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放下,對着顧青招了招手,“過來。”

顧青聽話的從書桌後繞了過去,才靠近便被鳳寒修一把抱了起來,坐到了他的腿上。

“青青,還記得本王第一次見你,對你所說的那些話嗎?”鳳寒修幫着顧青捋了捋散落在他耳邊的頭發,忽然問道。

“記得。”沉默了片刻之後,顧青才回答道。他知道鳳寒修有很多秘密,也知道這王府裏那些妾侍似乎都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回想起鳳寒修第一次所說的那些關于“背叛”的話,顧青眼中透着一抹堅定的看向他說道:“王爺,以前青青不懂,可是現在懂了。”

“有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我們想要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鳳寒修的眼神有些游離,仿佛是在回憶,又是在感慨。

他的話,忽然帶給了顧青一種惆悵的感覺。他習慣了那個冷漠中又夾雜着些許溫柔的鳳寒修,習慣了他霸道卻又體貼的性子。此刻見他突然露出這樣的神情,顧青的心中忽然一疼。

柔嫩的小手輕輕地撫上了那緊蹙着的眉頭,顧青溫柔的說道:“王爺別老皺眉,皺多了不好!”

看着眼前的小人兒眼中那關懷的神色,以及軟糯童音中所傳達出來的擔憂,鳳寒修的動作忽然一滞,“青青剛剛可是想說,為何本王不寵那些人,卻又将那群人留在府裏?”

顧青替他揉眉的動作一頓,心中思量了一下,緩緩的點了點頭,“是,我不懂王爺為什麽留着一群自己不喜歡的人在身邊,也不懂太子為什麽要将自己心愛的人送到王府中來。”一口氣将憋在心裏好幾天的問題問了出來,顧青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多事情本王現在不便告訴你。總之,你只需要記住本王所說過的話,只要青青不背叛本王,本王便許你一生一世的榮華富貴!”鳳寒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他提及“榮華富貴”的時候,他似乎在顧青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失望!

鳳寒修确實沒看錯,顧青眼底的失望被他低垂下的眼睑所遮掩了起來。雖然心中知道,正常一點的男人,都不可能會對一個半大的孩子産生什麽情愛,可是當親耳聽到他許他的只是“一世榮華”之時,顧青的心裏還是難免有些難過。

心道看來自己想要拿下這厮,路還長着呢!

收拾了一下浮躁的心情,顧青忽然擡頭迎上了鳳寒修清冷的雙眸,“青青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見王爺,便是重生。是王爺将我救了下來,顧青絕不會背叛王爺。”

看着他堅定的眼神,鳳寒修心中一顫。那顆冰封起來的心,似乎出現了絲絲裂痕。

兩人對視了良久,顧青很希望能從鳳寒修的口中聽到只言片語的安慰或者得到他的肯定。可是卻只見他将旁邊的一個小木匣子推到自己面前說道:“打開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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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

帶着一絲疑惑,顧青将那個小匣子拉近了一點,然後在鳳寒修期許的目光下,緩緩地将小匣子的蓋子打開了。

當這蓋子一打開,顧青便再也移不開眼了。

一塊有成年男人拳頭大小的紅色翡翠,安靜的躺在盒子正中。紅翡,是屬于比較常見的一種翡翠品種。當初顧青還是玉石雕刻師的時候,經他手雕琢過的紅翡,沒有幾千也有幾百了。

因為顏色豔麗,價格又不是很高,所以很多家中條件不錯的女士都喜歡這種翡翠所做出來的首飾。而他以前所在的珠寶行,所接的雕刻紅翡的單子更是不計其數。

如果僅僅是普通的紅翡,顧青當然不會如此大驚失色。但是鳳寒修給他的這塊,卻是罕見的“雞冠紅”。一般的紅翡,多為棕紅色或暗紅色,看上去使人有種“暗暗幽幽”的感覺。色澤厚實而不通透,玉質偏粗,而且雜質較多,所以紅翡的價值一直不算高。

可是“雞冠紅”卻是紅翡之中的翹楚,顏色亮麗鮮豔,玉質細膩通透,周身帶有一種玻璃光澤。“雞冠紅”也可以稱作紅翡中的“帝王石”了。

顧青小心翼翼的将這塊紅翡從匣子中取了出來,在燭火的照耀下,整塊翡翠呈現一種半透明的狀态,沒有絲毫的雜質參雜其中。

顧青記得上一世在蘇富比拍賣行曾拍賣過一塊極品“雞冠紅”雕刻的挂件,當時的成交金額高達三百八十萬港幣。他曾有幸見過那塊紅翡的成品,但是同自己現在手中的這塊比起來,不過爾爾。

“王爺打算将這個給我?”顧青将紅翡輕輕地放回了木匣中,這才回過頭對着鳳寒修問道。

鳳寒修扯了扯嘴角,對他說道:“你不是說要本王給你找塊玉石,然後雕刻出讓本王眼前一亮的東西嗎?這塊,你覺得如何?”

果然與自己猜想中的一樣!顧青望着匣子中的紅翡,露出癡迷的神色,“王爺就不怕我将這紅翡給毀了?”

“你不會。”鳳寒修看得出來,顧青那種對玉石的鐘愛,絕不僅僅是因為這東西的價值。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愛,猶如伯樂遇見了千裏馬;琴師遇見了極品的千年古琴一般。所以他願意将這價值不菲的紅玉交給他來雕刻。不知道為什麽,鳳寒修就是直覺的相信,顧青會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還給他一個眼前一亮的紅玉。

顧青再次輕撫了一下匣子中的紅翡,然後輕輕地将盒子關上,偏着腦袋看向鳳寒修,“王爺就這樣信得過我?”

“忘記我說的了?雕砸了,可是要被懲罰的。”鳳寒修輕輕地刮了刮他的鼻尖,“而且本王還有個要求,青青能否做到?”

對于鳳寒修所說的懲罰,顧青現在倒是不關心了。如此極品的紅翡在他手上,他怎麽可能還雕刻不出讓人心動的作品來?只是鳳寒修突然說有要求,這讓他好奇了起來,“王爺還想給我加難度啊?那這個賭可不怎麽公平呢!”

“那你接是不接呢?”鳳寒修略帶挑釁的看着他,從顧青看到紅玉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斷定這小家夥絕對不會再拒絕了。

“王爺有什麽要求,就說吧!”顧青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自信,這是來源于對自己技藝的信心,以及雕刻師的那一份傲然。

鳳寒修看着他這副模樣,覺得眼前這人似乎一時之間長大了不少,頓時心中難免也有些期待起來。這小家夥才多大?就算打從娘胎裏學起,也不過才五年的時間而已。可是顧青給他的感覺,卻像極了宮中那些老的雕刻師傅一樣。

“再有一個月,便是母後的壽辰。本王希望青青能夠用這塊紅玉,雕刻出一件讓母後滿意的東西,當作是生辰賀禮送給她。”鳳寒修原本并沒有這個打算的,只是顧青透露出來的自信,卻忽然讓他有了這個想法。

原來是要送給未來婆婆的生日禮物啊!顧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王爺放心好了,青青一定不會讓王爺失望的!”

見他突然就嚴肅了起來,鳳寒修還當是自己給小家夥的壓力太大,拍了拍他的背,安慰着說道:“不必太在意,就算你雕不出像樣的東西,本王也有其他的準備的。”

聽到他這話,顧青原本凝重的小臉頓時黑了下來,“王爺,我這還沒開始呢!您就拆我的臺?”

“本王這是讓你無後顧之憂呢!”鳳寒修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眼眸中多出了一抹笑意。

很多時候,顧青給他的感覺聰慧得有些過份了,但是有時候他又天真的如同一張純白的紙一般。雖然很好奇,顧青哪裏來的那種自信,但是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就算是他,不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嗎?

鳳寒修看着懷裏的小人兒,他的那些個小秘密,就讓他留着吧!就誠如他所言,只要他不背叛自己,又何必去在意那麽多呢?

接下來的幾日,顧青突然就忙了起來。

白天,他開始絞盡腦汁的構思着如何設計這塊紅翡,設計圖畫了一張又一張,鳳寒修的書房,都快要被他廢棄掉的那些畫稿所淹沒了。而晚膳之後,還要跟着鳳寒修學習各種知識,練字看書,根本一點閑暇的時間都沒有了。

由于皇後的身份擺在那,顧青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鳳凰更加的适合作為雕刻的原形。于是這一晚,當鳳寒修照常給他上完課之後,顧青便賴在了他的書房沒走,“王爺,您能不能幫我找來往年宮中給皇後娘娘做首飾、衣服的圖樣?”

南鳳以鳳為名,皇後又是六宮之首,所用圖案基本都是以鳳為主。而顧青此刻問道宮中所用的圖樣,鳳寒修立刻便将他心中所想猜到了七八分,“你是想用那紅玉雕刻成鳳凰送給母後?”

“嗯,但也不全是。只是想要看看以往宮中給皇後娘娘制作物件的圖樣,做做參考。”顧青是打算以鳳凰為藍本,雕刻紅玉,可是卻絕不是鳳寒修所想的那樣。只是現在他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不僅要給皇後一個驚喜,更多的,還是想要讓鳳寒修對自己刮目相看。

“明日我進宮之後,給你取幾張回來好了。”鳳寒修見他神神秘秘不肯說的樣子,當下也不多問。只是突然覺得自己讓顧青着手給皇後準備生辰禮物,似乎過于兒戲了。

第二天鳳寒修依言将宮中給皇後制造首飾的圖樣送到了顧青的手中,顧青拿着這個圖樣,破天荒的沒有再纏着鳳寒修,而是急匆匆的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顧青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天天将自己鎖在了書房裏。除了用膳的時候,能看得到他人,其餘時間,他誰也不見。

就連鳳寒修給他授課的時間,也被顧青以準備禮物而霸占了去。當然,連帶着鳳寒修的書房,也被這位小王夫給征用了。

其實就在鳳寒修給他帶回圖樣的第三天,顧青就将設計稿給畫了出來,但是他卻沒有急着動手雕刻,而是讓月華去柴房給他找了幾塊适中的木頭,用來練手。

雖然說雕刻的技藝以及經驗,顧青是絕對不會忘記。但是總歸來說,他是換了一具身子。而且現在所用的工具,也是他才叫金錢命人去打造的。

這一切,都需要磨合,所以顧青并不急着對紅翡下手。這難得的“雞冠紅”如果毀在了自己的手上,他恐怕得哭死在茅廁去!

而事實上,顧青的顧忌是完全正确的。當他動手開始雕第一塊木頭的時候,那最終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慘不忍睹”。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知秋抱着那堆廢木頭出去的時候,口中所嘀咕的話,“小主子想鍛煉身子,幹嘛非要躲在房裏劈柴呢?”

經歷過“劈柴事件”之後,顧青為了加快自己的磨合,又開始了雕豆腐。

豆腐軟,易碎,必須放在水中雕刻。這對于練就他的手力和眼力,都是極有好處的。

顧青的這些個奇怪舉動,在下人的眼中看來,簡直是吃飽沒事做,閑的發慌。所有人,甚至包括璟彥在內,都覺得顧青是不是魔障了。

哪有人成天沒事,将自己關在房裏,劈完柴之後,又開始撚豆腐的?

沒錯!就是撚豆腐!

當鳳寒修無意間看到那一盤盤從顧青房裏端出來,碎得撿都撿不起來的豆腐之後,他終于明白金錢為什麽會哭喪着個臉跑去自己那兒,讓他過來勸勸顧青了。

好在顧青這些在常人眼中看來十分不正常的舉動,并沒有持續多少天。畢竟有着底子在,顧青需要的僅僅也就是熟悉一下新的身體,了解掌握自己現在的力道而已。

當他覺得自己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距離皇後娘娘的壽宴,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了。

而這剩下的半個月,顧青則完完全全的過起了深居簡出的日子。終于在皇後壽宴前的第二天,将那塊“雞冠紅”雕刻完成了。

顧青看着自己辛苦了半月有餘的作品,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

作者有話要說:

☆、宮宴

南鳳皇宮,正宣殿內。

鳳淩天身穿明黃色盤龍錦服,帶着輕笑端坐高堂之上。坐在他身邊左側的,則是今天的主角,皇後蕭清雅。

蕭清雅的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端莊大方的回應着命婦們對她的恭賀。

在鳳淩天的右側,坐着一名看上去年約二十五六歲的女子,此女雙眸含笑,嘴角微揚。顧盼流連之間,自是帶着一番風情。雖然不及蕭清雅的絕色,可是她那種由內而外的狐媚勁兒,卻是皇後娘娘怎麽學也學不來的。

就在蕭清雅應付着前來祝賀的命婦、大臣之女時,鳳淩天則是側頭跟那名女子說着什麽。時不時發出幾聲輕笑,不難看出皇帝對這名女子的寵愛。

鳳寒逸坐在左側下手,看着主座之上鳳淩天那不合時宜的樣子,眉頭輕蹙。溫柔的眸光在掃過那名女子之時,多了幾分厭惡。

對于這一切,蕭清雅仿佛沒看見一般,依舊帶着得體的笑容,正襟危坐,接受着命婦們的朝拜獻禮。

“娘娘,修王殿下到了。”羅季俯身在蕭清雅的耳邊輕聲說道。

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蕭清雅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随意的看了一眼這二品诰命夫人送來的禮物,賞了她一句好話,将人打發走了之後,這才轉向鳳淩天。

“皇上,據說今日修兒會帶着顧青一同前來,那孩子臣妾看着十分聰明伶俐,皇上想必也會喜歡的。”

鳳淩天轉頭的瞬間,臉上那絲溫和的笑意就掩去了,只是淡淡的應了蕭清雅一聲便作罷了。

這一切看在赫連蘭心的眼中,不免臉上帶上了一絲得意之色。你蕭清雅縱然統率六宮,美豔無雙又如何?皇帝現在連看你一眼都嫌煩,這後位,遲早是我的!

顧青一手握着鳳寒修的大手,一手抱着一個半尺來長的黃花梨木盒子,鎮定自若的跟着他踏進了這正宣殿。

在場的王公大臣之中,難免有着消息靈通之輩。關于皇上下旨賜婚鳳寒修與顧青的事情,也是略有耳聞。原本還以為這只是謠傳的衆人,此刻見鳳寒修當真牽着一名年幼的孩子上殿,紛紛帶着一絲好奇看向了顧青。

顧青雖然表面上鎮定自若,可是握着鳳寒修的那只小手,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上一世作為一個普通人,他哪裏感受過如此“備受矚目”的感覺。

“兒臣給父皇、母後請安。”走到大殿正中,鳳寒修帶着顧青朝着鳳淩天同蕭清雅微微彎身行了一個禮,卻并未下跪。

來之前鳳寒修就跟顧青說過,一切只需照着他的樣子做便成了。于是顧青自然而然的也未曾下跪,同樣用“兒臣”自稱。

這一切看在鳳淩天的眼中,他眉頭微挑了一下,還未開口,卻忽然聽見身旁傳來一個軟若無骨,酥麻至極的聲音,“皇上,這孩子好生大膽,見着皇上與皇後,竟然不跪?”

赫連蘭心此話一出,原本還有些喧嚣的大殿,頓時就安靜了下來。之前雖然這些個王公大臣看似都自顧自的寒暄聊天着,其實都在偷偷的打量着顧青與鳳寒修。

鳳寒修見着皇上皇後不跪,那是因為早年皇上就下過旨,免了他和太子的跪拜之禮。而如今,修王殿下随随便便帶進來的一個孩子也這般行徑,這難免就讓一些有心之士拿着大做文章了。

當下便有人附和起赫連蘭心的話來,“皇上,微臣剛剛未曾聽錯吧?這孩子竟然自稱‘兒臣’?這……這……”

鳳寒修瞥了一眼說話的那人,他還道是誰,原來是赫連丞相最忠實的走狗戶部侍郎範秦。

範秦被鳳寒修冷眸一瞪,心下立刻打了一個顫兒,在那兒“這”了半天,也“這”不出個所以然來。

赫連蘭心心中暗罵一聲“廢物”,笑臉迎向鳳淩天,“皇上,臣妾聽聞前些時日您下旨,将個孩子賜給了修王殿下做王夫,想必這位就是修王殿下從赤延邊關帶回來的那個孩子吧?”原本還在猜測顧青到底是哪家公子的這些大臣們,在聽到赫連蘭心的話之後立刻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誰都知道,幾個月前鳳寒修自動請纓去了赤延邊關平息戰亂。那邊除了鎮守邊關的将士以外,便只有受戰火所累的流民了。

同時這話也連帶着讓支持太子與修王的那些王公大臣們,心裏生出了一絲疑慮。

都說皇上寵愛兩位皇子,可是為什麽修王殿下的正妃之位,卻偏偏許給了一名男子?是男子也罷,還是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幼童?

這讓許多人都開始猜不透皇上的用意了。

“修兒,朕也想聽聽你如何解釋。”鳳淩天倒是沒有因為他們的三言兩語就立刻發火,而是上下打量了顧青一番,這才望向鳳寒修問道。

顧青有些局促地看向鳳寒修,後者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緩緩對着鳳淩天說道:“回父皇,兒臣并不覺得有什麽需要解釋的!”

鳳寒修此話一出,赫連蘭心剛想開口反駁,便迎頭對上了他那雙清冷的眸子,當下心中一滞,結果就被鳳寒修搶了先。

“顧青乃是父皇下旨賜婚,兒臣即将要迎娶的正王夫,這自稱‘兒臣’又有何不可?”鳳寒修的目光掃過丞相那些還想要多嘴的爪牙,冷哼一聲繼續說道:“至于下跪,顧青受母後擡愛,上次入宮之時,母後便已經給了他免行跪拜之禮的權利。兒臣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皇後娘娘的決定還得知會一個後妃了!”鳳寒修一番連消帶打,對于赫連蘭心更是絲毫不給面子的譏諷了一下。

高坐于鳳淩天身旁的赫連蘭心縱然此刻心裏諸多不滿,恨不得将鳳寒修扇倒在地,将他的高傲踩在腳下碾碎,但也只能面帶微笑的看着他,保持着自己作為貴妃應有的氣度。

蕭清雅原本正安安靜靜的看戲,結果沒想到兒子毫無預警的就将自己也給拉下了水。面對鳳淩天投過來詢問的目光,她也只能略微颔首對着皇帝說道:“臣妾确實喜歡這孩子,便免了他的禮。這幾日忙着宮中事務,一時竟忘了向皇上禀報,還望皇上恕罪。”

“免了就免了吧,也不是什麽大事!”鳳淩天雖然對着皇後沒有什麽好臉色,但是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喊着要處罰她。更何況今日是皇後壽辰,鳳淩天可不會讓衆多的文武百官看了笑話去。

蕭清雅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笑,便不再看他了。這宛如驚鴻一現的笑容,讓鳳淩天有了片刻的失神。但是就在他想要多和皇後說兩句話的時候,卻突然覺得心頭一陣煩悶,看着她那張絕色容顏,也多出了一股厭惡的感覺。

“皇上?”

直到赫連蘭心喚了他一聲,鳳淩天這才将目光從蕭清雅身上移開,随後那股煩躁的感覺也逐漸地從他心頭消失了。

鳳淩天這短暫的變化,雖然沒有引起衆人的注意,但是卻也沒能逃過鳳寒修、鳳寒逸兩兄弟的雙眼。

鳳寒逸垂眸看向桌上的酒,端起酒杯就一飲而盡,身旁的王公大臣們,直道太子殿下酒量好,卻忽略了他嘴角被杯沿所遮蓋住了的那一絲苦澀。

“唔……”顧青輕哼了一聲,被鳳寒修握着的手稍稍的掙紮了一下。鳳寒修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用力傷了這個小家夥。低頭看了看那稍稍有些泛紅的手指,“沒事吧?”

顧青搖了搖頭,他不知道鳳寒修為何會忽然失态,但是他卻知道此刻自己就不應該再讓他擔心了。從他的掌中收回自己的小手,按照之前鳳寒修教他的那樣,顧青雙手捧着那個黃花梨木的盒子,往前走了幾步,不卑不亢地對着皇後說道“今日是母後壽辰,兒臣同修王準備了一份禮物獻給母後,還望母後喜歡!”

“哦?”因為赫連蘭心的故意挑撥,心裏生出了一絲膈應的蕭清雅,此刻聽見顧青竟然也有禮物送她,頓時有了一絲興致,“呈上來本宮瞧瞧。”

顧青依言将木盒遞給了旁邊的小太監,再由小太監捧着木盒送到了蕭清雅的跟兒前。

“青青,你可真是肯定,母後定然會喜歡?”鳳寒修看到蕭清雅臉上難得露出來的一絲期待,他忽然有些後悔由着小家夥胡鬧了。萬一顧青弄了個不合時宜的東西送上去,惹怒了帝後怎麽辦?

他倒是不怕什麽責罰,而是怕這樣一來會毀了蕭清雅的興致。

“王爺現在才問,不嫌有些晚了嗎?”顧青學着他目不斜視,嘴動唇不動的說道。

好吧!他承認他事前真的是沒有考慮周全,只不過,這不也是因為小家夥死活都不肯讓他看下,這盒中之物的原因嗎?

鳳寒修此刻只能在心中祈禱,但願小家夥之前所說的,不全然是大話。否則,他回去定然不會再放過他那個小屁股。

就在鳳寒修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顧青忽然有種菊花一緊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鳳凰

當小太監捧着那個黃花梨木的盒子跪在蕭清雅面前的時候,還未打開蓋子,她便已經對這份禮物起了興趣。

這一切只因為那盒蓋之上的精美圖案。

蕭清雅輕輕地擡了擡手指,羅季立刻會意的将木盒從小太監的手裏接了過來,呈到了蕭清雅的面前。

半尺來長的木盒上,一個大大的壽字幾乎覆蓋了整個盒面。顧青特意用镂雕的方式,将這個壽字突顯了出來。如果單單只是這樣,還不至于讓蕭清雅動容,她感興趣的原因就在于這個壽字竟然是以許多不同形态的“壽”拼湊起來的。

“倒是費了不少心思。”蕭清雅一雙素手拂過盒蓋,贊嘆了一句之後,便示意羅季将蓋子打開。

顧青與鳳寒修沒到之前,蕭清雅就已經收了不少的賀禮了,但是衆人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如此贊揚某人。一時間許多人都有意或是無意的,探着脖子往她那看去。

就連鳳淩天也被她的贊嘆吸引去了目光,只有赫連蘭心一臉不屑的将目光移開了。仿佛多看一眼,便會污了她的眼一般。

顧青罩在長袖下的手掌已經微微有些濕潤了,雖然他嘴上說的信心滿滿,但是心底還是有着那麽一絲絲的緊張。好歹是第一次正式送禮物給未來婆婆,萬一整出點什麽幺蛾子,他就是哭都來不及了。

羅季将木盒放到了身旁的小太監手裏,然後再小心翼翼地将盒蓋打開。當他看到木盒裏面的東西之時,明顯動作一滞。愣神了片刻之後,他這才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将盒中之物取了出來,呈到了蕭清雅的面前。

而此刻,鳳寒修終于知道顧青為何敢斷言,他一定能雕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來了!

縱使蕭清雅見過不少奇珍異寶,但是仍舊被眼前的這尊鳳栖梧桐玉雕所吸引住了。

一顆梧桐樹上,展翅欲飛的火鳳仰頭望天。兩者之間,只有鳳凰的尾羽與梧桐樹的枝桠有着一丁點的鏈接。鳳凰淩空傲視,梧桐禁默無聲,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高貴典雅,被這一尊小小的玉雕展示得淋漓盡致。

不管是梧桐樹的枝幹,還是那茂密的樹葉,以及那展翅欲飛,似要翺翔九天的鳳凰,全都栩栩如生。

她甚至能看到那比小拇指的指甲殼還要小上一半多的樹葉上,所雕刻出來的一條條脈絡;連接着鳳凰尾部翎羽上的花紋,以及它身上的鳳羽所呈現出來的紋路。包括鳳冠上,那猶如頭發絲粗細的翎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樹幹以及鳳凰羽翼的位置上,不知怎麽的多出了一絲絲仿佛雲霧一般的東西。這不僅沒有破壞掉紅翡那種晶瑩剔透的美感,反而讓整只鳳凰,多出了一股“仙”味。整尊玉雕渾然一體,宛若天成。

蕭清雅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鬼斧神工的雕刻。這尊鳳栖梧桐玉雕上的鳳凰,比起她之前所見過的任何一件帶有鳳凰圖案的物件來,都要精致、唯美得多。

此刻不光是她,就連原本因為一絲好奇,而側目的鳳淩天,此刻都忍不住贊嘆了一句,“這才應該是我南鳳之凰啊!”

鳳淩天這話一出,殿中的大臣們再也按捺不住了。紛紛向着高臺之上望去,都像一窺究竟,到底是如何一件東西,讓帝後同時都發出這樣的感嘆!

短暫的震驚之後,蕭清雅手中握着那鳳栖梧桐玉雕,看向顧青說道:“青青,你這份禮物本宮很是喜歡。看得出來,你和修兒花了不少心思準備。不過,本宮倒是有點好奇,到底是哪位名師雕出的如此美輪美奂的鳳凰來?”

聞言,顧青轉頭看了看鳳寒修,得到後者的首肯之後,他這才撓了撓腦袋,一副害羞的樣子說道:“母後謬贊了,這玉雕,其實……其實是出自兒臣之手。”

“嗯?拿來給朕瞧瞧。”鳳淩天原本也僅僅只是贊嘆了一下鳳凰的形态,此刻聽到這樣一件堪稱完美的雕刻,竟然是出于一名孩童之手,他頓時多了幾分興趣。

蕭清雅依言将手中的玉雕遞給了鳳淩天,之前還故作清高,一臉不屑地暗中嘲笑着蕭清雅少見多怪的赫連蘭心,在這樣近距離看了這鳳栖梧桐玉雕之後,便再也移不開眼了。

只是随後,她眼中的贊嘆和震驚,就通通被嫉妒所替代了。如此高貴的鳳凰,理應是屬于她的才對,可是此刻卻偏偏被獻給了蕭清雅!這讓自視甚高的赫連蘭心立刻不快了起來,帶着那股嫉恨,狠狠地刮了一眼站在場中的顧青。

顧青莫名的一陣心驚,他怎麽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這位貴妃娘娘?

鳳淩天将玉雕在手中把玩了一會之後,這才開口問道:“顧青,你說這玉雕是出自你手,那這鳳凰的形态,也是你所想出來的?”

顧青沒想到鳳淩天會由此一問,他之前對比過許多宮內的鳳凰圖樣,其實和他所雕刻的鳳凰大同小異。他這尊鳳凰玉雕之所以看起來與衆不同,最主要的還是體現在“精細”二字之上。

顧青二十六年的生命裏,與玉石作伴的時間就長達七年。大學還未畢業,他就跟着一名老師傅開始學習如何雕刻玉石。

所以他的玉雕基本功,可以說是分外的紮實。這尊玉雕,他運用了好幾個在南鳳朝還未出現過的雕刻技術,這才引得帝後同時贊嘆。

而鳳淩天的問題,根本就沒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一時之間有種不知道如何回答的窘迫。鳳寒修顯然是看出了顧青的局促,當下立刻接過話說道:“回禀父皇,這鳳凰形态,是兒臣想出來的。”

顧青今日僅僅只是因為玉雕本身,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如果再将剩下的功勞都歸于他的頭上,恐怕這盛寵至極就會引人嫉恨了。

所以此刻鳳寒修站了出來,将這一部分的功勞給占了去。

“你們兩個倒是真有心了,來人傳朕旨意,賜修王與修王夫玉如意一對。”

“謝父皇!”顧青與鳳寒修一同謝過之後,便退到了鳳寒逸的旁邊,落座了。

鳳淩天的賞賜倒是沒讓多少人驚訝,只是他對于顧青的稱呼,卻讓不少人心底有了一番思量。

單單從一個稱呼上,就能看出皇帝陛下對顧青的态度了。這還未曾大婚,照理來說,顧青是擔不起那“修王夫”三字的。

可是不管是鳳寒修之前對他的維護,皇後的寵愛,以及眼下皇上親口所說。這通通都向滿朝的文武百官傳遞出了一個信息,顧青這修王夫之位,恐怕是十拿九穩了!

就在衆人琢磨着回去之後如何通過顧青去巴結一下修王殿下的時候,一個猶如黃莺出谷,清脆悅耳的聲音忽然在大殿中響起,“臣女赫連佳參見皇後娘娘,這副錦繡富貴是臣女花了月餘時間親手所秀。雖不及紅玉名貴耀眼,但也是臣女一番心意,還望娘娘喜歡。”

顧青聞聲望去,只見一名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手捧一卷絲綢錦緞,蓮步款款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此女看上去年紀不大,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不知為何,顧青看到她的時候,總覺得她的身上有着一抹與她年紀不太相符的世故。

“赫連家的女兒,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呢!”就在顧青打量着赫連佳的時候,耳畔卻傳來了鳳寒逸的低語。

“他宵想的東西如此之多,不把女兒訓練成工具,怎能幫得了他?”鳳寒修看着給皇後獻禮的赫連佳,若有所思的說道。

兩人間的對話,并沒有刻意回避顧青,而顧青也打從心裏贊同鳳寒逸的話。雖然他不太清楚他們朝堂之上的那些勾心鬥角,但是有一點他卻清清楚楚——赫連佳在诋毀他。

顧青所獻的鳳凰玉雕固然名貴,可是皇後與皇上看重的卻根本不是那紅玉,而是顧青所雕刻出來的神髓。但是赫連佳僅僅幾句話,就将顧青的用心全部抵消了去。褒獎自己的時候,還不忘了踩低他兩腳嗎?

這樣的手段,也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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