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會一語成谶!
程铎看到破破爛爛的城牆和街道, 就知道羊兒村的人為什麽不喜歡來縣城了。因為縣城不僅遠,商業規模也遠比不上二十裏坡,除了這裏有個西都縣衙, 其他也沒有什麽能吸引人來的。
當然, 街上還是有零零散散的店鋪開着門, 雖然門頭看着很破,但也五髒俱全。
程铎一手拖着三個“粽子”,路過的人看到他都吓得往兩邊躲, 李三爺和李滿倉從沒享受過這種“萬衆矚目”的待遇,縮着手腳, 差點連怎麽走路都不會了。
程铎正想問李三爺他們先去錢莊兌換銀子還是先去縣衙?就聽到耳後傳來一句:“你們是什麽人!”
他轉頭一看,原來是兩個巡街的衙役。這些衙役的公服灰撲撲的,看起來一點氣勢都沒有,不過他們腰間的官刀卻是真的。
現在那兩個衙役就握着刀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李三爺和李滿倉不知道該怎麽辦,滿臉惶恐地看向程铎:這要怎麽辦,他們等會兒不會被抓到大牢裏去吧?
程铎絲毫不慌,輕輕一拽,就把曾大頭三人提到面前來:“兩位大人來得正好,他們是我抓到的山賊, 我正想把他們送到縣衙去。”
程铎為了省事,來的路上卸了三人的肩胛骨。曾大頭他們被他拖了一路, 疼地都快哭爹喊娘了,此刻看到衙役, 不亞于看到自己的親人!
他們争先恐後地道:“對, 我們是山賊, 我們是來投案的……”
快帶他們走吧, 他們真的不想再留在這個殺星手上了!
“什麽投案,明明是被我抓住了,才不得不跟我來縣衙的。”程铎不滿。
“是是是,我們不長眼搶了這位俠士,所以被他抓來投案了……”曾大頭和瘦猴哭喪着臉改口。至于傻大個,他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只傻傻地點頭道:“沒錯,我們來投案了。”
巡街的兩個衙役:到底誰更像山賊啊!
兩個衙役把程铎一行帶回縣衙,還沒進門就遇到捕頭王猛,王捕頭聽完兩個衙役的敘述,皺眉道:“你說他們是黑虎寨的山賊,有什麽證據?”
他聽過黑虎寨的名頭,這麽大的山賊窩就這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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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把刀算不算?”程铎早有準備,把被自己壓成鐵餅的刀刃和刀柄拿了出來。
那王捕頭都驚了:“這刀怎麽會這樣?”
雖然這把刀已經面目全非,但王猛看得出來,這刀的厚實程度不比他的捕頭佩刀差。
程铎也不解釋,直接把被它壓實的縫隙掰開,然後又把那刀還原了一下。雖然沒辦法弄得跟原來一樣直,但它好歹有了刀的樣子。
王捕頭不信地把刀拿過來,往旁邊的石頭上砍了一下,刀刃居然沒有破,這把刀确實是黑鐵打的,還這麽厚!
王捕頭看着程铎,滿臉驚疑不定:“你這身力氣……到底怎麽練的?”
“天生的。”程铎有意震懾,于是也在那石頭上拍了一掌,那塊石頭馬上裂了,中間凹陷成了一副蛛網形狀。
程铎這時才看清,原來那不是什麽石頭,是縣衙門口的石獅子……好在他拍出那掌的時候留了力,不然把縣衙的石獅子拍碎了,不知道縣令會不會覺得他毀壞公物,把他抓進去?
那縣令估計也不敢,他們縣衙的大牢前面是木板,後面是泥土牆,就程铎這樣的放進去,把大牢拆了都有可能!
王捕頭現在就是這樣的想法,因此他不僅裝作沒看見,跟程铎說話的時候還更客氣了。
縣衙的師爺剛好從前面路過,看到這一幕,驚嘆了一句:“世上竟有如此力士!”
他一臉欽佩地上前來打聽程铎的來歷,知道他是某個小山村的獵戶,就開口問他願不願意來縣衙做衙役。如果願意的話,他可以向縣令舉薦他……
王捕頭在一旁聽得臉都青了,程铎這樣的要當衙役,那他捕頭的位置還能保住?再說就算程铎不跟他搶捕頭的位置,手下有這麽個奇人,他這捕頭也名不副實啊!
好在程铎也不耐煩當這什麽衙役,他看了看滿臉寫着精明的師爺,又瞄了眼破破爛爛的縣衙……突然靈機一動,借着介紹曾大頭三個,又把話題引到了黑虎寨被滅的事上。
“你說什麽,黑虎寨被人滅了?”
“對,他們三個是這麽說的……”
那師爺雖然是問的程铎,可是眼睛卻都看着曾大頭他們,親眼看着他們點了頭,眼神瞬間亮了。
“既然你是送他們來投案的,那把人交給我吧。”師爺馬上就道。
“好啊。”
程铎把腰帶的一頭交給師爺,曾大頭他們就乖乖地跟着走了,看起來似乎迫不及待,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師爺是走了,可王捕頭還記着剛剛的話呢,他也不好得罪程铎,就含蓄地道:“犯人已經交了,不知你們……”
程铎等的就是這句,馬上把自己買了幾畝地,來縣衙換新地契的目的說了。
王捕頭眼神閃爍:“這還不容易,包在我身上。”
他說着親自帶程铎進了縣衙,然後在文書抄寫新地契的時候,什麽都沒讓他問,只一個勁兒的讓他快點。
文書抄寫地契本來是要收潤筆費的,可是王捕頭就站在旁邊,他找的那些借口都用不上了。
不止如此,地契抄寫完,是要把新舊地契拿到縣令手上核對蓋印的。
王捕頭只找程铎要了二兩銀子,就飛快地把事情給他辦好了,然後親自把他們送出縣衙,熱情程度讓李三爺瞠目驚舌。
李滿倉直到出了縣衙大門,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才想起自己的地契沒了。他轉頭看着程铎,結結巴巴地道:“你,你還沒給我銀子……”
李三爺也道:“你的名字還沒登記上冊呢。”
枉他還帶了一堆證明村長身份的東西,結果那文書竟然問都沒問。以往很麻煩的事情,竟然不到半刻鐘就辦完了……
程铎心裏一笑,他就是聽說縣衙收刮地厲害,才想利用那三個山賊展示一下武力……咳他好歹是要當良民的,明着示-威不合适。
結果那王捕頭怕自己搶他的位置,着急忙慌地幫他把事情辦好了,二兩銀子的打點費也不高,算是意外之喜了。
程铎滿意地把地契揣進懷裏:“沒事,登記名字年末的時候再說吧。”又轉頭對着李滿倉道:“我們現在就去錢莊兌銀子?”
李滿倉的樣子看起來很不放心啊,程铎也不想拖欠別人的賣地錢,免得吳桂花又要在村裏罵罵咧咧。程铎雖然不怕,但他嫌煩……
于是趁着天還沒黑,三人急匆匆地趕到了錢莊。
至于換了銀子之後,李滿倉晚上抱着銀子如何心驚膽戰,不敢入睡……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反正有李三爺證明,那銀子他是給了的。
三人回到羊兒村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李滿倉抱着銀子匆匆趕回家,就迎上了一臉期盼地望過來的老婆和兒子:“怎麽樣,銀子到手了嗎?”
“到手了,都在這兒。”李滿倉拍了拍包袱。
吳桂花面上一喜,連忙叫大兒子長生關了門,又叫豐哥兒給他爹倒水喝。
她自己則進屋拿了柄帶秤砣的小秤,把包袱裏的銀子都拿出來稱了稱。
“怎麽樣,夠了嗎?”豐哥兒着急地問。
吳桂花撇撇嘴:“咱們家這個秤本來就是偏輕的,稱出來竟然剛剛好。”
李滿倉這一趟已經見識了程铎的可怕,這會兒聽他媳婦兒嫌棄銀子少,連忙解釋:“這些銀子是我們在錢莊裏稱的,多了少了都怪不到程铎頭上,你可別去外面渾說。”
“怎麽啦,他給得少我還不能說了!”吳桂花莫名其妙。
李滿倉拉住她:“我晚上再跟你說……”
長生他娘以後可不敢再得罪程铎了,連山賊都怕他,衙門的捕頭和師爺還圍着他說好話,他們把人得罪透了可怎麽得了!
因為嚴公子說老太太添妝的都是物價,叫他們不用買太多東西,因此吳桂花只給豐哥兒添了些日常用的東西,餘下的銀子就當壓箱底了。
等吳桂花準備好,離賣地的時間已經過去三天了,聽到李家通知去擡嫁妝,嚴公子一夥人都松了口氣。
要知道他們先頭租別院,買禮物都花了十幾兩銀子,若是李家這親事不成了,那他們就虧大了!
嚴富跟他的同夥走南闖北這麽久,眼光都是非常毒辣的,不僅每次挑的姑娘或者哥兒是家裏得寵的,就連對方的家底也計算得清清楚楚。
當然,那些真正的大戶人家他們是不敢騙的。他們擺的那些排場、送的禮物,僅僅能用來震懾一下沒見識的村民罷了,休想瞞過有錢人家的眼睛。
何況大戶人家哪家有個別院,他們互相之間打聽一下就知道了,他們僅僅租個一兩月,很容易就被拆穿了。
這次李家這麽久沒有松口,他們差點以為不行了,正打算降價再談,哪成想李家的地就賣出去了呢?
李家歡天喜地,嚴富這一夥騙子也高興地不行。他們特地選了個黃道吉日,先送了嫁妝,說好過幾天來下聘,然後再商議成親的日子。
臨走的時候,嚴公子為了哄豐哥兒,還特地送了他一根沉甸甸的銀簪子,并一個銀手镯。這兩個東西雖然花樣做得不怎麽好,但大小已經足以讓豐哥兒驚喜了。
“這是給我的?”
“對,都是你的,拿着吧。”嚴公子哄他:“乖乖在家,我過幾天就來接你了。”
豐哥兒臉都紅了:“嗯。”
嚴公子一行人來得早,天不亮就來了,村民看見從李家往外擡東西,還以為是嚴公子來下聘,只是不知怎麽又走了?
有好事的就去李家問,李滿倉和李長生都跟着嚴富等人走了,吳桂花嘴快,被幾個阿麽、嬸子一恭維,就忍不住得意地說了出來。
有個姓錢的阿麽見不得吳桂花得意的樣子,撇着嘴道:“哪有聘禮還沒下,就先送嫁妝的,你們不會是被騙了吧?”
“誰被騙了?你才被騙了!我們家豐哥兒和嚴公子可是交換了庚帖的!”吳桂花本來就心慌,被錢阿麽一激,馬上就火了,站起來道:“我當家的和長生都去了,如果是騙人的,嚴公子能讓人知道他們家住哪兒?”
錢阿麽見識淺薄,不知道別院也能租,想了想,又挑別的刺道:“誰知道呢?那你們家豐哥兒長得也不是特別好,又是個哥兒,人家嚴公子長得俊又有錢,憑什麽看上他呀?”
吳桂花冷笑一聲:“我們家豐哥兒不怎麽樣?你也不看看你們雨哥兒!那顴骨高的,一臉克夫相!別說有錢人家的公子,村裏的鳏夫都看不上他!”
“吳桂花,我就知道這話是你傳出去的!你還敢說!”錢阿麽像是确認了什麽似的,瘋狂地沖上去撕扯吳桂花。
在場的老嫂子,大嬸子見有好戲看了,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也不上前拉架,只是意思意思地勸兩句:“別打了。”
“你們一人少說兩句,打什麽呢?”
吳桂花不甘示弱:“錢氏,你真當老娘是泥捏的?大好的日子來老娘家裏說喪氣話,我不止說你家雨哥兒鳏夫都看不上,我看他根本就嫁不出去!”
錢阿麽尖叫一聲:“吳桂花,我跟你拼了!我們家雨哥兒先前親事沒成,不就是因為你搗亂,你還有臉說!”
之前已經說了,吳桂花生得虎背熊腰的,錢阿麽雖然是哥兒,但他瘦瘦小小的,根本不是吳桂花的對手。
剛得了銀簪子的豐哥兒從門外進來,看見他娘大好的日子跟人打架,連忙上前勸阻:“娘,別打了,嚴公子他們還沒走遠了,讓人看見怎麽辦!”
豐哥兒這話比什麽都管用,吳桂花立馬就收手了。她不打了,錢阿麽占不到什麽便宜,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
他狼狽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捂住自己被撕扯下一撮頭發的頭頂,紅着眼恨恨地瞪着吳桂花:“我今天把話撩在這裏吳桂花,你們家豐哥兒才是老鳏夫都看不上!”
嫁妝都被騙走了,可不就是嫁不出去麽!
吳桂花聞言又想上去撕扯他,不過被自家哥兒拽住了手臂,她眼尖地瞄到豐哥兒手上的銀镯子和發髻上的銀簪子,馬上就不氣了,裝模作樣地道:“喲,這是哪兒的銀镯子和銀簪子,剛才出門之前還沒有呢?”
豐哥兒知道他娘想眼氣錢阿麽,不好意思地伸手扶了一下頭上:“娘,你就別問了~~”
說是讓吳桂花別問了,但他嬌羞的表情讓所有人一望既知,那簪子和镯子肯定是嚴公子送的。
王嬸子一向是慣會踩高捧低的,見狀恭維道:“嚴公子出手可真大方!豐哥兒,你以後可算是掉進福窩裏了,以後可別忘了你爹娘兄弟,和我們這些同村的叔嬸啊。”
“王嬸,我不會忘的。”
王嬸子又去勸錢阿麽:“你可別跟人家鬧了,你們家雨哥兒的親事,以後說不得還要拜托豐哥兒呢!”
“我才不會求他!”錢阿麽甩開王嬸子,恨恨地往門口走去,臨出門又轉頭瞪了吳桂花一眼:“吳桂花,我看你什麽時候倒黴!”
連錢阿麽自己都沒想到,他會一語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