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 連衣就和阮老爺把當初商量好的計劃鋪展開來。

她首先是稱病在家,拒絕了所有大的小的各種聚會,好為接下來的事情做鋪墊。

她上次在舒清晚生辰宴就裝過身體不适, 再加上之前病了那麽久時間, 衆人很快就相信了她又生病的事實, 上門探病的人絡繹不絕。

但連衣一個都沒有見,就每日和書蝶站在百鳳樓上, 看着來來往往來探病的人。

她私心裏還有一個裝病的理由,那就是從此可以躲着舒清晚了,免得被她擾了心思,沒法專心地兌現對阮連衣的那些承諾。

她現在的做法其實和當初的阮連衣是相似的, 阮連衣也是這樣, 她縱使多麽想念從前的那些時光, 卻也記得自己的使命, 堅定不移地避開舒清晚這個軟肋,專心致志地按照阮家的計劃一步一步地走。

只是最後, 她還是沒有忍住,在品花大會上出手維護舒清晚,于是一朝失足, 便真的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

如此反複兩三個月後, 冬去春來,早春時分,連衣和阮老爺開始實施第二步計劃——沖喜。

阮府假說阮林一病重在床, 需要娶一門媳婦沖沖喜氣, 何況按照阮林一的實際年齡算, 确實早就過了娶妻的年紀,只是這幾年一直假稱病重, 阮連衣又是女子,所以阮府一直都未想到這上頭去。

但其實娶妻百利無一害,這樣不僅讓人更相信阮林一還活着,還能給阮家變出個繼承人出來,畢竟有夫有妻就會有子,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人理倫常。

連衣是第一個提出這種計劃的人,而且目前也正有條不紊地實施着。

她和阮老爺準備先讓阮府有一個少夫人,然後順理成章地有個小少爺,等小少爺培養成人,就讓“阮林一”意外身故,來個金蟬脫殼。

從此就再也沒有人會知道,曾經的阮林一是別人假扮的。

而阮府也有了嫡親的男丁,阮府的皇商身份自然就可以穩如泰山地傳承。

只是這阮府的少夫人卻是個難找的,小少爺倒是好解決,可以從阮家宗親秘密過繼一個,但少夫人作為一個以後連衣最“親近”的人,若不是個穩妥的,那阮府所計劃的一切就很容易敗露。

她們倒不是沒想過讓親近的人來假扮,比如說書蝶。

她的忠心自然不用考證,且背景又知根知底,與阮連衣的默契也是從小練成的,要和連衣演個恩愛夫妻,更能信手拈來。

但由她來演,着實不容易讓人相信。

最大的原因恰恰是因為她跟着連衣的時間太久,外人看來,阮林一都熬到如此年齡才跟貼身丫鬟産生感情,實在不符合常理。

可如果兩人感情不夠深厚炙熱,又怎麽能讓“小少爺”趕緊出生呢。

當然,書蝶的下人身份對于“少夫人”這個位置而言,也是有所欠缺的。

可讓她做個侍妾,連衣又舍不得,畢竟妾的地位在封建社會是相當的低,她嫁給連衣就已經注定一輩子要為阮家付出,一輩子守寡,最後卻只得了個妾的身份,着實要受很多委屈。

所以就算書蝶表示願意嫁給連衣,願意為阮家付出一輩子,願意一輩子守寡,可連衣還是沒法答應下來,沒法眼睜睜地看着書蝶蹉跎自己的芳華,一輩子耗在阮府裏。

她只希望将來她“金蟬脫殼”走了,書碟和書城都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不用為奴為婢或為妾,成為這封建社會的犧牲品。

為了找到合适的“少夫人”人選,連衣裝病的這兩三個月內并沒有閑着,而是等探病的風波過去後,就帶着書城去了之前就想去的旭離城。

除了巡查商鋪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物色個“少夫人”的人選。

之所以去的這麽遠也是因為,旭離城距離她們的拂煙城比較遠,能降低這事被人發現的概率,另一方面,也避免有人見過她物色的這個新娘子,從而增加事情敗露的可能性。

她物色許久,才從那邊買了個模樣秀麗的小姑娘,不僅給了這姑娘自由身,還給了她家裏好大一筆安家費和封口費。

之後兩人又在客棧內培養了一段時間的主仆情誼,确定這姑娘是個老實穩妥的,連衣才将她帶到拂煙城的遠房親戚家裏,讓親戚收做義女,假稱是自己的表妹,不日就要來迎娶。

這姑娘的名字叫做安漣,她讓連衣買下她的理由除了模樣長的俏麗外,還有就是她待在裝奴隸的鐵籠子裏,擡頭第一眼看向連衣時,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極了當時小舒清晚坐在陷阱底畏怯絕望的模樣。

連衣只覺得心尖一顫,多日來壓抑的思念傾瀉而出,于是就花錢買下了她。

後來連衣把她帶回客棧,見到她梳洗幹淨後的模樣,就覺得那雙眼睛與幼年的舒清晚更像了。

連衣癡癡地盯着小姑娘看了許久,直看到小姑娘都害怕地顫抖起來,她才抽回了神,懊惱地皺了下眉,起身離開了。

之前連衣沒有看到有關舒清晚的東西,她還能很好克制自己內心的想念,可自從看到那雙和舒清晚相似的眼睛後,她才發現心中空落落的,好像丢了塊什麽東西。

當天晚上,連衣破天荒地第一次夢見她來這個世界後與舒清晚在一起的情節,而且還是在冰泉裏,被舒清晚摁住狂親的劇情。

她依舊掙紮了,可心裏卻沒有最初掙紮地那麽強烈,随後夢醒,她覺得世界仿佛塌了一半。

為此,她放任自己一整天都和安漣待在一起,然後時不時地再對着安漣發會呆,任自己心底那不知道是什麽的情緒随意流淌。

果然晚上,她就再次夢到了那個場景。

這次的過程雖然還是那個過程,掙紮還是掙紮了,可夢裏的自己卻意外地平和,坦然地睜着眼睛,看着對方動情的神情,嗅着從對方身上撲過來的冷香,任對方與自己厮磨。

等到她第三次夢到這個場景時,她索性不掙紮了,直接閉上了眼睛,感受着對方對自己的渴望,靜靜地放任自己壓制的情感。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在不甘心着什麽,自己明明選好了路,也想清楚了,為何還會這般難受。

她其實早就明白,選擇了最後的“金蟬脫殼”,就等于選擇要在所有人的心中死去,包括舒清晚,自己又何必這樣為難自己。

她不是阮連衣,終歸無法與舒清晚同路的。

連衣放任了自己幾天,最後依舊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摒除雜念,将事情進行到底。

兩人培養多日的感情後,連衣将一部分實情告訴了安漣。

當然,她沒有把家裏的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她不可能把整個阮府的性命壓在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身上,雖然安漣聽話又乖巧,模樣也長得溫柔,但保不準有一日,會将阮府反咬一口。

連衣只是編了一個相對合理的故事,将所有的事情圓了一場。

她不想讓任何人為這場計劃犧牲,包括這個恬靜無辜的小女孩。

所以這個故事對安漣而言自然是有利無弊,連衣的考量是,等到将來安漣對阮府毫無價值的時候,她所知道的也只是些無關緊要的秘密,并不會威脅到她的生命。

何況對于她這樣一個身世可憐的人,她若願意,連衣給的這一世富貴,也不算虧待。

首先,連衣誠實地告訴了安漣自己的真實身份,并且假說只是經商經過這裏,看她可憐才買下她來。

其次,連衣稱自己身體不好,并且把生病的來龍去脈告訴安漣。又告訴她家裏逼迫自己娶一個喜歡自己的姑娘給自己沖喜,可她的心并不在兒女情長上,怕辜負了人家好姑娘的心意,如今正被逼婚逼得焦頭爛額。

最後,言辭懇切地請安漣配合她演一場戲,假意嫁給她給她沖喜,滿足下家裏老人的心願。若是她願意,自己可以給她一生的榮華富貴,若是他日不願了,兩人也可合離。

連衣這話并不是在騙安漣,若是日後安漣不願了,她再弄個“事故”,把少夫人也“弄死”,也未嘗不可。

她和阮老爺的目的在于培養一個阮家嫡孫,少夫人也只是一個幌子,等小少爺有了,少夫人在不在也不重要了。

連衣看安漣有些呆滞,好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于是她豁出去了,又下了一劑猛藥,騙安漣說自己不在意兒女情長,實際是因為她不能行人事,所以沒有辦法給別的姑娘閨房之樂,要安漣假意和她成親,斷了那些個姑娘的念想,免得耽誤了其他的姑娘。

連衣說地情真意切,安漣深感佩服,再加上對連衣救命之恩的感激,沒說幾句就跪着答應下來了,還發誓永遠忠于連衣,且不會将這些“醜聞”告訴別人。

連衣這才安心下來,把後面的計劃和盤告訴她。

回來後,連衣先給安漣安排了一個遠房表妹的身份,脫了奴籍,放到拂煙城的一個遠房親戚家裏教禮儀,然後回家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家裏幾個重要的人通了氣,最後就把阮林一要娶妻沖喜的消息散發出去,繼而定了個良辰吉日,開始制作喜帖。

所以的事情一氣呵成,到處喜氣洋洋,好像連衣真的能娶妻似的。

事情進展地如此順利,連衣也開心地在家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阮府卻來了個她意想不到的人——女三梁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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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22章埋的伏筆揭曉,和阮老爺的計劃提上。

小提示:這個安漣,盯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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