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陛下果然有識人之明
鳳靈柔的一句話幾乎是激起了千層浪，所有的賓客都驚呆了。東晉的皇帝和皇後更是呆若木雞一般。
東晉國君鳳戾天眸中閃過震撼之色，片刻的震撼之後，一雙冷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鳳靈柔，不愧是自己的女兒……
他竟然從來不曾發覺，與那個人如此酷似的面容之下，還藏着這樣的城府與心胸。
鳳戾天忽兒笑了，不愧是他的女兒！
她竟然自稱“金國皇後”……
竟然在東晉的皇宮之中，她就這樣的自稱了。
即使才與她的夫君匆匆一面，即使還沒有接掌金國的鳳印。她便以金國的皇後自诩了……
沒想到他們父女竟然在是送她出嫁之日，就迎來的這樣的決裂。
“我兒果然深肖朕躬……”鳳戾天的語調低沉，仿佛是春日裏那咋然驚現在天空中的雷鳴聲，低沉着滾滾而動，一瞬間連天空都仿佛驟然降了下來，直壓在人心上。
巨大的威壓之感讓每個人心頭都覺得沉甸甸的，如同暴雨将來時的天氣，讓人喘不過氣來，有些膽小的賓客已經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開始的喘息，仿佛承受不住鳳戾天的帝王之怒。
周圍的人莫不低下頭去，就連殷舷哲都覺得心頭猛然一沉。
只有鳳靈柔的頭還高高昂起，整個人仿佛迎着暴風雪的一棵蒼松翠柏，縱然的無數的風雨侵襲，也不改那欣欣然的翠綠生機，也不會有絲毫的凋零。
她的雙眸緊緊盯着鳳戾天龍袍之上那張牙舞爪的金龍，血盆一般長大的口，紅的刺目驚心。如同刀鋒一般的利爪，閃爍着寒冷的光。
“自古道龍生龍，鳳生鳳。”鳳靈柔的眸子中露出了堅定和狠厲，一瞬間讓人錯以為說話的人手中有着生殺權柄。清泉似的嗓音，如同天籁般動人，可口中的話語如同藏在綿中的針，刺得鳳戾天心上隐隐生疼。
鳳靈柔莞爾一笑，霎時間如春日驟臨，姹紫嫣紅的花朵開了滿地，頓時讓人覺得春光明媚。她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只是那笑卻不曾到達眼眸的深處。
“我自然是像您的。”鳳靈柔臉上的笑意緩緩的收斂了，目不轉睛的看着鳳戾天，似是挑戰似是警告。
父女二人在大殿前針鋒相對，雖只是短短幾句話，卻讓衆人都如同遭受了雷劈一般。
身為帝王的鳳戾天權傾天下，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可鳳靈柔站在他對面，傾國傾城的容顏，盈盈然豆蔻在枝頭初綻的年紀，卻似乎沒有落了下風。
可惜她是女子……
無數人心中同時劃過這樣一個念頭，若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郎，那東晉國的皇權只怕非他莫屬了。人群中發出帶着惋惜的贊同之聲。
幸虧她是女子……
殷舷哲和顧明澤卻是另外一種念頭，否則的話東晉國必将一家獨大。這樣的膽量，這樣的壓到了一切的氣勢。
唯有皇後低低的嘆息了一聲，幸虧她還不知道那最大的秘密，不然的話，只怕一場腥風血雨在所難免了。
沒有人能料到鳳靈柔居然會在這樣的場合，在這樣的情況下敢于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道，她不是去和親的嗎？
這聽起來怎麽不似是要平息戰火，到像是要挑起戰火一般。
鳳靈柔的目光緩緩掃視全場，滿意得看到每個人都聽到了她的話。
很好，這就是她要的效果，既然他們想要将自己當做棋子，那自己偏偏不能讓他們如此輕易就如了願。
前生她已經還完的債，這一生她不會再還一次了。
目光掃視了全場一圈，這才回過頭來看向殷舷哲。一雙眸子如春日的潭水，蘊滿了脈脈柔光。
殷舷哲先是怔了怔，想不到鳳靈柔竟然會說出如此一番話來。迎向鳳靈柔的目光，心中的震撼難以言喻。
這是愛意……
純粹的，不曾包含任何雜質的愛意。
她愛自己？
亦或她能讓自己以為她愛自己呢？
看來這位公主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趣的多，那麽，剛才的那些話，到底是她的心聲，還是一場演給自己看的戲？
殷舷哲随即揚天大笑了起來，今日的事對他而言可說是意外頻出，可每一樁意外，都讓他感覺到喜出望外，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殷舷哲眉目盡展，似已情難自制，索性長臂一展将鳳靈柔打橫抱了起來，也不對衆人再說一句話，轉身就大笑着向宮門外走去。
爽朗之極的笑聲似是在掩飾心底的震撼，可其中滿含了歡喜，鳳靈柔聽在耳中，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歡喜的笑意。
沒想到，竟然還有機會能聽到他這樣的笑……
鳳靈柔展開雙臂擁住他的脖頸，頭便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寬厚的肩膀上肌肉凸起，堅硬如磐石一般。
一切都如此的熟悉……
他的氣息，他的身體，他的笑聲……
帶着笑意閉上了雙眼，鳳靈柔如沉醉在美夢之中。從今而後，她的世界便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水袖與雲蝶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均是意外不已。這人分明是她家公主，可所言所行，怎麽全然不是公主往日的舉動了?
水袖和雲蝶兩個，幾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殷舷哲的步子。可看着鳳靈柔與殷舷哲溫柔相擁的模樣，兩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想到：公主跟驸馬爺倒好似從前就認識的一般。
殷舷哲邁步跨出了宮門，鳳靈柔從他肩膀上擡起頭來，睜開了雙眼，只覺得眼前的景物陡然就開闊了，那被宮牆隔成了四四方方的天空，在一個瞬間就向着四面八方湧了開去。
霎時間便無窮無盡，廣闊的讓人覺得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殷舷哲都來到了車架前。鳳靈柔松開抱着他脖頸的一只手，自然而然從他懷中探出手挑起了車簾，等着他将自己放入車中。
她曾經這樣做過千百次了，動作自然如同流雲流水一般，熟悉無比。
殷舷哲濃眉一挑，似是對鳳靈柔的自然有些意外。笑了笑，才将鳳靈柔放入了車中的座椅上，凝視着她。
殷舷哲的目光中充滿了探究的神色，鳳靈柔毫不躲閃直勾勾迎向殷舷哲的目光。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
他這樣的看她，她便也這樣看他。
她與他曾經做過無數次這樣的游戲，看哪一個先繃不住笑了出來。她總是輸得那個，看着看着便笑倒在了他的懷中。
他還是那副模樣，只是更年輕了……
心中回憶着那些甜蜜的過往，鳳靈柔便一如既往的輸了，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中滿滿都是歡喜。
殷舷哲只覺得整個車廂中都被她的笑容照亮了，整個人都迷失在了她的雙眸之中，那如同春波碧水一般，幹淨、清澈充滿了融融暖意的雙眸。
半晌，殷舷哲才似是回過神來一般，遲疑着說道：“你很好……”
鳳靈柔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前一世，他也是這般贊她的。這句話，她回答過多少次？她已經不記得了，但她卻記得讓他笑得最為歡暢的一次。
鳳靈柔換上了一副贊同的神色，對着他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陛下果然有識人之明。”
殷舷哲一怔，随即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
鳳靈柔也随着他笑了起來，是了，記憶之中便是這樣的笑聲……
殷舷哲看着鳳靈柔的笑容，忍不住想到，這位公主，實在是有趣。
他這一生贊過很多人，有人惶恐，有人謙虛，有人因着他一句稱贊喜得渾身發抖，也有人因着他的一句贊揚而痛哭流涕。
但從來沒有人一個人的反應是這樣的。
這樣的讓他錯愕,又忍不住想要擊節贊嘆。
他贊她，她便随着他也贊她自己。帶着俏皮，帶着熟稔，帶着少女特有的逗人喜歡的聰慧。
雖然今日第一次見面，卻讓他感覺到說不出的熟悉。她仿佛，很了解他，也很中意他……
可，她為何會了解他呢？
她為何會中意他呢？
他與她從來不曾見過一面，從來不曾交談過一句。
她對他這般的熟悉，想來東晉國關于他的資料一定很是詳實吧？詳實到知道他喜歡怎樣的女子……
殷舷哲胸中蕩漾的喜悅慢慢褪去，金國不過是個荒蠻小國，能以嫡公主嫁給自己，他心中已經是盤算過千百種可能了。
看到這位嫡公主之時，心中浮現的就是那最為擔心的可能性了。
東晉的圖謀可不小啊……
這樣一位容顏傾國傾城，敢愛敢恨又聰慧俏皮的公主，他真的很難不動心……
何況她竟然為了他，當衆向着東晉國的國君示威，竟然是不惜為了他而違抗她的父親。
殷舷哲斂去了笑意，替她放好了車簾，這才走到自己馬前，翻身上馬。
今日這場原不過是為着換來和平的聯姻，讓他覺得充滿了意趣，甚至對于這位原本打算娶回去、供起來的公主産生了一絲絲期待，他很想知道，她将怎麽樣與他一起生活。
殷舷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來。
美女胭脂計，簡單到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可勝在有效，非常的有效。古往今來多少人就曾經為一襲石榴裙喪了家亡了國。
這樣的美人，便是自己，也未必恨得下心來吧？
很好，越來越有趣了呢。
至少，東晉國已經成功了第一步。就算他知道他們另有圖謀，可這樣一位美人卻真的已經激起了他的興趣了。
他很期待着，期待日後那與她鬥智鬥勇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