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玻璃破碎
第36章 玻璃破碎
陸知宴回到車上,裴熙南看着他的背影,最後隔着擋風玻璃把目光轉移到了孟予身上,孟予驟然和他對視,莫名感到心虛,縮了縮肩膀低下了頭,躲開了裴熙南的視線。
裴熙南看見陸知宴上了車,和保安出示了門禁卡,背過身去,聽到身後車輪壓過減速帶的聲音。
他愣在原地站了半天,陸知宴說的沒錯,他這麽多年在上位,就在陸知宴這裏栽過一次跟頭,他覺得吃了虧,心裏感到不爽,也在陸知宴表白之後說了難聽的話對他進行了嘲諷,他們之間就算扯平了吧。
可是他還是好難過,他不只是想要道歉,他想要的是陸知宴可以原諒他,就算不能恢複前一段時間的關系,至少也不要生他的氣,可是陸知宴不原諒他了,裴熙南一下子覺得鼻頭酸澀,他吸了吸鼻子,狠狠揉了揉眼睛,可能是進風了吧,竟然有點想流淚。
剛才蹲得太久了,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抽筋,和陸知宴面對面站着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現在等他走了,小腿酸痛酸痛的,針紮一樣,他彎下腰揉了一會兒,等不疼了才掏出手機叫了一個出租車,高檔小區門口叫車來得很慢,裴熙南等了半天才終于看見出租車朝他駛過來。
孟予感覺到陸知宴上車之後突然一下氣壓就變得很低,他在車裏聽不見,不知道兩個人在外面說了什麽,但是随便一猜也知道肯定不會很愉快,他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陸知宴周圍好像散發着冷氣一樣,讓他覺得喘不過氣。
“陸總,洗手間在哪裏啊?”孟予進了陸知宴家裏,他想洗個臉,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一點,陸知宴一邊換鞋一邊幫他指了一下。
孟予小跑着過去,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反複照着鏡子,确保自己穿得足夠得體,意識到占用衛生間的時間有點長了,趕緊開了門出去,正好看見陸知宴站在落地窗前,他端着半杯紅酒,望着窗外。
孟予正想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只聽見噼裏啪啦的一聲脆響,他吓了一跳,止住腳步,只看見玻璃杯碎了一地,深紅色的酒汁在乳白色的地板上格外明顯。
陸知宴愣怔地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他都沒意識到自己竟然用了這麽大的力氣,沒能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嵌在肉裏,血順着掌心紋路流下來,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孟予也懵了,但他比陸知宴先反應過來,驚呼道:“陸總!您的手!”
陸知宴後知後覺感到了疼痛,把手上的玻璃碎片取出來,淡淡地回頭看了一眼,用另一只手指了一下,“幫我去取一下醫藥箱,在那個抽屜裏,謝謝。”
孟予趕緊去找,遞過去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陸知宴住的這棟樓正對着大門口,因為樓層很高,所以可以把樓底下的情況都看得很清楚,如果孟予沒看錯的話,剛剛上車走掉的人,就是陸知宴在門口見過的人。
陸總是在看他嗎?怎麽突然連杯子都捏碎了?
孟予看着他一只手有些費力地處理傷口,向前挪了半步,伸手試探着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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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總我幫你吧?”
“不用。”陸知宴避開他想要幫忙的手,自己消毒纏繃帶,傷口不淺,一定很痛,孟予光是看着都忍不住皺緊了眉頭,陸知宴卻面無表情地坐着這一切,好像傷的不是他的手一樣。
剛剛包紮好,敲門聲就響了起來,陸知宴讓孟予跟在身後去開了門。
張見青站在門外,正要和陸知宴握手,看見陸知宴手上的傷,換成了撞肩,他一邊進門一邊問,“阿宴,你這手怎麽了?”
“受了點小傷,沒什麽大事兒——孟予,這是張導演,叫人。”
孟予從陸知宴身後站出來,對着張見青鞠了一躬,“張導演好,我是孟予。”
“你好,果然是我們陸總看中的人,真不錯。”
聞言,孟予緊張地看了一眼陸知宴,他感覺這話說得有些歧義。
“害,張導不也喜歡有能力的年輕人嗎?”
陸知宴用沒受傷的一只手拍了兩下張見青的肩膀,客氣地把人請進家門。
閑談之中摻雜着正經事,正經事中又夾兩句玩笑話,孟予不多言不多語,恰當禮貌地微笑,很有眼力地幫兩個人倒着酒。
張見青本來就有請孟予參加自己節目的傾向,也省着他再去找其他藝人了,所以整體來說,整個過程都很順利。
“可不能反悔啊。”
“你張哥我什麽時候反過悔,最快的話後天合同就能送過來。”
“那我們就等着了。”張見青晚上還有事兒,來一趟G市不一定晚上有幾個陪床的等着,如果沒有陸知宴,保不準孟予也會是其中一個。
陸知宴把他送到門口,門一關,孟予反複道謝。陸知宴有些疲憊,天色已經很晚了,他讓孟予在這裏過夜,擺擺手道,“不用謝,客房在樓上,你去休息吧。”
“陸總,您今天很累嗎?”
“還好。”
“您的手沒事了吧?”
“沒事,你上去吧。”
孟予感覺自己可能有些話多了,沒再問些什麽,乖乖上了樓。
他覺得陸總今天不太一樣,準确的說是在門口和那個人見過之後才變得不太一樣的。
但是孟予沒有背後揣測人的習慣,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不該他想的東西,收拾收拾鑽進了被窩。
裴熙南坐上了車,緊張了一天結果連句正經道歉的話都沒說出來,連人家也沒進去,就原路返回了。
怎麽哄個人這麽難啊。
裴熙南把頭靠在車窗上,盯着外面一晃而過的景色,天很黑,黑夜似乎可以把人的壞情緒無限放大,裴熙南鼻頭一酸,沒出息地掉了兩滴眼淚珠子。
連他自己都被手背上突然出現的水滴吓了一跳,雖然沒人看見,他還是趕緊用手背把眼淚擦幹淨了。
既然是自己一開始做錯了,現在後悔顯然也沒有什麽用,他就不信他再死纏爛打一點,陸知宴還對他這麽冷漠。
裴熙南縮了縮肩膀,車速放慢,停在了他家小區門口,他付款下車。路燈把影子拉得好長好長,顯得他一個人看起來更加寂寞了。
向嵘知道他今天要去給陸知宴道歉,他在車上的時候就給他發了微信,問他怎麽樣。
裴熙南到家才回複,不想打字,按着語音跟他說:“還不行,他正好和那個孟予回家,我也不好去了,而且他說讓我以後都不要去了。”
“他帶孟予回家?”
“嗯,但是應該是有正經事吧,我不了解。”
“南哥,你怎麽就知道他肯定是正經事?”
裴熙南煩躁地“哎呀”一聲,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沒底,所以他選擇相信他最想要相信的那一種可能,“陸知宴不是那種人,我知道的。”
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裴熙南都這麽說了,向嵘也不好再說其他的。
“那你怎麽辦,以後不去了?”
裴熙南倔強地搖了搖頭,雖然向嵘也看不見,“不,我想他原諒我。”
向嵘在那邊嘆了口氣,裴熙南是個倔性子,有一點他和陸知宴很像,那就是認準的事情都不想放棄,一定要做到才心裏舒服。
“那你之後怎麽辦?”
“我不知道,我再想想辦法,他還沒消氣。”
“哎,我也幫不上什麽忙。”說起這件事兒,向嵘也夠愧疚的, 他總覺得那天的事兒他們都有責任,但是裴熙南就全都自己攔下來了,也不讓他們參與。
“沒事兒,我自己可以。”
“別不開心了南哥,周末出來耍。”
“耍什麽耍啊,我要愁死了。”
“給你找兩個小孩兒哄你開心……”向嵘脫口而出,習慣性地像以前一樣安慰他,話一出口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果然電話那頭,裴熙南一口回絕,“不了,還要什麽男孩兒,一個陸知宴我都整不明白。”
向嵘好一會兒沒說話,再開口的時候問他,“這次認真了啊?”
裴熙南仰頭看着天花板,長嘆了一口氣,“就認真這麽一次。”
他回家的這一路上想了好多好多,真的在自己兩次希望落空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比他想象中的更難受,是那種心髒被人揪起來捏碎了又扔在地上的那種難受。
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尤其是當他意識到,如果自己早點發現陸知宴和自己的心意,如果自己沒有跟他賭氣,或許他們之間是有可能的。
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世上也沒有後悔藥,他覺悟太晚,就自然會承擔一些事情。
而且當他看着陸知宴和孟予一同回家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陸知宴當時站在酒吧門口看着他摟着別的男孩兒時是什麽感受了,自己這還沒親眼看見他倆怎麽樣呢,陸知宴可是目睹着他把人家帶走的。
所以陸知宴那麽生氣應該也有一半原因是因為這個吧。
裴熙南越想越頭疼,他把自己埋在枕頭裏,心裏默念着,求求了,陸知宴和孟予可千萬別是那種關系啊。
南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