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殺,積點德

下一刻,黑衣人猛地被對方右手中的匕首狠狠從後腦刺入,死亡氣息撲面而來,生命從體內緩緩流失。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手脫力松開劍柄,直直地往後倒。他似乎怎麽也沒想到,他會死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手裏。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紮在後腦的匕首,刺穿了他的腦袋。那眉心炸開的鮮血,每一滴都在嘲笑他的愚蠢。

沈嬈因為劇烈疼痛力氣都難以集中,臉色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從袖中拿出錦衣衛特有的信號煙花,拽了引線,放向天空。

謝大爺,希望他能趕緊到。

她痛的四肢發冷發軟,但腦子卻格外的清晰,沒什麽表情地往前走兩步,無視流淌在地磚縫隙中的血液,将黑衣人蒙面揭開,打量幾眼确定沒見過。

又搜身從他身上摸出個腰牌來,看到刻字,猛地皺了下眉頭,随即聽見後方傳來破風聲。

“大人!”高珠沒能牽制住那和尚,只能看着他朝沈嬈襲去。

突然,一把白色劍鞘從沈嬈眼前飛過,沒有絲毫偏差,擊落了和尚手中的長劍。那人身帶墨竹香,白衣勝雪,身姿輕盈從她身邊掠過,手中長劍映着森森寒光。

高珠呸呸呸好幾聲,湊到旁邊,說:“大人,你怎麽流了這麽多血?沒事吧!還有這溫大人,看起來弱雞,沒想到這麽能打?我還以為他也柔弱不能自理呢。”

“除了你家大人柔弱不能自理,誰都比我能打。”沈嬈冷眼瞧着,将腰牌藏在身上放好,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傷勢,“死不了,看好這個重要證人,別讓他跑了。”

“好嘞。”

二人打鬥沒出十幾個回合,溫靖城就動作利落将和尚的手臂刺穿,力道之大,直接将人釘在房門上。

高珠驚呆了,喊聲佩服,然後氣喘籲籲地過去把和尚五花大綁,又五花大綁,還把他的嘴堵上,狠狠在他光頭上打了幾下,直接把人敲暈,“逆子,讓你打老子,我呸。”

大理寺的人姍姍來遲,劉賀過來瞧和尚被抓住,吓得一激靈,猛地拍大腿,“哎呀,這是怎麽了?可有人傷亡?你們沒事吧?快點,把那意圖謀害朝廷官員的僧人抓起來,押回大理寺,本官要嚴刑拷問。”

簡直就是睜眼說瞎話,沈大人那一身的血,他色盲看不見?高珠覺得這劉少卿不僅狗的很,而且眼瞎。

溫靖城衣袂翩飛,依舊是那副芝蘭玉樹的模樣,他匆匆走到沈嬈身側,将人扶住,點住她的止血穴。

随即他舉起長劍,指着和尚,聲音的溫度偏低,“劉少卿,本官奉命監督協助此案,既然嫌犯抓到,應由本官親自護送,就不勞大人受累。”

劉賀向手下人使眼神動手,然後揣着袖子,慢吞吞的上前,看着沈嬈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輕聲道:“這事還是交由本官吧,你瞧瞧沈大人這模樣,啧啧啧,好多血,快不行了吧?”

的确,沈嬈本就穿着白色衣裙血跡染了一身。又因為打鬥頭發散了不少,活像個女鬼飄在那。那淬了冰的黑瞳,眼神落在人身上,讓人發冷。

沈嬈看着他這張欠揍的臉在自己面前笑,就想扇他一巴掌,她也這麽做了,擡手就用全是鮮血的手狠狠扇向他的臉。

人被她猝不及防扇的轉了個圈,狼狽站穩,捂着滿臉血污地愣了下,随即怒目瞪向她,正想開口大罵,就見她手持長劍,橫在自己脖子上。那冰冷的溫度,刺的他透心涼。

她拿走的是溫靖城手中的長劍,聲音陰森地透骨涼,環顧四周,“都站好,誰也不許動,不然吓到了我這個傷重之人,手抖容易傷到你們家大人。”

她纖瘦的身軀仿佛随便來陣風都能把人吹塌,可手上的動作卻不敢讓人小觑她。大理寺的衙役全都停了手,防備看向沈嬈。

高珠不管其他人怎麽想,反正她肯定是絕對聽從大人的命令,瞪着眼睛警惕別人把無念帶走。

劉賀從未把沈嬈放在眼裏,哪能想到她如此喪心病狂,劍刃似乎随時都可以割破他的喉管,想大聲喊,又怕把她刺激到,壓着聲音說:“溫靖城,你就這麽看着她發瘋!我看她是失血過多,人也瘋了!”

溫靖城見她這副模樣沒有驚訝,只是恍惚了下,背在身後的手握緊,沉聲道:“劉少卿,讓你的人退下。”

劉賀張了張嘴,遲疑了下,後想起什麽,大着膽子說:“呵,險些被你們繞進去,本官是朝廷命官,她不敢動手。她要是把我殺了,我死在這,她也別想活!”

“說得對啊,可是下官痛的發抖,手也抖,您站穩點,真怕傷了您。”姑娘白衣上暈染着血紅色的花,臉色蒼白的映在黑夜中像個鬼,慢悠悠地環視過其他人。

劉賀以為她怕了,趕忙說:“沈嬈你快點收手,本官還能……啊!”

疼痛讓沈嬈忍得咳了兩聲,手一抖,不小心割破了劉賀一點皮。

衆人:“……”

劉賀什麽尊嚴面子都不要了,吓得肝膽俱裂:“姑奶奶你拿穩點,我求求你了!我什麽都答應你,你們快,快退開!”

突然在此時,遠處傳來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正在逐漸向這裏靠近。衆人望過去,見大約三十來個戴着大帽的錦衣衛手持繡春刀有序的将他們團團圍住,并且給讓開一條路。

身穿織金紅色飛魚服的男人大步流星走過來,手按在刀柄上,長發被紅色發帶束成馬尾,眼神陰冷的不近人情,森然看了下他們,視線多在沈嬈身上停留片刻,然後不着痕跡的移開。

劉賀如同看到救星般,松了口氣,趕忙求救:“謝指揮使,快幫幫下官,這女人瘋了,她要殺我!快把她抓起來!”

錦衣衛是陛下的親衛,長公主殿下又是陛下的姐姐,自然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所以劉賀看見謝槿才倍感親切,簡直看見他比看見親娘還要親,把謝槿以前的‘戰績’全忘了。

謝槿看一眼都能猜到他們這方才發生了什麽,瞧瞧,把他家柔弱的小姑娘逼得都拿起劍吓唬人了,揮了下手,“來人,将嫌犯押走,不得讓人任何人接手。”

“殿下說讓我……”

“本官只奉皇命。”謝槿不再理會這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走到沈嬈面前,定睛瞧着她,掰開她手指,将劍拿走。

在劍離手的那一刻,‘不小心’掃過劉賀的臉,割了一臉血,把人吓得尖叫一聲當場暈了。

衙役們驚訝不已想上前,卻被錦衣衛攔住。

沈嬈放松下來險些栽倒,下意識攥住他,強打着精神,低聲道:“別……別亂來,記得搜無念的房間,把人看好。”

她太清楚這祖宗的脾氣,護短的厲害。若是她不提醒,他可能會把別人頭砍下來洩憤。旁人死活她不在乎,就怕他造了太多殺孽,日後會有麻煩。

謝槿面無表情地扯動了下唇角,握到沈嬈的手腕時,給她渡了點真氣,又動作強勢的掰開她的嘴,往她嘴裏扔顆藥丸,見她苦的直皺眉,沒理會,喊一聲:“高珠。”

也不知道這位大人怎麽知道自己,高珠警惕的問:“你方才往大人嘴裏喂的是什麽?”

“毒藥。”謝槿指向一個方向,眸光比刀鋒還冷,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冷聲道:“距離這五裏有個小醫館,腳程快點興許能把人撈回來。”

“你有病啊,上來就喂毒藥,等日後跟你算賬!”高珠一聽吓得把沈嬈接過來,背上人就跑。

溫靖城不放心,也跟過去,向謝槿道了聲謝,麻煩他收尾。雖然不喜這位指揮使的行事作風,但也不覺得他是殘害無辜之人。他口中的毒藥,應該是随口胡謅的。

等人都走了,謝槿看向地上那個死人,找個校尉去查看,“看看是什麽人。”

沒一會校尉回來,抱拳行禮,低聲道:“回大人,應該是……宮裏的人,是太監。”

大概知道是哪來的人,謝槿意味不明輕笑了下,再擡眼時,只剩下漠視一切的冷冽,看向在場剩下的衙役,“方才沈大人受傷時,你們幾個,在做什麽?”

“我們當時不在……”

謝槿手指在繡春刀刀柄上,緩緩敲打着,微眯起眼,“再說一次?”

實在是他的兇名太響,這幾個衙役就沒忍住壓力,猛地跪下求饒。“都是,都是劉少卿吩咐我們,清場……不讓我們過來。我們只是聽命行事,求指揮使放過我們!”

劉賀啊,謝槿踢了踢地上昏死的人,想着現在還不能弄死他,有點失望,伸了個懶腰,輕描淡寫地說:“在場的有幾個算幾個,頭全砍……”

他猛然想起沈嬈走之前說的話,心裏的殺念有了些許動搖。若是真砍了,她怕是會生氣不理人……

錦衣衛刀出鞘一半,見他神色怔松沉默不語,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上官到底還要不要砍人。

“饒命啊,大人,我們是無辜的。”

謝槿沉吟片刻後,轉過身,說:“把人都押走。”

有錦衣衛問:“不,不殺了?”

“啧,積點德。”他扭扭手腕,似乎是嫌棄自己嘴裏的違心話,哼了一聲,朝着無念的房間走去。

錦衣衛缇騎們鴉默鵲靜,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悄悄交流。

“方才指揮使說……積德?”

“不是幻聽啊?謝大人什麽時候發善心想積德了?”

謝槿耳力很好聽見他們竊竊私語,頭也不回的停下,“再多說一句,就拿你們狗頭祭天,說到做到。”

錦衣衛們:“……”

屁個積德,他依舊還是那麽瘋起來六親不認。難怪位高權重模樣俊朗卻沒有女子傾心于他,怕是想動心,都擔心自己命不夠硬,招惹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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