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保護

白晗低頭看看自己，衣服上一點塵沙都沒有，幹淨得不像是被人劫持到荒漠裏的樣子。

他想了想，張開雙臂，一頭撲倒在沙土上。

等了一會兒，他又像是幹煎帶魚那樣，給自己翻了個面。

可剛翻過身，就聽到不遠處的石山上，傳來一道很輕的腳步落地聲。

白晗發現李淮夜來了。

李淮夜知道白晗被抓走，很是警惕。

即便他很強，但謹防激怒對方傷害白晗，所以他得小心。

他落地後發現除了白晗躺在那裏，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讓他松了口氣。

倒是白晗心裏哎呀了聲，沒想到李淮夜來得這麽快。

李淮夜沒有看到他剛才像鹹魚那樣翻身吧？

應該不會懷疑……懷疑他吧？！

他還沒來得及擔心，就發現李淮夜跳下石山，跪坐在他的身邊。

“小晗！”李淮夜扶起他，“小晗？小晗！”

白晗聽到他不斷喊自己的名字，一瞬間，那些看過的小說內容，湧上心頭。

于是，他有樣學樣，慢慢睜開眼，像是剛醒來的樣子，眼神中還演出了些迷離和茫然。

“淮夜……”白晗小聲道。

李淮夜着急，擡手摸了摸白晗的臉。但他一手的沙石，把臉都給摸花了。

李淮夜一愣，手來回在沖鋒衣上擦拭，待擦幹淨了，才從兜裏掏出塊帕子來，給白晗擦了下臉。

“我沒事啦。”白晗坐起身來，也不介意李淮夜的手髒，他甚至朝手心靠了靠，感受到那股溫暖。

李淮夜點了下頭，小心地檢查白晗的身體，确定沒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抱住白晗。

他安慰說：“我來了，沒事了。”

白晗本來還挺平靜的。

但他突然聽到李淮夜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心跳聲如戰鼓，如雷鳴，聲聲竄入白晗的耳朵裏。

這和他所追求的，想讓人類接受他的情感，是不太一樣。

那是什麽……白晗竟有些茫然，不是李淮夜強加給他，而是他身體裏自然而然……冒出來的悸動。

可他是神明。

不管發生什麽事，即便是愉悅憤怒還是悲傷，也都是賦予表面的情感，人類會笑他就笑，人類會哭他就哭。

此刻的他卻不知道該笑該哭。

總覺得不管是什麽情緒，都有點不對頭。

白晗索性也抱住李淮夜，就跟那些小說裏所寫的。

可他的心情，卻又不一樣。

還是李淮夜先松開了手，問：“那韓濤對你做了什麽？”

白晗自然知道韓濤，他說：“不知道啊……”

他說自己本來待在安全屋裏，沒多久就有人闖了進來，二話不說把他拉走。他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就被人丢在這個地方。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而且風沙太大，他躲着躲着，就失去意識了……

李淮夜聽得心疼，神色也變了。

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又難過。

可李淮夜不太會說話，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對不起……”

白晗攥住李淮夜的手：“又不是你的錯。”

李淮夜皺眉：“是我連累你。”

白晗氣鼓鼓癟了下嘴：“以我們現在的關系，你跟我計較連不連累？”

李淮夜一怔，他看着說出這話來的白晗，心中又是驚訝又是心疼。

其實他和白晗之間……也沒有那麽深厚的感情。

想剛才白晗是被吓着，沒反應過來。現在回過神來，必然要和他大吵大鬧，作天作地。還氣他恨他怎麽在外面會有這麽多仇人，害得他差點沒命。

之前秦淵對他說過，馭靈門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如今他被直接掠走，談何來的安全……

李淮夜怎麽想怎麽後怕，覺得找到人後，就是挨白晗的打，也是該受的。

可白晗沒有，白晗竟還在安慰他。

李淮夜想，這世上他做過不少令他後悔的事，但他絕不後悔與白晗結婚。

見白晗的狀态恢複得差不多，李淮夜便帶他回馭靈山。

可他們倆剛一落地，聽到遠處傳來靈獸的吼叫聲。

李淮夜沒多想，直接帶着白晗回到家裏。

靈獸的嘶吼穿透玻璃窗，從外面傳進來，依舊震耳欲聾。

李淮夜不管這麽多，他扶着白晗的肩膀，一本正經道：“你先不要出去。”

白晗卻笑了下，“你要丢下我嗎？你就不怕……敕靈門殺了個回馬槍，又把我從這屋子裏帶走？”

這話倒也提醒李淮夜，他不放心，不好随便再抛下白晗。

就在此時，靈獸瞬間出現在他的身後。

白晗探出腦袋一看，那頭渾身棕紅色的豹子，前爪搭在山道邊緣，有窗戶般大的腦袋，正朝屋子裏看來。

這靈獸明明被關在地牢裏，怎麽會跑出來？

不等細想，豹子已經發現了他們。

想當時抓這靈獸的就是李淮夜，此時豹子正對着他龇牙咧嘴，顯然是來報複。

所有人都知道，靈獸更聰明，更有靈性。

也更為睚眦必報。

豹子嗅到了李淮夜的的味道，它是沖着李淮夜來的。

它當然沒有忘記，是誰把他抓來的馭靈山。

李淮夜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他不願意再丢下白晗。

于是，背對着白晗的李淮夜，沒回頭，向他伸出手來。

白晗低頭，不明白李淮夜的意思，依然牽了上去。

下一秒，他跟着李淮夜來到馭靈山背後的戈壁灘。

面前的馭靈山傳來一陣可怕的怒吼。

眼睜睜看着李淮夜從面前消失，這激怒了豹子。

但豹子很快就嗅到李淮夜的氣味，翻過馭靈山頂，追到他們的面前。

趁着這點時間，李淮夜已經在白晗的身側，設置兩道防禦陣法。

李淮夜緊緊牽着白晗的手，對他說：“接下來無論如何都不要松開我的手。”

白晗知道一個馭靈者，最多只能操控三個陣法，還需要強大的專注度和精細度。

眼下李淮夜維持着兩個法陣，就已經非常消耗靈力，他還要聽騰出一只手來牽着自己。

白晗低頭看看，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他語氣認真：“嗯！”

他自己不可能真就從壁上觀。

況且……

這世間靈獸聰慧，雖然不通人言，但識得萬千生靈。

只要白晗自己不暴露，沒人能發現他是神明。

但靈獸會發現。

白晗從來不擔心自己的身份被靈獸發現。

因為靈獸敬畏他們，崇敬他們。

會聽他們的話。

那頭棕紅色的豹子落在他們面前，惡狠狠地嘶吼着。

它的爪子嵌入沙土中，刨出一道道深跡。

李淮夜捏緊白晗的手，拉着他往身後藏。

但白晗還是探出腦袋來，朝豹子看去。

豹子也發現白晗，這視線剛對上，渾身一僵。

李淮夜似乎發現豹子的停頓，迅速反應，見他擡起手來，地上迅速冒出好幾根光帶，将豹子捆得紮紮實實。

豹子連掙紮的反應都沒有，腦袋就被摁在了地上。

而且……還瑟瑟發抖。

這只靈獸怎麽都沒想到，會有神明留在人間。

那人類，它不怕。

它怕人類身後的神明。

那神明雖然在笑，但眼神仿佛在說，如果你敢傷害這人類，就讓你從這世間消失。

豹子委屈，發出“嘤嘤”的聲音，眼神裏透着一些恐懼。

見靈獸不再反抗，李淮夜收起防禦陣法，嘴裏念了一聲“奇怪”。

但他依然沒有松開白晗的手。

白晗貼在李淮夜的身邊，感嘆道：“吓死我了，還是淮夜你厲害。”

趴在地上的豹子：“……”

白晗松開手，往豹子面前走了兩步。

李淮夜拉住他，提醒他：“小心。”

白晗笑了下：“沒事的，它已經被你控制了！”

在李淮夜關切的目光下，白晗也沒有走得很近。

他低下頭，看着豹子。

豹子蔫蔫地倒在那裏，那“嘤嘤”的聲音是在對白晗說話。

豹子：“嘤嘤嘤嘤嘤。”

它說：敬愛的神明。

豹子：“嘤嘤嘤嘤嘤嘤嘤。”

它說：請饒恕我的魯莽。

白晗沒有開口，只是微微笑了下。

他心裏所想的話，就能準确地傳到豹子的耳朵裏。

白晗對他說，小貓咪，這馭靈山的人，都是好人，不要傷害他們。

豹子顯然不服氣，他說人類要是好人，也不會抓他做實驗，還在他的身體裏安裝奇怪的東西，時時刻刻催動它體內的靈氣，讓它苦不堪言。

白晗一怔，總覺得這症狀很眼熟。

但他仔細一瞧豹子體內的那個所謂“奇怪的東西”，才發現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這裝置是敕靈門的人裝入豹子體內，為了測定是否能穩定放大靈力值。而這裝置便是那些敕靈門人帶在身上的東西，純粹把豹子當成測試裝置的小白鼠。

白晗勸豹子，說馭靈門的人一定會它消除這裝置，讓他恢複健康，所以人類之間還是不同。

豹子不像白晗這麽喜歡人類，可既然是神明的話，它自然選擇相信白晗。

白晗縮回脖子，往後退回到李淮夜的身邊，與此同時，其他馭靈者們也趕了過來，将豹子團團圍住。

有馭靈者說這豹子屢次鬧事，還得除去以防後患。

白晗一怔，心說這哪兒行，他剛才對豹子說，這些都是好人，能幫他除去裝置，現在就說要殺靈獸，那他這神明的臉往哪兒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