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海上的浪潮越來越大, 慢慢的天空也發生了變化,等最後那點殘陽消失後,天上悄悄地奔來了密密麻麻的烏雲, 雲層越來越厚漸漸地壓下來,讓人透不過去。
藍明錦:“這糟糕的天氣, 估摸着一會兒還要生成天然的雷電。”
景年看着惡劣的生存環境臉色焦急:“海上變化太快了, 我們怎麽辦?”
藍明錦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泛白狀态不好,抻了抻他的鬥篷,安慰道:“你這鬥篷水火不侵, 起碼這海水拿你沒辦法, 不用怕。”
景年的狀态并沒有因為這句安慰好多少:“那你呢?實在不行,你就把我放下吧,我卷着鬥篷在海上飄着,你先離開, 等雷雨退下去再來找我。”
藍明錦聽見他心跳很快, 一只手順了順他的後背,“我能帶你離開, 別胡思亂想了。”
景年眼眶有些紅,看着漆黑的雲層如萬馬奔騰般奔來,仿佛把天空踏碎了似的, 他倔強的說道:“我沒胡思亂想, 我說真的呢!”
藍明錦心道:這小少年是真不懂, 還是假不懂, 就算鬥篷能隔離海水, 但巨浪又要怎麽隔離, 拍打下來會直接把鬥篷打壞了, 甚至還可能把人拍死,這小家夥又沒有煉過體,下去了等于找死,她剛剛那話就只是安慰他,讓他心裏舒服些,怎麽反倒起了副作用?
她将人按在懷裏,從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血液襯得她的眸子越發犀利,她淩空劃了一道符箓,只見這符箓充滿血色,像一個大印一般照在兩人身上,随後消失在空氣中。
藍明錦拉緊少年,一步仿佛百裏,像在黑煙翻滾的雲層下空間跳躍,上一瞬還在雷雲之下,幾步就跑出了最嚴重的範圍。
但同時因為使用了空間之力,這讓景年的身軀感覺到有些撕裂般的難受,藍明錦已經盡力在維護他了,等她離開雷雨範圍的時候,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暈過去了,身上還滲出了交錯的血痕,但行走這麽遠,一句痛苦地.呻.吟都沒有發出來。
越是隐忍的痛苦,越讓人覺得心疼。
藍明錦竟然微弱的感知到心口悶悶的不舒服,她不想看他毫無生機地樣子,嘴唇泛白像被海岸抛棄的魚,竟然比他偏執倔強的時候還要讓她煩躁。
她将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神識像精密的儀器般将他從頭到尾探查一遍。
甚至将自己的靈氣緩緩輸入對方身體中,等她感應到對方的身體稍稍好轉,才加快速度離開。
大概在午夜前,藍明錦總算來到了熟悉的海島,裏面物産豐富,靈氣充裕,她曾在這設立過臨時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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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來到了一片香樟樹圍繞的山體前,擡手間撤了禁制,裏面露出一個別致的山洞,洞口處還有兩個精致的木頭人。
身前的小少年這個時候竟然醒來了,他先是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後虛弱的說道:“我們離開那危險的海面了?”
藍明錦點點頭,“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身上難受不?”
景年不想讓她擔心,自然不會抱怨什麽,“沒什麽,除了有點乏沒其他的感覺。”
他的視線在周圍轉了轉,明明好奇的很,但是精力十分不濟,眼睛張開了一會兒又閉上了。
“我就是好累,好想睡……”
藍明錦嘆了口氣,直接帶着人進了洞府,這一次不再是從前那般小少年習慣性的幫她鋪床,而是她幫他鋪床。
洞府雖小,但五髒俱全,她将少年帶入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那裏哪怕她久未虧來依舊纖塵不染。
将人放下後,藍明錦在床頭翻了翻,尋到了一個瓷白的藥瓶,她打開聞了聞,将藥瓶的瓶口對着小少年的鼻下,這裏的藥對于他來說還是太猛,只這麽聞了一會兒,床上的人便精神了不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道:“這是……”
藍明錦收了藥瓶,只有剛打開的那一會兒,裏面的藥氣最濃郁,現在已經沒有什麽藥氣了,“藥效太猛了不能直接服下,我便讓你吸收一些藥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景年懵懂般地感受了下自己的身子,聲音還有些虛弱:“感覺胸口沒之前那麽悶了,這藥…很貴吧?”
藍明錦:“不貴,一會兒我刮下點粉給你泡水喝。”
景年輕輕的搖搖頭:“我感覺現在好多了,沒什麽事了,這丹藥被刮下粉末就不值錢了,不用在額外浪費了。”
藍明錦不喜歡他唯唯諾諾的,聽他這樣說很生氣,語氣也變的生硬起來:“浪費?這藥難道還有我的精血貴重?你是在擡舉它還是在蔑視我,男人,我勸你不要不識擡舉!”
景年第一次聽見她這麽稱呼,心裏面驟然收緊,見她不開心了,閉了閉眼有些自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拖累你的……”
藍明錦沒說話,幹淨利落的從室內的桌前拿起一個杯子,憑空在凝結了半杯水,之後又将丹藥打碎倒入一點點進入杯中。
語氣像審問囚犯,“喝下去!”
景年接了杯子,小心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将被子中的水喝光,同時,身上的痛感快速的減輕,他感覺到一股暖流融滿全身。
“謝謝……”
他的聲音很無力,覺得這句話那麽蒼白……
藍明錦:“我當初把你從那處帶出來,又答應護你一段時間,你不要自己先洩氣,這讓我的努力像個笑話,可聽的明白?”
景年心裏一緊,腦子裏憑空出現了一個念頭:只是因為我讓你像個笑話才這樣生氣嗎?
我以為,你是有一點關心我的,果然還是…想多了。
他的情緒瞬間低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不會再讓你困擾了,之後不會在洩氣了。”
藍明錦見他乖乖的,按理說她應該滿意了,舒坦了,但是依舊不舒服,又說不上自己哪裏不舒服,奇怪的很。
“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話,不要拿我開玩笑。”
景年緩了緩,從床上起身,他現在感覺自己能下來忙了,而且渾身髒污,不好占用她的床。
“我知道了,這裏就是你之前住過的地方嗎?看起來很別致。”
藍明錦:“臨時洞府罷了,偶爾會過來待一陣,沒怎麽裝飾這裏。”
景年見她果然被自己的話頭轉移了注意力,眉頭不再皺着了,他舒了一口氣,“我能參觀參觀這裏麽?”
藍明錦哪裏能知道小少年的隐藏心思,順口說道:“當然!”
景年起身後,攏了攏鬥篷沒有脫下來,他擡起手整理了下頭發,袖口略過鼻尖的時候果然聞到了一股鐵鏽般的腥味,是他之前受傷的血液還沾在衣衫上,但因為鬥篷有隔絕功能,其他人聞不到什麽。
藍明錦見他的視線在屋內掃了一眼,便介紹道:“這裏是我休息的地方,平時修煉在隔壁那間,裏面被我設置了聚靈陣法,整個島的靈氣都會慢慢往這裏彙聚,你若是想修煉可以在那邊。”
景年點點頭,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抱歉道:“你一直照顧我都沒空換件衣裳,身上穿着的還是被我扯壞的那件。”
藍明錦剛剛一直在照顧他,哪裏顧得上一件衣裳,見他氣色好多了才說道:“那我先換一身吧,你先去隔壁轉一轉。”
景年:“我…我也想洗洗身子換件衣裳,你能幫我熱一熱水麽?”
藍明錦見他精神頭還可以,不是虛弱的要試試照看,便說道:“隔壁練功房有溫泉,比浴盆舒服的多,你直接過去清理吧!”
她見小少年眼睛一亮,似乎沒想到這裏還有溫泉,然後就聽見他說:“那…你要不要也清洗下……”
這樣換了衣服也舒服。
藍明錦一愣:“你要跟我一起洗?”
景年臉色瞬間爆紅,“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藍明錦放松下來:“不是就不是呗,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吓我一跳!”
景年低着頭,正羞惱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那裏去,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抱歉,我…我太失禮了。”
藍明錦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麽,眸光帶有一絲莫名:“你自己清洗可以,千萬別把那顆蛋扔進溫泉。”
景年一怔,她怎麽知道他打算把蛋蛋也洗一下的?
“好,我明天帶它去海邊清洗。”
藍明錦輕“嗯”了一聲,“還是我先去洗吧,我洗得很快,馬上就出來,介時你再去清洗,多泡一會兒對身體也好,裏面含有靈泉水能給你淬體。”
她說完這話,來到床頭摸索了一會兒,一只小巧的儲物戒指便戴在了手上,然後伸手微微地淩空一抹,精致的法衣便懸浮在了半空中。
她簡單的檢查了一下,見這套法衣配飾很全,才進了隔壁的練功室,而景年則老老實實地在練功室外面等她。
大概一刻鐘的時間,藍明錦便清洗完畢穿好了新的法衣,同時又摸出一根簪子模樣的法器,這東西可不簡單,它自己會根據頭發服飾去自動打理發絲,梳成合适的發髻。
這麽一個妙物,是門派的姚峰主煉制的,讓不少人跟着受益。
等她從溫泉後面屏風內出來,跟之前比差別太大了,衣着華麗流光溢彩,頭上因渡劫折了一半的發絲被柔順的梳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貴氣太多,尤其那雙微微上挑的眉眼,清冷又傲慢。
景年站在不遠處,本就知道她容貌不俗,如今一看,哪怕臉上帶有疤痕倒像是點綴裝飾了,顯得更加不羁與疏離,像是帶有大宗門弟子被長輩喜愛才能有的矜傲氣度。
藍明錦沒在意他想什麽,從儲物戒摸出一粒丹藥服下,困擾她多日的雷劫之力被一絲絲拔出,她身上的傷勢被快速治愈,就連臉上的疤痕也在肉眼可見地消失。
但這藥效卻不能完全治好她,她還需要仔仔細細的療養,避免以後留有暗傷,影響根基。
等她內視了一遍自己的身軀,一擡頭看到他呆呆傻傻的模樣,尤其身旁還有一顆大白蛋,顯得他更呆蠢了,“小東西,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景年見她目光直視自己,明明跟往常沒有分別,卻讓他心底咯噔一下:“沒…沒什麽!恭喜你傷勢全好了。”
藍明錦扯了扯嘴角:“恭喜?我可沒全好,不過是消除了身上的雷霆之力,外傷看上去好了而已。”
她走近他身前,一只手撐在洞口的石壁上,一只手擋住了他躲開的路線,惡狠狠地說道:“這些日子為你損失掉了不少精血,你可得好好補給我,休想賴賬!”
景年現在根本不怕她這個紙老虎,但還是/緊張道:“我什麽時候賴賬了,我又不是那樣的人。”
藍明錦:“怎麽不是?我可沒忘記你當初逃跑時候的背影,連頭都不回。”
景年讪讪的說道:“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你怎麽還拿來說……”
藍明錦:“很久?那咱們來算算新的賬。”她視線往下一掃,落在蛋蛋身上一瞬,“是誰抱着這東西,寧可要它不要我,還攆我走的?”
景年:“……”
“你不要這麽小氣嘛,這點事兒……”
藍明錦輕哼了一聲放開他,“瞧,倒成了我的不是,男子的嘴巴果然不可信。”
景年被她擠兌的頭皮發麻,心髒也跟着怦怦亂跳,“我…我先去沐浴……”
藍明錦輕輕颔首:“嗯,逃得了這次也逃不過下次,記住,那池子中間有些深,你在邊上別往裏走,可聽明白了!”
景年點點頭,落荒而逃一般地向着溫泉的方向走去,腦海中還琢磨着她說的話,想着怎麽躲得過她的秋後算賬。
溫泉跟前有一道精致的屏風,被屏風遮擋後私密性好了很多,正好看不到那個讓他不好面對的人了。
藍明錦看到小少年走了,開始整理自己儲物戒內的東西,這戒指不是她經常戴着那只,裏面的東西也不是最新的,但資源也不少。
不過她現在也不急着回到宗門,打算在這裏生活一段時間順便養傷。
她先是将裏面的丹藥整理了一遍,随即開始查看其它材料,就聽隔壁傳來一聲呼叫,之後是撲騰的水聲,她眉頭微微皺了皺,快步來到屏風前,沒有走進去,隔着屏風問道:“你怎麽了?”
景年第一次來到這裏,對裏面的環境不太熟悉,尤其這溫泉還是偏奶白色的含有很多珍貴的靈物,視線被遮擋了不少,也正是因為靈物的緣故,沐浴的時候讓他感覺到非常的刺痛,他抿着唇忍着淬煉身體的疼,卻沒想到因為看不清水底,剛剛腳滑了一下。
原本滑倒一下是沒什麽事的,但因為他洩了氣,嘴邊的痛苦.呻.吟便藏不住了,這場面再混雜着嘩嘩的水聲,多少有些狼狽和.旖.旎。
藍明錦聽了一會兒,沒聽到他的回答,只好靈氣越過屏風,順着水花聲響處,托起他來。
“怎麽沐浴還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景年此時穿着極少極少,大半的身軀都是.裸.露着,被她用靈氣托起像是被她用手拂過一遍似的,身上火燒一般的燙,泛着緋紅的色澤,眼看就要離開泉水,他沒有安全感的捂着身子喊道:
“喂,你放我下來!”
藍明錦只好撤掉靈氣,就聽噗通一聲,小少年大概是又掉進去了。
“喂,你沒事吧?”
景年委屈道:“你怎麽突然間就撒手?”
藍明錦無辜道:“不是你讓我放開的嗎?我還以為你已經準備好姿勢了。”
景年:“你……沒用神識查看?”
藍明錦:“你讓我怎麽查看,神識放開了,你還有隐私可在了嗎?”
景年心道:就算沒有放開神識,你已經抱過我,還睡在一起,清白也早就不在了。
他舒了一口氣,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們宗門的弟子,是怎麽看待凡人清白那件事的?”
藍明錦:“我也不知道……”
景年震驚地語調都擡高了:“這怎麽能不知道?”
藍明錦:“沒怎麽關注過這些,但像抱着你飛行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過,沒見過他們有什麽反應。”
景年突然間就不想聽了,“哦,我知道了,你別說了。”
藍明錦:“??”
“你可真奇怪,不是你讓我說的嗎?說完之後又不願意,到底又鬧哪樣?”
景年:“我什麽時候說不願意了?”
藍明錦有一些想不明白:“你是沒直說,但你語氣不好,全在表達着不願意,可你…為什麽不願意?”
景年:“還不是你抱了別人又……”
他後面的話沒有接着說出來,才發現自己有一些不對勁兒。
他為何要在意這些?
藍明錦見他不說了,又隔着屏風看不見他的表情,“又怎麽了?怎麽不說了?”
景年:“沒怎麽,我要沐浴你先出去。”
藍明錦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總感覺哪裏不對,這人不是又發脾氣了吧?
真是的,幾歲了又不是小孩子,這變臉速度怎麽比翻書還快?
半個時辰後,她感知到少年從修煉室出來了從儲物戒指中拎出來一把長劍,劍身如秋水,出劍如寒霜。
她輕輕一推劍柄,劍身順着小少年的方向飛過去。
景年剛沐完浴出來,渾身散發着水氣,腳步因為粹體還有些虛浮,就見一柄劍向他而來,他微微側身抓住劍柄,回過頭看向劍來的方向。
“怎麽我剛出來你就拿劍吓唬我!”
藍明錦靠在洞府的山壁上,明明是有些痞氣的動作,但因為她的而氣質跟儀态硬生生顯得優雅,“扔你劍的速度比春風都溫柔,哪裏吓唬人了,你看看它劍身清明,寒氣逼人,它叫做凝霜,你先拿着它修煉劍術,每天練習刺、點、攪、壓、劈、斬、挑、直到10萬次,我在給你劍譜。 ”
景年驚訝道:“你是想要做我師父嗎?”
藍明錦微微擡起下颚:“我才不會收你這樣的逆徒,整天就知道鬧別扭發脾氣,你先拿這些練着,等回到門派你自行尋找師父。”
景年說不出自己的心裏是失落還是不失落,總之怪怪的,他心裏其實也想象不出來,如果他們是師徒的話會是什麽樣子。
總感覺那不是他們的相處方式。
“喔,我知道了。”
藍明錦見他身體疲憊,明明想關照他,語氣卻不由自主的帶着絲盛氣淩人,讓人聽起來總覺得像是命令:“很晚了,你需要睡覺了,困了就去我的床上睡覺吧,我去隔壁修煉。”
景年已經習慣她這樣了,或者說修仙界等級分明,高階修士都有這些通病,他的視線忍不住在劍身上游走,這把劍看起來太好了,仿佛稀世珍寶,連睡覺也不熱衷了:“我放一張軟塌就行了,不用額外占用你的床,你忙了一天也好好休息吧!”
藍明錦對于休息可有可無,但看那一幅水淋淋的樣子,抱着那套髒了的衣服莫名有些可憐,偏偏他還興高采烈的擺弄那只劍。
“不過是一把靈劍罷了就讓你忘了身在何地了,你若不養好精神,明天怎麽練習?不會還想讓我請你出去練劍吧!”
景年哪敢再勞煩她,但喜悅的表情還是壓不下去,臉上帶有少年人的嬌憨,忍不住撒嬌道:“那咱們先睡一覺,我明天早早起來!”
藍明錦見他依舊不舍得将靈劍收回儲物袋,拿在手裏輕輕的撫摸。
“你可真行,不是喜歡靈劍就是喜歡那靈獸蛋,這些都不夠你喜歡的了,哼,還有什麽其他的是你喜歡的嗎?”
景年順口就說了出來:“我也挺喜歡你的!”
藍明錦沒想到刺了他一句,收回到了這樣一句話,她微微怔了怔,心髒像被什麽東西揪住了,臉上閃過不自在的表情,“再胡說八道就把你扔出去!”
景年也意識到這句話不妥,忙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喜歡,我說錯了!”
藍明錦更氣了,眼神淩厲的看着他:“再說一句!”
景年弱弱地說道:“哪…哪一句?”
藍明錦:“好啊,你故意的吧!翅膀還沒硬呢,就開始頂嘴了,可真有你的。”
景年無辜道:“我沒有啊?我真沒有!”
他發現自己不知道哪句話又惹到人生氣了,只要默默地掏出了軟榻,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睡覺。
藍明錦的氣沒撒出來,這小少年沒大沒小的,自己嘴巴一張,說完就睡覺了,是不是被她慣壞了?
她開始反思,自己對他太好了,才讓他敢拿她開涮。
明天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第二天一早,藍明錦見他醒了後,先摸了一把身旁的劍,然後又摸了一把靈獸蛋,端的是輕松自在一副奔向好生活的樣子,只有她一夜未睡。
藍明錦心道:今天別想歇着了,定要好好操勞他!
“醒了?跟我出去練劍!”
景年乖乖起身:“我今天可以先不練劍嗎?”
藍明錦皺着眉頭道:“怎麽,你想偷懶?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給我練劍!”
景年:“不,我不是偷懶,只是答應你的雲羅扇貝還沒弄,我想先給你做點吃的……”
藍明錦:“……”虧你還想着我!
“咳,練劍之前确實需要熱身,我先帶你去海邊轉轉。”
景年開心道:“好!”仿佛不是去戰鬥而是去玩耍。
藍明錦發現小少年自從離了人多的地方,倒是越來越放松了,與她說話的頻率也越來越多,這小家夥難道還有話痨的潛質,還是要把這些年沒說的話都補齊了。
“跟緊我!我帶你熟悉下洞府外面的陣法。”
景年點點頭,乖乖地跟着她走,視線掃了眼四周道,“你意外落在我那裏前就住在這嗎?”
藍明錦:“那倒沒有,這地方我也好久沒來了。”
跟在後面的景年好奇地看着門口的木頭人,昨天他就很想問了,只是身體難受才沒有精力說這些,“我見有人喜歡在府門放置祥瑞的異獸雕像,你這裏放置木頭人是有什麽寓意嗎?”
藍明錦微微側了側臉,看他注意力放在了傀儡上,随意說道:“沒什麽寓意,就是看門的傀儡,若不是我帶你進來,你誤闖這裏會被他們攆出去。”
景年驚訝道:“啊?那現在它們記住我了嗎?”
藍明錦腦海中轉過一個念頭,唇角微微勾勒了一抹玩味的弧度:“可沒有那麽容易記住你,你得表示表示。”
景年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呆萌:“表示?它們這樣聰慧的嗎?那我一會兒采集漂亮的貝殼送它們怎麽樣?”
藍明錦哪裏在意什麽貝殼不貝殼的,“你不是還有個蛋蛋呢!”
景年謹慎道:“蛋蛋可不能給它們玩!”
藍明錦:“小氣,它們有分寸的,最多看看而已,還能給你玩壞了!”
景年避重就輕,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我們快點去海邊吧,我會給它們帶漂亮的貝殼的。”
藍明錦對着傀儡說道:“他要給你們帶貝殼,你們願意要貝殼嗎?”
只見她說完這句話後,兩個傀儡齊齊搖了搖頭。
藍明錦對着景年挑了挑眉,“你看,它們就想要蛋蛋。”
景年:“怎麽可能,它們都沒有見過,定然是你控制它們這樣的!”
藍明錦理直氣壯的說道:“不錯,是我控制的,你既然想讓它們熟悉你,那接下來就讓它們陪着你吧!”
景年:“陪……?”
藍明錦給傀儡下了指令後,他們走一步傀儡也跟着他們後面走。
景年有些稀奇的看着它們:“你不會真的要它們跟着我吧,那誰看着洞府啊?”
藍明錦:“我既然已經在島上了,它們的作用就不大了,與其擔心這些,不如想想一會兒怎麽對付雲羅扇貝。”
說到處理貝殼,景年信心十足:“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弄得到的。”
藍明錦笑笑,覺得這家夥真是天真:“你挺有信心啊?”
景年難得帶有少年人的鬥志昂揚,甚至想立即展露伸手:“不就是幾個貝類,又有何難?”
藍明錦已經迫不及待看他對付雲羅扇貝狼狽的樣子了,這小東西不會以為那些貝殼很好欺負吧?
“沙灘與這還有一些距離,我送你一段!”
***
藍明錦發現,除卻最開始突然加速被她弄得猝不及防,後來的景年好多了,目光還随着她飛過的地方往下看,懵懂中略帶活潑。
她看着小少年認真的臉,想到他之前擊殺野獸的事情,弄得自己滿身血污,眼睛還興奮的閃着星星,獻寶似的拿給她看,一點都不安分,她帶着他落在一處沙灘上,“我們到地方了,接下來看你大顯身手了。”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亮了,海面上一輪溫暖的的太陽牢牢地挂在上面,細碎的光照着水面,像閃着光芒的葉子一片連着一片,自由自在地蕩漾着。
沙灘上遍布着各種各樣的小東西,大概是昨天的海浪太大,把不少海底的小生命扔了上來。
這其中不乏一些有品階的小海獸,但他們一旦離開了水,就像脫了牙的老虎,威力大減。
景年:“哇,這麽多靈物啊,今天可以給你做海鮮全宴了。”
藍明錦:“那你會處理這麽多不同種類的食材嘛?”
景年卡殼了,他會的确實不多。
“我……我不會可以學嘛,我手裏有菜譜的。”
藍明錦:“行,那我看看你能逮住多少。”說完扔給他一個竹簍模樣的法器,“這裏面的空間大的很,你慢慢往裏放,我在邊上修煉。”
景年接了法器,打了一個精神烙印上去,與法器建立了短暫的鏈接,這樣他可以随時召喚使用。
他沒忘記其他靈物只是添頭,最重要的是找到雲羅扇貝。
不遠處的藍明錦,見到小少年将外袍脫了收到了儲物袋中,穿着嚴實的裏衣在沙灘上翻翻找找,因為海岸上半人高的靈貝多的是,有的還拖着身軀一點一點像蝸牛似的往回爬。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什麽也不做,就這樣看着別人玩耍。
這一個雷劫像是劈開了她的身份,她的曾經,讓過去與現在中間存在着毫不相幹的裂縫。
她從這個裂縫中感受着不同的風景。
遠處,小少年終于尋到了一只雲羅扇貝,這家夥離得近了非常好認,貝殼上有着如浮雲一般的圖案。
顯然雲羅扇貝發現了這個人類敵人,它原本拖着殼往回跑,現在被迫停了下來。
景年氣喘籲籲,“你跑的還挺快,這都快要到海裏了。”
他提着劍堵住它的去路,對這個驟然間縮回殼裏面的家夥不知道怎麽辦。
直接抱走肯定不行,它定會突然出擊,他大聲地威脅道:“你別以為躲在裏面就安穩了。”
岸上的藍明錦被他這句話都逗笑了,小家夥的模樣還挺有氣勢的。
沙灘上,靈貝一般都有智商,起碼最簡單的情緒都存在,聽了他的話竟然轉身轱辘幾下,意圖逃跑。
景年好不容易尋到一只,自然不會讓它跑掉,他沒用靈氣,先是用靈劍本身試探試探,劈了一劍後像劈在了石頭上,哐當一聲,反震得他手發麻,他連忙檢查了一下靈劍,可千萬別弄壞了。
岸上的藍明錦嘴角微微蕩開一個弧度,全然忘記了要給他顏色看看這件事,反而安慰他,給了他一劑定心丸,“那靈劍就是劈到千年靈鐵上都不會壞,區區靈貝而已,你放心用!”
景年聽到這句保證,将心放到了肚子裏,他用靈氣灌注在腳尖,想把靈貝往岸上挪挪,卻沒想到明明避開了它雙殼之間的縫隙,還是被它偷襲了。
遠處藍明錦就看到,小少年的衣裳下擺全被雲羅扇貝咬進殼內,死死不撒嘴,還想拖着人往海裏跑。
小少年被拽了個踉跄,只好一劍斬了自己的衣擺,這一劍讓他右腿的膝蓋到大腿內側露出了一半,褲腿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像風大的天氣,旗杆裹着旗幟一般,獵獵作響。
他将灌注靈氣到劍身上,一劍劈斬而去。
這一下他用了七成的力氣,靈氣也被抽幹了一半,雲羅扇貝的殼被他劈出了裂痕。
這下好了,雲羅扇貝完全被激怒,裏面的閉殼肌像飛舞的白绫不要命的向他打過來。
小少年大概是沒想到這扇貝如此瘋狂和靈活,竟然被抽中了大腿,頓時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可他竟然沒吭聲,眼神專注的提刺入貝殼中,那柔軟的貝肉被它刺中,并且惡狠狠的劃出傷痕。
一人一貝僵持小半個鐘頭,總算決出了勝負,景年累得呼呼直喘氣,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才将戰利品扔入竹簍。
他拖着受傷的腿回到岸上,打坐療傷。
藍明錦飛身而下,其實剛剛她就想下來,但想到小少年正在經歷修士必須經歷的戰鬥,便忍着沒有出手。
“把衣服撩開,我看看你的腿怎麽樣了?”
景年低頭看着自己破碎了衣擺,有些遲疑的問道:“撩開哪個衣服…都這樣了,難道還需要脫掉嗎……”
藍明錦俯下身,看着他澄淨的眸子,低低說道:“這個時候還跟我貧嘴?”
景年:“……”他哪裏貧嘴了……
藍明錦瞥了他一眼,那雙幹淨又修長的手探像他的衣擺,指尖微微一挑,撩開那髒污破爛的衣料,輕輕搭在他受傷的位置。
“都腫起來了……你是不是沒想到,這沒有大腿高的小東西竟然也能傷到你?”
景年點點頭,一開始他是有些輕敵的,此時他感受到一股非常舒服的靈氣,順着他受傷的經絡來回游走。很快他就覺得不那麽疼了。
“我沒想到戰勝這麽一個低階靈貝竟然需要這麽久,是我太弱了。”
藍明錦起身,衣擺被她放回原處,她的指尖微微染塵,被她用靈氣召喚的凝水決清洗幹淨,“你剛剛戰鬥的時候,一共劈砍52次,刺殺9次,挑3刺,格擋12次……”
景年驚訝道:“原來剛剛那些也算在10萬次之內嗎?”
藍明錦:“自然是算的。”
景年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眸光中閃過一抹失落,但這個表情太隐晦了,他又低下了頭,無法讓人察覺,“你剛剛……就全在數這些嗎?”
藍明錦:“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哪裏需要數呢,看一眼就知道了。”
景年:“我不是說這個,我就是覺得不舒服。”
藍明錦的視線看向他的傷處:“哪不舒服?是腿不舒服嗎?”
景年:“我也不知道哪裏不舒服,就在你數完那些東西之後,我就心裏面生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悶悶的很難受……”
藍明錦伸手撫了撫他的額頭,“你不會是在撒嬌呢吧?因為受傷了所以想讓人疼?”
她曾聽過那些有徒弟的人抱怨說自己的徒弟很嬌氣,一受傷了就要賴賴唧唧,這個時候只要給點好東西就成了。
她在儲物戒裏面翻了翻,啥也沒翻到,一點能逗小少年開心的東西都沒有。
便嚴肅的開始畫餅:“咳,你第一次對戰雲羅扇貝嬌氣一點也屬正常,我便把你手上的劍送你了,等你築基之後,我再送你個納物戒,算是你這些日子為我下廚的報酬,怎麽樣?”
景年:“……”
“我沒有撒嬌,不需要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