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南風這兩天的心情極好。
南華長公主信守承諾,出席皇家賞梅大會時戴了寧縣珍珠頭面,豔驚四座,寧縣珍珠自此一站成名,成了上流社會的搶手貨,價格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幾乎是一天一個價錢。南風屯的都是成色上好的珍珠,價格飛漲,到南風将珍珠出手之時,當真是賺得盆滿缽滿,讓南風時常從睡夢中笑出聲來。
還有一個人,也小賺了一筆,但他的心情可沒有南風輕松,就是當初南風送了他一顆珍珠的初九。不過一顆珍珠,賺得自然不能與南風相比,但對初九來說,也是很大一筆收入了。當初接受的時候,并沒有覺得是太大的負擔,但一眨眼珍珠從幾兩銀子升值成了幾百兩,除了興奮,老實的初九還是有點不安。
輾轉反側了兩晚,初九還是決定将珍珠還給南風,總覺得這小小的珍珠很是燙手。
南風看到珍珠的時候還有些奇怪:“你怎麽還沒賣?我看最近這價格漲得有點瘋狂,應該快要回落了,早點賣掉,落袋為安吧。”
“不是,這珍珠也太貴重了,我覺得我不能收,所以還給大人。”初九有些不舍地将珍珠朝南風眼前送了送。
“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收回。”南風拒絕,不過看初九很堅持,又說道:“珍珠送你的時候不過幾兩銀子,能漲到今天的幾百兩,是你的眼光和堅持,所以不要有負擔,收下吧。”
初九覺得南風是一個很會做思想工作的人,短短幾句話,就讓他打消了顧慮,安心地将珍珠收下了。想到很快能到手的銀子,初九咧開嘴笑了:“那珍珠我就收下了,不過我也不能白拿這錢,正好最近咱們的案件也都了了,我請大家出去松快松快,前兩天九娘說雲月山莊新請了戲班子,讓大家有空過去玩玩,正好我也賺了錢,玩的費用我來出,咱們沐休的時候去好好玩一天。”
“也好”南風對于初九的做好很是贊成,不過也知道雲月山莊的消費不低,于是又道:“你出五十兩,剩餘的公中出吧,也不要有幾個錢就大手大腳糟踐了,總得存點老婆本吧。雖然春九娘可能不在乎你出多少聘禮,不過你一個大男人,多準備點,是對女人的尊重,也是你的體面,你說是不是?”
初九聽得連連點頭,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急了:“大人,我和春九娘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我們就是普通朋友,很普通很普通的那種。”
“你們的關系有多普通,你自己清楚就行,反正這次的活動,由你全權負責,我就當甩手掌櫃了,你去安排吧。”
初九覺得南風笑得很賤,心中不由腹诽,哪次活動不是自己和謝樾忙前忙後的,你一直就是個甩手掌櫃,要求還忒多,還好意思說。
初九很快就做好了安排,休沐那天全組出動,雖然不是第一次活動,但因都是年輕人,對集體活動總是有些期待的,不過在聽說裴述也會參加這次的活動時,大家情緒多少受了點影響。
南風也是暗暗叫苦,雖然之前都是她主動請裴述加入的,但這一次真不是,初九出錢,她自然不會請裴述來增加初九的負擔。也不知裴述從哪裏聽說了他們要去雲月山莊的消息,主動要求加入,說每次都因故不能參加他們的活動,這一次,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也要推掉,一定參加他們這次的活動,弄得南風想推也不敢推。
有了裴述的加入,這次活動大家都有些放不開,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的,南風都覺得別扭,大概唯一自在的就裴述了,南風想,這大概這就是上位者強大的心理素質。
春九娘忙碌得像個陀螺,不過依舊早早地到門口迎接大家,然後把住所、活動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因為天氣冷了,室外的表演也換到了室內,異域歌舞也換成了本地戲曲,請的都是一線的名角,就算是暢春園也請不到這許多的角,難怪生意紅火得不行。
南風一行人吃了當地特色的午餐,下午他和裴述、謝樾去賞梅,其餘三人去釣魚,晚上照例是河鮮燒烤,味道比上次似乎又精進不少。南風暗暗點頭,能夠精益求精,這雲月山莊前途不可限量啊。
吃完了飯,南風便吵吵着要去聽戲,春九娘早已為他們安排了最好的位置,一行人邊吃茶點,邊聽戲,倒也漸漸忽略了因為裴述加入而引發的不自在。
不過沒聽一會兒,南風就有些後悔了,她熱衷聽戲,熱衷的不過是那種熱鬧的氣氛,對戲本身,其實并無太大的興趣,甚至并不能完全聽懂。而且今天,大概為了照顧前來的男性聽衆,主要都是花旦的戲,大青衣美則美,但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實在不是南風的菜,沒聽一會兒,便有些不耐煩了,但看看其他幾人,卻都聽得如醉如癡,就算是裴述,也不自覺地用手輕輕叩擊着大腿打着拍子,想來這戲唱得很是不錯。
南風有些無聊,加上室內人多,地龍燒得太熱,空氣有些憋悶,便找了個借口出來透透氣。不過她剛走到門口,便遇到了春九娘,她也從室內出來,兩人就在門口碰上了。
春九娘滿面春風,見到南風更是高興,在得知南風對聽戲不是很有興趣時,似乎找到了同道之人,更是高興:“我就覺得和妹妹特別有緣,咱倆的興趣愛好也都一致,這咿咿呀呀的小調有什麽可聽的,姐姐帶你去看帶勁的演出,保管你喜歡。”
帶勁的演出?南風的眼睛一亮,春九娘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南風心領神會,随着春九娘蹑手蹑腳地走出了聽戲的院落。
出了門,春九娘卻不往外走了,卻是拿出一個黑色的頭套,沖南風抱歉地笑笑:“妹妹,不好意思,這演出的地方得保密,所以委屈妹妹戴個頭套。”
這麽神秘啊?想來這表演一定很勁爆,南風更想看了。她任由春九娘給自己戴上頭套,很厚,完全看不見外面的世界,然後,春九娘走上前,牽起了她的手。
春九娘牽着南風,七拐八彎地走了很長一段路,南風被轉得七暈八素,完全失了方向,終于聽到春九娘說:“到了。”
春九娘并未摘下南風的頭套,而是讓南風站着,過了一會兒,她再次牽着南風,走了一小段平地後,便下了一段長長的樓梯,然後她摘下南風的頭套,說了聲:“這一次是真的到了。”
南風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從剛才走的一大段樓梯,她猜自己是在地下。果然,這是一個很大的空間,被隔成了一個個的小房間,每個房間門上都挂着七彩的琉璃燈籠,将整個空間映照得流光溢彩,讓人目眩神迷。雖然隔着門,看不清房中的擺設,但從外觀看,已是奢華到了極點。
春九娘笑着将南風帶到了其中一個房間,房間的擺設與一般的房間不同,豎了一個很大的屏風,這屏風也與一般的屏風不同,沒有任何的圖案,只是純白的絹絲,近乎透明,在燈光的映射下,屏風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這就是帶勁的演出?南風有些遲疑地在案前坐下,春九娘拍了拍手,很快有丫鬟送上了酒和小菜,量不大,卻都精致到了極點,看得南風又有些餓了。
春九娘給南風倒上了酒,南風端起來抿了一口,眼睛不由一亮:“這酒和女兒醉有得一拼,甚至更和女子的口味,你從哪裏搞來這麽好的酒?”
“好喝你就多喝點”春九娘嘿嘿地笑:“這酒的确适合女子,不上頭,也不容易醉,我已經給你準備了兩大壇,明日就給你送府上去,以後定期給你送,管夠。”
“不必不必”南風連連擺手:“我原本并不好酒,只是偶爾饞了喝點,送多了糟蹋。”
“送給妹妹糟蹋我高興”春九娘大手一揮:“你就不必與我客氣了,你送我的珍珠,已升值近千兩,幾壇酒算啥?再說我送你酒也不是因為珍珠,就是與妹妹投緣,想把自己認為的好東西送給妹妹分享,所以你就不要與我客氣了,再拒絕就是看不起姐姐了。”
南風是個豁達的人,也就不再推辭,她現在的主要心思也被帶勁的表演所占據,一心等着演出開始。
很快,室內的燈光暗了下來,音樂聲漸漸響起,南風随着春九娘的視線望去,在屏風的後面緩緩走出一個人影,身材高挑,衣袂飄飄,仿佛仙人下凡。
然後仙人開始跳舞,動作柔中帶鋼,每個動作都是力量與柔美的結合,每個動作都在挑戰人體的極限,卻又不失美感,看得南風心裏直呼過瘾。但這遠不是全部。
南風看得目不轉睛,這可比那咿咿呀呀的小曲有意思多了,正看得起勁,卻不想畫風突變,屏風後面的仙人開始脫起衣服來,動作依然優美,并不讓人覺得低俗,反而比之前的舞蹈更添了一種不羁之美。直到仙人将上衣半褪下來,露出背部肌肉的線條,南風只覺得熱潮上湧,臉燙得像着了火似的。這也太勁爆了,南風覺得自己的小心髒有點受不住,這再看下去,自己的名聲還要不要啊?
南風下意識地朝春九娘望去,她可比自己淡定多了,邊看邊小酌,完全不像自己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見南風看過來,春九娘湊近南風,壞笑道:“這表演帶勁吧?”
南風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尴尬地笑笑,春九娘便又笑了,壓低了嗓門:“你放心,這裏很隐秘,沒人知道,你也別放不開,來看這表演的,可都是上流社會的夫人、姑娘,不到一定的級別,我還不招待呢。”春九娘又指了指屏風後的男人:“這個男人是一等一的極品,我特意為你招的,絕對的雛,今天是第一次表演,表現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你可真是有眼福。”
南風的視線又往屏風後飄,屏風後那人将上衣褪下又忽地穿上,再褪下,再穿上,反反複複,實在是很吊人胃口。南風很是糾結,看還是不看?照理是不該繼續往下看的,但實在有些欲罷不能啊,好想繼續看下去,咋辦?
南風正在與自己的邪念做思想鬥争,卻聽屋外一陣喧嘩,春九娘也怔住了,很快站起身,正要出門去看看發生了什麽,門卻突然被踹開了,裴述和謝樾兩人出現在南風的面前。
南風被吓了一跳,裴述的臉色很不好,尤其是當他看到屏風後的男人将上衣很潇灑的褪去,然後用力往後一抛,衣服在半空散開,像一朵盛開的蓮花,美得不可思議。裴述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南風忍不住撫額,看有色演出,讓頂頭上司抓包,還能不能更倒黴一點啊?
也不知道如何應付眼前的場面,好在屏風後面的男人在聽到響動後,停止了演出,飛快地将衣服穿了回去,南風總算找回了一點神志,結結巴巴地問:“你們怎麽來了?”
“你突然不見了,而且很久沒有回來,我們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所以到處找你。”答話的是謝樾。
“沒想到你逍遙得緊,簡直樂不思蜀啊。”裴述幾乎是咬着牙說完這句話。
南風立刻就明白了,甚至引申到裴述一反常态地答應參加這次活動,是擔心自己遭受神愛公主或夕月郡主算計,所以也跟着來了,有他在這裏,至少動手的人要顧忌一些。
南風覺得很慚愧,想說些什麽彌補一下,裴述卻根本不搭理他,謝樾也沒給她好臉色。也罷,總歸都是自己的錯,南風正想着将姿态放得更低些,态度更誠懇些,屏風後面的男人卻突然走了出來。
他已穿好了衣衫,風度翩翩,氣質卓然,而且居然是南風認識的人,俞少青。
南風驚得目瞪口呆,這俞少青好好的長公主府護衛不做,怎麽跑來做了脫衣舞郎?當日南華長公主明明說過會對他有所補償,怎麽會淪落至此?
南風忘記了裴述和謝樾的存在,有些吃驚地看着俞少青:“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長公主把你趕出來了?”
“怎麽可能?”俞少青笑得十分豪氣:“能把我趕出來的人還沒出生呢,我就是聽說今天你會來這裏,春老板又在招新人,我知道你倆的交情,估摸着是招待你的,所以臨時客串了一把,怎麽樣,表演得不錯吧?”
俞少青沖南風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南風只覺尴尬,躲閃着他的視線,然後不可避免地視線與裴述碰了個正着,裴述的臉色更陰沉了,咬着牙:“夏大人,既然俞護衛專程為你表演,你就留下來繼續看演出吧,很抱歉,打擾到你的雅興了。”
“對,咱們繼續,剛才最精彩的部分被打斷了,我再來一次。”俞少青興致勃勃,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場面尴尬。
南風連忙避開:“不看了,我剛才也是好奇,并不知道這表演這般,這般——”南風詞窮,想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個合适的字眼,只好含糊帶過:“也算見識過了,我這就走,這就走。”
南風說完沖春九娘拼命使眼色,春九娘連忙上前自我檢讨:“是我不好,想着讓南風妹妹長點見識,也沒告訴她到底是什麽表演,吓到她了,南風妹妹,真是對不住了,我馬上擺酒賠罪,咱們喝酒去,喝酒去。”
南風順勢就跟着春九娘往外走,經過裴述身邊時又請裴述先走,春九娘也在一旁相勸,但裴述并不搭理南風,南風只好沖謝樾使眼色,謝樾也是一臉不悅,不過到底相幫着将裴述勸走了。
南風走出房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俞少青仍在原地站着,笑盈盈地看着她們離開,見她回頭,眼睛一亮,臉上的笑意更深,他原本就長得好看,器宇軒昂,加之南風剛剛深入了解過他的好身材,這一笑,看得南風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因為裴述謝樾的突然闖入,最精彩的部分沒仔細看,真是遺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