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時光荏苒,轉眼已是十五年之後,燥熱的大安城內紛紛嚷嚷,行人匆匆,兩道的攤販都賣力的呦呵着自己的東西。

時不時還有三兩官兵路過維持着秩序,車水馬龍一片繁華。

在街道的轉角處,一位身着道袍,白須垂胸的長者,手持“看穿生死”的大旗蹲在角落,面前還擺着一副太極八卦圖在桌上。

眼睛四處眺望,像是在伺機尋找着獵物一般。

“瞧一瞧,看一看啊,生于何時,死于何地,日月星辰,皆有定數。”

長者撫摸着白色長須沖着過往行人叫嚷着。

但見一位身着華麗,體态臃腫的公子哥,搖着紙扇嗑着瓜子,悠閑的向這邊逛來。

待他走到長者身前,突然一杯水灑在了他的鞋上。

公子哥見自己的鞋被打濕,憤怒的一腳踢翻了長者的桌子罵道:“臭算命的,不長眼嗎,我的鞋你賠的起嗎?”

長者撫須,淡定一笑道:“公子,我是算命的不假,臭不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腳一定是臭的。”

心道嘴也是臭的。

“呦呵,還真給我算起來了啊?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是怎麽知道我腳臭的?”

公子哥說着蹲了下來。

“這天這麽熱,公子這扮相非富即貴,定不會穿我等平民草鞋。長期穿着包裹這麽嚴實的長靴,公子又這麽喜歡逛,走的路久了,豈有不臭之理?”

公子哥興致起來,笑道:“你這可不算是算命,頂多算是耍點小聰明,讓你蒙對了而已。”

長者盈盈笑道:“公子,若我沒算錯的話,你是想找漂亮姑娘吧?你不方便問,我就直接替你說了。”

Advertisement

公子哥像是被揭穿了面具一般趕緊示意他不可聲張,嗔怒道:“胡說八道,臭算命的,你可別瞎說,我是正經人。”

長者大笑道:“所謂酒足飯飽思淫欲,公子啥都不缺,無奈家族聯姻讓你娶了一位醜婆娘,長期目睹難免厭煩。

方才大街上看你看小姑娘的眼神可是如餓狼見食,恨不能生撲啊。”

公子哥倏然變色厲聲道:“你……閉嘴,你是細作嗎?我家事你怎如此清楚?”

長者探頭對着公子耳朵小聲道:“方才潑你的可是如意水,我這還有一張稱心如意符,這符準合你心意,要不要試試?”

公子哥哈哈笑道:“說了半天原來就是想騙我買這破玩意啊。”

長者笑道:“心誠則靈,将它貼于床底保你遇上漂亮姑娘,此符我分文不取,權當是送與公子以賠臭道士方才冒失之禮。”

公子哥見長者如此誠懇有禮不免心虛,雖說自己半信半疑,一想就算是花點錢買了此符也沒啥,自己又不缺錢。

何況人家還是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作祟轉即笑道:“老人家,這怎麽好意思啊,我不是不信,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幫你試一試真假。”

話音剛落,但見一婦人打扮的女子,旁邊還拉着一位看起來憨憨的小胖子急匆匆地跑過來罵道:“臭算命的,可算找到你了,上次你騙我兒買的那什麽鬼符,說什麽會有漂亮姑娘,全假的。”

公子哥一怔,見有人拆臺,忙站一旁準備看好戲。

長者笑道:“夫人何出此言?”

那婦人道:“我兒要漂亮姑娘是要娶媳婦過日子的,一個個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的看起來全像狐貍精,哪像好人家,你這不是害人嗎?我們可都是良家百姓,你這如意符一點都不如我意。”

一旁的公子哥登時聽得傻了眼,拍了拍那婦人肩膀笑道:“在哪呢?真的假的,帶我去瞧瞧。”

那婦人白了他一眼怒道:“關你什麽事,你倆是一夥的吧?一看你們倆就不像什麽好人。”

公子哥急道:“此等好事你還不樂意,不樂意,把那些姑娘介紹給我啊。”

婦人道:“好啊,你們還真是一夥的啊,這也能叫好事?全讓我趕跑了,你們說怎麽辦,退錢還是上衙門?”

公子哥立時要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漢,喝道:“你這就不講理了啊,人家符那麽好你還退錢上衙門?我都看不下去了。”

長者笑着問道:“令郎心中所想可是這樣的漂亮姑娘?可喜歡?”

旁邊的小胖子樂呵呵的點了點頭道:“喜歡,喜歡,是我心中所想的樣子。”

那婦人狠狠地拽着他的耳朵怒道:“狐貍精你還喜歡,你是要把老娘我氣死嗎?你這逆子。”

長者道:“既然如此,我這還有最後一張如意符,你把它貼于你床下,按你所想模樣,為你孩子再找一個好媳婦吧。”

說着便把那符給了婦人。

公子哥急道:“這都說好了送我的,怎麽又給她了?”

長者道:“你的暫且先欠着,等我明年若還來此地定交與你。”

公子哥急道:“你現在再畫一張給我不就得了,怎麽還得要等到明年?”

長者聽罷,立即大怒道:“混賬東西,如意符乃是貧道齋戒七七四十九天,天天沐浴焚香虔誠禱告才求得仙人恩賜而來。

且一年只有兩張,怎麽在你口中卻如此輕蔑的說随手畫畫即可?你這是亵渎神靈,心如此不誠,怎配擁有此符?”

公子哥見長者發怒,心中愧疚道:“啊,原來如意符如此難得,是我方才冒犯了,老人家莫要見怪,恕我無知。”

公子哥又看了看婦人笑道:“這個……”

婦人趕緊将符藏于胸口,身子一扭,很是戒備的白了他一眼,嗔道:“我的,你想幹嘛?”

公子哥表情略顯尴尬道:“我知道,這個符……這個符能不能賣給我?”

婦人怒道:“賣?這現在可不是符,這是我将來的兒媳婦,兒媳婦能賣嗎?”

公子哥面露難狀嗫喏道:“五……五十兩。”

婦人看了看長者沒有吱聲。

“一百兩”

婦人有些驚訝的神色再次看了看長者,長者以手遮臉,婦人不知如何決斷。

公子哥合扇拍了拍手,道:“二百兩,不能再多了,一口價二百兩,我要了,賣不賣?”

婦人喜道:“賣,賣……”

說着,公子哥直接掏出了一沓銀票交于婦人手中,接過如意符興奮道:“謝了。”

說完拿着符便飛也似地跑開。

“走,走,快走……”

長者見他人已走遠示意二人趕緊離開。

待從大安城內回到了望坡城的黃土縣,在空蕩無人的地方三人便哈哈大笑起來。

長者撕掉了臉上的白須,幫着那婦人把臉上的婦人裝飾去除,一張老臉立時化成了一個少女模樣。

那少女喜道:“雲游哥哥,還是你這個樣子好看,你方才扮老頭的樣子,好醜啊,哈哈哈……”

眼前這位少年,細眉大眼,帥氣有餘正氣不足,痞裏痞氣的給人一種看起來可不像正人君子的感覺。

沒錯,這就是當年幕青松幕将軍的遺孤幕雲游。二十歲,旁邊的落小霜也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雖然一副假小子打扮,但是小圓臉肉嘟嘟的還有些嬰兒肥,精致的五官,可愛俏皮的模樣猶見當年。

雲游雙手搭在落小霜的肩頭盯着她看了看,笑道:“我家霜兒妹妹現在可是大姑娘了。”

落小霜小臉一紅輕聲道:“讨厭,幹嘛一直盯着人家看?”

雲游忍不住雙手捏了捏落小霜的小臉笑道:“你怎麽就這麽可愛呢?”

“哎呀,疼,疼,疼……你要死啊……”

落小霜拍掉他的雙手,笑着追着雲游打鬧起來。

“大哥,我還在呢。”

一旁的小胖子叫蠻子,是從小跟雲游一起玩到大的鄰居。

此人力大無比,個頭也比雲游和落小霜高出許多。

雖然力大塊頭高,但在一起玩,出主意,去哪,玩什麽,都是靠着雲游的指引。

而且每次跟着雲游從沒吃過虧,蠻子自是樂意叫他大哥。

雲游笑道:“差點忘了你還在呢,不過方才你的表演還可以,活靈活現的展示了什麽叫憨憨的傻兒子形象。這是你本色參演,霜兒妹妹演技略顯浮誇,還需努力。”

落小霜有些不服道:“我方才表現不是挺好的嘛,怎麽就浮誇了?還有我沖你使眼色,你捂臉又是什麽意思?”

雲游笑道:“你還不浮誇?人家說二百兩的時候,你一副沒見過世面,見錢眼開的樣子,還一個勁的賣賣賣,那麽急,生怕別人不要了似的。

我捂臉就是不要急着出手的意思,他可是大安城巡撫的公子爺,不差錢的主。”

落小霜奇道:“那他那麽有錢還怕找不到漂亮姑娘嗎?來我們望坡城黃土縣的春滿樓,姑娘不是有的是麽?”

雲游敲了敲落小霜腦袋說道:“你呀,大安城可是嚴禁嫖賭的示範城,那公子爺門禁森嚴,從小就沒出過大安城,還黃土縣?

他父親把他當豬一樣圈養,不讓他與中原武林勢力範圍內的人接觸,現在又和太和城的巡撫千金結親,豈能容他去外面沾花惹草?這公子爺我都盯他一個多月了,也算是沒白費力氣。”

落小霜一言一行都依雲游所言,對他頗為崇拜,這是打小落下的病根。

無論他做什麽都覺得自有深意,包括在地上打滾尿褲子裝死。

落小霜喜道:“雲游哥哥真厲害,都可以去當細作了,只是這公子爺也怪可憐的。”

雲游道:“他可憐?當今世道十官九貪,再說那也不叫騙,那可是他求着要買你的東西,信不信過段時間他還得來找我。”

“不要吧,那人看起來挺可憐的,能不能換一個,不能只找一個人坑啊。”

落小霜有些心軟。

雲游笑道:“那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對了,這麽錢怎麽分啊?”

落小霜拿出剛才一大沓銀票,三人蹲在地上數着。

“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多錢呢。”

“沒見識。”

雲游笑道:“其實,我也沒見過。”

落小霜白了他一眼道:“怎麽分?你來。”

“五十,一百五……”

說着雲游把一百五十兩銀票給了蠻子,五十給了小霜。

蠻子慌忙推辭道:“大哥,我什麽都沒做,怎麽分給我這麽多,這錢我不能要。”

雲游道:“叫你拿着就拿着,你奶奶身體不好,回頭多買些補品,就當是我孝敬她老人家的,不是給你的。”

蠻子是個感性的人,雖然長的五大三粗的,但他知道誰對他好對他不好,猛男落淚最為致命。

蠻子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哭道:“大哥,我……你對我,對我奶奶一直都很照顧,我無以為報,我,我……”

說着說着蠻子結巴起來。

雲游趕緊将他扶起,笑道:“行了,行了,別再往下說了,再往下說下去,我真怕你說什麽無以為報,最後還要以身相許什麽的,真矯情。”

二人被雲游這麽一說,都哈哈大笑起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