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晉江獨家發表

李熠這一次病得很突然,雖然太醫診了脈之後說沒有大礙,但十方還是不太踏實。

這日一早,他便去了佛堂,替李熠抄經祈福,且一待就是小半日。

到了晌午的時候,佛堂裏突然風風火火進來一個人,竟是三皇子李游。

李游來得匆忙,顯然是小跑着過來的,一進來便上氣不接下氣,一張小臉熱得通紅。

“三殿下,你不是在京郊嗎?怎麽回來了?”十方驚訝地問道。

三皇子跑到十方面前,喘着粗氣道:“兄長……兄長……”

他一路騎着馬趕回了宮,先是去了一趟霁月居沒找到人,又一路小跑來了佛堂,這會兒總算見到了十方,提着的那口氣便松了大半。

“不急,你先緩緩再說。”十方拿方帕給他,讓他擦了擦額上的汗,又伸手在少年背脊上輕輕撫了撫,幫對方順了順氣。

三皇子緩了片刻,開口道:“我在京郊,聽他們說了那個流言,一路就趕回來了。”

“什麽流言?”十方不解地問道。

“兄長難道還不知道嗎?”三皇子擰着眉頭道:“京城都傳遍了,我還以為宮裏也都傳遍了呢!”

十方聞言心中驀地湧起一絲不安,仿佛之前一直隐隐感覺到的那絲忐忑,如今驟然被證實了似的。

他看着三皇子,啞聲問道:“是……什麽流言?”

“他們說……說兄長是大周人。”三皇子開口道:“我都要被氣死了,我一聽說立馬就趕回來了,這些人簡直是豈有此理!我非讓父皇和二哥替你出出氣,不能任由他們這麽編排你!”

三皇子自出生起十方便在宮中,這樣的流言打死他也不可能會信。

三皇子兀自憤憤不平地說着什麽,十方卻愣怔在原地,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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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情倒是看不出什麽異樣,只是原本就白皙冷清的面上,如今越發蒼白了幾分,仔細看去,就連薄唇都沒了血色。

“兄長?”三皇子性子并不細膩,只顧着生氣,并沒發覺十方的異樣。

他見十方不說話,只當十方也在生氣,忙安慰道:“你放心,有父皇和二哥在,萬不會叫你受這種委屈的,若是誰再敢編排你,我就去跟他們沒完!”

十方經過了短暫地失神之後,輕輕笑了一下。

“你先回去好好歇一歇,這麽熱的天如此奔波,仔細中了暑氣就麻煩了。”十方朝三皇子道。

三皇子倒也聽話,如今見到了十方,心裏也踏實了不少,又拉着十方說了會兒話便回了自己的寝宮。他這一路奔波出了不少汗,得先回去沐浴更衣才行。

三皇子走後,十方便去了帝後的住處。

這個時辰皇帝在禦書房議政,只有皇後在。

“十方?”皇後見到十方之後,頓時一臉笑意,面上絲毫看不出異樣。

十方朝他拱了拱手道:“流言的事情,皇後殿下已經知道了吧?”

皇後聞言一怔,當即收斂了笑意。

“此事來得太突然,我和陛下也是今日一早才知道的。”皇後朝十方道:“你放心,不管旁人怎麽編排你,我和陛下自會替你做主。”

十方淡淡一笑,開口道:“該來的總是會來,躲不掉。”

皇後聞言皺了皺眉,眼底帶着一抹克制的怒意。

“你的身世,整個京城知道的人都寥寥無幾,除了我和陛下、太後之外,只有幾個親信知道,他們是萬萬不可能将這件事情散播出去的。”皇後開口道:“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

“是我父親的人。”十方道:“他們一直知道我的存在,只不過從前沒有找到機會做文章罷了。此番我回宮逗留得太久了,定然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若是……若是我早些離開,興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十方嘆了口氣,看起來有些沮喪。

皇後卻開口道:“此事并非因你而起,而是熠兒……”

“殿下?”十方聞言面色一變,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皇後道:“熠兒回宮那日命人查封了大周人在京城經營的一處暗/娼館,将裏頭的細作都下令在鬧市斬了首,大周人被激怒了,才會如此。”

十方一怔,想起來不久前他們去過的那個地方,當時還是他提醒了李熠那處有點不尋常。沒想到李熠竟真着手去查了,還查出了問題。

所以……李熠從園子裏回來之後,是去辦了這件事情?

細想起來,十方的不安似乎就是從那日開始的……

李熠已經和大周人“交過手”了?

那麽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也知道那個流言了吧?

确切的說,那壓根也不算是流言,而是一個事實。

十方的身體裏确實流着一半大周人的血。

這十數年來,大周與大宴龃龉不斷,李熠作為太子恨透了大周人。

如果李熠得知自己素來親近信任的兄長是大周人,會如何?

會大發雷霆怨怪十方一直瞞着他,還是會懊惱自己一直對十方那般親近?

十方只覺得渾身有些發冷,幾乎不敢去揣測李熠的反應。

“十方。”皇後伸手按在十方肩膀上,目光中滿是心疼。

十方顫聲問道:“他……已經知道了嗎?”

皇後并不知道此刻禦書房中的情形,但流言在早朝後便傳得人盡皆知,李熠想不知道恐怕很難。

“十方,熠兒不會因為這個看輕你的,在他心裏你是至親,無論你出身如何,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皇後開口道。

“是嗎?”十方喃喃開口,像是在追問,又像是在質疑。

就連他自己,花了許多年的時間都沒能徹底接受這件事情,李熠又如何能做到毫無芥蒂的面對他?

“大周人大概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利用你來拿捏熠兒。十方,若咱們自己亂了方寸,不正讓大周人如願了嗎?”皇後開口道。

十方聞言稍稍冷靜了些,意識到了皇後這話裏的意思。

不得不說,大周人這招損到家了。

若李熠“大義滅親”全然不顧忌十方倒還好說。倘若他袒護十方,在百官和百姓的眼中,便難免會落個“護短”的把柄,屆時要說傷及李熠或朝廷的根本那倒不至于,可君臣之間生出些龃龉卻是難免的。

為君者最當謹慎視之的便是民心,以往李熠雖又跋扈和狠/戾的“兇名”,可說到底在百官和百姓的心中,這位儲君行事無不以大局為重,兇則兇了點,卻不堕賢名。

但如今牽扯到大周,事情便不一樣了。

百姓和百官可不會去在乎十方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大周于他們而言不過是個“符號”而已,任誰沾上了都會成為“衆矢之的”。尤其十方的地位太過尊貴,擔着大宴國大殿下的名號,他收到的惡意只會更多。

“我現在倒是明白了五年前你為何執意要去清音寺,早知道今日,當時倒不如遂了你的願,将這沒用的虛銜去了倒好。”皇後在殿內踱了幾步,看起來有點煩躁。

十方這會兒反倒冷靜下來了,他開口道:“沒用的,哪怕我不是大殿下,只要我與殿下關系親厚,朝臣們便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的擔憂并非沒有根據,大周人向來喜歡使這些手段,萬一我是他們的細作……”

“十方!”皇後擰眉打斷了他。

“父後。”十方這一次喚了從前對皇後的稱呼,“大周人會用我來離間殿下和朝臣,不過是算準了大家的軟肋。若殿下待我親厚,自會護我周全,可朝臣也正是因為顧忌大宴的安危,才會責難與我。”

十方這話倒是不假,也正因如此,若李熠一意孤行護着他,朝臣們必然會寒了心。

正如十方所料,禦書房內,李熠說出那決定之後,朝臣們并沒有善罷甘休。

實際上,李熠表了态之後,衆臣的情緒反倒越發“激烈”了。

只因他們誤會了李熠的态度。

先前朝臣們都以為李熠會竭力維護十方,沒想到太子殿下竟是主動提出“玉牒除名”的人,因此朝臣們“天真”地以為,太子殿下是因為看清了十方的“真面目”才會如此。

在李熠表态之後,他們紛紛谏言,壓根沒打算就此罷休。

“大周人最擅蠱惑人心,慣會使那些下作手段迷惑人。”有人道:“十方哪怕是在玉牒上除了名,也終究是個禍患。”

“臣以為,斬草要除根,否則将來只怕會夜長夢多。”

“百姓現在都知道此事了,若是留着十方在宮裏,只怕民間要有非議。”

“況且大周與咱們大宴本就龃龉頗深……”

衆臣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上頭。

皇帝一臉冷漠地坐在禦案後頭,李熠則面無表情地立在殿中。

父子倆都沉默地聽着,也不表态,任由群臣各抒己見。

許久,廳內的議論聲漸漸小了。

衆臣終于發覺了陛下和太子殿下似乎有點不尋常,紛紛住了嘴。

“殺一個無辜之人安民心,諸位是這個意思嗎?”李熠冷聲問道。

“這……”方才還争論不休的人,這會兒都啞了火,沒人敢接茬。

皇帝見狀冷笑一聲,開口道:“得虧諸位沒說把十方綁了送到大周去換點好處回來,要不然朕能讓你們臊死!”

衆臣方才的議論,的确是有些過火。

這會兒他們紛紛冷靜下來之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不論如何,十方只是出身敏感,可他并沒有做出違反大宴律例的事情。真要對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修行之人喊打喊殺,的确是不合時宜。

“十方雖是大周人,但罪不至死……”有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朝臣開口道:“微臣覺得,只要他離開京城,天高海闊倒也不必斷了他的前路。”

有人聞言附和道:“對,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他再也不進宮,想來日子久了流言自然也就平息了。”

李熠立在廳中,面上冷意越來越重,眼看就要按捺不住。

這時皇帝從禦案後起身走過來,一手在李熠肩上拍了一下,那力道不輕不重,帶着幾分安撫。

無論李熠還是皇帝心裏都明白,此事不可貿然決斷。

萬一意氣用事,最後的後果都會落在十方身上。

越是顧忌,反倒越要沉住氣!

帝後寝宮。

皇後朝十方道:“你不必擔心,陛下和熠兒心中有數,我相信他們可以處理好這件事。”

“殿下如今在禦書房吧?”十方問道。

“你想做什麽?”皇後問道:“在這件事情上,你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所以你不必有任何的負擔和歉疚,也不要做什麽傻事。”

十方淡淡一笑,面上又恢複了那副冷清的模樣。

他開口道:“熠兒長大了,不是從前遇事就會哭的小孩子了。”

“是,從前是你護着他,如今該換他護着你了。”皇後道,“你是他的兄長,至親手足,他理應為你遮擋這一切,就像你從前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會擋在他的前面一樣。”

十方聞言笑了笑,眼底的不安和忐忑一掃而空。

是啊,他們本是至親手足,從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禦書房內,朝臣們進進退退,最後君臣之間僵持在了一個問題上,那就是十方可以不離開京城,但往後都不許再進宮。

畢竟李熠這些日子的變化朝臣們是看在眼裏的,從前他們都暗地裏覺得如此挺好,有十方師父在,可以幫着太子殿下收斂一下渾身的戾氣。

他們這位儲君哪哪兒都好,就是脾氣太差。

朝中哪怕是頗有威望的老臣,在這位面前也休想讨到好臉色。

但十方師父一進宮,那可就不一樣了。

不止是朝臣,就連宮中的侍衛宮人也跟着得了不少太子殿下的好臉色。

只是,這一切都在十方的身世被揭穿之前。

一旦十方有了大周人這個“标簽”,那麽他對李熠帶來的影響,便被冠上了“蠱惑”儲君的罪名。

好端端一個冷厲殿下,怎麽見到十方就乖順了呢?

大周人果然善于蠱惑人心,不得不防!

皇帝對朝臣們這個提議沒有回應。

李熠只開口回了三個字:“不可能。”

讓十方永不進宮,不可能。讓十方永不見他,不可能。

讓他和十方保持距離,不可能。

讓他和十方劃清界限,不可能。

太子殿下的态度很明确,玉牒除名可以,其他休想。

朝臣們都是知道李熠脾氣的,見這邊沒了機會,便紛紛将“矛頭”轉向了皇帝。

皇帝從來都不是個軟弱的性子,不過他到底年紀在那兒,不像太子那般鋒芒畢露,再加上他向來對朝臣們谏言都很寬容,所以朝臣們才敢在他面前多說幾句。

不過今天皇帝一直不表态,任憑朝臣們苦口婆心,也沒給個章程。

最後朝臣們和太子大眼瞪小眼,場面一時陷入了僵局。

“太子殿下……”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臣開口道。

不等他說完,李熠便打斷他道:“你就是說破了天,孤也只有那三個字回你。将他在玉牒上除名,這是孤唯一能答應的條件。”

李熠今日本是帶病來的,在廳中立了這半晌,他面色比剛來那會兒更差了幾分。

但他那氣勢卻沒有絲毫折損,身上的病氣反倒為他平添了幾分孤勇。

那老臣眼看局勢這麽僵下去也不是辦法,當即就打算以頭搶地來個“死谏”。

當然真撞死是不可能的,他年紀大了動作慢,頭還沒磕下去定然會有人拉住他。

屆時他便可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朝皇帝陳情,皇帝多少還是會賣幾分薄面給他的。

他這戲碼用過好多次,光是李熠都見過不止一回了……

就在他打算屈膝朝太子殿下磕頭下跪之時,門外突然有內侍通傳,說是十方師父到了。

殿內衆人登時齊齊怔住,顯然都沒料到正主會在這個時候不請自來。

李熠眉頭微微擰起,目光中滿是擔憂,轉頭看向皇帝略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十方進來直接面對朝臣,顯然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這幫朝臣素來能言善辯,得理不饒人,尤其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是什麽難聽說什麽。

李熠倒是見慣了這些場面,有些話他可以不往心裏去,可不能讓十方聽到。

“讓他先回去吧,說朕在忙。”皇帝開口道。

“回陛下,十方師父說他在外頭等着。”傳話的內侍道。

李熠聞言眉頭擰得更緊了些,知道十方是打定了主意要進來。

這麽熱的天,如今又是晌午,總不好讓他當真在外頭候着。況且他能在這個時候過來,多半是早已知道發生了什麽,瞞是瞞不住的,也沒必要。

念及此,皇帝開口道:“讓他進來吧。”

內侍聞言忙應是,片刻後十方提步進了禦書房。

十方今日去佛堂替李熠抄經祈福,身上穿的是先前在寺廟中帶過來的衣衫,那衣裳顏色灰撲撲的,已經洗得發白了。不過十方長相出挑,這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僅絲毫沒讓他的氣質有所折損,反倒更襯出了幾分不染塵俗的感覺。

先前還“喊打喊殺”不依不饒的朝臣,在見到十方之後,心中的戾氣不覺間便消了幾分。

有人暗道,怪不得太子殿下與他在一處性子能收斂不少,常年修行之人果然是與俗人不一樣。

十方立在廳中,面色坦然地朝皇帝和李熠行了禮,又朝廳內的其他人也略施了禮。

李熠怔怔看着他,開口想說什麽,但一句“兄長”卡在半途,卻有些叫不出口了。

就在不久前,是他親自提出了将十方在玉牒中除名。

這就意味着,從今日開始,十方便不再是他的兄長了……

“十方,你有何要事想說?”皇帝開口問道。

“回陛下,今日我在佛堂中抄經時,突然想起進宮已近一月,想着該回清音寺了,所以來給陛下和殿下辭個行。”十方道。

他此言一出,廳內衆人面色各異。

許多朝臣看起來都松了口氣,唯獨李熠擰着眉頭,目光一瞬不錯地落在十方身上。

“十八年前,承蒙陛下和皇後殿下照拂,十方得以茍活于世。”十方清冷地面上看不出情緒,仿佛在說旁人的事情一般,“五年前,生父在天牢中病故,我才從皇後陛下那裏得知自己的身世。”

他這話看似是說給皇帝聽,實際卻是說給朝臣的。

那意思十六歲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大周人,且皇後可以作證。

這樣朝臣總不至于疑心他是大周的細作了吧?

“我父親愧對大宴,他的所作所為雖與我無關,可我身體裏流着他的血。”十方緩緩道:“五年前,也就是得知身世之後,我為了替父親恕罪,自請去了清音寺為大宴祈福,每日誦經祝禱,祈求大宴風調雨順,也祈求陛下和諸位殿下平安順遂。”

李熠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雙目帶着幾分紅意,依舊隔着幾步的距離看着十方。

但十方卻自始至終都沒看他,冷清的面上毫無情緒,那神情讓李熠覺得很是陌生。

仿佛眼前這人,根本就沒有悲喜一般。

李熠幾乎要忍不住懷疑,先前對他寵溺又縱容的那個兄長,到底有沒有存在過?

他如今發着燒,強撐到現在意識已經有些不清醒了。這會兒他看着面上無悲無喜的十方,只覺過去月餘的光景突然變得不真實了,竟像是一場夢一般。

“這次回宮,我其實原本是打算朝陛下和諸位殿下辭別的。”十方開口道。

衆人聞言俱是一臉驚訝,皇帝問道:“辭別,你要去哪兒?”

十方淡淡一笑,開口道:“清音寺的師父,在一月前已經答應了要為我剃度。依着規矩,出家人在受戒前,要先與故交辭別,了卻塵緣才可入道。”

衆人聞言你看我我看你,顯然都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十方要出家,那不就意味着要做和尚了?

既然做了和尚,以後自然也不會再進宮了。

這麽說來,不正好解決了眼下的困局嗎?

“十方?”皇帝開口道:“你不必如此……”

“陛下,出家人不打诳語,十方雖尚未出家,但也是修行之人,自然不敢欺瞞陛下。”十方開口道:“清音寺就在京郊,我要出家一事寺中的師父和師兄們都知道,陛下若是不信,差人一問便知。”

十方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平靜無波,可他能感覺到,李熠一直在看着他。

少年的目光猶如實質一般籠在他的身上,他不得不強行斂住情緒,才堪堪忍住了轉頭看一眼李熠的念頭。

他不敢看向李熠,生怕看到與夢中那少年一模一樣的眼神。

但他還能怎麽辦呢?事已至此,總不能躲在宮裏做個縮頭烏龜,讓李熠擋在他前頭去面對朝臣吧?在十方看來,李熠性子本就不強勢,平日裏在朝臣面前已經夠吃癟了,怎麽能再為了他受委屈?

“你說你要……”李熠怔怔看着十方,啞聲問道:“去哪兒?”

李熠的聲音聽起來幾乎有些顫抖,十方強忍着心疼,轉頭朝李熠道:“出家。”

十方要出家。

且在進宮前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也就是說,過去的這一月,十方都在哄他。

任他百般算計,千般盼望,卻原來早在重逢前,就已經沒了機會。

李熠只覺腦袋嗡嗡作響,胸口便像是被人拿錘子砸過了似的,疼得他幾乎喘不上氣。

随後他雙目通紅地看着十方,驟然嗆了一大口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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