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紅白撞煞
王雪聲音顫抖,她站在堂屋外崩潰大叫。
穿透力十足的叫聲立刻把所有玩家都引到了堂屋門口。
祈無淵也走出房門來到前院。
堂屋的大門完全敞開,屋內的情況一目了然。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重的鐵鏽味。
祈無淵看到一個人站在棺材左後邊雙手機械地張開,肘關節扭曲成一種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出來的樣子。
屍體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李明肚子上一道巨大的口子,肚子裏的內髒全部消失,甚至屍體內的鮮肉都被削掉大半,只剩下薄薄一層沒有“剔”幹淨的肉粗糙地依附在皮膚真皮層上。
祈無淵皺了皺眉,定睛一看才發現李明全身上下的皮膚十分透明——他的體內都被掏空了,只剩下薄薄一層的皮和骨頭支撐着。
視野往上,李明雙眼空洞,他的眼睛被挖走,只剩下兩個漆黑的眼眶望着堂屋大門處,死前的表情定格在一種極度恐懼的狀态上。
李明的臉頰兩邊被塗上圓圓的豔粉色腮紅,額頭正中間還點了一個紅色的圓點。
雖然院子裏血腥味濃重,但是堂屋內十分幹淨,沒有一點多餘的血跡。
李明的死狀殘忍又詭異,就連李權這種老玩家看到了都覺得後背陣陣發寒。
特別是看李明的屍體直視久了,更是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湧上心頭。
這是一種發自人類本能的對未知的恐懼。
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明怎麽會死的那麽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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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屍體手上全是斷裂掀翻的指甲能看得出來,李明死的并不好受,甚至是掙紮了很久才斷的氣。
這是虐殺。
作為第一發現人,這幅死狀可怕的屍體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王雪面前,她根本就接受不了,已經陷入了某種極度崩潰的情緒中,害怕得瑟瑟發抖。
四個玩家聚在堂屋門口,趙晉明在聽到王雪的尖叫後也被吵醒,跟着李權來到這裏。
趙晉明在看到李明屍體的瞬間,吓得沒忍住尖叫出聲,下意識轉身吐了出來。
趙晉明沒吐出什麽東西,但是五髒六腑還是翻騰得一陣難受。
他只看了一眼李明的屍體,就在腦中留下深深刻印象,又怕又難受,怎麽也不敢再看第二眼。
王雪蹲在旁邊的角落時不時幹嘔一聲,她低垂着頭哭得撕心裂肺,一邊哭一邊哽咽着喊“我想回家”。
兩個引導者一臉嚴肅,想要知道李明到底是犯了什麽忌諱才死的。
在看到李明第一眼的時候,就連經歷了四五個副本見多了死人的文瑤也是臉色一白,不太适應。
只有李權面不改色,一直固執地觀察着屍體死狀,希望觀察出來什麽名堂。
每死一個新人,副本結束後李權的引導者獎勵都會相應減少。
如果三個新人全部死亡,李權這次副本結束後就拿不到晉級中級玩家的資格——他絕對不能讓三個新人全死了!
文瑤和李權十分謹慎,誰也沒有率先走進堂屋。
文瑤緩了一會後,也跟着李權站在門口遠遠地觀察起着李明的屍體,她遲遲沒有說話。
最終還是李權努力壓下心裏的煩躁,準備跨門而入,去堂屋裏尋找線索。
這麽站在門外幹瞪眼也不是辦法,還不如進去找找副本信息。
說不定還能找到第一個打卡點。
單純的通關副本只能獲得系統給予的基礎獎勵。
「第四世界」獎罰分明,玩家的副本表現越優秀,每個副本獲得的獎勵就會越多。
打卡點就是系統用來評判玩家副本表現的标準。
也增加了玩家們主動探索副本的動力。
每個副本都會設置三個打卡點。
第一次打卡完畢後,手腕上的條形碼會從幽藍色變成暗藍色,第二次打完卡條形碼變成黑色,第三次打卡完畢,條形碼則會變成一種危險的暗紅色。
在低級副本中找到打卡點後系統會自動彈出提示,每次打卡完成後,玩家就會遭遇一次副本危機。
玩家們對此早有應對,都會在打完卡後立刻準備好道具,迎接副本危機。
一般第一次打卡完畢後,玩家們遭遇到的危機都不會太難,在玩家們早有準備的情況下,可以有驚無險的度過。
所以有很多求穩玩家進入副本後只追求打卡一次。
最先打卡成功的玩家得到的獎勵還會更多。
李權和文瑤都不是什麽好人性格。
他們不約而同的都沒有告訴新人玩家關于“打卡點”的信息。
反正「第四世界」也只是要求引導者回答新人玩家的問題咨詢。
沒有說要引導者主動告訴新人信息。
就在李權準備進屋子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他守夜的時候香滅了。”
祈無淵向堂屋走來。
“作為懲罰他被做成了紙人。”
祈無淵越走越近,王雪挪了幾步縮在趙晉明身後什麽也不敢看。
李權和文瑤沒有質疑祈無淵話裏的真假。
他們都把祈無淵當成了來過劇情的NPC。
李權對着祈無淵禮貌地說:“請問為什麽是被做成了紙人?”
“因為紙人不點睛。”
距離近了,祈無淵又仔細掃了一眼堂屋內的樣子。
“所以他被做成紙人後,眼睛就被挖掉了。”
祈無淵越過他們走進堂屋,看都沒看李明的屍體,從櫃子上重新拿了三根香,他把香點燃後,重新插在了陳烨的遺照前。
三炷香換好後,幾個玩家都發現這會他們再看堂屋,屋子裏就少了一些讓他們感到壓迫的不适感。
“守夜的時候案臺上的香不能熄,蠟燭不能滅,火盆裏的紙錢不能燒幹淨,這些事情都是需要守夜人去照看的。”
“不然是對逝者的不尊重。”
祈無淵皺着眉頭,給玩家們好好說了一遍守夜需要遵守的規矩。
這些是葬禮上的正常流程,在現實裏守夜的時候不這麽做,最多落得一個心大、不尊重逝者的幾句說教。
三個新人一看就是沒怎麽參加過葬禮的年輕人,不清楚這些規矩很正常。
但這裏是副本裏,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必須謹慎對待。
昨天晚上祈無淵拜完堂後就被帶去了卧室,和陳烨一番周旋後身體撐不住,就拖着病體休息去了,實在是沒有精力和機會去提醒還要守夜的玩家們。
他原本以為看起來氣質沉穩的兩個老玩家會給三個新人說一聲。
至少說一下守夜的禁忌,這些也不算是多偏的避諱,稍微上點年紀給家裏人辦過葬禮的人都知道。
這種禁忌習俗需要接觸這些副本的玩家沒有理由不知道。
但是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新人們并不知道守夜要遵守的禁忌。
祈無淵想到昨晚隐約聽到的“引導者”。
呵,哪有那麽好心的存在。
祈無淵看似無意地掃了一眼站在門外的文瑤。
祈無淵這方面的東西知道得多,不介意給玩家們答疑解惑。
他知道玩家們對他的誤會。
或者說身為NPC身份的扮演者,對祈無淵來說有這種誤會才算合格,拆穿後反而要崩人設。
既然都已經誤會了,還不如故意僞裝成了一個可以和玩家們站在同一立場上的NPC。
祈無淵對裝成NPC吓人這種狐假虎威的事情沒有興趣。
他沉了沉眼眸。
趙晉明看着站在堂屋內告訴他們這些消息的祈無淵,愣愣地說了聲“謝謝”。
他原本以為這個新娘是BOSS,覺得他很可怕來着。
但是……
趙晉明這會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不覺得新娘在說謊。
文瑤回應了祈無淵的話,她笑着說:“好的,多虧了您,瞧着我們城裏待得久了,人都糊塗了,真是謝謝。”
一邊說着,她一邊微微後退,言語間雖然十分恭敬客氣,但是句子裏全都藏着對祈無淵的不信任,暗示他在說謊,他們作為“城裏人”的玩家才是一起進入副本求生的同類人。
李權被文瑤的暗示點醒,也跟着只是小心謹慎地對着祈無淵道謝,沒有其他反應。
祈無淵斜斜地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有解釋。
這時,陳嫂帶幾個穿着奇怪的人打開院門走了進來。
“喲,你們都在呢?”
祈無淵沒有接話,陳嫂走到堂屋門口,自顧自地說:“快,把屋子裏的紙人挪一挪,陳道士帶着人來了,這會該給新郎做法事了。”
陳是村子裏的第一大姓,村裏大多數人都姓這個。
陳道士身後的兩個年輕小夥走進堂屋,眼睛都不帶眨的就抱起李明的身體,把他挪到了堂屋裏面。
玩家們甚至看到了搬弄李明屍體的一個年輕人在搬動的時候把手放在李明肚子裏,沾上了不少血跡。
但是那個年輕人什麽反應都沒有,似乎真的只是把李明的屍體當成了葬禮上的紙人。
祈無淵若有所思地看着這一切。
今天村民們可以随意進入堂屋了。
陸陸續續又來了很多吃席的村民。
祈無淵作為死者的新娘,這會只需要坐在堂屋裏和死者待在一起就好。
玩家們比較慘,他們作為陳烨唯一的近親,必須在道士做法的時候跟在道士後面一起轉圈磕頭,一比劃就是好幾個小時才休息一次。
道士作法也是一種葬禮風俗。
玩家們連午飯都來不及吃一口,就被村民們趕鴨子上架的跟在陳道士後面開始比劃了。
村民們風風火火地進行着葬禮上的流程,每個環節都掐着點進行。
祈無淵坐的地方視角開闊,他坐在椅子上閑散地觀察整個院子裏的人。
村民們趕着葬禮流程,稍微觀察一下就能看出來其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他們不像是參加葬禮的,反而像是在表演葬禮。
沒有真切的悲傷流露出來,只是機械地進行着一個葬禮上該有的流程。
雖然葬禮上的每一步都沒有出錯,但還是産生了一種違和感。
四個玩家分為兩組輪流跟着陳道士作法比劃,一組上去比劃的時候,另外一組就直接倒在旁邊的軟墊上休息。
兩個老玩家還好,只是被這些繁瑣習俗弄得有些煩躁。
完全沒有給他們自由探索的時間。
兩個新人是真的累了,本來前天晚上就沒休息後,還頭一次目睹了死人。
就連王雪都沒心情難受了,一場跳大神結束後,倒在軟墊上就開始閉眼休息。
祈無淵無聊地坐了幾個小時,四個玩家就跟着陳道士昏頭轉向地比劃了幾個小時。
直到天色暗淡下來,作法才結束。
玩家們還沒吃晚飯就看到此時村民們人手拿着一根稭稈,看起來像是準備要去哪兒的樣子。
這時陳嫂也拿了幾根稭稈進來,發給了玩家們。
“走吧,我們該上山神廟了。”
祈無淵把玩着手上長長的稭稈,在聽到陳嫂說的“山神廟”後,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