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疼
沈梧秋追着白貓跑出去， 奈何她的大長腿根本就跑不過對方的四條小短腿，出了大廳門口，就不見貓影了。
以前真把這祖宗當貓看， 沈梧秋都沒擔心過她跑出去不回來，如今就更不擔心了， 但一想到還在客廳裏的鄭叔， 她就選擇戰術性地在院子裏溜達。
大廳裏。
沈爸爸這邊，在對沈梧秋的婚事上， 他原本算是個開明的家長， 父女倆之前私底下也讨論過這個問題， 他對沈梧秋說的「暫時沒考慮結婚」這樣的話也沒其他意見。
他和沈梧秋的親媽是屬于相知相愛結合到一起，也深知找個合心的人過日子的重要性， 對沈梧秋的婚事，他也沒打算插手。
只是，如今讓他為難的是自家閨女懷孕了， 肚子裏那一窩崽的爸爸還英年早逝了。
一窩還有四個。
可憐天下父母心。
沈爸爸如今就沒有這麽開明了，自家閨女一個女人要帶四個崽，還沒得個男人依靠幫襯，這往後的日子得多難過啊？
別人要是上門來說個媒，沈爸爸倒也不反對。
但是吧， 老鄭是老熟人了， 人家真心實意看得起自家閨女，總不能直接讓人家兒子喜當爹吧？
可是， 這要實話實說， 去跟人家講：那什麽……我女兒先前有個男朋友， 現在還有了人家的崽， 不過男朋友已經沒了， 你兒子不介意吧？
哦，對了，還是買一送四的那種……
這不是膈應人嗎？
是以，鄭叔想要和自己結親家這份熱情，沈爸爸真的是招架不住，還有苦難言。
沈梧秋追着貓出去了，他反倒松了口氣，心想着：閨女這個主角都退場了，老鄭給兒子說媒這事自然又是無疾而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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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鄭叔就是不甘心啊，沈梧秋走了，他又拉着沈爸爸繼續：“老樂啊，你就不着急啊？”
“……”沈爸爸也想去看看自家那貓了，“着急啥呀着急，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管不了這麽多。”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一想到身邊比自己小的都當了爺爺，沒事就能帶着孫子孫女出去溜達溜達的，我就急啊。論年紀，你還要比我大上一歲，我就不信你不動心，你不羨慕。”
羨慕個der。
這個，沈爸爸還真不羨慕，自家閨女肚裏一下揣四個，他兩個手都帶不過來，就是不知道他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只是這事也沒法跟人羨慕，沈爸爸只好老神在在，“我這把老骨頭了，就看誰能帶着我去溜達溜達，哪還有精力帶着小的去溜達。”
鄭叔一噎，轉念又道：“說起來，自打梧秋大侄女回來了，我瞧着你這氣色是越來越好了，你說你要不要再去看看，沒準兒是醫生給你搞錯了。”
沈爸爸這一輩子正兒八經進醫院的次數，五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頭一回是沈梧秋出生，第二回就是沈梧秋她媽病逝，第三回就是沈梧隽出生，第四回就是醫生說他得了癌，最後一回就是醫生說他癌細胞轉移，讓他回家好生等死。
次次都驚險無比。
他對醫院是真有了陰影，“搞不好是老天爺搞錯了，容我多活些日子，我這再要去醫院檢查一番，保準又被發現了，還不如就這樣過一天是一天。”
雖是謬論。
鄭叔也贊同，“這倒也是，現在上回醫院，沒病的都要給說出點病來。只要你自己覺得爽朗，不去也罷。”
閑聊間，又一杯酒下了肚。
蘇雲芝又要過來給他添，鄭叔這回倒是捂住了自己的杯口，“還得去果園看看了，就不能再喝了。”
蘇雲芝客氣了幾句，倒也沒有勉強。
鄭叔又剝了幾顆花生，這才起身告辭。
沈梧秋見他出來了，忙從院子桂花樹下的藤椅起身，“鄭叔，就要走啊。”
“嗯，那些楊梅樹還在吊水，我得去瞧瞧。”
沈梧秋點頭，也沒留他。原本她先前還想着跟去西山看看果林的，眼下倒不敢跟着鄭叔去了。
鄭叔離開時又打量了她幾眼，想想還是覺得遺憾，琢磨着等自家兒子回來了，非要帶着人親自來瞧瞧不可。
****
白貓這一跑出去，沈梧秋整個下午都沒再見到她的蹤影。
就說人這心思吧，也挺矛盾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時，怎麽瞧怎麽礙眼，結果這一下不見了，心裏又有些惦記。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梧秋在床上翻了兩圈，還是沒忍住，又爬了起來，推開窗戶往外瞅了一圈。
貓影沒見着，她倒是看到了窗臺上撒着一些白色碎末。
起初，她還真沒看出這是什麽東西，出于好奇，就用食指指腹揩了點，盯着看了半晌——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估計這就是鄭叔兒子那張一寸證件照的下場。
她沒誇張，是真的變成了碎末。
“……”這得多大仇啊。
不過，這只貓把照片撕碎到自己窗子跟前，又是幾個意思？
示威？
這麽一想，沈梧秋心裏又不大爽了，拍了拍手指上沾的碎末，又重重地拉上窗子，上了鎖。
于此同時，隔壁的隔壁，大白貓一把将叼在嘴裏的小白貓一把吐在了地上，随即一眨眼又變成了一位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士，盯着地上小白貓的眼神倒是半點都不溫文爾雅：
“阿玉，你不講武德。”
在他們靈貓一族，族人之間，為了提升戰鬥力，常會定期搏鬥，但前提是只能以原身進行。
對比人形，他們的原身更為敏捷靈活，攻擊力更強，防禦能力也更強。
因此，族人自古以來就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同族之間，不能有兩種不同形态的比拼。
小白貓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自己身上沾了老父親口水的毛發，據理力争：“喵～～～～”
「誰讓阿娘撺掇姐姐去看旁人照片的。」
“旁人要替你的伴侶說媒，管你阿娘何事？”
“喵～～～～～”
「阿娘明知姐姐是我認定的伴侶，她還故意。我不講武德是不對，可也是事出有因，誰讓阿娘幫着外人趁虛而入的？」
顧均山活動活動了一下筋骨，并不在乎她的解釋，輕描淡寫地終結了話題，“總之，傷害你阿娘，就是你的不對。”
小白貓氣急敗壞，跳起來就沖床上慵懶看戲的黛影叫喚：“喵～～～”
「你們也不講武德，阿爹偏心，就會替你出頭。」
黛影垂眸看着她，“哦，你也可以找個偏心的伴侶替你出頭。”
一句話戳到了痛處，小白貓伸着小jiojio使勁扒拉着床單發洩。
顧均山熱身完了，冷酷無情道：“顧靈玉，準備一下，我要開始了。”
話落，高大的中年男人就變成了一只足有白貓兩倍大的大白貓。
戰五渣小白貓做着最後的掙紮，“喵～～”
「阿爹，我不能再掉毛了……」
喵喵聲中，大小兩只白貓就扭打到了一起，時不時發出一些碰撞低吼聲。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夠顧靈玉對面的沈梧隽聽到。
沈家這房子還是九十年代建的，是當時最常見的中間一間大廳，兩邊就是廂房的那種格局，顧靈玉的這個房間正好對着對面沈梧隽的房間。
這時不時的動靜中還間或夾着貓叫聲，可要仔細去聽，又好像什麽都聽不到。
沈梧隽聽了會，還是不放心，敲響了沈梧秋的門。
“姐，睡了嗎？”
“準備睡，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事，就問問咱們家的貓在你房間嗎？”
一說到貓，沈梧秋立馬起身，打開了房間的燈，下床開了門，“怎麽了？”
“我總感覺聽到有奇怪的貓叫聲，就來問問你。”說着，沈梧隽伸着脖子往她房間瞅了兩眼，“她又跑出去了？”
沈梧秋也摸不準是個什麽事，說話留了一半，“剛剛還在的了。你聽到什麽貓叫聲了？”
“我也說不出來……”沈梧隽撓了撓頭，“就感覺那聲音又吵又壓抑的，我仔細聽又聽不到了，我就是問問你，咱家的貓不是東禿一塊西禿一塊的嗎，我就怕是她又跑出去，被外面什麽東西給欺負了，咱們這山多，這個季節，時常有些野物什麽的出沒。”
沈梧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他的話，腦海裏卻有了其他想法，嘴上卻輕松道：“估計是你聽岔了，我等會叫她看看。”
沈梧隽點點頭，“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沈梧秋點頭，準備關門時，沈梧隽又道：“辛苦嗎？”
“嗯？”
“肚子裏有我這麽多外甥了，他們聽話嗎？”
說到孩子，沈梧秋說話就多了幾分母性，“還行，就發現懷孕的時候吐的有點厲害，現在沒什麽感覺。”
“那就好。”沈梧隽盯着她的肚子，用十分中二的口吻道：“你們最好給老子乖一點，要是欺負我姐，看我到時不揍你們。”
沈梧秋被他逗笑了，想着某只不知遭遇了什麽的白貓，又催着他回去睡覺。
沈梧隽也知道孕婦要多休息，也就沒在耍嘴皮子，麻溜地回了自己房間。
沈梧秋等他回了房間，過了幾秒，才輕手輕腳地朝顧靈玉的房間走去。
在門口站了好幾分鐘，才伸手去擰門。
門沒反鎖，她一擰就開。
于是，一開門就看到兩個白毛團子扭打在一起的“和諧”畫面——
處于下方劣勢的小白貓仰面躺在地上，前面的小jiojio挂在處于上方優勢的大白貓的脖子上，大張着嘴就想來咬大白貓，卻不想嘴還沒碰到，就被大白貓一爪子就拍了回去，發出“嗚嗚”的慘叫聲……
“……”仿佛那一爪子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沈梧秋十分感同身受地跟着顫了顫。
過了好幾秒，慵懶地躺在床上貓貓打架的黛影似乎才注意到她，，“呀，梧秋，你怎麽來了？”
沈梧秋這才看向她，覺得她臉上的驚訝與她的氣質太不符了，就顯得有些誇張了，她抿了抿嘴，突然就不知道要說什麽。
顧靈玉是貓不假，貓能變成顧靈玉也不假，她也能接受，至于顧靈玉爹娘的身份，她也不難猜，然而，意念接受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黛影坐起身來，掃了一眼仍舊打地火熱的父女倆，“吓到你了？”
沈梧秋猶豫了幾秒鐘，走進來，把門關上，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那是叔叔嗎？”
黛影點點頭，沖兩團貓影叫了一聲，“阿遲，夠了。”
她一出聲，兩團白影立馬停了下來，大白貓放開了小白貓，然後徑直躍進了黛影的懷裏。
黛影伸手抱住他，給他順着毛，“你看，阿玉與她爹是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沈梧秋看着她懷裏溫順的大白貓，總覺得沒法将他與那個高大俊朗的顧叔叔聯系起來，愣了好幾秒，才低頭去看縮在原地默默舔舐傷口的小白貓。
她一看過去，白貓又把身子縮得更緊了，類似哼唧的叫聲就像是從鼻子裏發出來的一樣。
這副慘兮兮的模樣，那裏有大白貓半分英勇。
不過，沈梧秋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是挺像的。”
黛影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可惜性格跟她阿爹不像，也不知道她随了誰，說膽兒小吧，從小到大，都挺虎的。”
沈梧秋眼神總是控制不住地往小白貓身上瞥去，“她身上這副模樣，該不會就是和叔叔……”
沈梧秋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畢竟她是真不能理解這麽揍孩子的父母。
黛影倒是一點都不遮掩，“不止哦，這些可是我和你叔叔一起揍的了。”
“……”沈梧秋愣愣地看着小白貓，她開始懷疑顧靈玉可能真不是他們親生的。
黛影看了她一眼，再一看自家那不成器的崽，心底十分恨鐵不成鋼，她爹都給她做了示範了，她愣是要傻傻地躺在原地舔舐傷口，就不知道趁勢讓自家伴侶親親抱抱嗎？
本來就不強，偏偏連示弱還不會！
黛影越想越來氣，沒忍住，對着小白貓就踹了一腳，當然，力是沒花的，就是用了點術法，将自家沒用的崽徑直送到了沈梧秋的腳邊，還要裝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我真的是看到她就來氣。”
演技太好的人，一不小心就會帶着周圍的人都入戲。
沈梧秋看着她不留情面的一腳，她都替顧靈玉心疼。
一心疼，就情不自禁地将自己腳邊的貓給抱到了自己懷裏，“黛姨也不怕把她踹壞了……”
“這沒出息的崽，養着也沒用。”
“……如何就沒用了，她還是挺乖巧懂事的……”
“你要是不嫌她，我就把她給你當媳婦了。”
“……”沈梧秋不敢多話了，過了小會，又想起什麽似的，“黛姨，那我生出來的孩子，是人還是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