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這人, 有事沒事就私奔。
林希也不知道應淮這是什麽愛好，難道是娛樂圈待久了，還有個演員的夢？
自動忽略了最後那句玩笑似的話。
林希說：“別擔心，我都這麽大人了, 不會有事的。”
“那可未必。”
應淮忍不住伸手就去點他的腦袋, “別的事情上可精明着，也不願意吃虧, 但是一和家人沾上邊, 我發現你就傻得可以, 連被打都不知道要跑, 這聰明的小腦子，智商是不是250？”
林希也是拿他沒有辦法, 任由他說去了。
給杜明月打了個電話，經過了一天的時間, 杜明月從最初的感覺天要塌了，終于冷靜了下來。
“下班了就趕緊回來, 我在家裏等你。”
別的杜明月也沒有多說, 她不用猜都能知道，那個跑了的小子，肯定是去找林希通風報信去了。
應淮的車子開到小區樓下，下車的時候，林希讓他別上去了。
這個時候, 應淮上去那絕對是火上澆油。
“等我先去和我媽談談。”
應淮不吭聲，拿眼神瞥着他。
林希懂他的意思，只好說：“好, 這次我一定不傻, 她要打我我立馬就跑, 實在不行，我就喊救命，你立即沖上來，好不好？”
應淮這才滿意，笑眯眯沖他揮手：“去吧去吧，等會兒沒事了，你給我發個消息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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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要在樓下等着。
林希上了樓，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他她坐在沙發上。
聽到動靜，杜明月擡起了頭。
家裏連燈都沒開，更別說什麽煙火氣了。
“你吃飯了嗎？”
林希開了燈，問了一聲。
杜明月現在哪裏吃得下飯，她今天一天就沒有感覺到餓。
“你過來！”
她的聲音沉沉的，仿佛透着無盡的失望。
林希垂下了眼，然後轉身去了廚房。
他開始做飯，這一天都顧着忙了，根本沒吃什麽東西。
對着那一具屍體，确實也沒有什麽胃口。
晚飯他準備弄得簡單一點，弄點米飯，再炒個素菜就夠了。
見兒子根本不理會自己，反正還有心去做飯，杜明月氣得不行。
她唰地就站了起來，直奔着走了過來。
“你怎麽回事，和你那個同學……你們倆個，你們倆個……你到底是哪裏不正常？”
林希洗了米，又從冰箱裏拿了一把青菜，開始洗洗切切。
“如果你說我喜歡男生不正常的話，那我大概從來沒有正常過。”
他的語氣淡淡的，他重活了一世，也就對應淮一個人動過心，其他人對他而言，都不過是同類而已，并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這個答案，讓杜明月更加難以接受。
她這一天想了很久，她覺得，兒子也許只是叛逆，就像是他一定要學法醫一樣。
也許就是她管他太嚴了，其實他也不是真的喜歡男人。
然而，林希給出的答案，讓杜明月絕望。
從來沒有正常過，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他天生就是個同性戀？
不，這不可能，兒子如果是同性戀，她怎麽可能會一點也看不出來。
杜明月從來沒有覺得林希有“娘娘腔”的感覺，他身上沒有一點“女裏女氣”的氣質，他就和別的男生沒有一點不同。
“……你就不能改嗎？”
杜明月身上的力氣像是一下子都被抽走了。
她現在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日子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林希搖頭：“改不了。”
他也沒有騙人，他确實改不了，就算不和應淮在一起，他也沒有辦法和異性結婚生子。
重生前，其實他很感謝沈怡靜。
沈怡靜求婚懷孕，孩子他爸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她那個時候被逼得要去自殺。
他幫了沈怡靜，和她假結婚，當了孩子的爸爸。
沈怡靜一輩子都覺得是自己耽誤了他，後來也說過許多次，兩人可以離婚。
但是他一直沒有同意，他和沈怡靜說好了，如果她遇上了想要結婚的人，那麽他們就結束這段假婚姻。
反之亦然。
不過一直到沈怡靜過世，他們這婚都沒離成。
林希沒有再愛上過任何人，無論男女。
所以，如果沒有他那段在其他人眼裏，格外幸福的婚姻，他肯定要被他媽催婚。
而且也完全沒有辦法，那麽輕易就解決。
到最後的結果，不過也就是兩種，要麽母子之間徹底鬧開，要麽就是他最後還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性向向家裏坦誠了。
反正，這日子都不可能過太平了。
而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現在的心境，和經過時間沉澱之後，對人生的勇氣。
相比之下，杜明月突然之間得到這樣的答案，她一時這間絕對無法接受。
但是兒子太過平靜的态度，又讓她覺得，她現在就算是打罵也沒有用。
孩子确實大了。
而且如果打人有用的話，當時林希也就不會真去學了法醫。
林希炒了菜，又煮了一個湯，米飯也差不多熟了。
飯菜上桌，他和杜明月兩人對面坐了，開始吃飯。
因為今天出的現場，其實還是挺影響胃口的，他現在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的屍臭味。
随便吃了兩口，林希停了筷子。
杜明月吃得比他還少，只扒拉了兩下，幾顆米飯進了嘴裏，她嚼了半天，也沒嚼出個味來。
最後這飯就這麽吃完了。
林希看着他媽的樣子，還是有些擔心她受太大的刺激。
不過到底最後也沒有多勸，這事也勸不出個結果來，他想着還是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好好想想。
杜明月沉默着，第二天林希要去上班，她就說要回家去了。
也不要林希送她去車站，自己就這麽走了。
因為太過反常，林希反而有些擔心。
他給他爸打了個電話，讓他去車站接一下人，到站了一定要給他發個信息。
林永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覺得兒子這也太大驚小怪了，杜明月又不是小孩子，哪裏需要這樣。
挂了電話，他也沒當回事，看看更麻煩加上手頭的事忙，直接給忘了。
晚上又是一番應酬，回到家是後半夜。
家裏靜悄悄的，他開了門才想起來兒子叮囑他的事情。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有兒子的未接來電。
已經是好幾個小時前的事情了。
這一眼看完，沒有發現自家老婆的電話和消息。
肯定是沒什麽事。
不過今天也是奇怪，老婆既然回家了，竟然沒和往常一樣和他吵。
他探了探頭，客廳裏自然沒有人。
大晚上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大概是睡了。
林永恒先去衛生間洗了個澡，把身上的煙酒味給去了大半。
換了睡衣進主卧，他摸着黑，放輕了聲音，生怕把某個已經睡了的麻煩給吵醒。
他躺進被窩，蓋上被子，正準備閉上眼睛入睡。
“林永恒，你兒子出事了。”
杜明月突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把他一顆心髒吓得猛地跳了一下，差點心髒病都犯了。
“嗬！你什麽毛病，這麽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吓什麽人啊！”
林永恒一把按開了屋裏電燈的開關，他索性坐了起來，揉着胸口。
轉頭，他也看清了杜明月的樣子。
她就那麽躺着，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往上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只是那麽空洞洞的，看着怪吓人的。
“你，你怎麽了？”
林永恒沒來由覺得心底裏冒了股涼氣上來，這真像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杜明月似乎還沒有想好怎麽開口，她停頓的時間裏，林永恒已經把剛才她說的那話在心裏過了一遍。
兒子出事了？
兒子能出什麽事，他出的最大的事情不就是自己去學了個喜歡的專業嗎？現在都當了法醫了，還能幹出點什麽事情來。
不說杜明月，林永恒也是一向覺得自家兒子省事。
比起他那些同事家的孩子來，他從來都不用操心。
那麽些年，去學校裏參加家長會，換的每一任老師都是對着他笑臉相迎，開口閉口都是誇林希聰明懂事。
對他來對，養孩子簡直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
杜明月說：“你兒子他有個男朋友，他說，他喜歡男人。”
林永恒：“哥，你說什麽胡話……嗯？！”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裂了。
什麽叫男朋友？
什麽叫喜歡男人？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林永恒覺得這事情怎麽都不太可能。
“你這是怎麽了，胡說什麽，估計就是你兒子現在不想找對象，又不想被你催，就故意氣你的。他怎麽和你說的，我打電話過去，好好罵他一頓。”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杜明月沒接話，要真是氣她的，那她現在就能睡得着了。
只是身邊的男人已經自覺弄明白了整件事情，轉頭就關了燈重新躺了下去。
沒有幾秒鐘，就傳來如雷的鼾聲。
……
林希是隔了一天接到他爸電話的。
“你媽出事了，你趕緊回來！”
某種預感在那一瞬間有了成真的感覺，林希沒多問一句發生了什麽事，直接請了假就急急往家趕。
杜明月兩天沒吃飯，就那麽躺着，仿佛跟要死了似的。
林永恒在老婆回來的晚上還沒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到老婆睜着眼睛已經醒了，也不起床，他還在心裏想着，這又是別扭上了。
他也沒管，徑直上班去了。
等到晚上傍晚，難得踩着下班的點回家，還想着老婆心情不好，總也要花點時間來哄哄。
結果回家一開門，竟然是一室冷靜。
他還以為今天這麽不巧老婆加班，點了外賣，準備在家看個電影打發一下時間。
進卧室拿東西的時候，才發現老婆正躺在床上，還是和昨晚以及早上的狀态一模一樣，連姿勢都沒一下。
這是他第二次被吓到，他過去叫了兩聲。
這次杜明月都沒有回應他，只是眼睛還能眨兩下。
林永恒這一下吓得腿都軟了，就怕下一秒人就沒氣了，直接打了120，将人最快速度送去了醫院。
在路上他就給兒子打了電話，慌得六神無主。
人送到醫院一頓檢查，最後發現什麽事也沒有，只是餓了兩天，又沒喝水，有些脫水。
不過因為杜明月本身的狀态不好，只能辦了住院，挂了點滴将一口氣吊着。
林希到得很快。
他沖進醫院的時候，林永恒也才辦完了所有的手續，坐下來歇一會兒。
“你小子，到底怎麽回事，把你媽氣成這樣？”
林永恒這會兒已經把那天晚上老婆說的話，翻來覆去過了好幾遍，越想越覺得可能兒子是真出事了。
能讓他老婆這麽大反應的事情，除此之外，他也真是想不出來了。
林希先去确認了杜明月的狀況，然後問他爸：“媽沒和你說嗎？”
林永恒頓了一下，杜明月是說了，但是他要怎麽開口和兒子說這事呢？
林希一看他爸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他說：“媽說的是真的。”
事情都已經出了，他也沒有什麽好再隐瞞的了。
聽到兒子的答案，林永恒也是愣住了。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好，嘴巴開開合合，最後卻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這都是什麽事情！
林永恒一下看着就像是老了許多。
林希去看了杜明月，輸了液之後，杜明月的狀态明顯好了許多。
看到兒子進來，她看見了，但是也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別開了眼神。
林希在病床邊坐了下來。
林家有錢，杜明月住的是單間的病房，環境好，也沒有別人在，方便說話。
安靜了一會兒，林希說：“媽，你現在這算是要以死相逼嗎？”
杜明月不說話。
林希又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因此死了，傷心難過的只有我，在旁人看來，這可能只是個茶餘飯後随口一句的談資，大概都過不了幾天就能把它完全忘了，除了以後再看到我的時候，那些人會提一句‘哦，就是那個同性戀，把自己親媽逼死的人’，除此之外，還能剩下些什麽？難道因為這樣，我就會改喜歡異性了嗎？事情要是這麽簡單，我能不如你的意嗎？媽，從小到大，我就覺得你又漂亮又厲害，你活着不是只為了我，也不是只為了我爸和這個家，你該有自己的人生，你該活得漂漂亮亮，自信滿滿，你人生的成功該來自于你自己，而不是你的老公愛你，和孩子事業有成。”
他慢慢說着，把自己兩輩子加起來的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也許此時杜明月不言不語憋着氣的狀态，才是他最好的交流機會。
杜明月的臉沖着另一個方向，漸漸的，她的眼角邊就濕潤了。
林希的角度，他看不到，他還在繼續說着。
“媽，你對我從小到大的教育，我能理解，這是你對我的愛，就像我也愛你，希望我們一家人都過得好好的。但是有很多時候，你的方式也讓我很窒息，我也是個人，不是一個機器，你輸入什麽指令，我就要百分百完成，我也有情緒，我有自己的喜好，我會傷心難過，也會開心喜悅，這些東西和‘好、乖’沒有一點關系，你只告訴我什麽是好的，對的，但是從來沒有問過我想不想要，開不開心，而就算我說了，你也只覺得小孩子什麽也不懂，就像現在，你也許還是會覺得，你都是為了我好，但我活一輩子不是就為了一個‘好’字，所有人看到我，都說我‘好’，我也不會因此而多快樂一點，這些都是你的人生所求，不是我的，我有時候也會在心裏祈求着 ，你什麽時候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家長，也能對我說一句‘對不起，是媽媽錯了’，對我的最大期盼只是平安健康、正直快樂。”
父母在等着孩子的感恩，而孩子卻想要一句父母的道歉。
這大概就是最大的悲哀。
杜明月并沒有因為林希的幾句話就改變了主意。
不過晚上的時候，她願意吃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希的哪句話觸動了她，還是她自己想通了。
她的身體本身也沒有別的什麽問題，願意吃飯喝水後就差不多恢複了。
住院也沒多住，第二天就出院了。
只是林希和她說話，她還是一聲不吭，完全不理人。
現在這樣，林希和林永恒也不敢刺激她。
回了家，杜明月接了單位同事的電話，還處理了一點工作上的事情。
看着像是沒事了。
林希的性向問題，沒有人再提起，仿佛大家都忘了這回事。
氣氛還是有些沉重，不過林希也沒有時間再在家多待兩天，工作上安排他要去出差，他連夜就趕了回去。
一忙起來就沒有停的。
等到林希再得了一點空的時候，時間都已經過去一周了。
杜明月那邊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林希覺得事情有點不太正常。
他媽也太安靜了。
正在出差回程的路上，法醫科的車子駛在高速路上，同事們抓緊時間補個覺。
“哇，希哥快看，當□□手應淮出櫃，咱師哥這消息可太勁爆了！”
辦公室裏最小的同事是個小姑娘，雖然不追星，但是熱衷于吃各種娛樂圈的瓜。
大家都知道林希和應淮關系很好，托了林希的福，他們人手一份和應淮的合影。
應淮的熱搜一出，自然是第一時間就關注上了。
林希覺得莫名其妙，應淮怎麽會突然公開自己的性向。
他沒有和他說過這事情啊。
也顧不上這些，林希趕緊也打開了手機。
微博熱門第一條“爆”。
點開就是應淮的微博帳號，他發了一個小視頻，點開就能看到那張仿佛全世界都不在乎的臉。
【本人性別男，愛好男，已有男朋友，不用祝福，我很幸福。】
……
應淮收了手機，也就是有顏任性，對着手機的前置攝像頭随手一錄，就那麽放到了網上。
做完這一切，他看着面前的女人，根本沒有一點為難，或者忐忑。
他說：“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我是不知道有多難受，現在我先感受一下，到時候告訴你……至于和林希分手，暫時沒這打算，你想都不要想。”
應淮對于突然找上自己的杜明月，其實也算不上真的有多意外。
“我給不了你多少錢，看你的樣子也不缺錢，我只是做為一名母親，現在來求你，離開我的兒子，不要毀了他的人生，你們這樣是不對的，你讓周圍的人怎麽看他，他以後怎麽做人，他要承受多少別人的指指點點？如果你真愛他，就該替他想想！男女談戀愛都有分手，何況你們這樣更難的，與其最後只剩下一個爛攤子，不如從現在就斷了，也省得以後後悔、痛苦。”
這是見面之後杜明月對應淮說的話。
應淮十分幹脆，二話不說就發了個微博，召開全世界他的性向。
不就是拿一些她以為的“不幸”來勸分麽，與其說那麽多如果，他直接就做了，到時候真受随不了，那他自然就會和林希分手。
還不就更幹脆。
杜明月再一次在應淮的身上碰了一鼻子灰。
她氣得手抖，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他是瘋了嗎，他不知道自己是明星嗎？就這麽公布自己的性向，他就怕自己的星途全毀了嗎？
還有他的家裏人呢，不會被他氣死嗎？
“還有什麽要說的，一次性都說完了，我看看能反駁的今天都給你反駁了，誰讓我今天心情還不錯，适合講道理。”
杜明月當然沒有話說了，她覺得應淮這樣的人，根本沒有辦法溝通！
她當時到底是怎麽覺得在兒子那邊說不通，可以找這個瘋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應淮：教育岳母/婆婆做人！
