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日水潭的水并不涼。水流劃過皮膚有種溫潤的感觸。
枝葉交叉間遺漏下的光影交錯,映在碧色的水潭面上,溫暖又清新。
激烈的水聲響起,應和着兩個男人紊亂的呼吸。
遲禦有時候會想,他和二皇子兩個人常常商量着事情就滾到一起去,是怎麽回事?也許是相識的開端就不怎麽對頭?但身體習慣了親密接觸後,遲禦已經很難想起做暗衛時生人勿進的狀态該是怎樣了。
他必須得承認,他并不讨厭這樣頻繁的身體接觸。
然而這會兒被人一勾手指就下了水,又被捉着肩在水裏來了一場,還弄濕了本來就沒被弄髒的衣物……遲禦游了兩步靠在水潭裏的一塊巨石上休息,一邊看二皇子餍足的神色。
“您體力可真好。”
這可是真心話,騎了馬殺了狼還有體力在野外,在水裏(阻力這麽大的地方)運動一場居然看不出疲态。這麽好的體力怎麽不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他這會兒心情已經平複下來,對方才被二皇子那一張俊臉徒然迷住的自己感到好笑起來。明明早知道二皇子是個怎樣薄情寡義又殘忍随性的人,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對二皇子動心的一天。
然而剛才那一瞬,确實是動心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
遲禦自覺還是個正常的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會因為一時的身體沖動,或是被眼前場景所迷惑,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二皇子确實對他有影響,可人是他上司,是給他發工資的人,還給了他機會。
人又确實有一張足夠引人犯罪的臉,就算總是神情陰鸷也掩蓋不了二皇子是個美男子的事實。以貌取人是人的通病。
而現在,遲禦發覺自己的情緒随着身體的沖動的發洩而平息。他想,是該和二皇子談談了。
要談些什麽,他也沒有定論。只是有些疑問需要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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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的關系中,他從未試圖去奪得掌控權,但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有失去過掌控權。然而遲禦敏銳的意識到,他對自己的控制力正在下降。這當然不是好事,就算影響他的那個人是他的上司。
他不想有朝一日完全被另一個男人所掌控。
一點兒也不允許。
遲禦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天生反骨,不太适合這個封建制的社會。“封建制”這個詞也是在記憶深處裏的。二皇子自然待他是極放縱的,超脫了一個主子對下屬的溫和,可這樣的放縱本來就是一種角色設定。
遲禦發覺自己有些沉溺其中。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于是遲禦喘過一口氣,輕聲道:“您有心情解決我一些疑問嗎?”
二皇子輕笑道:“你方才在馬上不是就有事要對我說嗎?何不先把那事說完?”
遲禦擡眼看向二皇子。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種緊張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
這是兩個男人無言的交鋒,誰都不想認輸。
遲禦卻突然明白了什麽。是了是了,這也是二皇子待他優容的表現之一。他從前從未想過能有一天對一個皇子這般說話。可這樣的優容是真實的嗎?二皇子又是出于什麽樣的态度?
遲禦忍不住笑出聲來:“所謂過時不候。方才想對您說的話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試探。
二皇子抿了抿唇。
他看着遲禦輕松下來的臉色,不由得道:“你可真善變。”
也許吧。
遲禦也看不明白自己。
執意要得到的答案,到底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态?
而得到答案了以後,又會怎麽樣?
會對現實産生什麽影響嗎?現在的生活會發生改變嗎?
遲禦其實很享受現下在二皇子府的生活。他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這種需要和作為一個暗衛時被當做工具的需要不同,而是作為一個個體被需要着。
遲禦能感受到,二皇子看着他的眼神,是真實的。
也許這樣令人滿意的生活會發生改變,但遲禦還是想要知道答案。哪怕做出“逼迫二皇子”這般大逆不道的事。
或許是因為他有恃無恐?
二皇子寵壞他了?
遲禦雙手掬起清水,抹了一把臉,把散開的黑發撥到腦後。
他側過頭淡淡道:“善變是個美德。”
二皇子默默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你想問我什麽?”
“此間事已了。殿下有沒有想過,放我走?”遲禦平靜道。
二皇子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笑了:“你是當真想走?”
“殿下以為呢?”
“我?”
遲禦直視着二皇子有些躲閃的眼神道:“殿下想說些什麽我也大概能猜得到。但即使是我,也是想要聽到真心話的。我鬥膽以為自己在殿下心中的分量不低?”
二皇子嘆了口氣:“你是被五弟的話給刺激到了麽?”
遲禦搖了搖頭:“和五皇子無關。還是說,您一直無法釋懷的是我曾經的身份?”
二皇子愣了一下。
他把拳頭握緊又松開,然後呼出一口氣挫敗地沉入水中,半晌才又浮出水面。他的面色平靜下來,自嘲道:“看來今日是松懈了,竟被你擠兌起來。”
他因一時放松而被遲禦鑽了空子,一時間心神失守。冷靜下來才覺得好笑。看遲禦的神情就知道他說要走只是場面話,只是為了逼出他的幾句話罷了。然而被這樣逼迫,二皇子神奇的并不生氣。
他只是看着遲禦平靜的雙眼,認真道:“我當然不想放你走。你問我哪個兄弟,得到一個武功高強還心思靈敏的下屬,也是不容易放手的。況且入了我的府門,除非我厭倦了,就沒有一個自己能走的了的。你也一樣。我秦肅從來不會讓嘴裏的肉溜走。”
他明白遲禦要的也只是一句真心話罷了。
這對于下屬來說着實是一種僭越。但二皇子清楚,遲禦和他其它下屬都不同。
至于哪裏不同,他還說不分明。只是态度的不同總不是假的,二皇子只對遲禦這般寬容過。再沒有第二個人能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
二皇子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卻抓不住頭緒。
但這已經夠了。
起碼現在是夠了。
對二皇子來說是如此。
對遲禦,亦如是。
又是一陣沉默,遲禦終于笑道:“日頭差不多了,別讓其他殿下等急了。”
兩人上了岸。
裏飛沙早已經吃飽喝足在水潭邊的空地上散步。見兩人終于上岸,歡快地嘶鳴了一聲。
用內力把衣服烘幹,遲禦自然地任二皇子把自己放在身前。
談話過後兩人都有一些尴尬,因而回程的路上便只是沉默。
原路返回時先前的一堆狼屍已經消失了。只留下暗褐色的血跡提示着這裏曾經進行過怎樣一番戰鬥。
而那些狼屍,則毫無疑問出現在了集合地點。堆成一座小山,一旁還點綴着幾只獐子和山兔。
二皇子看着那一堆被自己砍的七零八落的狼屍,惋惜道:“還說給你做個披風圍脖的,看來披風是做不成了,圍脖倒還能湊合。”
遲禦失笑:“您可省省吧,這都碎成什麽樣了。”
又等了一會兒,其餘皇子也都返回,各自帶着戰利品。
他們本騎在馬上是滿意的姿态,走進卻都帶上了驚訝的表情。
七皇子回來的不早也不遲,他見了二皇子身邊一堆的狼屍,不由得叫到:“二哥您是去哪兒掏了狼窩?”
二皇子語氣驕傲:“我可都說了,就算成績減半,你們也未必比得過我。”
七皇子便嘆息道:“二哥就是厲害。”
待到諸位皇子聚齊,便是論彩頭的時候了。
二皇子毫無疑問奪了魁,就算是成績減半也是如此。
于是他帶了一堆諸位兄弟的随身用品回家,什麽玉佩啊短刀啊……能被皇子帶在身上的能是什麽凡品?
皇帝第二日便知道了這次圍獵的結果。
他還把二皇子叫去誇獎了一番,順便問了聲:“你是真喜歡那個男人?”
毫無疑問,他和遲禦秀恩愛的事兒也被報到禦前了。
這是二皇子預料中的事,他便大方應道:“他合兒子的心意。”
皇帝嘆息一聲:“朕原想替你擇一賢良淑德的皇妃的。”
二皇子忙出言安慰:“父皇寬心。兒子命中無嗣,又克妻,本該一生孤寂,能有人陪着不是好事嗎?”
皇帝不悅道:“你說什麽胡話?!罷,罷,你既喜歡,朕也不多說什麽了。”
這對話傳開後,又是一番議論。
遲禦卻不管這些。
圍獵結束後他就收到了風雨樓的留言,道是有一疑難任務求助解決。他向二皇子報備一聲便出了京,二皇子和皇帝禦前奏對的時候他已經在百裏之外了,壓根不知道這事兒。
等他回來已是一個月後了。
皇帝的辦公地點已經搬回了京城。
遲禦一路回二皇子府,只聽得“二皇子自華榕園回來後便抱病休朝該不會得了什麽急病”的傳言。算算竟休朝七日了。
二皇子府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中。
而剛一進府,遲禦便從心急如焚的暗衛首領那兒得知了一個消息。
——二皇子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在新街口買了兩件衣服,和母上大人在南京待了四天,一共買了四件了都……一件白色短袖一件白色中袖一件白襯衫一條連衣裙……QAQ購物癖無法挽救腫麽破……
越發感覺到在這個看臉的社會生存是很不容易的~!而作為一個天生皮膚黑無法挽救的女漢子,作者已經棄療了……
今天這章有點找不到感覺,所以大概有點亂。
因為本來大綱內容今天的內容是算在上一章裏的,可是昨天的圍獵爆字數了……╮(╯▽╰)╭
話說回來,幕後黑手作者還木有考慮好啊……
第一卷的點擊率比第二卷高蠻多的,因為第二卷節奏變慢了吧……作者我還是第一次寫原創的耽美,節奏和劇情都不好掌握,而且之前也沒有大綱。雖然想要寫一個蛇精病出來,可是二皇子明顯還是不夠蛇精病╮(╯▽╰)╭作者現在略迷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