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程铎不是山賊嗎?

吃飽喝足,程铎先去處理了他那一背簍零碎皮子。說實話,他一開始不會處理,獵的又都是些兔子啊、竹鼠啊、狗獾之類的小東西,皮子的質量并不好。

可是當掌櫃的報出一張三文、五文的低價時,程铎還是很失望。

但永哥兒卻寸步不讓,那掌櫃的說什麽他都有話還回來,見對方似乎要惱了,又指着程铎道:“掌櫃的,你別看他今天送來的皮子小,之前我送來的那條灰狼就是他打死的,那皮毛可一點沒壞……我們今天各讓一步,以後有好的再給你送來。”

那掌櫃的猶豫了一下,無奈地點點頭:“好吧,說不過你。不過我們可說好了,今天我給你個實價,以後有好東西一定要賣給我們家。”

“當然,當然。”永哥兒笑眯眯的,又給掌櫃的說好話:“誰都知道,這二十裏坡你們孫記價格最公道了。”

那掌櫃的聽得心裏舒坦,把銅錢數好,串成一串遞給程铎的時候,笑着說了一句:“您家夫人可太會講價了。”

程铎深感贊同:可不是嘛,沒人比他更會過日子了!

再一反應過來,這掌櫃的似乎誤會了他們的關系?程铎本想開口解釋,可是他們倆無親無故的,永哥兒一個未婚哥兒跟他走在一起,似乎也解釋不清,索性就不說了。

永哥兒露在外面的一雙大眼睛瞄了他一眼,看起來也有些不自在,但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催促程铎道:“好了,我們趕快回客棧放下背簍,然後去找我大哥二哥吧?”

“嗯。”

這二十裏坡大大小小的賭坊不少,有些直接開在正東大街上,門口挂着鮮豔的彩帛,吸引人進去;有些藏在小巷子裏,去賭錢的三教九流都有,內裏烏煙瘴氣。

程铎跟李大李二不太熟,就算認得正臉,僅憑身形和動作他是不可能把人認出來的。他又不能上去把每個賭徒都拍拍肩膀,讓他們轉過看一遍,因此永哥兒還必須得跟着一起。

他們走到一間賭坊門口,臨進門前,程铎瞥了眼縮在自己身後的永哥兒,伸出一條袖子給他:“給你,抓着我的衣袖。”

永哥兒愣了一下,依言伸手抓住衣袖一角,然後悄悄低頭抿唇,心裏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程铎嫌棄他道:“你這樣抓着,一會兒人多稍微一擠就掙開了!”

“……哦。”永哥兒也不跟他客氣了,五指齊上,狠狠地拽着程铎的衣袖,也不管他的衣服是不是新的。反正壞了也不關他的事,程铎讓他拽的!

賭坊裏面果然人很多,永哥兒跟着程铎身後穿梭,那些大點的賭坊還好,請了打手幫忙看場子。但是那些小賭坊就很亂了,賭徒們彙聚在各個桌子前面,搖篩子叫着下注的聲音不絕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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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铎見永哥兒墊着腳也看不見,擡頭看了看,發現上面還有個二樓,于是對永哥兒道:“我們上樓。”

程铎帶着永哥兒上來才發現這裏的味道不太對,空氣中飄蕩着一股廉價脂粉的氣味,除此之外,還有男女那啥之後的味道。顯然上面不止是賭坊,還兼具特殊功能。

永哥兒明顯不知道,眼睛透過走廊看着樓下,一臉驚奇。他剛想跟程铎說話,突然有只手從後方伸過來,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哥兒?”

永哥兒還沒反應過來,程铎已經将他護到了身後,然後扣住那只鹹豬手,對着腕骨狠狠一捏——

“啊——大爺饒命,饒命……我就是想找這小兄弟借幾文錢花花,沒有別的意思,沒有別的意思……”

那面無人色,雙目渾濁的賭徒一對上程铎就暗道晦氣,原來是個有主的哥兒,他還以為是附近哪個窯子裏的呢!好好兒的哥兒不呆在家裏,上賭坊來做什麽?

“滾——”程铎沒把那只手捏斷,但也差不多了。眼見對方屁滾尿流地跑走,他把永哥兒的腦袋轉了過來,正對着人頭攢動的樓下:“別管他,快找。”

“哦……”

程铎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半邊身子擋在永哥兒身後,一方面是不讓別人看見他,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讓永哥兒看到某些包廂裏的畫面。

那些人連門都不關好,摟着又摸又親的,簡直辣眼睛!

好在樓下的聲音很吵,後方若有似無的暧昧聲響飄過來,一下子就被賭桌上的吵鬧聲沖散了。

永哥兒心跳很快,今天經歷的事情他一輩子都沒有遇見過。剛才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雖然吓人,可是程铎瞬間就把他制服了,他也不覺得怕。

真正讓他腦子發懵的,是程铎把人趕走之後就站在他身後,大半個身子都籠罩着他,雖然沒有真的貼過來,可是他好像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源源不絕的熱氣……

永哥兒大半的注意力都在身後,甚至敏-感地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他雙腿有點發軟,程铎身上又很有安全感,既想順勢靠過去,又覺得自己這樣想很不知廉恥……

“找到了嗎?”

程铎的問話仿若一桶冷水,将永哥兒發熱的腦子澆熄。再一想到程铎心有所屬,他是徹底冷靜下來了,僵着身子把樓下的人都掃了一遍,然後對着程铎搖搖頭:“這裏好像沒有。”

程铎猶豫了一下:“閉上眼睛,數到十。”

“為、為什麽?”

“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讓你做你就照做!”

聽見程铎又兇他,永哥兒努努嘴,依言閉上了眼睛:“哦。”

“數吧……”

話音剛落,永哥兒已經感覺身後壓迫感十足的身子離開了,他有點失落地低下頭:“一、二……”

程铎快速在樓上找了一遍,因為是白天,上來包廂的人并不多。程铎懷疑他們剛剛上樓的時候可能是運氣好,守在那裏的人離開了,不然上來很可能是要付錢的。

沒找到人,程铎回來找到永哥兒:“走吧,換下一家。”

……

二十裏坡不是縣城,這裏是沒有宵禁的。傍晚時分,做晚間生意的鋪子和勾欄都挂上了燈籠,人來人往的,看起來竟然并不冷清。

程铎已經帶着永哥兒找了七、八間賭坊,皆是一無所獲。他懷疑有些偏僻的賭坊他們可能沒打聽到,而且那李大李二也不是只喜歡賭,他們對于另一種活動應該也很喜歡……

程铎可沒忘記,他是從趙寡婦家把那兩個家夥提出來的。

不過這個想法只在他腦子裏轉了一遍,根本連提都沒有提:一來他對着永哥兒實在開不了口,二來他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那兩個家夥并不值得他繼續費心費力。

永哥兒顯然也累了,可是又不想放棄,程铎看着他,突然道:“我們這麽找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樣吧,我在西陵大營有個朋友,不如我們明天去拜托他幫忙打聽一下?”

西陵大營離二十裏坡只有五裏路程,走路也不過三四十分鐘,所以這二十裏坡的治安是歸西陵大營的士兵巡守的,找孟極幫忙肯定比他們這麽盲目尋找來得快。

沒錯,程铎是想到孟極了。

那家夥給他留了個身份牌,他本來是沒想用的。不過之前賣皮子的冷遇讓程铎有了財務危機,他手上不是還有塊玉佩嗎?拿去問問孟極要不要。

說到底,程铎是覺得二十裏坡的情況太複雜,他貿然出手可能會引來麻煩。讓孟極幫忙就沒有這個問題了,打聽李大李二的消息只是順便。

若不是說實話會讓永哥兒不高興,他其實覺得那兩個家夥找不到最好。

永哥兒一臉驚奇地看着他:“你還認識西陵大營的人?”

程铎不是山賊嗎?怎麽還跟西陵大營扯上關系了!

永哥兒是見過程铎渾身浴血的樣子,因此對他那套“下山發現家鄉淹了大水,家裏人逃難去了”的說辭根本不信。

他覺得程铎就是心灰意冷,放棄山賊這個沒有前途的職業了,所以才想留在他們村子裏的。

這也是他沒有告發程铎的原因,一來人是他救的,他沒辦法解釋;二來初次見面,這人就用他驚人的武力值震懾了他們全村,後面發現他人不錯,他就更不可能告發了……

對呀,他既然不是家鄉淹了大水,那未婚妻又是怎麽回事?難道是他上山當山賊之前定的親?

程铎莫名其妙地看着永哥兒:“你那是什麽眼神,我認識西陵大營的人怎麽了?”

永哥兒像做賊一樣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你不是山賊嗎,就這樣去見以前認識的人好嗎?”

“誰告訴你我是山賊了!”程铎好笑,發現永哥兒着急地撲上來要捂他的嘴,連忙把對方撥開了:“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永哥兒漲紅了臉:“誰動手動腳了,我那不是讓你小聲一點嘛……你既然不是山賊,怎麽會傷得那麽嚴重?”

程铎聽到這裏沉默了,穿越前的事情他并不想多說,只強調道:“我不是山賊,也沒有幹過殺人搶劫的事情……”

等等,他好像幹過!

程铎有點心虛地想起,他之前遇到孟極的時候,連殺了兩個戎人,還搶了他們的銀子……

程铎咳了咳:“總之,我不是……我受傷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

“……”程铎沒理他,“你就說,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去西陵大營吧?”

不說算了,永哥兒撇撇嘴:“去啊。”

不去他能怎麽辦,憑他自己又找不到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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