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寧舒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只是簡單的問一句,她表妹身邊的丫鬟就這般反應,在她跪下的瞬間還被吓到了。

倒是旁邊的寧夫人,?看着她的做派,一雙柳葉眉不動聲色的皺了起來,?餘光掃了一眼旁邊朝着這裏看過來的衆位夫人,壓低聲音朝着寧洛顏道:“你這個奴婢是怎麽□□的,?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

寧洛顏似乎是被寧夫人的樣子給吓壞了,?白着一張臉站着那裏,?半天都沒有做出反應。

寧夫人感受着旁邊投過來的視線越來越多,看着面前的一主一仆,?眼看着他們沒有聽懂自己的話,?也就沒有暗示了,?而是直接了當的道:“你在這裏跪着做什麽,?快點給我站起來!”

聽到寧夫人這話,寧洛顏似乎才意識到她為什麽會生氣,随即連忙拉起身邊的丫鬟,?戰戰兢兢的站在這裏低垂着腦袋,?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寧夫人看着她們這樣,覺得自己臉都要丢完了,偏生沒有辦法說她們一些什麽,?只能自己在那裏生悶氣。只等着回去再教寧洛顏一些馭人之法,?不然下次帶她出來還是丢的他們侯府的臉。

偏生在這個時候,?身邊又有一道尖利的聲音響起,?“寧侯夫人。”

寧夫人臉上的表情有了瞬間的變化,扭頭看過去的時候,只見穿着一年約三十,?面白無須的太監,帶着一個端着托盤的小太監站在那裏,此時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那太監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過來的,此時見寧夫人朝自己看過來,眼神在她以及後面的寧洛顏主仆二人身上略過了一瞬,最後落到了站在旁邊的寧舒身上,聞聲道:“奴才奉皇後娘娘之命,來給寧小公子送東西的。”

原本站在旁邊看着的寧舒,被着突然出現的太監點名,一時之間有些詫異,他指了指自己,不太肯定的道:“給我的?”

寧舒覺得自己要是沒有記錯的話,皇後不說不待見她了,那是壓根就不想見到他的樣子,怎麽會想要送他東西?

太監卻是看着他笑盈盈的點了點頭,最後肯定道:“寧小公子沒有聽錯,皇後娘娘的确是派奴才來給公子送東西的。”

說着,那太監面帶微笑的扭過身去,從那小太監端着的托盤上,拿下那個精致的盒子,随即遞到了寧舒面前,随即笑盈盈的道:“寧小公子,這是皇後娘娘讓奴才交給你的東西。”

看着那精致的長方形木盒子,寧舒對皇後送自己東西這事才有了真實感,他點頭表示了謝意,随即從他的手裏接過了那東西,并且不忘讓他待自己向皇後表示一聲感謝。

聽到這金尊玉貴的寧小公子竟然和自己說了謝謝,那太監臉上的笑容不由的多了幾分真意,離開之間還客客氣氣的表示自己一定會把話帶到的。

直到那太監離開,寧舒對手裏的盒子也越發的好奇起來,他猶豫了一下,伸手就要打開那個盒子,結果就聽到‘啪’的一聲,手背一痛,緊接着就是一只漂亮的手從自己眼前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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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舒朝着那手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寧夫人一臉不認同的看向自己,在他看過去的時候,還朝他搖了搖頭,臉上泛起了幾分無奈,“這東西既然是皇後娘娘所賜,豈能有随意打開的道理。”

特別是剛才她們這裏鬧出來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不少的眼球,眼下皇後還賜了東西下來,那更是多了不少明裏暗裏打量的目光。不管打開來裏面是個什麽東西,那些人明裏暗裏都有些說頭,既然如此,還不如拿回去再說。

如此這般想着,寧夫人有些無奈的看着面前的兒子,只覺得家裏除了寧洛顏這個閨女之外,也該給自己兒子上上相關的禮儀課了,不然他再如此無知無覺的下去,下次煩了什麽錯都不知道。

寧舒對于寧夫人的發愁倒是沒有多大的感覺,聽到寧夫人不想讓自己在這裏把盒子打開,他便直接将盒子收了起來,準備回去再看。

只是這一下子,寧舒參加一趟宴會,卻是收到了兩個盒子了。

想到另外一個盒子是靜王送的,寧舒心裏便是一沉。

若是前些時日,寧舒只當靜王給自己送東西,只是為了讨好自己。如今在知曉了靜王的真實身份,以及他一直在僞裝之後,他心裏就只剩下了考量,靜王送自己這些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麽?

只是還沒有等到寧舒理清楚一個頭緒,他就被旁邊傳出來的聲音給打斷了。

“好了,舒兒,今日宴會也差不多了,我們理應早點回去了。”

寧舒扭頭看過去,只見寧夫人正溫柔的看着自己,眼裏隐約還帶着幾分溫柔。

寧舒點了點頭,随即将剛收到的那個盒子收好,緊接着就跟在了寧夫人身後,一行人朝着宮外停放馬車的地方走去。

在離開之前,寧夫人還是讓這宮裏伺候的下人去給還在應酬的寧侯爺說了一聲,确保他們知道了之後才離開。

因為此前皇後和皇上早就離開了,因此寧夫人此時帶着寧舒他們離開倒也不算是失禮,只是她們的離開還是引起了旁人的幾分窺探。

皇後的寝宮裏,皇後已經換下了那身華麗的衣服,穿上了舒适的衣裳。此時正半躺在軟塌上,閉着眼睛享受着身旁宮女的伺候。

剛才那位給寧舒送了盒子的太監,腳步輕盈的塌了進去,輕聲喊了一句,“皇後娘娘!”

皇後半睜着眼睛,斜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太監,淡淡的問道:“如何?”

“奴才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那盒子交給了寧小公子。”太監沉默了一下,緊接着道:“寧小公子還托奴才帶話,說是要謝謝娘娘的賞賜。”

皇後聞言嗤笑了一聲,随即道:“倒也不是個完全不知道禮數的東西。”

那太監在下面聽着,卻不敢發表任何的言語,直到那淡漠的聲音又接着響了起來。

“他那裏可有什麽異樣?”

那太監想了想,随即很快道:“異樣倒是沒有,只是奴才過去的時候,那寧侯府的夫人,似乎正在教訓她身邊帶着的那位小姐,看樣子剛才還鬧了些不愉快。”

皇後聞言,眼睛這才全部睜大了起來,随即看向下方站着的太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直接道:“你讓人去查查,這寧舒是什麽時候和靜王接觸的,他們接觸的時候都說了什麽。”

“是,奴才這就去辦。”太監應了一聲,随即轉身離開了。

等到那太監離開,皇後才盯着不遠處渺渺升起的香煙,想着自己的盤算。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去給那無禮的小哥兒送什麽東西,也壓根就瞧不上他們一家,之所以還要這般做,純粹是因為她看到了那根金簪,覺得自己該做點補救罷了。

只是,煮熟的鴨子如果不進入自己的口袋,到底還是不怎麽安心。皇後雖然覺得寧舒這樣的哥兒配不上她的太子,但也覺得他說的那般話還是有道理的。如今看來,這寧舒這邊是走不通了,為今之計只有另尋他路了。

想到這裏,皇後又想到了自己那個一直被忽視的兒子來,她一下子就坐了起來,随即看向旁邊伺候的宮女嬷嬷,冷聲吩咐道:“派人去看看靜王現在出宮沒有,如果沒有,你讓他過來我這裏一趟。”

那宮女聽到皇後的命令,應了一聲便去尋人去了。

留下皇後待在原地,盤算着待會兒要是靜王過來了,該如何勸說他放棄寧舒,将他讓給太子做側妃!

尚不知皇後盤算的寧舒,跟着寧夫人直接來到了他們原先進宮的馬車隊旁邊,随即便直接上了馬車。

等寧舒上了馬車再無外人之後,他才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那盒子,借着那微弱的燭火,看清了裏面的東西。

只見裏面也是一只金簪,末尾雕刻着一只叼着金麥穗的金雀兒,比起靜王給他的那只雖然多了幾分活潑,但是始終還是少了幾分貴氣。

寧舒只是看了一眼,便蓋上了盒子,随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旁邊的小魚看着他的模樣,有幾分不解的問道:“公子,你這是怎麽了,緣何嘆氣啊?”

寧舒擡了擡眼皮看他,敷衍道:“我只是覺得,這簪子似乎沒有靜王送我的那根好看。”雖在富貴人家這東西已經算是貴重,但是同靜王那根簪子比起來,的确算不上是好看。

小魚聽着他家公子的話,擡眼看着他,露出一臉想說卻又不太敢說的模樣。

倒是旁邊的寧舒看見他的樣子,掀了掀眼皮,不是很滿意的道:“你這是有什麽話,直接說了便是,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小魚見他家公子是真不知道,也是真的是要生氣的樣子,這才慢慢的說道:“公子,靜王送你的簪子又不是普通的簪子,那還是王妃的象征,見了這東西等同于見了那位王爺,若是遇到下屬之人,甚至可以憑借着此來調度人用,工藝自然非尋常簪子可比。”

聽到小魚的話,寧舒臉上立馬就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他剛才見到他娘和皇後的表情有異,心裏也想過這東西會不會有什麽不得了的來歷,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東西那麽貴重。

“那這東西,是每個王爺都有的嗎?”寧舒想了想,還是直接問了出來。要是每個王爺都有,這東西想來也沒有說的那麽貴重,頂多就是比起一般人要厲害那麽一點罷了。

偏生,小魚在聽到這話之後,沒有如寧舒的願點頭,反而搖頭道:“不是的,公子,這簪子只有立了功、請了旨的王爺才有,至今也只發出了兩只而已。畢竟物以稀為貴,要是每個王爺都有,那這東西代表的權利也沒有那麽高了。”

寧舒聽完,臉上的神色越發的複雜起來,他不知道靜王到底是有什麽目的,所以才送了他這個簪子,但是他現在拿着這個簪子,覺得自己像是拿了一個燙手山芋一般,讓他內心格外的煎熬。

旁邊的小魚看着他家公子不斷變化的臉色,不由的生出了幾分好奇,不過随即便也釋然了。畢竟這東西是代表了一個王妃的榮譽,還是最高榮譽的那種,眼下靜王那麽輕易的就給了他家公子,一定是對他特別特別的喜歡,他家公子心情有所波動也是正常的。

就在小魚為自己的機智而感到驕傲的時候,馬車已經緩緩的停在了寧侯府門口,馬車外也傳來了門房的問候聲。

聽到這聲音,寧舒也顧不上繼續盯着那簪子看了,他連忙把那東西給收了起來,随即遞給了旁邊的小魚,吩咐他抱好了,自己則是拿着靜王送的那個盒子下了馬車。

等到一行人都下了馬車之後,寧夫人也沒有着急着領她們進去。

寧舒正感覺到奇怪,畢竟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她們不早點進去待在外面做什麽?

只見寧夫人回過頭來,先是看向寧舒的方向,朝他溫聲叮囑道:“舒兒,你回去可得把今天兩個盒子裏的東西都放好了,特別是靜王給你的那個盒子,一定要好好的放着。”

如果剛才沒有小魚告訴他,興許寧舒聽到這話還會敷衍一下,此時聽到寧夫人吩咐,他卻是格外認真的點了點頭,并且誠懇的表示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把那盒子裏的東西放好的。”

他一定一回去就直接給它找一個最牢靠的箱子,上個八道、十道的鎖,保證它不會有遺失的可能。

寧夫人看着他乖巧聽話的樣子,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腦袋,随即又朝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溫聲道:“舒兒知道就好,你先進去吧!”

寧舒意識到了什麽,擡眼看了一眼旁邊的寧洛顏一眼,随即點了點頭進去了。

直到寧舒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寧夫人才扭頭看向旁邊的寧洛顏,低聲道:“洛顏,你跟我來一趟。”

“是。”

眼看着剛才對着寧舒還帶着幾分溫柔的寧夫人,此時面對自己又是另外一番态度,本來就因為今天計劃沒有成功而氣惱的寧洛顏,此時更是覺得格外的煩躁。

但是即便是這樣,寧洛顏也還是知道自己得靠這個舅母才能在這個家裏過得好,于是臉上露出了和往日裏那般順從的表情,随帶還帶上了幾分猶豫的忐忑。像極了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卻被主人責罰的小貓。

寧夫人本身就不是多嚴厲的人,對待自己親近的家人更是如此,眼看着寧洛顏露出這般的神色,她原本還有幾分生氣的心情一下子就軟了幾分。

寧夫人在心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聲音都溫柔了幾分,“你來,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一些事情,讓你下次不會因為身邊的下人而失了臉面,并不是想要訓斥你。”

寧洛顏聽到她的這番話之後,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溫順了,她低低地應了一聲,随即乖巧的跟在了寧夫人身後進去了。只是在進去的過程中,那隐藏在衣袖下的手一直握得緊緊的,始終沒有放開的意思。

寧洛顏只覺得寧夫人只是嘴巴上說的好聽,可是心裏卻不是這樣想的,不然她為什麽剛才對寧舒那麽溫柔,對待自己卻那麽冷漠,而且一回來就訓斥自己,根本就沒有想過給自己留下面子。

想到這裏,寧洛顏甚至覺得周圍看着自己的人都是在她笑話的,只等着她被罵,然而将其作為談資,拿到他們這些下等人之間去做笑話。

越是這樣想着,寧洛顏的心裏越是扭曲得不行,她覺得自己在這裏簡直就是受盡了屈辱。等到她有朝一日翻了身了,她一定會連本帶利的全部都讨回來。

原本走在前面的寧夫人,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突然回過了頭來,結果只看到了寧洛顏扭曲表情剛剛收起來的時候。那神情只出現了一瞬間,又恢複成了原先的神态,寧夫人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有沒有看錯了。

倒是寧洛顏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擡眼看向了寧夫人的目光,只見她正看向自己。臉上不由露出了幾分忐忑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道:“舅母,怎麽了?”

寧夫人看着她的樣子,只以為自己剛才看錯了,輕輕的搖了搖頭,随即道:“沒什麽,走吧!”

說罷,寧夫人便徑直扭過了頭去,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是在她看向前方的眼裏,多了幾抹深思。

寧洛顏看着态度有些變化的寧夫人,眼珠子轉了轉,心裏閃過了好幾個念頭之後,眼裏的神色變得越發的慎重起來,動作也變得越發的小心翼翼。

寧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去找個保險的箱子,将那枚靜王給的簪子放了進去,保證萬無一失之後,才讓下人給自己準備洗澡的熱水。

待寧舒整個人都待在了溫暖的水中,他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算是活了過來了。

在霧氣氤氲的浴室裏,靜王送自己東西時的模樣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連帶着被自己打開手時的錯愕也不斷在自己面前回蕩。

寧舒甚至能清晰的回憶起靜王當時錯愕的表情,以及那不敢置信的眸子,這讓他不由的生出了幾分怪異感。也許是這水裏太熱,他現在都不太敢肯定的說,靜王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個僞裝得太好的壞人了。

寧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決定等待會兒起來的時候,去把他還記得的故事都寫下來,這樣要是以後發生了什麽事,或者将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他也能提前有個提防。

至于靜王,寧舒覺得自己得好好的想想了,他得想盤算盤算靜王最近做的這些事情是為了什麽,才能找到應對的方法。

寧舒心裏有了判斷,也就沒有在水裏多待,等他覺得洗的差不多了,他便從浴池裏走了出來,同時吩咐小魚給他準備紙筆,他要把自己記得的都寫下來,以免時間長了,記憶會出現偏差,那樣就不好了。

寧舒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太聰明了,這樣一來他不就等于也有了預知未來的金手指,他覺得自己簡直棒棒噠~

小魚聽到自家公子的吩咐,有些怪異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就看到了他家公子一臉高興的樣子,似乎十分為自己驕傲的樣子,不由的晃了晃腦袋,随即低着頭去完成公子吩咐的事了。

待小魚給寧舒拿來了紙筆,點上了燈之後,寧舒便把人給打發了出去,并且吩咐他們不要弄出聲響,不然待會兒打斷他的思路就不好了。

小魚聞言一一應了下來,随即小心的退了下去,只留下他家沒有寫過多少東西的公子,在那裏奮筆疾書。

寧舒拿到了紙筆,剛想要開始寫,結果發現那筆仿佛不受他控制一般。使得他原本在現代寫得格外順的字,在這裏全部成了歪歪扭扭的樣子,連他都差點都不認不出來了。

寧舒驚恐的看着自己那仿佛蝌蚪文的字,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詫異,卻也有一股子不服氣冒了出來,他盯着手下的筆像是要和他較上勁一般,臉上也跟着用上了力。

臨走之前,小魚又看了一眼他家公子,只看見他家公子緊緊皺着眉頭的樣子。不由的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去勸上一句,讓他家公子不要那麽苛求自己。

但是當他跨出了第一步,想到他家公子剛才的吩咐,還是沒有貿然上去。最後,他懷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心情退了出去,給他家公子留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完全不知道他家侍從擅自腦補了什麽的寧舒,在經過了剛開始的不順之後,很快就覺得自己寫下來的字好了許多,雖然還是歪歪斜斜的樣子,但是總體來說還是能看了。

看着成功從蝌蚪文進化成狗爬字的毛筆字,寧舒很高興的覺得自己進步了,他甚至都有點膨脹,覺得自己只要多練幾天,沒準還能成為寫作大家!

只是寧舒這份激動的心情,随着他逐漸的寫下了故事的脈絡,跟着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靜王跟着傳喚的太監來到皇後寝宮的時候,他那金尊玉貴的母親正裝着一身整齊的正裝,端正的坐在主座之上,神色高冷的看着自己。仿佛現在進來的人并不是她的兒子,而是某個她需要接待的下臣罷了。

若是小時候的靜王,看到這一幕,估計心裏還會生出幾分波瀾,只是現在的靜王卻是心如止水,甚至能到她的面前,朝她平靜的行了一禮,“母後。”

皇後細長的指甲輕輕的點着扶手,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已經長大了的男人。

對,男人。

皇後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一直不受她待見的兒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成長成了這般沉穩可靠的模樣,那般冷硬的面龐,甚至看不出一點小時候哭鬧不止的模樣。

當意識到靜王可能會脫離自己掌控的時候,皇後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她覺得她的權益受到了侵犯。于是,她的聲音又冷了幾分,“你知道本宮叫你來做什麽?”

靜王低下的頭輕輕的勾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不過很快他又恢複成了平常的樣子,擡起頭來看着皇後一臉疑惑的道:“兒臣不知,不知母後叫兒臣過來是為了什麽?”

皇後看着靜王那張帶着笑意,甚至還帶着幾分風流的臉,眉間的戾氣也越發的深了,不由脫口而出的教訓道:“你貴為一個王爺,這般做派成何體統!你在外時給我正經些,免得丢了皇家的顏面。”

似乎是沒有想到皇後會這樣說,靜王臉上出現了片刻的愣怔,不過很快他便回過了神來,臉上的神色也正經了一些,恭敬的應道:“是,母後說得對,我以後會注意的。”

教訓了靜王,皇後覺得自己的氣順了一些,她看着這個自出生以來就克她的兒子,想到自己剛才的計劃,她勉強克制住自己的厭惡,看着他道:

“我上次給你和寧小公子做媒,想來你是不願意的。當時我只顧着給你找一個王妃,卻沒有考慮到你們合不合适,如今看來你們之間還是不太合适的。”

聽到皇後的話,靜王的眼裏極快的閃過了一絲嘲弄,只是那抹神色消失得很快,他很快又恢複成了平靜的樣子。

靜王在皇後的長篇大論沒有繼續之前,朝她道:“母後這說得那裏的事,母後為兒臣挑選的婚事,自然是好的。再說,這寧小公子雖然頑劣了一些,卻也非無可救藥的人。我相信等我們成親了,他這不着調的性子也會改許多。”

皇後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靜王給打斷了,原本還覺得有些不滿,此時聽着他的這般長篇大論,臉上的神色也越發的難看,她甚至都分不清靜王這是真心實意的話,還是想要借機來嘲諷自己。

皇後怒極反笑,直言道:“哦,這樣看來,你倒是對這位寧小公子格外的滿意?”

眼看着皇後已經在生氣的邊緣徘徊了,靜王朝她作了一禮,低聲道:“自然,母後為兒臣挑選的人,自然是不會錯的。”

皇後只覺得她剛才的那一大段話,像是白說了一般,她盯着靜王看了許久,方才幽幽的問道:“如果我想要給你換一位王妃呢?”

靜王臉上一下子就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似乎是沒有想到皇後會這樣說一般,眉間滿是不解的問道:“母後,這是為什麽,我和寧小公子相處得好好的,怎得又要給我換一位王妃了?若是母後想要給我換一個人當王妃,那寧家會如何想我?

還有父皇那裏,這份婚事是在父皇那裏過了明路的,要是換了的話,父皇不會覺得兒臣是在兒戲嗎?父皇本來就不喜兒臣了,這樣一來豈不是越發的會惹得父皇不開心,父皇來找母後争吵怎麽辦,到時候豈不是會影響母後和父皇的感情?”

皇後本來就被他前面的一番質問弄得有些煩躁,此時聽到他這樣問,臉色也變得越發的難看起來,特別是最後一句,像是戳到了她的痛點一般,直接就讓她失了态,“夠了,住嘴!”

靜王立馬就不說話了,看着皇後的表情格外的無辜,像是個不知道自己那裏犯了錯,卻要被大人訓誡的小孩。眼看着皇後生氣了,他還加了一句,“其實我不是擔心父皇生氣,我只是心疼母後而已。”

皇後卻是被他這幅樣子弄得惡心壞了,加上剛才不受控制升起的怒氣,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煩躁得不行。此時也不想和他多說,當機立斷的道:“其餘的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告訴我,你同不同意解除這門婚事?”

靜王聽着皇後這不容置疑的話,輕輕的低垂下了腦袋,仿佛在思考這個問題一般,最後擡眼看向皇後,有些糾結的道:

“母後,你知道的,只要你說的,我都會聽你的。但是這次的婚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如果寧小公子不同意的話,我也不能單方面取消的,這樣對他的名節不好。”

皇後聽他這樣說,嗤笑了一聲。眼看着靜王這邊已經松了口,她便覺得他沒有再待在這裏的必要,她直接道:“好了,既然你已經同意了,那寧小公子那邊我會解決的。在你們兩解除婚約之前,我希望你不要走漏一點風聲。”

說完,皇後揮了揮手,竟然是連客套都不想再客套半句。

眼看着皇後也沒有多問他一句,直接就拍板做了定論,靜王也不再多說什麽,行了一禮便順着她的心意離開了。

看着靜王離開的背影,皇後直接拿起身邊的茶盞摔了一個粉碎,心裏那口憋着的悶氣才順暢了不少。

站在旁邊的嬷嬷看着皇後的樣子,連忙捧上幹淨的濕巾給她擦手,随即在她耳邊小聲的勸道:“娘娘,你這是何必呢?靜王也是個孝順的。”

皇後聽到她這話,不由的嗤笑了一聲,那雙細長的眉眼裏全是憤恨,“他要是孝順,他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如今大了,我也不好動手了,他反而越來越知道該如何氣我了!”

聽着皇後又是這般的說辭,那嬷嬷也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倒是皇後扭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吩咐道:“嬷嬷,你去看看太子出宮沒有,若是沒有出宮,你就讓他直接來見我。若是出了宮,你派人去通知他,讓他明天來見我。”

“是。”嬷嬷低頭應了一聲,随機快速的走了出去。

皇後看着嬷嬷離開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靜王出了皇後的寝宮,臉上原本怯弱的委屈表情,很快變成了面無表情,緊接着又變成了嘲諷。等到來到了外面,看見等在那裏的侍衛之後,他又恢複成了平日裏那般風流的模樣。

“王爺。”等候在外面的王府侍衛迎接了上來,直接問道:“王爺現在是要回王府,還是回宴會?”

靜王用手上的扇子點了點下巴,漫不經心的道:“宴會沒有什麽好玩的,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兒,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等到走出了皇後寝宮的範圍,周圍來往的都是一些品級不高的太監、宮女之後,靜王才看向旁邊一直跟着自己,默不作聲的侍衛道:“你派人去查查看,看看這幾日太子府上有什麽動靜。”

“是。”

靜王擡眼看向漆黑天幕中的明月,想到他母親剛才那氣急敗壞,卻又不能發火的樣子,心裏覺得暢快極了。

可是很快,靜王想到皇後剛才告訴自己的那事,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幾分,随即喃喃道:“看來過幾日,我還得親自去我未婚夫的府上走上那麽一趟。”

想到分別時,寧舒看自己驚魂未定的模樣,靜王的眸色便暗了幾分,他覺得自己該回去看看,這局是不是那裏出了纰漏。不然前段時間還對自己挺有好感的人,怎麽會一下子有了那麽大的轉變。

靜王眸色暗沉,大步流星的朝着宮外走去,身上的衣服混合在夜色之中,只留下邊沿的銀色在夜色中劃出幾抹一閃而過的亮色。

寧洛顏被寧夫人教訓了許久,回來的時候還帶着一瘸一拐的珠兒。她一進門就讓人帶珠兒下去上藥,緊接着讓房間裏伺候的下人全都出去了。

眼看着這屋子裏再沒有一個丫鬟,寧洛顏這才站起來身來,拿起房間裏的裝飾将其一一摔的粉碎。憑什麽,憑什麽寧舒可以舒舒服服的當他寧府的少爺,做什麽事都不會被懲罰,而她做什麽都是錯的,憑什麽挨罵的只有她一個!

等到屋子裏變成一片狼藉之後,寧洛顏方才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

“小姐,你沒事吧!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門口實時傳來了珠兒的聲音。

寧洛顏惡狠狠的看向門口,确認外面的人真的是她最信任的珠兒之後,她才厲聲道:“進來!”

珠兒一推門就被裏面的狼藉吓了一跳,緊接着以極快的速度關上了門,在這期間因為牽扯到身上的傷口,從而導致她的面部有瞬間的扭曲。

“小姐,你莫要生氣!”

珠兒一邊這樣勸着,看着坐下來的小姐溫聲細語的哄道:“今日受到的委屈,日後定然會加倍奉還回去的!”

寧洛顏聽到珠兒的話,勉強使得發熱的頭腦停了下來,随即她又看向了珠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冷聲道:“珠兒,我有件事讓我幫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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