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梅
陳起一打荷風苑出來,宣明就瞅見了。
見他跟守門的史大柱說了什麽,史大柱就飛快往院子裏奔,而他步履如風地走來。
宣明忙迎上去。
昨晚史大柱跟他說了那番話後,宣明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路過聽到的陳起下令,不許宣明去荷風苑。
——然後陳起自己來了荷風苑。
宣明簡直無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見色忘友之人。
偏偏這人還說跟人家沒關系。
我信你個鬼。
于是,陳起前腳走,宣明後腳來,倒也沒敢直接無視陳起的命令進去找死,但就守在院門外,守啊守,守到太陽都快落山了,才終于見這人出來。
居然待了這麽久,指定有鬼!
宣明牙酸地想,以為會看見一個滿面春風的陳起。
然而,走近了,才發現似乎有些不對。
陳起居然摘掉了面甲。
薄暮的霞光下,那張猙獰可怖的臉硬是冷地像塊千年寒冰,翠眸更是成了冰珠子,而且還瞧不見人,明明宣明自個兒都湊上去了,他卻像沒看到似的,長腿一邁就越過了宣明。
“哎哎哎!”宣明忙叫喚着追上去。
“走這麽快幹嘛,怎麽樣,剛會過佳人,感想如何呀?”其實看陳起臉色,宣明自然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但他,嗯,就明知故問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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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聽到這話,陳起才終于看到他似的,冷冷瞥了他一眼。
然後繼續不說話大步往前走。
宣明腿可沒他那麽長,轉眼就又被落下,不得不小跑着才跟上。
“喂喂,我還沒計較你見色忘友呢,你倒先對我甩臉子了,怎麽,在人家姑娘那兒吃了癟,就對着無辜可憐的手下發洩?啧啧啧……不過我倒是好奇了,那姑娘到底幹了啥,讓你這麽生氣?”
宣明半好奇半試探地道。
陳起倏然停下腳步。
翠眸居高臨下地盯着宣明。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生氣。”
宣明:?
敢情你自個兒還不知道自個兒生氣了?
宣明立馬來勁兒,舉手比出一個二。
“兩只都看到了!”
随即又比出一個四。
“這會兒要有鏡子,你自個兒照照鏡子,就有四只眼睛都看到了!”
陳起默然。
半晌後,閉眼深呼吸。
宣明立刻警惕地後退一步,就怕這人惱羞成怒,再給他一拐子。
然而,陳起沒給他一拐子,相反,深呼吸後,之前急促的氣息便漸漸平穩,眉眼間的郁色也漸漸消失。
然後,他對宣明道:
“以後不會了。”
說罷又邁步往前走。
宣明:?
急忙又追上去。
“什麽不會?不會什麽?你倒是說清楚啊!喂喂陳起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
從荷風苑到陳起住處,兩人走了一路,宣明就聒噪了一路,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問出來不罷休的架勢。
哪怕陳起這般忍功了得的,也被他煩的不行,扔下一句:“不會再去那裏,更不會再因為她生氣。”
哦豁。
所以果然是因為那丫頭生氣?
證實了猜想,宣明更來勁兒了。
“她怎麽惹你生氣了啊?說出來讓我學學?”
“不會再去?那你可得好好記住這句話,我怎麽覺得不大可信呢?”
“我可記得呢,前幾天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跟人家不是那種關系的?結果這才多久哪,就為伊癡、為伊狂、為伊見色忘友、傷友心腸……男人哪,都是口是心非的東~西~”
陳起:……
以他對宣明多年的了解,不說點什麽應付過去,接下來幾天他都別想繞過這個話題。
半晌,他冷冷地開口:
“想太多是病。”
“我今日見她,只是因為,與她幼年時有過幾面之緣。”才沒有宣明想的那種為龌龊心思。
宣明呆了下,卻完全沒有被陳起的話打消念頭,反而脫口而出:“卧槽,你們還是青梅竹馬?你不是孤兒出身嗎,還能跟人家千金小姐青梅竹馬?”
……
空氣凝滞片刻。
片刻後,陳起突然笑了。
那笑聲,吓得宣明抱緊胳膊就是一個後撤步。
陳起還渾然不覺。
笑吟吟地道:
“——臉記不住,名字也記不住的青梅竹馬?”
甚至在他說了那個名字後,依舊毫無反應呢。
也是。
人家是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生來錦衣玉食,坐擁一切,又怎麽會記得他。
本就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不過機緣巧合,才偶然碰撞,分離後就該各自忘記,偏他還自以為是,覺得跟人家有些情分,又似近鄉情怯般,遲遲不敢面對記憶裏的故人。
誰知道人家早把他忘得一幹二淨了呢。
她說他不懂。
他的确不懂。
他這種一無所有的人。
不配懂。
陳起再不理宣明,轉身進了自己住處。
留下一個被他冷氣傷地抱着胳膊牙齒打顫的宣明,原地無語罵娘。
看吧看吧,他就知道。
男人,不,人都是出爾反爾,口是心非的東西。
才剛剛說的不會為她生氣,那剛剛,是為鬼生氣?
……等等。
宣明突然愣住。
陳起和那小丫頭是舊識……那豈不是說,從陳起接受衛家送女時,就早有了預謀?
不是為了羞辱拿捏衛家,而是因為,那丫頭是他舊識?
作者有話說:
不知為何,寫到翠翠生氣我好開心,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