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寸步不離

奶奶葬禮這天是個大晴天。

池漾這幾天一直陪着季嘉然處理奶奶後事,陪着他推進公司項目,陪着他應付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

這些事季嘉然一個人也都能處理,但他一定要她陪着。

她發現季嘉然越來越奇怪了。

簡直就是标準黑化前兆。

池漾本想和季長林、蘇秋月委婉地提一下他們兒子最近的狀況,但季嘉然完全不給他們獨處的機會,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她。

季長林拍了拍池漾的肩膀:“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池漾感受到季嘉然的目光,說:“也順帶關心一下您兒子?”

季長林笑了笑,指着自己瞎眼上的符紙:“最後一張了,再給我畫一張吧。怕老人家看到黑眼罩被吓走了。”

池漾默然,跟季嘉然打過招呼之後,去書房給季長林準備了能堅持一個月的遮眼符紙。

季家人心思全在老太太身上,恐怕沒人分心注意季嘉然的情況。

池漾嘆了口氣,一時間居然覺得季嘉然有些慘。

家人不知道怎麽和他相處,他也沒什麽朋友,一心撲在工作上。

公司各種項目都離不開他,但沒有人會關心他有什麽想法,也沒有人問候他健康與否。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

有親戚來找季長林,注意到池漾的動作,說:“我一早就聽說你算卦很靈了,能不能幫我算一下財運?哦,對,幫我也寫一張平安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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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漾神色冷淡地婉拒:“不會這些。”

對方嬉皮笑臉地說:“像你現在手上在畫的,分我一張就可以。”

池漾本想怼一句“你也瞎眼了嗎”,但考慮到這是奶奶的葬禮,終究還是沒有起沖突。

季長林打圓場:“這不合适。你有什麽事找我?我們出去說。”

池漾淡淡說:“這是招靈用的,讓奶奶回家的時候能看到為她點亮的燈。”

對方還想說些什麽,忽然覺得屋內有點冷,一轉頭看到沉默不語眼神駭人的季嘉然,愣是讓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親戚讪笑兩聲:“嘉然什麽時候進來的?都沒聲音。”

季嘉然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對方噤聲。

季長林也不想在母親葬禮上起沖突,連忙拉着親戚離開書房了。

池漾沒擡頭,繼續寫下一張,問:“累不累?”

季嘉然默不吭聲。

池漾拿起一張幹了的符紙,說:“我教你怎麽疊。你要是想奶奶的話,疊好之後拿一張放在口袋裏,她應該也會看見。”

她其實不确定這個世界有沒有鬼。

但在某些世界裏,這個方法是行得通的。

當成心理安慰吧,有念想總比空蕩蕩的好。

季嘉然替她把幹透的符紙疊好,卻只是放在桌上。

池漾寫完最後一張,見桌上的符紙一張沒少,疑惑地看向季嘉然。

季嘉然疊着符紙,說:“奶奶不會看我。”

池漾愣了一瞬,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季長林瞎了一只眼,臉上還有一些火燒過的痕跡,奶奶心理上不接受自己兒子變成這樣,才選擇性失憶認錯人的。

奶奶對季嘉然好,純粹是把他當成了年輕時候的季長林。

所以季嘉然也只是模仿季長林的樣子,對奶奶溫柔罷了。

池漾沉默不語,她沒法給人安慰,她也沒辦法陪季嘉然很久。

池漾将符紙疊好之後,牽着他的手出門:“走吧。”

能多陪一時是一時吧。

“節哀。”柯修言帶着他的新婚妻子來悼念奶奶。

這幾天池漾最多的就是“節哀”,她已經聽麻了。

長輩們在寒暄,柯修言悄悄跟池漾說:“我新建好了一家游樂園,還沒開業,你要不要帶小叔來玩?給你們貴賓通道。”

池漾疑惑:“你怎麽不直接跟他說?”

柯修言苦着臉:“我哪敢吶。小叔那樣像是會去游樂園的人嗎?”

池漾冷漠地“哦”了一聲。

她也不是去游樂園的人。

季嘉然側着臉問:“想去嗎?”

池漾:“不想。”

柯修言人麻了,繼續勸道:“你們去散散心也行啊,我還有個飙車場……不是,賽車場——憋太久了容易出心理問題。”

池漾:“你的孝心我感受到了,退下吧。”

柯修言:“……”

媽的。

葬禮結束之後,二人回到公寓。

池漾收拾行李準備去錄制第三期的《郊外小旅館》,剛翻出來行李箱,就聽到季嘉然問:“你要去哪?”

池漾:“錄節目。”

季嘉然:“你已經退出節目了。”

池漾動作也沒停,說:“那我出去玩。”

上節目和退出節目都是季嘉然一句話的事。

對她而言就是一份工作,無所謂,所以她也懶得問“什麽時候的事”或是“為什麽”。

理由也很簡單,季嘉然又犯病了,問的話大概又要說想把她藏起來這種話。

季嘉然按住她的行李箱,不讓她收拾:“去哪玩?”

池漾:“沒想好。”

季嘉然對上她的眼睛:“你上次出去玩沒收拾行李。”

池漾:“……”

上次是一時興起,這次有預謀還不讓她提前做準備啦?

季嘉然問:“你不會回來了對不對?”

他又篤定地重複了一遍:“你不會回來了。”

池漾憐愛地撫上他的臉:“可惜了這麽好看一張臉,怎麽年紀輕輕腦子就壞掉了?”

季嘉然順勢摟着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池漾明白他這是食髓知味了,她伸手摟住他的脖頸:“為什麽會覺得我要走?”

季嘉然垂眸,沉默不語。

你自己說的。

池漾語氣蠱惑:“如果讓你和我一起去,願不願意?”

“好。”他親了親她的嘴角,“給我一周時間。”

池漾光知道他是個禽獸,沒想到這居然是個狼人。

第二天清早,池漾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季嘉然居然還強行帶着她去公司加班。

池漾穿着連帽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縮在休息室裏睡覺。

季嘉然每隔十分鐘就要進來看一眼她是不是還在,池漾睡得不踏實,起床氣很重,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問:“你到底想幹嘛?”

季嘉然眉眼溫順:“怕你不見了。”

池漾:“……”

她徹底沒脾氣了,打着哈欠出來,坐到她上次的位置上:“算了,陪着你吧。”

背對着門口,軟椅将她擋的嚴嚴實實,不管誰進來都看不見她。

她實在是困得厲害,歪着頭靠在椅背上就睡了。

李廣言拿着資料冊進來,看到椅背就知道池漾坐在那。

他輕聲說:“您要的季度報告。”

“好。”季嘉然正在試圖拆卸池漾椅子的扶手,這樣池漾就能順勢倒在他身上了。

池漾若有所感,一巴掌拍過來,清脆的一聲響。

李廣言:“……”

季嘉然見池漾沒醒,換了個方向繼續睡了,于是也繼續拆卸扶手。

李廣言欲言又止。

他很想告訴他老板,那扶手只是看起來能拆,實際上和椅背是一體的。

池漾半夢半醒之間,分了他一只手讓他牽着:“別鬧。”

季嘉然終于不再打她扶手的主意,左手牽着池漾,右手翻看報告。

他一擡眼發現李廣言還在,眼神疑惑——你怎麽還沒走?

李廣言:“……”

是我多餘了。

李廣言厚着臉皮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遞上另外的報告:“這是接下來一季度的計劃書,您看看有沒有需要更改的。”

季嘉然:“我接下來一季度不在公司,要請年假。”

李廣言:“???”

開公司到現在季老板可沒請過假!

季嘉然說:“攢了很久的,一次性用完。”

李廣言看着旁邊的椅背,恍然大悟:“您是要去度蜜月嗎?”

蜜月?

季嘉然感到非常受用,愉快地點頭。

“好的,明白了。”李廣言眼神變得無比敬佩,我讓各部門改一下工作安排。

《郊外小旅館》的第三期錄制前夕,衆嘉賓才知道池漾不來。

大家不免有些失落,錄了兩期節目都有感情了,結果常駐嘉賓缺了一個。

最難過的是導演組。

他們好不容易想了一套新的物價方案,結果池漾不來——這套方案對于現有嘉賓來說難度有點高。

張陽嘆了口氣:“鬥智鬥勇都鬥出感情來了。”

副導演也跟着嘆氣:“她上次連煙花都沒看到。”

第二期在海邊錄制,節目組本來準備了篝火和煙花,只可惜池漾有事先走了,沒等到。

張陽搖搖頭,語氣惋惜:“沒辦法,家裏出了點事。好在水槍玩過了。”

鄭元新問:“以後都不來了嗎?我仇還沒報呢。”

張陽憐愛地看着這個傻孩子。

他好像還沒意識到自己最近為什麽麻煩特別多。

鄭元新想給池漾發微信問候一下,卻收到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我怎麽被拉黑了?!”

鐘明旭試了試,也無奈地亮出了感嘆號。

鄭安安疑惑:“我沒有啊。”

袁曉蕾給池漾發了個語音,也顯示發送成功。

衆人:“……”

哦,懂了。

只挑男的拉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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