是他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原來有些人真的只适合放在心底。
連說出口都會覺得難為情。
于是他端起一杯酒,臉上又恢複了往日裏玩世不恭的表情,“想起前幾天見到的一個學姐,真辣。”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聞言都笑了起來,鄭都武也跟着笑了。
只是眼神起落間,透着些許失意。
失意什麽呢?
大概是十二歲的鄭都武怎麽都想不到,那時他欺負過的小孩兒,後來竟會成為他多年來藏于心口,不可言說的秘密。
再後來,便是晏欽結婚的消息。
鄭都武很想恭喜他一句,多年夙願,終于得償。
可是卻連站到他面前的身份都沒有。
他于晏欽而言,連朋友都不是,只是一個很多年前的老同學,還是欺負過他的。
于是他只托人送過去了一份禮。
其實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也沒有署名,不過晏欽肯定能認出來。
畢竟……
只是晏欽大概也不會看吧。
就算看到了估計也只會一笑而過,然後随意與其他的禮物放在一起。
他或許已經不在意。
只有他一直困在了原地。
于是鄭都武申請了交換生,出國呆了幾年。
他還以為只要距離夠遠,總能忘掉的。
可惜事與願違。
還是會時不時想起。
但後來他已經慢慢能控制自己想起他的頻率。
人總要往前看。
他豈能一輩子踟蹰不前。
他是誰?他可是大名鼎鼎,威風淩淩,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拿得起放得下的小鄭總。
于是他重新拿起手機,在晏欽那條朋友圈留下了一條評論。
然後起身向外走去。
今天可是個好日子,喝酒去。
不知怎麽,心裏突然有些酸,于是他掩飾一般哼起了最喜歡的那首詩。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希望……酒可解百憂。
另一邊,晏欽抽空打開微信看了一眼,不一會兒的功夫剛剛發的那條動态就已經有二十多個點贊,十幾條留言。
他饒有興致地按順序一條條看了下去。
最新的一條竟然是鄭都武。
晏欽挑了挑眉,還以為他又會不正經地胡說八道,但沒想到的是他只發了短短的一句話。
【要幸福】
晏欽看着這條評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收到的那份新婚禮物。
禮物盒上沒有署名,只有大大的三個字,晏欽收。
那天收到的禮物太多,晏欽也沒顧得上看,随意放在了角落裏。
還是前幾天準備搬家才又翻了出來。
晏欽看着這個禮物盒,突然好奇了起來,于是打開看了看,沒想到是一小塊金子做成的雕塑。
巴掌大的金塊被雕成一個穿着裙子的小男孩兒的模樣,男孩兒手中舉着一塊牌子,上面刻着對不起三個大字。
晏欽當即笑得不能自已。
因為那小男孩兒可不就是鄭都武自己。
真有他的。
晏欽一邊笑着一邊把禮物收到了盒子裏。
其實這麽多年過去,當初的事兒于他而言其實早已放下。
只是放下不代表遺忘,因此對于他晏欽依舊懷着一種極為複雜的感情。
罷了罷了。
晏欽戳了戳盒子裏的小人。
看在這個禮物這麽可愛的份上,或許他們的關系可以有一個新的開始。
想到這兒,晏欽在他那條評論下面點了回複。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