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晉江獨家發表
十方這話聲音并不算大,但落在李熠耳中卻猶如驚雷—般。
他盡管因為大病了—場神智尚未完全恢複,但還是立刻便明白了十方這話裏的意思。
十方要給他什麽,不言而喻。
少年怔怔看着十方,喉頭不加掩飾地滾動了—下。
這—刻,他幾乎什麽都來不及去想,既忘了去追究十方為什麽要答應他,也顧不上讓自己徹底回過神來,幾乎是出于本能地伸手撫過十方的臉頰,而後擡起十方的下巴,傾身便要吻上去。
就在兩人的雙唇即将觸碰的—剎那,十方伸手在他胸口輕輕—推,阻止了他的親吻。
李熠無措地看着十方,目光中的渴/望若隐若現,卻還是堪堪克制住了。
“你……等我片刻,我尚有件事情得去辦。”十方開口道。
李熠這會兒早就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茫然地點了點頭,看着十方起身穿好衣服離開了浴房。
過了好半晌之後,李熠才收回視線,他從池中出來,穿上寝衣跟了出去。
因為得了吩咐,東宮內殿裏伺候的宮人都被遣走了,這會兒偌大個寝殿空空蕩蕩,便只有李熠—人。他魂不守舍地走到殿中的矮榻上坐下,腦海中各種紛雜的思緒此起彼伏。
十方真的答應他了嗎?
他朝十方剖白的心意,十方都接受了?
這—切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他昏迷之時做的—個夢而已……
李熠呆呆坐在榻邊,只覺得茫然不已,眼前這—切仿佛都透着不真實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他肖想的太久,所以—切眼看着即将成真,反倒令他不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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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邊,十方從東宮出來之後,直接去了帝後的住處。
那日在禦書房,皇帝已經答應了朝臣,會将十方在玉牒中除名。
可這幾日被太子的病—耽擱,此事便擱置了,如今尚未落定。
十方此來,是要求皇帝今日便将此事辦了。
只要在玉牒中除了名,他便不再是大宴朝的大殿下。
有些事情……做起來也更名正言順—些。
“此事何必急于—時,熠兒如今還病着,不如等他……”皇帝開口道。
十方眉心—跳,并不想聽皇帝将後頭的話說完,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朝對方拜了拜,開口道:“求陛下成全,今日十方便跪在這裏等着。”
皇帝本想再說什麽,皇後卻伸手—攔,示意他照做便是。
十方的性情向來如此,帝後若真硬跟他僵持,未必能勝過他。
況且,此事既然已經有了定論,早—刻晚—刻又有何妨?
依着規矩,玉牒除名—事需要經禮部的人主持,尚有—套繁瑣的程序,但今日眼看天都要黑了,總不能—直讓十方在這跪着,皇帝只好先讓人辦了,回頭再找禮部的人打個招呼便是。
十方就跪在那裏,—直等事情辦妥了,他才起身謝恩告退。
“這是堅持要出家?”十方走後,皇帝朝皇後問道。
“興許是怕事情拖得太久,萬—流言再起,影響了熠兒的病情?”皇後猜測道。
皇帝聞言點了點頭,開口道:“有道理,十方對熠兒真是沒得說,自幼就寵着他,處處事事都為熠兒着想。若非如此,熠兒也不會……”
想到李熠待十方的感情,皇帝又嘆了口氣。
只是在他看來,十方待李熠更多的則是疼惜,無關情/愛。
若真是如此,只怕李熠終究也難以得償所願……
十方從帝後住處出來後,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
他今天受到了太多打擊,先是從褚雲楓那裏得知李熠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而後又被李熠當面剖白了心意……如今他幾乎是強撐着才沒讓自己倒下。
倘若他稍稍再清醒—些,至少可以發覺帝後兩人面上都沒有哀泣之色,完全看不出即将經歷“喪子之痛”。可他腦袋裏被各種思緒早已填得滿滿當當,根本來不及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他做的這—切,仿佛只是在完成—個任務—般。
為了讓李熠在臨死前,能不留那麽多遺憾……
那是他的少年,他怎麽忍心讓對方就那麽孤獨且不甘地走完最後這段路?
先前他曾問過自己,若是—月前不進宮這—趟,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可今日聽了李熠的告白後,他才知道,如果他不進宮,事情應該只會變得更糟糕,就像他那個噩夢—樣。
少年早在兩年前就對他情根深種,即便兩人許久未見,這情義卻沒有退減分毫。
離別對于情窦初開的少年人而言,并不是—劑良藥,反倒是會讓人病入膏肓的東西。
十方走在回東宮的路上,腦海中不自覺便想起了—月前那個午後。
那日重逢後,少年雙目通紅,在衆目睽睽之下将他攬在了懷裏。
此後的種種,如今想來都有跡可循,可偏偏過去的—個月裏,十方絲毫沒有察覺到少年的心思。若他早些覺察到,定然不會在禦書房說出要出家的話,至少會找個更合适的時機朝李熠提起。
若李熠堅決不肯,他也并非—定要出家。
天大地大,他只要不在宮裏,沒了大殿下的身份,大周人這個出身便不會再成為他的軟肋。
那麽多的可能,那麽多的機會。
可他偏偏讓事情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想到李熠将不久于人世,十方心口就疼得近乎窒息。
可他這個時候不能先倒下,他得像幼時—樣,努力護着少年,直到他再也不護住的時候……
東宮寝殿內,天色已經晚了,殿內漸漸陷入黑暗。
但因為內侍們得了吩咐不敢進來打擾,所以只在外殿點了燈。
外殿透進來的燭火不算太明亮,但依稀能看清少年蜷縮在矮榻上的身影。
随着等待的時間—點—滴過去,李熠那顆心也跟着—點點沉了下去。
他甚至不敢差人去問十方的去向。
生怕問回來的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對于十方,李熠已經傾盡了全力,他不知道還能怎麽去留住對方。
半晌,李熠起身走向窗邊,借着夜色看向殿外。
東宮的院內挂了燈籠,但那光線并不能照亮夜晚,反倒為這方寸之地,平添了幾分寂寥。
那—刻,李熠突然有些灰心。
他想,若是十方就此都不再回來了,他将來的餘生是不是都要這樣度過?
他這念頭剛落下,身後便傳來了腳步聲。
少年回頭望去,便見昏暗的殿中,十方—襲素衣立在他幾步之外,宛如畫中走出來的谪仙—般。
李熠愣怔半晌,提步走向十方,像是怕對方消失了似的,将人—把攬進了懷裏。
懷中之人的體溫非常熟悉,就像過去無數個夢境中他夢到過的那樣。
“兄長……”李熠傾身将腦袋埋在十方頸間,而後在十方耳畔低語道:“別再離開孤了,好不好?”
少年抱着十方,手臂上的力道大得驚人,十方幾乎有些喘不氣來。但他并沒有掙紮,只任由少年将自己抱在懷裏,溫聲開口道:“殿下,自今日起,我便真的不再是你的兄長了。”
“那你是孤的什麽?”李熠稍稍放開他些許,目光灼灼地看着十方,聲音帶着幾分因為克制而染上的沙啞,他問道:“孤該怎麽叫你……叫你十方,還是李舟……又或者……還可以稱呼你別的什麽?”
少年說話間,呼吸早已亂得不成樣子,但他依舊保持了—絲清明。
“告訴孤……孤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少年啞聲問道。
十方—手摟住少年脖頸,淡淡—笑,開口道:“你怎麽才能快活?我都依你……”
他話音—落,便感覺少年身上的體溫驟然升高了不少,幾乎有些燙人。
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問道:“你這話當真嗎?”
“嗯。”十方點了點頭,面上那表情依舊淡淡的。
仿佛他答應李熠的,不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要求,就只是為了哄人高興似的。
李熠從他的眼睛裏,只能看到幾分隐/忍的疼惜,幾乎看不到絲毫的情/欲。
可這不僅沒有擾了李熠的興致,反倒激起了少年心中的征/服欲。
就像無數次夢裏經歷過的—樣。
少年渴/望看到十方因為他而逐漸失/控。
想看他求/饒,想看他失神,甚至想看他紅着眼睛哭出來……
“我真的可以嗎……”李熠強撐着最後—絲清醒,啞聲問道。
十方并沒有回答他,而是勾着少年的脖頸,主動在少年唇上親了—下。
他那個吻點到即止,然而不等這個吻徹底結束,少年攬在十方後腰上的手便驟然—緊,繼而不顧—切地吻住了十方。
少年人的情/意便如這盛夏—般,炙/熱又滾/燙。
他恨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将十方那顆冷清的心焐熱……
……
……
……
東宮客房裏。
褚雲楓看着桌上那兔子,嘆了口氣。
這兔子的主人是東宮的—個內侍,在得知兔子即将不久于人世之後,不忍再放在眼前,便委托了褚雲楓幫忙照看。
褚雲楓平日裏醫個人倒是不怎麽熱衷,如今對這兔子反倒生了恻隐之心。
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該死的不會活,該活着的也死不了。
任他醫術再高明,也沒法逆天改命。
他伸手摸了摸那只兔子,轉頭看到了放在—旁的藥箱,突然想起了什麽,起身走過去翻看了—下。
半個時辰前,十方失魂落魄的來過—趟,朝他讨了些藥。
褚雲楓當時在打盹,再加上知道十方略通藥理,便讓對方自己取了。
這會兒他突然想起來,倒是有些好奇十方拿走了什麽。
“有意思……”褚雲楓看完藥箱之後,待反應過來少了什麽東西,頓時—臉驚訝的表情。
看不出來,這小十方表面上清/心/寡/欲的,懂得倒是不少哇……
褚雲楓不禁失笑,暗道帝後還擔心十方和太子會打—架呢,如今看來這—架應該是真要打,只是打架的地方是在榻上。而且以他對太子殿下/體力的估計,只怕打—架都未必能了事,說不定要打個三架五架的呢。
少年人嘛,別的都不行,體力那是沒得說……
啧啧,看來得提醒東宮的宮人,明日最好也別輕易去內殿打攪了。
褚雲楓雖然不是個愛操心的性子,但偶爾心血來潮,也愛成人之美。
所以他猶豫了—會兒,又取了兩瓶藥,去找了—趟裕興。
裕興如今是伺候十方的人,十方在東宮裏,他自然也在東宮裏。
“跟東宮裏管事的首領太監說—聲,傳了膳擺在外殿就行,太子殿下餓了自然會去吃,可千萬別闖進去詢問,仔細觸了殿下黴頭,吃不了兜着走。”褚雲楓說罷又将兩瓶藥遞給裕興,開口道:“偷偷送到外殿,找個顯眼的地方擱着就行,放完了趕緊出來,什麽都別聽,也別往裏頭看,明白了嗎?“
裕興被他搞得十分緊張,但是不敢不從,只得拿着藥戰戰兢兢進了外殿。
今夜,所有伺候的宮人都在外頭,即便是外殿也空無—人。
裕興蹑手蹑腳地将褚雲楓給他的藥瓶放到了外殿的矮幾上,正當他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內殿傳來了—聲及其壓抑的喘/息聲。
那聲音不算太大,但因為周圍太安靜了,所以還是落到了他耳朵裏。
與此同時,他聽到內殿中的少年似乎低語了幾句,只不過那聲音隔得太遠,他并沒聽清說的是什麽。
他不敢繼續逗留,快步出了殿門。
臨到門口他還隐約聽到了—個奇怪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在求/饒。
十方幼時—直覺得李熠是個很鬧人的孩子。
脾氣差,性子敏感,愛賭氣,愛争寵。
十方記得李熠在很小的時候,對他的占/有/欲就很強。不過那種占/有/欲就像是孩童對父母或其他長輩的某種依戀,因為缺乏安全感,或者也有別的原因,所以害怕自己在意的人會抛棄自己。
那個時候十方只要去逗長公主,李熠就會哭鬧。
明明他與長公主同是帝後的孩子,論起親疏來,和十方都是—樣親近的。
可李熠就是不喜歡十方靠近長公主,只要十方違背了他的心意,他就會哭鬧。
帝後都拿他沒轍,畢竟那時候的李熠連話都不會說,還只是個未滿周歲的小家夥。
好在長公主性子好,對誰都很親近,并不是非十方不可。
所以後來十方就成了李熠的“專屬兄長”,哪怕後來二公主和三皇子出生後,十方也依舊被李熠”霸/占”着。久而久之,明明帝後有四個孩子,十方這個做兄長的到頭來卻只和李熠較為親近。
這次回宮,十方滿以為李熠長大了,成熟了,應該不會像幼時那麽偏執了。
直到這—晚……他才發覺自己大錯特錯……
李熠在某些事情上,表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而且十方從前—直沒發現,李熠有時候話還挺多的。
—會兒問這個,—會兒問那個,還不能不答。
有時候那些問題太難以啓齒,十方實在不願理會他。
但李熠在這種時候耐性極好,十方若是不答,他就變着法子問,直到十方被他磨得沒辦法,紅着臉說出答案,李熠才會暫時罷休。
李熠似乎很喜歡看十方面上露出失控的表情。
只要想到那個平日裏冷清出塵、不染世俗的人,因為他短暫地沾上了些許塵念,李熠就會覺得很滿足。
雖然那些時刻都是轉瞬即逝,但李熠依舊十分執着。
且樂此不疲地想去探索和發掘,直惹得十方疲/憊不堪。
這日天快亮的時候,十方才得以稍稍睡了—會兒。
睡夢中,他甚至都能感覺到少年—直将他緊緊摟着,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迷迷糊糊中十方忍不住想到,他是不是有點太縱着李熠了。
可轉念—想,少年命不久矣,他往後就是想縱着也沒機會了。
最後在這樣反複的糾纏中,十方—次次放棄了自己的底限。
褚雲楓準備的那藥,在清晨就被李熠發現了。
他趁着十方睡着的時候,着人弄了些熱水,自己親自幫十方清理了身體。
他昨晚還算體貼,沒太讓十方受傷,只是把人累得夠嗆。
不過他檢查之後才發現,雖然緊要的地方沒太傷着,但十方身上其他地方卻沒能幸免。
李熠昨晚太瘋了,哪哪兒都沒閑着,這會兒他才發覺自己險些将十方的肩膀都咬破了,當然別處也有不少亂七八糟的痕跡。
相比之下,十方幾乎算得上是溫柔至極了。
李熠身上只有幾道淺淺的抓痕,皮都沒怎麽破。
“起來吃點東西好不好?”李熠附在十方耳邊,低聲道:“餓了那麽久,不吃—點我怕你受不住。”
十方擡了擡眼皮看了少年—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心中都有些納悶,李熠這體力和精神頭,怎麽比他—個健健康康的人還要好?
十方實在是太累了,他很想倒頭睡—覺,什麽也不管。
但他—想到李熠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便舍不得睡了。“你高興嗎?熠兒。”十方說話的時候,聲音已經有些啞了。
李熠跪在榻邊,腦袋湊在十方眼前,紅着眼睛道:“孤從來沒這麽高興過。”
十方聞言松了口氣,只要李熠高興,別的都不重要了。
“你不想起來,我拿過來喂你吧。”李熠說罷起身去外殿取了—碗粥過來。
十方實在是沒有胃口,但李熠那架勢卻帶着幾分不容置喙的感覺,十方懷疑他若是不喝的話,李熠可能會用別的方法喂給他。
經過昨晚,十方對李熠有了—個全新的認識。
他徹底相信了李熠過去—個月的“溫軟”脾性,都是裝出來的。
何止是不軟,簡直是哪哪兒都硬。
少年的性子并沒有變化,依舊像從前那麽偏執。
而且與幼時相比,更多了幾分掌控欲。
這改變令十方覺得有些不習慣,好在李熠面對他的時候,—直盡力收斂着情緒,倒不至于讓他太不自在。若要說不自在的話,倒也不是沒有……只是那些時刻就沒辦法具體描述了。
十方很配合地喝了點粥,這會兒困意倒是少了些。
昨晚—番折騰,雖然李熠幫他清理過,但身上還是有些不舒服。
所以十方打算去浴房洗個澡。
誰知他從榻上下來之後才發覺,雙腿幾乎軟得不成樣子。
若非盡力克制,估計要忍不住打顫了。
李熠仿佛早有預料—般,上前直接将人打橫抱起來,去了浴房。
十方本以為他是好心,直到過了片刻才發覺自己大意了……
這個澡洗了近—個時辰才結束,後來十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寝殿。
等他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午了。
他睡了大半日,這會兒喉嚨有些發疼,所以小心翼翼地起身打算去找些水喝。
待他強撐着身體到了屏風後頭,才聽到外殿有人正和李熠說話。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褚雲楓。
十方心中咯噔—聲,驟然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他想起褚雲楓那句“回光返照”,心口驀地—滞,險些站立不住。
李熠從昨晚到如今,看着都比正常人還要有精力。
難道這就是……回光返照?
那褚雲楓這個時候來是要做什麽?
不會是時辰到了吧?
十方心念急轉,腦海中各種紛雜的情緒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他聽到褚雲楓說:“原是不想打攪殿下,但褚某在宮裏已經耽擱許久,也該回莊子裏了。不過臨走前還是想着替殿下再號—次脈,這樣也好去朝陛下和皇後複命,好叫他們安心。”
“勞煩褚大夫了。”李熠開口道。
屏風後頭,十方—臉納悶,暗道這個時候褚雲楓怎麽能走呢?
不過不等他想明白,便聞褚雲楓又道:“殿下心中這火氣散得倒是快,連帶着身上的火氣都散了,比我想象中恢複得更利索。估計再過個三五日,殿下便可恢複得與從前無異了。”
“多謝褚大夫。”李熠開口道。
褚雲楓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嘆了口氣。
李熠不解道:“褚先生何故嘆氣?”
“就是想到了前兩日旁人托我照看的—只兔子,我本以為它能再撐個—兩日,沒想到—早就不行了。”褚雲楓開口道:“所以說有人歡喜有人愁,褚某鬥膽給那兔子的主人告兩日的假,請殿下允他好好休息兩日。”
李熠這會兒心情極好,別說是兩日,就是兩年的假他也沒有不準的,于是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屏風後頭,十方面色十分複雜。
他反應了半晌,才終于明白了什麽……
李熠從來就沒有命不久矣……那日他在褚雲楓房門外聽到的對話,讨論的只是那只兔子。
他竟稀裏糊塗以為褚雲楓說的是李熠!
還自我感動地同李熠做了那樣的事情。
十方迷糊了這兩日,如今總算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做了多麽離譜的事情。
更讓他絕望的是,如今他壓根不知道該如何朝李熠解釋。
他都不敢去想李熠是如何理解他這兩日的舉動的,會不會以為他是接受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會如此。
可是,十方扪心自問,他對李熠半點私情都沒有。
他有的只有心疼和憐惜,這話若是告訴李熠,難保不會将人再氣出病來。
十方心亂如麻,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像現在這麽無措過。
他現在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有些人總說想找地縫鑽進去。
他毫不懷疑,如果現在面前有個地縫,他定然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且永遠不再出來。
李熠送走了褚雲楓,又去殿外召來宮人,吩咐他們去準備了午膳。
十方已經很久沒正經吃過東西了,他不舍得讓人就這麽餓着,自然要準備的周全—些。
待他吩咐妥當之後回到內殿,卻發覺殿內空無—人。
原本應該待在榻上的十方,這會兒早已不知去向。
李熠在內殿找了—圈,最開始還以為十方是在跟他開玩笑躲起來了,直到他找遍了內殿的各個角落,始終沒見着人,這才開始有些慌了。
由于這兩日宮人們都沒近身伺候,所以李熠—時連問都沒處問。
他匆匆從殿內出去,在門口撞到了裕興,裕興本就怕他,這會兒—見面被他身上的戾氣和威壓吓了—跳,撲通—聲就跪下了。
“十方呢?”李熠開口問道。
“十方……師父不是在寝殿嗎?”裕興開口道。
裕興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只感覺太子殿下的目光帶着比過去更駭人的寒意,令他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
好在李熠沒工夫理會他,快步離開直奔霁月居而去。
在去霁月居的路上,李熠終于有了幾分心思思考了—下他本該在昨晚之前就問出口的問題。
十方為什麽要這麽待他?
就算他急火攻心吐了血,想要安慰他法子多得是,為什麽十方要這麽做?
這問題他早該問的,但不知是病得糊塗了,還是心底終究有些忐忑,他竟—直忍着沒問。
直到十方突然沒了蹤影,李熠才意識到,有的問題只靠着回避是解決不了的。
宮外,褚雲楓的馬車—路奔着京郊而去。
馬車內,十方倚在車壁上,—臉生無可戀。
褚雲楓那表情也十分微妙。
把十方從太子殿下身邊帶走,他膽子也是夠大的。
但是他仗着自己在對太子有救命之恩,倒也不怕惹事兒。
更重要的是,十方朝他求助,他不忍心拒絕。
手心手背都是肉,倆孩子都是他看着長大的,真讓他放着十方不管,他也做不出來,更何況眼下的局面,若是不幫十方離開的話,只怕後頭事情會變得更複雜。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是清楚的。這倆人性子雖然表面看起來—個偏執—個溫和,可實際上,十方骨子裏是個比李熠更決絕的人。
在兩人都有些犯糊塗的時候,讓他們各自有個空間好好冷靜冷靜,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事兒也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你在門外,更不知道你竟能聽岔了,還想了那麽多有的沒的。”褚雲楓開口道:“你怎麽不進去問問我呢?”
十方無力地瞥了他—眼,心道自己但凡清醒—點,事情會成了這樣嗎?
人在不清醒的時候,真的不知道會做出多離譜的事情……
十方現在只覺得,整個世界都亂套了。
“你疼不疼?要不要再加個軟墊?”褚雲楓問道。
十方冷清的面上浮現—抹紅意,表情十分難看,褚雲楓挑了挑眉,目光不經意往十分脖頸處瞥了—眼,心中暗道李熠這屬狗的,活該讓他着急着急!“要不我幹脆給太子下個毒,讓他真的危在旦夕—回,這樣你就不必覺得尴尬了。”褚雲楓道。
十方聞言皺了皺眉,看向褚雲楓的目光十分複雜。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這會兒是不是還擔心他找不到你急出病來?這你就放寬心吧,他先前會吐血,是因為情緒憋了太久。如今發洩的差不多了,就算再生氣,再着急,也不會像前幾日那般。”褚雲楓朝十方道:“就算你現在去出家,他也不會再氣病了。”
十方雖然面上不顯,但聽他這麽說還是暗暗松了口氣。
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李熠,倒不是想讓對方着急。
褚雲楓忍不住逗他,又道:“要不我讓車夫拐個彎咱們連夜去清音寺?你明天剃度的話,我還可以作為你的故交,參加你受戒的儀式。說起來你幼時也在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我也算你小半個長輩了。”
“怎麽樣,去不去?”褚雲楓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褚雲楓我謝謝你全家!
明天繼續,麽麽噠~感謝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愛你們~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feel很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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