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棄馬十三殺
涼亭之中，一副象棋擺中間，兩位胡子花白老者左右座。
四周人群接踵比鄰，紛紛指着棋局指指點點。
不過都是“真君子”，觀棋而不語。
即便有幾人不是“真君子”，也是将話語壓的極低，跟身邊的人說着自己的看法。
“将軍。”
棋已入殘局，左邊白胡子老者，一步馬八進二，獨馬定孤王，直接絕殺對方。
他國字臉，五官嚴肅，話語铿锵有力，配着一身筆挺的中山裝，想來沒退休前也是個體面人。
至于跟他下棋的老者，到是有些邋遢，眼看被将死，惱怒的抓了抓胡子，起身離開。
“還有誰來！”
老者傲然掃視衆人，手指在棋盤上一點。
只見上面寫着‘但求一敗’，邊上更是有一副新的象棋，上面寫着‘贏了送你’。
顯然這老者是這裏的擺擂人，棋攤上的“老”霸王，不然不敢寫下這樣的字符。
“下個毛，這趙山泉是市級高手，我們誰能下的過他。”
“那可不一定，高手在民間，去年趙山泉不是被一個修自行車的老漢擊敗了？雖然他事後恬不知恥的說狀态不好，但再怎麽說他還是輸了。”
“馬上就是象甲聯賽開賽了，這家夥用這樣的方式找對手陪他熱身了！”
一局終了，壓抑了一段時間的人群紛紛吐露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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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裏再沒有剛才的安靜，有如菜市場一般喧鬧。
“你怎麽又來了？”
“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我可報警了！”
忽然，趙山泉看到了陳洛秋，憤怒的站起身來指着她說道，一副趕人的架勢。
四周人群也紛紛看向陳洛秋，顯然也知道這搞直播的女娃娃。
“趙山泉你生什麽氣？這女娃娃不就是說錯了話嘛。”
“可不是，而且人家也沒亂說，說的還是真話。這尿遁絕技，你用了也不止一次。”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竟然還跟一個女娃娃這般較勁。”
人群搖着頭，不滿趙山泉的作為，也想用這樣的方式幫着緩和氣氛。
不過趙山泉根本不理，伸出手就要去推陳洛秋。
只是讓他奇怪的是，那一直想要直播他下棋的女娃娃，這次卻是死死的抓着一個小年輕的胳膊，仿佛在将他向後拽。
“撒手啊姐，我真不是要打他。”
“我說的揍，是下棋把他揍一頓，此揍非彼揍啊。”
王寧苦笑不得，沒想到七姐竟然以為他會打老爺爺。
這不是開玩笑嘛，他王寧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嗎？
陳洛秋卻是不信，因為她不知道王寧會下棋，而且小時候也沒看王寧下過。
“什麽？下棋揍趙山泉？這小子什麽來路？”
“不知天高地厚，二十來歲的娃娃也敢說要教訓趙山泉，人家起碼是市級的高手，他又是誰？”
“估計是這女娃娃找來的幫手，會點下棋的皮毛，就嚣張自大，要幫女娃娃出頭。年輕人啊！”
衆人一聽，頓時紛紛搖頭，神情帶着幾分譏諷。
正如他們嘀咕的話語，這簡直是狂妄自大，蜉蝣撼樹。
“哈哈哈，‘揍’我？”
“小子來來來，我到要看看你怎麽揍我！”
趙山泉本想将陳洛秋趕出去，因為對方直播太過于客觀，不僅撿他好的說，也撿他出醜的地方說。
這讓趙山泉不滿，你個丫頭雖說給了我三百塊錢，我讓你直播，但起碼得站在我這邊說好話吧？
起碼多多吹捧吧？不然我為什麽讓你直播？
結果好的也說壞的也說，讓他擱不下面子，惱羞成怒。
現在一看這小丫頭竟然找了個年輕小子給她出頭，趙山泉樂了。
象棋可是他的拿手好戲，去年的象甲聯賽他更是破天荒的殺進十六強。
理論上他可是排名國內第十六名的高手，雖然只是昙花一現，最後掉落排行榜。
但好歹也是榜單上出現過名字的高手，一個不知名小夥子竟然要‘揍’他，這不是搞笑嘛。
“放心啦，象棋我也是會下滴。”
王寧拍了拍七姐的柔荑，微笑說道。
陳洛奇見此只好撒開了手，她已經确定王寧不會“暴打”老人。
接着應該是小弟被對方教訓，她撇了撇嘴，覺得讓小弟吃一鼈長一智也好，起碼以後懂得隔行如隔山的道理。
而在她的直播間裏，水友們的看法也跟四周的觀棋群衆一般。
“哈哈哈，原來是在下棋上‘揍’對方，不過我看八成是要被‘揍’。”
“雖說象棋不及圍棋精深，但是打譜，布局，算棋，也是一個需要長期學習進修的過程，草草上去挑戰高手只會被人‘揍’的鼻青臉腫。”
“笑死我了，等下要看看被那些女水友稱之為‘國民老公’的家夥會怎麽哭喪着臉。”
彈幕紛飛，一幹水友快樂的發送着字幕，展露出他們看熱鬧和得意的心情。
“幫我去買兩包煙，軟中吧。”
王寧坐下，掃了眼對方邊上擺着的“獎品”，他覺得占對方便宜不妥。
陳洛秋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快速離去，幫着王寧去公園裏的小賣部買了兩包香煙。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只當王寧是抽煙之人。
這裏是涼亭，公衆場合，不少棋友都是退休的大爺大叔，沒事也喜歡叼根煙下棋。
這就是象棋跟圍棋的不同，沒那麽多繁文缛節，三教九流販夫走卒都能下。
哪怕是在鬧市，支個棋攤子，泡杯茶點根煙，落座就能下。
只是他們想錯了。
“我這人不喜歡占人便宜，贏了，你的象棋我拿走。”
“輸了，這兩包煙，你的。”
王寧接過陳洛奇遞來的香煙，直接往棋盤邊上一擱，淡淡說道。
“講究！”
＂原來如此，他買煙是做賭的。趙大師拿出了象棋賭注，這年輕人沖忙之間不一定能買到象棋，就用兩包中華當賭注。＂
“不錯不錯，其他的不說，但是這個風度有下棋人的風采，我有些看好他了。”
衆人紛紛點頭，有些贊賞的說道。
一般的棋攤，公園涼亭，街頭巷尾，大多都帶點彩頭。
有時候是一二十塊錢，有時候是一包煙，總之彩頭不多，圖個吉利。
也代表着邀戰對手避開臭棋簍子的意思，敢付出代價來下棋之人，大多都會對自己棋藝抱有一定的認可。
見王寧這番上道，趙大師面色也好了一些。
不過他依然不看好王寧，淡漠說道：“小子，看來你的确會下棋。”
“但是會下棋跟下好棋，那是兩個概念。”
“今天就讓老夫我教教你，什麽是菜鳥，什麽是高手。請，當頭炮。”
趙山泉說着就傲然起來，指了下棋盤，直接炮八平五，擺出先手當頭炮。
這一下意味着棋局開始了，四周人群也紛紛閉上了嘴巴，專心看棋。
面對當頭炮一般的應對以屏風馬布局居多，穩抓穩打，防禦中留下反擊的餘地。
但是王寧卻是直接跟着平炮，同樣擺出當頭炮。
這在象棋中叫做列炮，是針鋒相對的下法。
這棋一擺，四周人群微微躁動，不少人都搖起了頭。
列炮重功不重防，因為黑棋處先手，攻勢很難如紅方一般步步為先，必須要有防守之招。
總之相比于屏風馬，反擊手段過少，一旦攻勢不進，面對紅方的連綿攻勢，最終只能疲于防守。
第二步彼此跳馬，這是要出車的節奏，象棋中先出車者占據空間優勢。
果然第三步趙大師搶先出車，封住了王寧左側進攻空間。
棋到此時不過剛剛開始，不過衆人已然搖頭，列炮搶不到先手便會步步失守。
雖然不過三步之棋，但是大家已然能看出王寧處于下風守勢。
而在陳洛秋的直播間，很多懂象棋的水友也在紛紛發送着彈幕。
“輸了，只要趙大師不出錯，他最多只是和棋。”
“雖然我很讨厭那老頭，但不得不說那老頭下棋還是很厲害的，小白臉不是他的對手。”
“面對當頭炮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屏風馬，高手都是這個開局，用列炮是自找死路。”
彈幕紛飛，水友們同樣不看好王寧的應對下法。
只是第三步王寧并沒有如衆人所料跳出左車，而是陡然上移一步左邊底車。
這一下左邊底馬徹底失去保護，便成了予取予奪的吃棋。
“這下的什麽臭棋啊！”
“果然，這家夥是個臭棋簍子，竟然下出這麽莫名其妙的棋。”
“真是——我還以為他有兩把刷子，不然為什麽敢跟趙大師放炮。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忘了一個成語叫無知者無畏。”
随着王寧一步臭棋走出，四周衆人也被驚住，忘了“觀棋不語真君子”，彼此搖着頭一番不屑的說道。
“吃！”
趙山泉直接坐車下底，吃掉王寧的馬。
他洋洋得意，微微一笑，說道：“小子，跟老夫下棋，你還得再學二十年！”
他也覺得王寧棋藝糟糕，竟然下出“漏子”的棋，這是初學菜鳥才會犯的錯誤。
王寧沒有理睬衆人，直接車九平六，車進九宮格。
趙大師開始出右邊棋子，穩抓穩打，心态悠然。
只不過五步過後，王寧車炮狂攻，每一步都抓馬抓炮步步殺機，攻勢如雨，綿綿不絕。
一直到第十三步，王寧落炮将軍，四周一片安靜。
十三步，僅僅十三步，他們眼中的臭棋簍子将死了趙大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